第25章 險象環生
寧淺淺臉色頓白,那赫然是一個彈孔。如果剛才藺沈沒有及時将她摁下的話,那個窟窿現在就開在她頭上。
“坐好。”藺沈沉聲道,方向盤猛得一轉,輪胎磨擦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車子迅速的調轉了一個方向,朝人流偏少的郊外開去。
寧淺淺的心似乎要從心腔裏蹦出來,雙手攥緊安全帶,連嘴唇都在打哆嗦,“他們是誰?為什麽要殺你?”
殺手是誰派來的藺沈心裏有數。徐爺用陰濕的手段陰他,算計讓當局出面介入,雖不能給他定個死罪,但最起碼能暫時斬斷他的翼甲,但徐爺沒想到是他的人手腳那麽快。道上的人都知道他的為人,有恩報恩有仇必報。如果徐爺不除他,遲早有一天他會反撲除去他。與其被動,還不如直接出擊。這樣勝算反而大些。
但藺沈不打算把這些告訴寧淺淺,只是淡淡的吩咐,“別想太多。”
一到郊外那夥歹徒更加肆無忌憚起來,時不時聽到子彈打到車殼上沉悶的微震。藺沈将寧淺淺摁在大腳上,把電話丢給她,“打給陳梓。”
寧淺淺上半身幾乎都被他擋住,她手指發顫,電話也變得跟泥鳅似的,她握了好半會才抖抖縮縮撥通陳梓的電話。
跟陳梓通話時,車子突然一個趄趔,側滑了幾好米遠。她一個不防備一頭撞到了車門上,電話也随之彈到了另一頭。
從車窗看去,那夥人開着重型越野,正開足馬力撞他們的車。
藺沈全力應付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強烈攻擊。寧淺淺微微起身去夠那只電話,但是電話剛拿到手,蝴蝶骨處一麻,随着就是刺骨的巨痛。白襯衫瞬間被濡濕開來。
中槍了。
寧淺淺不想給藺沈添麻煩,硬是忍着沒喊痛。只是額上的冷汗淋漓,嘴唇都幾乎被咬出血。
藺沈用手肋迅速砸開置物櫃,搜出一把漆黑锃亮的手槍,裝彈上膛動作一氣喚成。他右手控制住方向盤,左手瞄準射擊,時間也就幾秒而已。
那越野車不受控制的亂晃,“轟”的一聲撞到了公路邊上的護欄。駕駛室的門迅速打開,一個眉心開了個窟窿的壯年男子推翻在馬路上。車門重新合上,越野車後退從那男子身上碾過去。寧淺淺仿佛聽到了盤骨被碾碎的脆響,然後鮮血四溢。她忍不住捂住胃幹嘔起來。
藺沈用拿槍的手背拭她頰邊的冷汗,眼睛閃着一些寧淺淺看不懂的東西,“別想太多。如果他們不死,也許死的就是我們。明白嗎?”
他手上的槍管在她側頰拂過,那冰冷至極的觸覺,讓她戰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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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淺淺知道這個道理,但并不代表就能忍受殺戳。想想剛才藺沈開槍時目光淡定冷酷,仿佛他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稻草标杷。一撥寒氣陡然從腳趾底蹿起,這就是屬于藺沈的世界,黑暗暴力而殘酷,無時不刻不在與死神交臂。而他即使身處地獄,也不忘拉着她陪葬。
這個自私心狠的男人。
那輛越野車卷土重來,車頭兇狠的撞上來,車窗不堪催殘瞬息被震碎,只剩下一個框架。凜冽的風一股腦的往車裏刮,寧淺淺開始有點昏沉了。
公路右側是一個陡峭的斜坡,而他們的車子險些沖下去。寧淺淺大口大口的喘氣,目光開始渙散。後背的稠黏已經浸染了大半個背。
藺沈終于察覺到異樣,單手扳開她的肩膀,稠黏的液手沾了他一手。他臉陡然發白,抽緊牙關瞪她:“該死的!”
就在這時,幾輛面包車“吱”的急剎車,橫擋在他們車前。車裏出來的數十人将越野車團團圍住。齊飛一腳踹來車門,沉悶的幾聲槍響,裏面的人還未來得及哼一聲,就命喪黃泉。
齊飛将槍收起,“弟兄們,把他們拉去喂狗。”
藺沈将昏迷的寧淺淺從車裏抱出來,白襯衫觸目驚心。衆人心神一肅,滿臉凝重。關枚與齊飛交換了一個眼神:大哥的模樣如此駭人,這次徐家估計真的要完蛋了。
漱園氣壓低迷,關枚和齊飛悶不作聲,只是不停的抽煙。二樓卧室陳梓用手術刀劃來寧淺淺的肌膚,用鉗子去取那顆咬身體裏的子彈。染血的沙布在盆裏堆起了一座小山。
藺沈坐在床頭,面目沉靜如水,但手臂上鼓脹的青筋洩露了他的情緒。
陳梓額上漉濕一片,眉頭凝重的蹙起。藺沈目光一沉,“有問題?”
“子彈剛好嵌進寧小姐的骨頭裏,撥進來得費些功夫。而且,怕是會有後遺症。”其實要快速的撥出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會非常痛疼,即使打了麻痹針,也會痛醒。而這些藺沈也是知道的。
“我來吧。”再拖下去她怕是會流血而死。
陳梓驚訝的望向他,“大哥……”
“少廢話,你摁緊她。”藺沈将鉗子消毒,微壓着翻起的肉,毫不遲疑的探起來,夾着彈頭用力一撥。寧淺淺身子微拱,口裏發出凄厲嘶啞的慘叫,然後陡然軟了下去,像一片單薄的落葉一般輕飄飄的落在被單上。
連陳梓這種經歷無數場肉博的人都禁不住一顫。擡眼瞥向藺沈,他正撇頭望着窗外,胸膛激烈起伏,攥着手裏的手術刀嵌進了手心裏。但他似乎連自己都沒發覺。
傷口血湧如注,處理起來很麻煩,但幸虧寧淺淺已經暈過去了,不然不知道會痛成什麽樣子。
最後挂上消炎水,陳梓終于松了一口氣。身上的衣物都被汗浸得濕透,就像是打了一場硬仗。
“大哥,寧小姐沒事了……大哥,你……”陳梓大驚失色,忙将他的袖子撸起,只見他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子彈劃痕。
藺沈無所謂的說:“沒事。”如果當時他沒有及時摁住她……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麽。
陳梓狠不得将他捆綁起來丢起喂鯊魚,“大哥,值得嗎?你明明知道……”
“陳梓!”藺沈目光銳利的掃向他。陳梓認命的攤手,“大哥高興就好,當我什麽都沒說。”
看到藺沈與陳梓從樓上下來,廳裏的人均松了口氣,站起來。齊飛看到藺沈半只袖子被取掉手臂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忙迎上前去說:“大哥,你受傷了?”
因為他今天穿着黑襯衫,所有人都沒有發現。
藺沈淡聲道:“小傷。”
齊飛和關枚明顯不信,齊齊望向陳梓。陳梓攤手聳肩,表示也對大哥的清描淡寫很無奈。
“大哥,那老鬼都欺到我們頭上來了,不端了他難解我大齊心頭之恨!”齊飛眼底冒着火光,明顯是憤怒之極。他剛出道就跟着藺沈,兄弟情誼深厚,怎麽忍受得了別人把他傷成這樣?
藺沈的背微微抵在沙發背上,似乎在沉思什麽,沒有作聲。
陳梓出聲:“大齊!”有些警告的意味。
齊飛怏怏的閉了嘴,但仍是有些不服氣。
半晌,藺沈才緩聲說道:“徐爺既然敢動我,必定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說不定現在正掐指等着我們自投羅網呢。況且,玩死一個人自己動手是最愚蠢的方法,惹麻煩不說,落了把柄在當局手裏,怕又是一場禍端。當然,即使暫先不動他,也要讓他吃點苦頭,長長記性,讓他知道動我藺沈的人是什麽下場!陳梓,這件事你去辦,手腳幹淨點,別落下什麽蛛絲馬跡。”
陳梓微微一笑,“定不負大哥所望。”
關枚與齊飛對視一眼,均感覺到耳邊掠過一陣陰風。撞到陰險的陳梓手上,那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生不如死。
藺沈在屋裏環視了一圈,“阿芝呢?”
“在新宿呢,不過剛才來電話說馬上就到,都這會了,估計也該到了。”關枚話聲剛落,一身黑的白芝已快步進了大廳,顯然是趕得極急,一向一絲不茍的她這會連頭發都有些亂了。她一眼就鎖在藺沈身上,眼眶微紅聲音帶着一絲顫聲:“大哥……”
藺沈示意她坐下,“她受傷了,這些日子起居會很不方便,阿芝,你搬到漱園來住一段時間,随便幫我照顧她。”
那個她自然是寧淺淺,他在外人眼前從來習慣叫她的名字。但所有人卻都會知道他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誰。這就像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特權,而這個特權只有一個人可以享用。
白芝斂下眼,沒讓他發現她眼底的失望。沒想到,他生死攸關的邊界上回來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幫我照顧她’。
“好。”
白芝露出得體的微笑。她在心底不斷告誡安慰自己:雖然是照顧那個女人,但好歹也與他同住一個屋檐下,可以每天看到他,她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