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放棄與被放棄
鐘了珍演得很帶勁,幾乎立刻博得了大多善男信女的同情。而她和林嘉南衆矢之的,成了人人得而鄙視之的陳世美組合。
寧淺淺陡然心灰意冷,所謂俗世,也就是這麽一出出大戲小戲折騰出來的。她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挎了背包要走,可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揚起手扇了林嘉南一巴掌。因為太過用力的關系,她的手掌都發麻了。
圖書館頓時一片死寂。
寧淺淺隐忍的火藥味慢慢漫上來,不發洩出來她心裏堵得慌:“不要以為我不出聲你們就當我是軟柿子任意拿捏揉搓。林嘉南,這一巴掌是三年前就該給你的,當時沒來得及,現在剛好還給你。從今往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各不相欠!還有,管好你的女人,必要的時候就關起來,不要随便放出來亂咬人!”
鐘了珍終于脫演,表情古怪而滑稽。或許她不曾料到當年只會抓起苦果子往肚子裏咽的軟柿子既然也學會了發飙。
林嘉南臉色死白,“……小寧子。”
寧淺淺将他那張悲苦的慘不忍睹的臉抛在腦後,就像一個凱旋而去的女戰士,留下一衆驚愕的善男信女,不帶走一片雲彩。
一階一階樓梯像浮動的琴鍵,腳就如同裝了馬達的機械腳,咯蹬咯蹬,五髒六腑似乎也跟着這個節奏上蹿下跳,就像一只只頑皮的兔子。
她感覺濕熱迷糊了眼,仰起臉讓它倒回去,然後狠狠的擰了自己一把。
記得宋昭然以前曾說過,先放棄一個人比被別人放棄要來得更高貴。貧瘠的感情惟有冠上一頂尊嚴的帽子,才能像是一個小資的才物。
寧淺淺對這句話一知半解,惟獨明白了放棄與被放棄。現在不是林嘉南放棄她,而是她放棄林嘉南,而且在大庭廣衆之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就如同當年他用背叛在她臉上扇巴掌一樣。
不論是欠債還是負債都是辛苦。時光是洪流,總有一天不是你還他,就是他還你。
林嘉南,你贈我空歡喜,我不會忘記,也不會再想你。
外面晴空萬裏,并不是那麽湛藍的天空,卻有朗朗清風,溫和拂面。突然覺得,就這樣生活着也不是太糟糕。
宋昭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她身邊,“真的放下了?”
剛才她一直沒有出聲,是因為沒有出聲的立場。這是淺淺的心結,惟有系結那人才能打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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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有浮雲,幾縷金色的光線從雲層中掙紮出來。
“不後悔?”
“為什麽要後悔,好男人多了去了。”
“好男人嘛,其實我表哥挺不錯的。”
“你在搞笑嗎?”
“我想也是。”宋昭然聳聳肩,“其實就算你樂意我也不會樂意。我可不希望我表哥英年早逝。”那藺金主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寧淺淺一笑置之。
兩人結伴回宿區,遠遠就看到樓下站着一個身材高挺的男人。宋昭然臉色一變,揮身頓時散發着女金鋼的氣質,她目光灼灼的瞪着那人,“淺淺你先回去。”便朝着那人氣赳赳的走去。
那男人就是宜智深。
“你來這裏做什麽?”宋昭然目光如電,語氣很不客氣。
宜智深淡然的望向她,“我在哪裏要向你報備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已經分手了。而且被甩那個人是我。”
宋昭然氣結,一向冷靜自持的性子在他面前全成了擺設。宋昭然心裏蹭火,他一定是故意來這裏氣她的。
見她脹紅了臉不吱聲,宜智深輕笑出聲,語氣諷刺:“敢情你是認為我是來找你的?宋宋,你可真是自作多情。”
宜智深話音剛落,一個漂亮的女生花蝴蝶似的撲進宜智深的懷裏,雙手非常自然的勾住他的頸脖,嘴角像打了肉毒杆菌似的嬌嗔:“智深,讓你久等了。”
話罷回眸打量了宋昭然一眼,“她杵在這裏幹什麽?智深,你們很熟嗎?”
宜智深臉色微變,把女生推開了些才笑道:“不熟。”
那女生宋昭然曾經與她有幾面之緣。這位新晉S大美女團的小MM是大一學妹,傳媒系的。如今風頭正勝,沒想到宜智深這麽快就和她勾搭上了。
宋昭然冷然的看着這對男女,然後嗤笑,“男人,你的品味倒是越來越趨向于泛濫了。走好玩好啊,希望還有命回來。”目光一轉微笑如花的看着那濃妝豔抹的小女生,“妹妹,恕我直言,你好像一點都不了解宜智深。”
“胡說。”那女生急了,身子更貼近宜智深,以示兩人關系親密。後者則一臉僵硬,想推開又強忍着,以至于眉頭都快打結了。
宋昭然用鼻子嗅了嗅,“Chanel(香奈兒)?”
女生一臉茫然,也低頭嗅了嗅:“對啊,有問題嗎?”
“宜智深對絕大部份香水過敏,特別是Chanel。不過妹妹不妨試一試IsseyMiyake(三宅一生),可能會為你們的親密加分哦。”
女生面色尴尬,怏怏的松開宜智深,找臺階的迅速堪稱驚人:“智深,人家突然有點不舒服,就不能跟你出去了。”
宜智深臉色泛白的點頭,“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再約。”
那女生惱恨的朝宋昭然飛了幾記刀子眼,冷哼數聲揚長而去。宋昭然聳聳肩權當看不見。
宋昭然沒走到幾步手腕便被宜智深捉住,無賴的說:“你把我女伴都吓走了,你怎麽賠我?”
宋昭然突然回眸一笑,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一個利落潇灑的過肩摔,瞬息讓一個一百八十多公分的男子很不雅的摔在地上痛得面目扭曲。
宋昭然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臉,“男人,我記得告訴過你,不要惹我,不然你會死得很慘。對了,下次找臨時演員麻煩找個專業一點的,你又不差那麽幾個錢。”
宜智深摁住腰站起來,宋昭然已經走遠了。他嘴角不自覺泛起笑意,被她這麽一摔,周身筋骨竟都順暢了。他又不禁在心裏暗罵自已真TMD犯賤,費盡心機就是來讨一頓打。果然是奴性啊奴性。
宋昭然回宿舍時收到了無數淩亂女子的崇拜目光,夏木更是激動圈住她的脖子死搖:“宋宋宋宋你好帥你是禦姐你是女俠你是堪稱S大女宿霸王花呀!”
剛才她們都趴在陽臺上去熱鬧,那幹淨利落的過肩摔瞬間秒到了一衆姐妹。估計也把剛剛那小MM吓得心肝兒蹦噠了幾下。
宋昭定淡定的開口,“如果你想試試,我不介意再現場演示一遍。”
夏木是個識實務的好孩子,立馬松了手,讪笑:“我要是被摔了個什麽三長兩短,我是無所謂,但我媽會哭的。我媽的哭功可比當年哭倒萬裏長城的孟姜女還要利害,我句句屬實,不信你弄哭我媽試試?”
衛小陽對一向不靠譜夏木很是失語,仰天長嘆:“這是個什麽孩子喲!白養了,白養了。”
夏木辯解:“什麽白養了,我又吃得不多。我媽叫我多吃點,我還要跟她翻臉呢。”
三人:……
寧淺淺在校門口看到藺沈座駕時她确确實實被吓了一跳。她原本以為是平時來接她那個司機來接的,卻沒想到藺沈自己親自來了。
藺沈雖然沒有下車,但那輛路虎停在極顯眼的位置,引起不少來往行人的側目。寧淺淺心裏劃過一絲怪異感。藺沈一向比她更懂得避嫌,以前即便是送她回學校,車也是停在學校附近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而現在……
她背後滲出一背冷汗。
她站在馬路另一頭與他遙遙相望,撥通了他的電話,“你說過不會幹涉我在學校的生活,你想反悔嗎?”
藺沈的目光極準的鎖定了她,“怎麽說?”
“我不想被我的同學看到。”她忍氣壓低聲音。
藺沈低笑了一聲,顯得格外的陰冷:“你所謂的同學不會是指林嘉南同學吧?”
林淺淺調頭就走,“藺沈,你沒完沒完,你非要這麽說話才開心嗎?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吵,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她用力的合上電話。
走了很長一段路,藺沈才把她堵住,将她塞回車裏。她別開眼不去看他,嘴唇抿得死緊。
藺沈說:“過些時候去旅游,你想去哪裏?”
寧淺淺飛快的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麽突然會有雅興跟她出游,還裝模作樣征求她的意見。
“我有決定的權利麽?”
“當然,可以當作參考。”
果然。
他一向以自我為中心,向她征求意見也不過是過過場而已。
她看到他隐隐含笑的目光陡然意識到了點什麽,心裏頭瞬間紛亂無章。從哪個時候起她竟開始跟他計較這些了?甚至還跟他嘔氣……
這實在不像她。
“你決定吧。不過,要等我考完之後。”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像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平緩而冷淡。藺沈複雜的看向她,眉頭微微攏起。
車子經過北環世貿大樓,走得是和漱園相反的路。寧淺淺終于忍不住,“我們要去哪裏?”
藺沈沒有回應,只是熟練的操縱着方向盤,眼睛時不時瞥向後視鏡,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狠色。寧淺淺忽然察覺到了什麽,剛要回頭往後看便被藺沈一把摁下,耳邊“嗖”的一聲,前面的玻璃出現一個筆筒大小的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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