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孩子們會替你遠行
孩子們會替你遠行
芙芙握緊拳頭,起身便是給了希之一拳,眼看着希之還是陰沉着的模樣,芙芙還打算加上一腳,伍瑭連忙拽住芙芙,這才見她按下了怒火。
“希之,我再說一遍!婆婆她不會随意催動母蟲的,再說了子蟲現在就在你體內,你感覺不到它到底對你有沒有損害嗎?”
“最壞的還得是木易家的那群家夥,好好一個月牙泉如今變成了蠱蟲泉,欺騙青穑家的聖女研制出這害人的屍毒!”
若是她不知道婆婆為了防止族衆體內的蠱蟲躁動割血獻祭,而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那肯定也會以為婆婆是壞人,但至今為止,芙芙沒有見到一個莫名被蠱蟲躁動而害死的人。
就連叛逃的木易霖她都重新接受,這樣一個只希望自己子民好好生存下去的大祭司,芙芙不想她走上必死的結局。
說話間芙芙想起來之前在月牙泉見到的蒙國人,也再顧不上希之的情緒,“瑭,你還記得我們在月牙泉見到的那個人嗎?”
伍瑭拿出當日收好的匕首,三三也圍攏了過來,而希之則氣鼓鼓的往主殿走去。
明明有最簡單的方法!明明可以讓大家都擺脫在這佘國的困境,卻還要想着拯救佘國?我們不都是大翰人嗎?再說難道少主就又要像被家主控制那樣再被蠱蟲控制嗎?可笑之極!
這樣的事情我可不願意再來一次了!無論是少主還是我,都應該有自願選擇離開還是留下來的權力吧!
大祭司是吧?我倒看看你有沒有想象中那麽良善。
伍瑭望着希之離去的背影,隐隐擔憂,但或許能将計就計?
希之兜兜轉轉才找到木易葛,只見本就有些木讷的他如今更顯得沉默,任憑自己說上一堆,他也是不痛不癢的回答再想想。
“孫葛,你可別忘了,當時在醴城時蠱蟲躁動,你半條命都折在那裏。”希之點點自己額間的駝鈴印記,一臉焦急。
木易葛卻雙手交疊,行了個謝禮,“嗯,雖然我如今叫木易葛,但也還是感謝希之當日在醴城的相助。”
希之一番惱怒,點點木易葛的額間,“這不是重點,況且我當時也只是施針,緩解你的症狀而已,我說的是徹底的解決之法,你聽不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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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易葛點點頭,一臉認真,“我知道,我會好好配合。”
希之還以為木易葛終于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卻見他起身道別,“我這便再去問問大祭司,可還有什麽地方是需要我木易家做的。”
眼看着木易葛離開,希之灌下半口殘酒,明明聽懂了,還假裝不懂,難道是隔牆有耳?他說的再去找找需要做什麽,意思是看看有什麽機會。
想到這希之稍安了心,準備明日找個隐蔽之地再問他一次。
——
金鈴綴上腳踝的剎那,芙芙被冰得顫了顫。兩名沙丘巫氏的少女正跪在她身側,纖細的手指将浸過鲛人油的銀鏈纏上她赤裸的足腕,每繞一圈便念誦一句古佘語咒文。那些咒文像蜈蚣爬進耳蝸,讓她想起三日前再次為伍瑭占蔔生死的畫面。
"請聖女更衣。"
七名童女托着玄色祭服魚貫而入,阿田捧着的正是沙丘巫氏代代相傳的"天罰冠"。芙芙展開雙臂,感受着冰蠶絲亵衣貼上脊背的寒意。第三層是繡滿星軌的绡紗襦裙,每當她呼吸,裙擺間的隕鐵墜珠便互相撞擊,發出類似骨鈴的碎響。
"滄溟氏獻鲛绡披帛——"
青藍色的薄紗覆上肩頭時,芙芙嗅到淡淡的血腥氣,但仔細嗅來又只有香氣幽幽。
當最後一件祭衣扣合,銅鏡裏已看不見人影。三千青絲被編入綴着龜甲的銀鏈,垂落時像條流淌的星河。
天罰冠壓上額際的瞬間,尖銳的青銅星芒刺破眉心,血珠順着鼻梁滾落,在唇間暈開鐵鏽味。
"吉時到!"
月牙泉祭壇四角的犀角燈驟然燃起青焰,芙芙踩着玉階拾級而上。每步落下,足鈴便震碎一只陶甕,甕中封印的蠱蟲在火光中扭曲成灰。
"請聖女占蔔預知!"
原本應該準備的祭神舞由于時間倉促改為了盤坐,由五大家族族長各自站于五角也改為了值得信任的四人與木易霖。
本以為再見木易霖,他會變成恐怖的怪物,張牙舞爪,但此刻他呆滞着,白色的皮膚也好像在慢慢恢複原本的顏色。
另外四人刺破手指輕點,不見黑色的符紋有何反應,這時木易霖卻似乎看見了什麽人一般,頓時涕淚橫流,口中含糊不清,而後将匕首刺入心髒,再拔出。
這也才見他逐漸恢複神智一般,但鮮血已經将一切淹沒,五大家族的符文以金輪和玉輪為主,逐漸在一片血紅中顯現。
但阿芙娅坐在中央,卻一絲占蔔和預知的念頭都沒有,就在這時童謠傳唱而來,似有若無。
“住在雪山聽月亮,坐在地底看太陽,月亮卻不會說話,太陽也不會長大,嗚嗚嗚嗚嗚”
“風唱月亮給我聽,雪帶月亮落我肩,不要哭,不要哭,孩子們會長大,我會替你遠行,嗚嗚嗚嗚嗚”
“看着我,看看我,我會替你長大,我會替你遠行,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
芙芙陷入幻覺之中,身邊站着無數的孩子們手牽着手,一同唱着這首童謠,穿過芙芙走向遠方,而那個遠方在密林之中。
芙芙雙手扶肩,許下心願,惟願佘國找到屬于自己的路。
芙芙緩緩醒來卻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睜眼只見孫葛挾持住了菀枯姑姑,一群沒有被賜福木易家族族衆将大祭司與孩子們圍控在一旁。
芙芙仔細分辨,知曉這群是蒙國人,而希之則正在将淬毒的匕首遞給悠婆婆。
“如何啊?為了孩子們,為了大家,像你獻祭其他人生命一樣,獻祭你自己啊!”
卻只見婆婆将孩子們護在手邊,笑着接過匕首,又丢棄在一旁,“神女生來的使命才是獻祭,獻祭能換來衆人的新生,而我是大祭司,獻祭只會帶來無盡的罪惡與懲罰!”
說完悠婆婆指向祭臺上的芙芙,眼神堅定,“忘了告訴你們,在芙芙完成祭祀大典的那一刻,顱中的蠱蟲已經成為新的母蟲,你該将這把匕首遞到她的手中才是。”
聽到這話,芙芙也不知是什麽情緒,一時間竟然狂笑起來,笑聲将整個月牙泉填滿,所有蠱蟲也躁動起來一般,那些額間有着紋印的無一不神智模糊。
其中希之的慘叫最為凄厲,只見他拼命想要抵抗,卻還是自眉心傳來痛感,逐漸蔓延至整個腦袋,“我不要,我不要!”
木易葛也失去意識般,護住腦袋便是癱倒在地,見此場景,蒙國人四處張望,執刀的手已然不穩,也不知祭壇的何處飄來大霧,一群人背靠背圍作一團,逐漸看不清周遭任何,芙芙的笑聲卻還沒有停止。
突然細細密密的蟲子們從沙海中鑽出,任憑他們怎麽拍打也無法撇去,最後将一行人淹沒。
大霧散去,伍瑭站在暈倒的蒙國人前方,大家也都拍拍身上的沙土起身,芙芙則已經從祭壇處走到了伍瑭身側。
“大人的腦子就是好使哈!”
伍瑭将芙芙攬入懷中,往她手裏也不知塞了什麽,“大三歲就算你家大人了?”
芙芙輕咳兩三聲,又忍不住舊事重提,“當然了,你可是我的好哥哥。”
這次伍瑭不怒反笑,搖搖頭反擊道:“那可不一定。”
芙芙猶疑間打開了手中紙條,只見上面赫然是将自己逐出伍家的消息,“這什麽意思?”
當初老盛頭将自己收為義女,為的就是斷絕伍瑭與自己在一起,雖然自己不曾在意過,但也确實被拿來做了不少借口,同時芙芙心裏也清楚,那是老盛頭不同意他倆在一起的表現。
“這次我不告訴你,你自己猜。”伍瑭揚起嘴角,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卻又不敢說,還總以我為借口,這次總算是好好報複回來了。
轉身去看癱倒在地的希之,又收斂了三分笑意。
芙芙将字條底部的磷粉剔除,收在了貼身的琉璃瓶中,猶記得不久前還是裝有閻絲花的那一只。
微笑着向婆婆行禮,芙芙将在祭臺幻境中看到的場景告訴了悠婆婆,只見她點點頭,牽過芙芙的手。
“雖然與你我預料的一樣,佘國新的去路唯有那片密林,但此去的艱險非是輕易可以應對,你真的決定好不僅僅做指引之責,而要做開辟新路之人嗎?”
芙芙堅定的點點頭,知道這一路血雨腥風,可是孩子們應該有不一樣的結局。
“所以婆婆要等着我回來!”
悠婆婆點點頭,向芙芙招招手,兩人一番耳語,芙芙豁然開朗,“原來竟然是這樣嗎?一切竟都源于內心最深處。”
——
希之跟在木制的囚牢駝車旁,看着癱坐在囚車裏嬉戲打鬧的芙芙與伍瑭,只覺得一切過于離奇,再次向走在最前方的木易葛求證。
“蠱蟲之事就這麽解決了?我們額間的紋印逐漸淡去就無事發生了?”
“佘國那個大祭司也真的死掉了?芙團子現在才是佘國大祭司?我家少主怎麽就成了玉輪祭司了?”
“我不就睡了一覺嗎?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我是誰?我們現在去哪?”
希之絮絮叨叨,只覺得腦中是一團漿糊,衆人趕路奔波,兩個被奴役的人卻坐在“囚車”裏卿卿我我。
“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