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總還是要打一架的
總還是要打一架的
陳平緊抓過引靠近孫葛,一番逼問:“所以你是何身份?”
孫葛卻一臉認真拿出木牌,只見上面寫有“廷尉寺”三字,“郎中令應該知道張田兩家謀反之事吧?”
見陳平稍稍點頭,孫葛繼續說道:“醴城雖處邊境,但有消息說仍有餘黨一二逃竄至此,我隐秘清查,如今已有結果,并無異常。”
陳平拿過令牌一番查看,秘紋也都對得上,未見異樣,這也才将木牌與過引一起交給了孫葛,“職責所在,請見諒。”
孫葛點點頭将東西遞給芙芙沒再多說些什麽,芙芙接過過引單手扶肩行佘國禮儀,“看來我這不是找了個引路人,倒是找了個監查之人,這下陳大人該放心了。”
陳平抱拳轉身離開。
孫葛下意識也打算單手扶肩行禮,但很快反應過來,将手藏于身後,恢複如常。
拿到過引,芙芙未往京師方向,卻反而倒轉往沙漠深處而去,紫色長裙也再次被披蓋住頭面。
灌上幾口桃釀,芙芙笑着打趣身後跟着的孫葛,“還得是孫大人啊!懷裏這令牌一塊接着一塊,也不怕掏錯了,謊話圓不過來。”
眼看着田芙不急不緩,甚至還有些悠然自得其樂的模樣,孫葛不由得怒火中燒。
“原本我以為他們派我來是希望你能回京破局,現在看來也不過是我一廂情願,但令我沒想到是你居然如此無情無義。”
“面對家人的生死無動于衷,就連指望你趕回去見他們最後一面也不慌不忙,那就沒有繼續再走下去的必要了!”
芙芙轉過身來,扯下頭紗,看着孫葛一副兇狠模樣卻忍不住發笑,“到底是誰無情無義就不和你這個外人講了,想殺我?總還是要打一架的,你來吧!”
芙芙閉眼觸觸眉心,額間月牙銀印已經馬上就要消散。
孫葛拔劍舍去劍鞘,一劍刺向芙芙脖頸,芙芙卻只稍稍往左一側身便輕松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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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芙睜眼間借力一把将孫葛拖拽向前栽去,右手死死扣住孫葛手腕,反身間左手卸去孫葛右肩力量,再順帶着将他往前一推。
孫葛一陣吃痛,芙芙已将孫葛反手壓制,劍便也掉落在地,孫葛連忙反應揮左拳想要砸右肩脫身。
芙芙見狀連忙松手,擡腿一腳便是将孫葛踢撲在枯樹之上,頓時只見枯樹随之一起傾倒在黃沙之中。
孫葛再起身,剛剛刺向田芙的劍已經架到了自己脖頸處,芙芙一番糾結,不知是該殺還是該留。
孫葛卻已閉上眼睛,一副欣然赴死的模樣,芙芙見狀一陣嘆氣,擡手将劍鑲進枯木之中。
“若不是你氣急敗壞,又數日未歇,我肯定不會如此輕易制服你,就憑你忠心為主一片赤誠我殺不了你,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就此別過吧!”
孫葛起身從枯木之中拔出長劍,看着烈陽如火涕淚橫流,“說來可笑,昔日我送小小姐離開時帶給小小姐的話,如今卻應在了芊芊小姐身上,看來這條路只能她自己一個人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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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天氣轉涼,卻依舊難消酷暑一般,郎中令許甫坐在監斬臺,額頭密汗不止,旁側婢女搖扇不歇,他手中的絲巾手帕也還是全部染濕。
“現在什麽時辰了?”
聽見許甫發問,一旁小太監看看日晷又再看看刻漏,只見也才過去兩刻鐘,卻還是不得不向他回答道:“中令大人,剛剛是巳時一刻,現在是巳時三刻。”
“怎麽才過了兩刻鐘?”許甫起身來回踱步,聽着百姓的議論聲更是一番焦急,活似熱鍋上的螞蟻。
踱步聲、嘈雜聲一頓交織,坐在主位閉目養神的陸懷仲也終于再忍不住,惱怒之下拍桌而起。
“幾日前你許甫就向陛下進言,為避免夜長夢多,斬首不能拖到秋後,今日便已是要将這一十二人處斬了,怎麽你連等到午時三刻也等不了呢?”
許甫卻依舊心焦,“我的禦史大人,這事可千萬不能有什麽意外,一個太尉,一個丞相,萬一……我可是人頭不保啊!”
陸懷仲拂袖坐好,又再指指臺下刑場,“這人不都在這跪的好好的嗎?再說蓄兵謀叛證據确鑿,他們也都簽字畫押,如今誰還能改變這十幾人身死的事實?就算有了意外,也不過是他們各自府中之人多死幾個,少死幾個罷了。”
許甫卻并沒有被他說服,又是一番嘆氣,“也不知他們蓄積了多少兵馬?再說你看看如今已是在法場了,你看看張仲跪的那樣,哪裏像是赴死的模樣?”
說話間幾人看向刑臺,只見在主位上罪相張仲雖背手而跪,卻未顯狼狽,反而一臉堅毅的望着被官兵攔住的百姓。
罪尉田忠雖也是到了兩鬓斑白的歲數,但也在盡力挺直脊背維持着跪姿。
難道真有什麽變故?
這時一陣馬蹄聲穿破官道直奔午門,嘈雜聲踱步聲應聲而止,一襲紅衣在衆人矚目中駕馬而來。
勒馬在監斬臺旁側,孟寬将手下缰繩丢給一旁看守,直奔監斬二人而去。
許甫見突然有人駕馬而來,紅袍加身,劍鞘之上寶石鑲嵌繁多,不由得一陣心慌,“你是何人?何事要報?”
孟寬向許甫行禮後,又轉向禦史大夫陸懷仲一番行禮,“廷尉府新任廷尉史孟寬,見過郎中令,見過禦史大人,今日廷尉府在清查逆黨張田兩家族譜時發現田家有一幺女的名字不在族譜之上,也不見有此人蹤跡,以此特來禀報。”
按往常來說,此事本不該在此時禀報,但刑臺上這十二人斬首今日便要處斬,田家與張家的家眷仆從一應人等眼看便要定罪。
一個直系的親屬不見了蹤跡,事可大可小,輕易馬虎不得,幾人對視一眼便也都心知肚明。
許甫一番細細思索,先兩人出聲道:“依我看大事化小吧!當年他家幺女是與江湖人牽扯過密被田家逐出家門剔出族譜的,年僅十二歲不說,又在二月天裏就被逐出了京師,怕早就屍骨無存了吧!按族譜報之即可。”
孟寬卻歪嘴一笑出聲提醒:“除了與江湖人牽扯過密,也還有私聚府丁一事吧!若我記得沒錯,當時可是有十幾人護着她出城的。”
陸懷仲細思極恐,連忙出聲:“現在看來當時田家不過是棄車保帥,這個田家幺女能不能定罪不重要,是不是身死也不重要,重要的怕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監刑完畢我就去啓奏陛下。”
眼見午時三刻馬上便到,刑臺上的人這才開始躁動,有人已身形顫抖,泣不成聲。
田忠猙獰着撲向張仲,一番嘶喊:“不是說有人來救嗎?怎麽還不來啊?”
張仲卻一聲冷哼,“能救我們的不就是你女兒嗎?他不來我還要問你呢!現在看來我倆都被田芊這個女人給賣了,安心赴死吧!”
田忠被刑夫子拽開也才呼天喊地,“冤枉啊!冤枉,我沒有謀反啊!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參與啊!”
但為時已晚,午時三刻已到,監斬臺上斬令已下,手起刀落間人頭落地,滿地血腥,聽取議論紛紛。
“真慘啊!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都說這丞相與太尉暗中勾結起兵謀反,這兵去哪裏了?怎麽也不見最近有交戰啊?”
“哎呦!你還真希望打起來啊?如今宦官當道,他們兩家确實私交過密,随意找個由頭罷了。”
“就是就是,陛下襁褓之中登基,一應事情不都是當朝大監在管,別太較真,看完熱鬧就走吧!”
衆人離去,唯獨一只烏鴉站在監斬臺欄杆之上嗚哇亂叫,目睹了這般血腥,轉身飛過午門,往宮內飛去。
停在紫宸殿前,烏鴉正打算嗚哇叫上幾句,卻被一個小太監一番撲打,只得逃竄。
陸懷仲瞥一眼烏鴉,心裏一句晦氣,便也拍了拍一身不存在的塵土,又再正了正衣冠,往紫宸殿趕去。
“奔馳駿馬~身披铠甲~寶刀在手,我将他斬落馬下~”
“好!好!陛下再來一段。”
“且看!誰敢與我争鋒?長劍長槍,長刀長戟,百般武功,我當立巅峰!”
“巅峰!好!好!”
曲調聲與歡笑聲入耳,陸懷仲不由得狠狠怒罵,“什麽狗屁巅峰?已是瘋癫!陛下怎能如此荒唐?白日裏縱歌不說,還與宦官一同在紫宸殿胡行亂鬧,真是成何體統!”
陸懷仲想着如今三公唯餘自己,更覺得自己應該負起監管陛下的責任,連忙急步向紫宸殿內奔去。
只見守在殿前臺階下的小太監本就稍稍低頭,見到他來更是彎腰更甚,雙手合禮,“禦史大人,可是要見陛下,我進去通禀一聲,還請您在此稍候片刻。”
陸懷仲随手一揮,接着往前走去,“不必了,我有要事。”
那小太監更是将頭埋的更低,遞來一小盒香膏,“大人想必是剛從刑場趕回來吧!一身血氣未免沖撞,小人這是今日新得的賞賜,您去去晦氣,也讓小人去通報一聲不至于受責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