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這裏是不是有點鼓
第77章 第77章 這裏是不是有點鼓
她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躲避, 手掌立即下壓,按住了他還要繼續往上挪的身體。
因為他挪動了,她按的位置就偏移了。不是小腹。
麻麻的感覺驟然襲來, 祁洄身體一僵,屈起的腿就又顫巍巍地垂下。不敢出聲, 也不敢動彈,只悄悄擡眼,瞄了紀安幾次, 在心裏琢磨着她的意圖。
“我問你,躲什麽?”
沒有給他繼續胡亂想的機會, 紀安的手離開, 往上,回到他的腹部摸索,五指伸開,意味不明地來回丈量。
祁洄條件反射又是一縮, 卻被她緊緊按住。她的手精準地落在他孕育的位置。心怦怦亂跳,他屏住呼吸, 努力壓低腹部,絞盡腦汁地找了個理由:“……沒躲……手涼。”
說她的手涼。
紀安瞥着他, 手還壓在他的腹部。掌心下的感觸的确略有不同,以前軟軟平平的, 現在卻似乎鼓脹了些許。
明明餓了好些天,身形也都消瘦了不少。
見她還按着自己不動,擔心時間長了被發現, 祁洄就硬着頭皮去推她的手,低着聲說:“……涼。”
推第一下沒能推動,推第二下她的眼睛涼涼盯過來, 垂下眼堅持再推第三下,剛用力,她忽然就主動撤手了。
沒多想,祁洄趕忙抓住機會,拽下了衣擺,雙手環在腹部前,背過身捂着。看在紀安眼裏,好像是冷得受不了了。
“轉過來。”她又命令。
接着車廂裏就響起了烘幹機轟轟的運作聲。
祁洄側頭去看。
她背對着他,慢條斯理地在烘熱雙手。
理由不能用了。
響聲停止,她回過身,接着就低眼站在他旁邊把他看着。視線裏仍然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壓。
祁洄猶豫地揪了一會衣擺,頂不住壓力,不得不轉回來,乖乖把身體攤平、躺好。
紀安便靠近,手随即又覆上來,溫熱溫熱的。她一邊摸他的腹部,一邊看着他,專門在看他的反應。
祁洄不敢再躲,強自鎮定,僵着身由着她摸。
她按着他的肚子,很直白地問:“這裏是不是有點鼓?”
“沒……”驟慌,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祁洄避開她的視線,結結巴巴回,“一直都這…樣沒…鼓……”
掌心能感覺到,他竭力吸氣,縮緊小腹的動作。
好像在害怕她發現什麽。
還待發問,這時,穩穩行駛的車突然緊急剎住了。
身體前傾,紀安跨腿穩住,順便拉住了差點被甩出去的祁洄,把他按回到手術臺上。
前面的駕駛室傳來了沈念安着急的聲音:“暄暄,路上倒着個人,好像昏過去了!”
“別慌,我出去看看。”
黑夜,大雨,視線模糊。
兩盞昏黃的車燈照着趴在地面的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十分矮小,目測是個十歲以下的孩子。身上裹了好幾件大小不一的衣服,成年人的,腦袋還頂着個鐵頭盔。
能看出來曾經是被認真保護過的。
但這些防護在雨中被侵蝕了大半。紀安快步過去,伸手撈他起來的時候,摸到小孩懷中,才發現衣服裏還藏了個很小的嬰兒,還有氣。紀安一起都抱回救護車的後車廂裏。
“暄暄,他們怎麽樣?”沈念安從前面的駕駛室過來,跟着紀安一起檢查這兩個孩子。
雖然有衣服和頭盔保護着,但可能呆在雨中太久,亦或者是之前就被淋到了,小男孩的臉頰長了些黑黑的斑淤,冒出幾小塊鱗片,好在不算太嚴重;嬰兒就沒這麽幸運,兩條腿黏住了,萎縮得像條肉尾巴。
紀安抱嬰兒出來的時候,祁洄看到,視線就一直落在那嬰兒萎縮的下肢上。
大概是很痛苦,嬰兒很快醒了來,嘴唇一癟就哇哇大哭。哭聲驚醒了小男孩,他一睜眼睛,就跳起來,拉扯着紀安的衣服來搶嬰兒。
紀安蹲下,把嬰兒還給他:“別怕,我們不會害你。”
小男孩抱緊了嬰兒,一邊戒備地看着紀安,一邊習慣性地晃着胳膊,在哄懷裏的嬰兒,慢慢止住了他的哭聲。
“你怎麽倒在路上?”沈念安也蹲下問他,“你家人呢?”
孩子對世界的戒備還不多。左看看,右看看,把他們分辨了一會,就放下了戒心,開始求助:“我和爸爸走散了,我想回家,但是好遠,我一直走不到……”
“你家在哪?”紀安問。
小男孩報了個地址,他們的家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正好順路,紀安就答應要送他們回去,并在祁洄旁邊收拾了一個位置,招呼小男孩過去坐着。
嬰兒抱着太重,小男孩就把他平放,放在手術臺上,在他和祁洄之間。嬰兒的安靜只是一時的,剛放下,又甩起那條黏連萎縮的下肢哇哇哭。祁洄垂頭默默看着。
小男孩輕輕摸着那條紅紅的尾巴,安撫着他,自己也尋求別人的安撫:“哥哥,我弟弟會好起來嗎?”
他問祁洄。祁洄沒有答案。
小男孩就轉去問紀安:“姐姐,我弟弟會好起來嗎?”
車又繼續行駛。紀安也繼續埋首伏在桌上,繼續方才的實驗。她回:“會的,你弟弟,還有你,都會好起來的。”
紀安觀察着那份用她的血和粘液混成的液體。在顯微鏡下,這兩種液體之間,似乎存在着一種相斥的力,使得它們泾渭分明,無法相融。這種情況,與當初她用金喻恩來過渡沈念安毒素所發生的排斥反應相類似。
正是這種排斥,使得粘液無法入侵,無法造成傷害。
而這種特殊的能力,大約是來自于鲛丹。
紀安又繼續深入研究,捕捉到了産生這種排斥反應的特殊因子。不由猜想,如果将這種排斥因子植入異變者的體內,是否也能促使粘液的毒素排出,從而使他們恢複正常。
設想值得嘗試。紀安開始進行提取的工作,忙了一整晚。而她身後,祁洄一會看看她,一會看看旁邊睡着了的兩個人類幼崽,也看了一整晚。
他偶爾會拿開小男孩使勁撓臉的手,偶爾也會戳一戳小嬰兒靜靜的臉蛋,戳得他顫一顫睫毛,吧唧一下嘴巴,确認還有動靜才會收手。更多的時間,他就是呆呆看着那條可憐的尾巴,又看看紀安伏案的背影,低着嘴角,欲言又止的。
時間指向早晨。但天空仍舊是暗色的,白天和黑夜無從分辨。過去一晚,紀安也成功從自己的血液中提取出了排斥因子,但她還鎖着眉頭,還沒有什麽開懷的表情。
這個猜想還沒經過檢驗,還不确定是否真的有用。
紀安離開桌案,回頭時,忽然停住不動。她看到對面的祁洄,盤坐在嬰兒旁邊,低頭,眼神很柔和地望着他。
嬰兒已經醒了,難得安安靜靜地睜着雙大眼睛,好奇地滴溜溜地注視着祁洄,小手還抓握着他一根食指。
祁洄也由着他抓,還輕輕晃動着,好像在同他游戲。
但等紀安一過去,祁洄發覺,就抿了下唇,把自己的手指從嬰兒掌心抽了出來,背到身後,又露出做了什麽錯事的表情。
沒有了抓握的東西,嬰兒癟癟嘴,看起來又要哭了。
紀安檢查着兩個孩子的情況。檢查完,嬰兒也終于是哭了。她就神情淡淡的,給祁洄布下任務:“哄好他。”
離開車廂,臨走前,紀安用餘光往裏瞥去一眼,看見祁洄又默默探出手指給嬰兒抓握,小心翼翼地同他玩着。
看了會,她就走開。
車在路邊停了十來分鐘,紀安去附近的超市找了些食物,包括生魚片,還有奶粉等嬰兒用品。
回來沖好一瓶奶,紀安交給祁洄,說了些注意事項,再教了他一遍,就讓他去喂;還把生魚片放在他旁邊,也不說用途。然後她取了些壓縮餅幹等物,到駕駛室給沈念安,讓他先吃,自己則去開車。
沈念安自己吃,也掰了些喂她。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天。空閑的時候,紀安還偶爾注意着後車廂的情況。
祁洄單手抱着嬰兒,另一手則拿着奶瓶,給他叼着吸。動作也從早先的慌亂僵硬,慢慢變得熟練。
偶爾,祁洄也會望一望駕駛室裏的紀安。如果她正好轉過頭來,他就會側側身,把嬰兒和奶瓶都給她看,仿佛在尋求認可,在問她自己做的對不對。
紀安只會給淡淡的眼神做回應。
用完餐,沈念安問起研究的結果,紀安就告訴他自己的猜想。他瞬間變得很高興,催她:“暄暄,快點給他們用吧,他們就能好起來了!”
紀安搖頭:“沒檢驗過,還不能确保成功。”
哪知沈念安聽了,忽然就開了窗戶,在紀安看過來之前,手已經掠出窗外又回來了,帶着灼傷的皮膚回來了。
“你做什麽!”紀安瞬間擰起眉,第一次罵起了沈念安。
祁洄聽到聲音也望過去,看到沈念安的手臂突然冒出了鱗片,握着奶瓶的手就不受控地顫抖,一些噩夢又開始纏上他。
沈念安一點都不怕,伸手過去,說:“暄暄,用我檢驗吧。”
紀安深呼了口氣,怒火仍竄上來:“你就不怕失敗?”
“我相信你。”沈念安的聲音柔和又堅定,“我相信你可以成功的。”
紀安還處于震怒當中,當即抓着沈念安拉到後車廂。
一進去,紀安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祁洄,他就仿佛一下子接收到了什麽奇怪的指令,放下了懷裏的嬰兒,乖乖坐好,是預備被采取的姿态。
他望着紀安說:“吃鲛丹就會好的。”
怒火瞬間轉移,更加熾盛,沖向了祁洄。
紀安淩厲的眼睛瞪着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