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不要了的戒指
第49章 第49章 他不要了的戒指
船艇的速度變得飛快, 迫不及待往深海的珊瑚礁進發。
尼亞和希羅也回到船上,都抱着自己尾巴蹲守在駕駛室內,盯着地形圖上那個代表着蘭奇位置的小紅點看, 看船艇和它之間不斷縮小的距離,嫌它還是太慢了, 就不停催江林快一點。
紀安望了眼他們,再望向同樣關注着路線的祁洄,低着眼睛思量一會, 就伸手過去,扯着他的衣袖使他轉過身來, 在他看過來時,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他:
“你,要不要金鱗?”
“……”祁洄登時睨她,似乎在怪她的問話不合時宜。
紀安深深地望他一眼, 然後轉身離開了駕駛室,留下一句話, 音調正常的一句話:“要,就過來。”
“要什麽?”尼亞聽到, 疑惑回頭。
希羅也跟着回頭,眼睛裏也寫滿着需要解答的困惑。
祁洄抿了下唇:“沒你們的事。”然後眼睛示意了下駕船的江林, 給他們布置任務:“看好他,別給跑了。”
“哦。”
“哦。”
兩人異口同聲應允。
出去後,關上駕駛室的門, 祁洄才微微低着頭,慢騰騰地跟在紀安後邊。她先進了房間,雙手抱臂站在門口等他。一等, 他又立即走得更慢了。
紀安等着他:“都跟過來了,還在矜持什麽?”
祁洄馬上就來了氣,揚起頭瞪她:“是你先問的!是你——”他頓了會,才擡眉續道,“是你想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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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紀安低語,“我想要你了。”
她直接的坦白,直接的承認,使他瞬間怔愣住。祁洄不由睜大眼看向她,從她臉上琢磨出并非是玩笑後,手指就悄悄地捏緊了袖口,心惶惶亂動,帶着他自己也難以說明的隐蔽的喜悅。
“所以能快些嗎?”
紀安握緊兜裏的滞緩劑,望着他。
好一會,他才低下眉眼,輕哼一聲,驅使着隐隐發僵的身體,走進她的房間,站到床邊,他就不動了,等着她來。
紀安在門口立了會,就過去。
祁洄則突然出聲,指着敞開的門,命令她:“關好,反鎖。”
“你怕他們看到?”紀安問雖問,但也聽從了他的命令,走回去将門關上了。
有點意外的聽話。祁洄想。
他看着紀安走回來,朝着他走回來,然後很近地站在他面前。站了有一會工夫,沉默着,沒有說話。
“是你要的。”祁洄打破寂靜。
他擡起眼看她:“你要做什麽,都得你來。”
“随便我做什麽?”紀安問。
祁洄默了會,低聲恐吓她:“弄疼我,你就完了。”
“那我輕一點。”她給了承諾。
承諾的聲音很輕,動作也很輕。祁洄心一跳,抿緊唇,低頭,任由她伸來手,從他的領口開始,一顆一顆地往下解開。不一會兒,他又失去了保護,全部呈現在她的眼前。
他僵着身體,悄悄去看她。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連,最後落在他的臉,他的脖子。看着看着,她就動手,手掌貼上他的臉頰,細細地撫摸,順着下颌線,一路摸到脖頸。溫熱的掌心壓着他的氣味腺,激起更深處的顫栗。
他不禁發燙,瞪她:“摸什麽摸。”
她眯起眼,似在思考答案,最後回答:“你很漂亮。”
他一愣,随後拖長音頂回去:“哼——用你說?”
沒再接腔,紀安貼近了他,壓着他的身體前進,直到他的背部抵上了牆壁。
熟悉的姿勢令他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也勾起了往日的郁結。祁洄皺眉,握拳錘了下她的肩膀,斥責她:“你休想再叫我自己擡!”
紀安摟緊他的腰:“我抱你。”
說完她就托起他。祁洄雙腳離地,手臂松松圈上她的脖頸,比她略高了一點。他垂眸望着她,眉頭已經平展了。
于是,任她的手開始摸索,一邊溫熱,一邊冰涼。
這時,他猛地壓住她的肩膀,立馬擡高身,躲開了她的逼近,悶着聲音補充要求:“那只不準進。”
“好。”她也答應他,換了另一只手。
但他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上擡,只是這回默許了,沒有罵她。一會,失了力,又不得不低下來。低下來,就陷得更深,更深,就無力,就繼續陷。
“嗯……”他難受地吐了口氣,揪着她肩膀上的衣服連拽了好幾下,“要掉了……”
然後她就抱他上來,抱緊了。
接連幾番的要求,都得到了她的應允。
汗濕的睫毛微擡,他那雙帶着水意的眼睛追着她,描摹着她的臉,她的表情。她露着久違的溫柔,以前的溫柔。
她這次,很……寵他。
他的心,因此漲漲的,酸酸的。
垂在半空,獨自晃蕩的雙腿,忽地就擡起,主動盤過去,盤上她的腰。擱在她肩膀上的雙臂也收攏,他咬住下唇,咬住胸腔震動帶來的顫抖,整個人貼了過去,也抱緊了她。
紀安的動作一頓。
他感受到。一會,紅着臉埋在她肩頭,僵僵地扭了下腰,想迎合她,想邀請她,想取悅她。
還甕聲甕氣地給出主權:“……随便你做什麽。”
紀安垂下眼睑,眸色還是那麽深。中途的這場停頓,是意外,不在料想內。她閉了眼,繼續。
但不知道為何,她臨時起意,力氣變大了。如她所願,他抖得厲害,有些承受不住,最後氣得錘了下她的後背,卻是帶着委屈的罵,帶着嬌嗔的罵:“好痛。”
不是他以前那種尖銳的罵。
不是那種能讓她狠下心的罵。
不是他應該用來對待她的反應。
紀安沒什麽表情,低眸,更加變本加厲,似乎決計要讓他認清楚眼前的人,要讓他露出應該用來對待她的反應。
她也做到了。最後,他痛得聲音帶上了哭腔,終于嗚嗚咽咽地來罵她:
“出去!你壞死了!”
她才停下。然後單手摟住他癱軟了的身體,側頭,對着他伏在自己肩上的臉,要讓他恨自己似的,說:
“記住了,我是壞人。”
疼痛使他神志恍惚,而她那句沒有溫度的話,卻使他竭力想要清醒。他掙紮在迷離與理智的交接地帶,隐隐有了不安,因而努力地睜開眼,想要去将她看清楚。
自己被她放下,放到地上。她有條不紊地擺弄他,蓄謀已久地擺弄他。她冷冰冰地翻起他,使他側着身,再将他的雙手反剪到背後,挂上了鐐铐。
清脆的扣響,喚回他更多的理智。
他更加清晰地看她。看着她,從衣兜中取出那個才拿來的容器,她打開,裏面有膠管連接着小指粗的針頭,她蹲下,溫熱的掌心又貼着他的氣味腺。她取出針頭,湊近了來。
此刻,他的警覺才發動,但來不及了,那兩個針頭已經刺了進來,曾經壓制過他的東西又再次湧入他的氣味腺,封鎖了他所有的信息素。
他脖側的銀線瞬間暴紅。
他的眼睛也紅,含着閃閃爍爍的水光,含着漸漸升騰的冷意,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紀安坐在他身側,胳膊搭在自己膝蓋上,與他對視。
過了一會,她用食指敲了敲高壓容器,不疾不徐地說:
“這個,不是用來制作金鱗的,是用來壓制你的。”
“你抓我回來的時候,我就打定了這個主意。”
“我留在這,就是為了等今天。”
“你,你們,才是制作金鱗的材料。”
“而我,也想要金鱗。”
她短短幾句話,平平淡淡的幾句話,就徹底将他眼睛裏那晃人的水光給說退了。不斷生發的冷意,占據了全部的位置。随後,那冷意之下,漸漸翻出了等待報複的焰火。
他閉上了眼,連接駕駛室內的親族。
「快走,藏起來」
幾乎同時,外邊傳來撲通的兩道水聲。紀安正對面,有一扇窗戶,她望去,發現是希羅雙手鉗制着尼亞,抓着他擺動尾巴,急速游進深海,逃遠了。
他們兩個,已經知道這邊發生的事了?
紀安看向祁洄。他睜開了眼睛,聲音沙啞,卻冰冷:
“你抓不到他們了。”
“我的目标只有你。”
她說明。然後又靠近他,擡起他軟綿綿的,還帶着事後餘韻的身體,靠住旁邊的船柱,用鎖鏈結結實實地将他捆在了那。最後她打量着他,撿起地上的衣服,給他蓋上。
祁洄冷視着她。她開門出去,臨走又回望:
“這是你欠他的。”
***
紀安去了駕駛室,裏面只剩了江林。他望過來,結結巴巴指着外邊說:“那兩條,突然就跑出去了。”
“沒事,不用管他們了。”紀安調出備用的小號潛艇。小潛艇游來,候在了艙門邊。
“你可以離開了,回去你的世界。”
“诶?”江林愣住,害怕地望了望紀安身後,似乎在為她的決定擔憂。
“他沒有威脅了,我沒事。”
“那……那好,謝謝,謝謝你。”江林連連鞠躬,然後急急忙出了艙門,換到小潛艇去。
一會後,潛艇啓動,呼嘯着往海面逃離。紀安看着他消失不見了,就繼續往珊瑚礁前進。
過了約莫一小時,到了。在那片靜谧而孤獨的珊瑚礁之中,他還安安靜靜地,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她。
紀安已換好了潛水服,船一停,她便游了出去。
“暄、暄暄……”
沈念安感知到她的到來,開始呼喚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紀安游過去。
“不晚,”他很溫和地回應,“永遠都不晚。”
……
而房內,祁洄被綁縛在船柱上,他微微側身坐,虛弱地仰着頭,但兩眼卻漠然地,低低凝視着窗外。
他看見她,急急地往一片珊瑚游去。他看見她,急急地撥開亂糟糟的海草。裏面藏着一個……怪物。他看見她,捧着那個怪物的臉,額頭貼着他的額頭,貼了好久,好久。
然後,她開始撬那座珊瑚,很小心,很小心地撬。撬一點點,就會游回去看他,會摸他的臉,會摸他的頭,好像在很溫柔地安撫他。
祁洄那雙還殘留着紅意的眼睛,冷漠地,卻執着地追着她看。想看她的臉,想看她的表情。但她全程帶着封閉的面罩。他不能知道面罩後的她是怎麽樣的,不能知道她是不是,在對着那個怪物笑,很溫柔地笑。
看到眼睛發酸,看到眼睛刺痛,那座珊瑚礁才被她撬開了。那果然是個怪物,不是她的同族,也不是他的同族。
他沒有腿,有的是醜陋的,殘缺不齊的魚尾,尾上露着暗紅的肉,只有少量的鱗片覆蓋着,鱗片也不規整,不亮堂,黯淡的,沒有光彩。他上身很瘦,幹癟的,全是骨頭,只帶着一點皮。
醜死了。
比自己,差遠了。
但她就把那麽醜的怪物,抱在了懷裏。
像以前抱他那樣,把那個怪物抱着,往船這游來。
窗外看不到他們了,祁洄才移開視線。他擡頭眨了眨眼,然後低眸,去看旁邊那個,他陪着她拿來的,此刻卻源源不斷往他氣味腺裏輸送抑制物的冰冷容器。
她騙他。一直都在騙。
說什麽蘭奇,原來是來找這個怪物。
……
房外有了動靜。祁洄跟着轉頭,向門口看去。
她抱着那個怪物回來了,很小心地放在大廳的沙發上,正好對着他這邊。
面對面,他終于看清了那個怪物的臉。
在他左邊臉頰不斷翕張的魚鰓上,他的眼尾下,有一粒很眼熟的痣。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在花店門口上的那張照片。知道了是照片上的那個人。
這個怪物,他叫,沈念安。
祁洄盯着他,良久。這時,他的眼睛忽然被晃了一下。是一道被折射的光,晃進他的眼裏。
他循着光看過去。在那個怪物的胸鳍上,挂着一枚,銀色的圓環,熟悉的圓環。
他不要了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