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會親自解決他
第36章 第36章 我會親自解決他
“喂！別再往前了！危險！”
趙莉沖着祁洄高喊。作戰機在空中盤旋, 釋放出大量滞緩劑，用以麻痹畸變物。接着，她不斷砍殺, 努力清出一條安全的道路：“往這來，跟我走, 你可別再出事了！”
趙莉對祁洄的壞印象，在聽聞他于婚禮夜刺殺洪昕，然後跳海以示貞烈後, 就驟然改觀了，覺得這家夥還是稍微有一點可以的。
“喂！聽到沒有！跟我來！”
趙莉繼續放着喇叭喊。
煩人的嗡嗡聲一直緊追不舍, 祁洄不耐地回頭, 那個喇叭就像突然被堵住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等，等等……
趙莉此刻才看到祁洄的正面。不是，這人是誰？好漂亮。對于外貌的驚嘆, 在目光掠過他被風吹起的黑發下，那對明顯異常的銀白耳鳍後, 就驟然無蹤了。
趙莉失了笑容。目光再緊跟着往下。他脖頸兩側，閃爍着兩條她再熟悉不過的銀線。
感染竈。
人。
畸變人。
亂七八糟的名詞一股腦湧上來, 趙莉還待理清，忽然一陣天旋地轉, 在她失神的片刻，旁邊飛撲來一直巨型水母，對着她的作戰機就揮須抽來, 直抽得旋遠了。
被搖得葷七八素，趙莉仍然費勁呼叫起紀安：“紀安，不對, 他不是許複，是……畸變人。”
紀安還在趕來的途中，聽見後默住，一會，說：“趙莉，他我來管就好了，你離開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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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莉好不容易抓住驅動杆，努力穩住了作戰機。當攝像屏幕再打開，只看到那個人的背影，被接二連三撲上去的畸變物遮擋住，然後消失不見了。
畫面同時傳給了紀安。
“他脖子上有兩個感染竈，”趙莉努力描述着方才看到的景象，“眼睛是白色的，兩只耳朵薄薄的，透明的，跟我們的完全不一樣，他絕對畸變了！”
說完，聲音發起抖：“天哪，原來會傳染人——得馬上通知總部。”
“趙莉，”紀安的聲音傳過來，帶上了大約屬于機器的低沉，“這件事你先別管，離開那裏，我來解決。”
“怎麽能不管？那是畸變人！”
趙莉不解地争辯，又想起那人戴着的戒指，不由猜測道：難道，他真的是許複，只是畸變了，模樣也變了？
至此就知道了紀安的心思，着急地勸解：“就算他是許複，可我親眼看見了，他有感染竈，已經畸變了，必須立馬通知總部，立馬解決！”
“紀安，他畸變了，不再是人類——是怪物！”
說完，不顧紀安阻撓，直接通知了總部，然後追着祁洄消失的背影而去。
……
在役獸的掩護下，祁洄往高塔走去。那座塔如此高，無論在哪裏，只稍擡頭，便能輕易地望見。
現在，塔裏鑽滿了他控制的棘刺。塔外，受尼亞和希羅失控的信息素影響，周圍的生物也都暴亂，成為無法被驅使的役獸，肆意縱橫。和他當初在那艘船上的情形一樣。
人類渺小的機器在空中亂舞，四處奔忙，費盡力氣，和一只只暴虐的失控役獸不斷糾纏。
如果不是因為人類，他們的氣味腺又怎麽會失控，又怎麽會造成這一場場的混亂。
是人類的貪婪造成的。
冷漠的銀白眼眸，在高空如群星一般繁多的作戰機中，企圖搜索最特別的那一架。
特別，也不特別。
她跟她的同族一樣，不是要利用他們，就是要絞殺他們。想起她對尼亞舉起的刀，眸光就愈冷。
知道無法阻隔他們爆沖的信息素，所以選擇了殺害。
當初在海底，如果她那只針不能壓制住他的信息素，是不是也會選擇就地解決他呢？
她始終是人類。
以同族的利益為先。
将到高塔時，側頭，就望見兩個身影。祁洄駐足，冷漠觀望。
稍遠的海邊，洪雄兜着個袋子，被森禮堵住了。
森禮語氣不善：“我的‘美人魚’呢？”
洪雄不想跟她糾纏，回頭指了指高塔：“在裏面地下室。”
森禮立馬走。洪雄則偷偷摸摸推出一艘獨木筏，放入海，企圖逃離這座是非之島。剛剛在高塔內，聽到大哥的慘叫，他就去望了一眼，嗐了一跳，知道事情無可挽回，才匆忙搬走金鱗逃走。
木筏才剛劃出一米不到，水下就倏然探出十來只章魚的腕足，吓得洪雄大叫，驚慌失措地打開袋子，拼命往嘴裏塞金麟，以求被攻擊時能有條活路。
腕足吸緊了船壁，把整艘木筏從海面舉起。章魚上岸，将木筏，連同裏面的洪雄，一同端到了祁洄面前，像附屬者獻上貢品。
“你……你是……”
月光下，眼前之人長相妖冶，與衆不同，但眉眼之間，又似乎萦繞着一股熟悉之感。接着，在他攜着殺氣，冷眼望來的同時，就與記憶中那條幼小卻殘暴的魚對上了。
“是你！”洪雄想起來，一時驚懼，慌慌咽着金麟後退，卻退到了章魚頭下，登時不敢再動。
“蘭奇在哪？”
“蘭奇？誰？”洪雄驚疑不定，極速轉動腦子，才慌慌說，“你是問那個最小的魚泡？我不知道！當初你和它都掉了，還有那個女的，也都掉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女的？”
“就是那個很兇的小女孩，”洪雄慌忙說，“我們只拿到兩個大的魚泡，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我們也找過，但是都沒找到，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祁洄輕蹙眉頭，壓了壓額角。在他的記憶中，那場争奪裏，并沒有洪雄口中說的小女孩。
“不知道？”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洪雄連連搖頭。
“那你就沒有價值了。”
話落，章魚的腕足卷來，裹住洪雄的腦袋，用力，絞成碎渣與殘漿。
“你得這麽死才行。”
章魚的腕足卷走洪雄的袋子，傾斜着給祁洄看，裏面裝的是熟悉的金鱗，很少了，十來片的樣子。重新紮好，章魚恭敬捧着，跟随在祁洄身後，随他一起往高塔走去。
……
趙莉沖破層層阻礙，追來的第一眼，就望見祁洄進入高塔的背影，便慌忙向總部報告他的行蹤。
接二連三的警報，驚動了附近幾個分部，他們都派了支援隊即刻趕來，同時也接到總部的命令——抓獲一名畸變人。
根據趙莉提供的地點，上千艘作戰機便向高塔進發，嗡嗡地在塔外盤旋，伺機而動。
……
進了塔內，一群失控暴虐的異變生物就連番撲來，被祁洄麾下的役獸一一阻擋、壓制。
他不慌不忙走上樓梯，時而望向窗外。人類的機器閃閃爍爍，越來越多，像聞着血味趕來的獵食者，耐心等待着獵物的死亡，好一擁而上。
走過兩三個窗口，外面的機器就越發喧嘩，仿佛見到了什麽怪物，有一些聲音，隔着嘶吼的役獸，傳了過來。
“裏面的畸變人聽着，放棄抵抗，乖乖投降，否則，我們将就地擊殺！”
有十來束探射燈，遠遠照來，打在他身上。只要他出現在窗邊，燈光就會立馬追過來，在定位。
祁洄就知道，外面的人是在跟他對話了。
要擊殺他。不自量力。冷眼，洩出更多的信息素，召來飛鳥，走獸，蟲豸，駐守在塔外。
繼續往樓上走，到了關押室。仰頭，望了望囚禁的玻璃罐，眸光一冷，棘刺就猛地穿過去，玻璃應聲而裂。
踩過滿地碎片，祁洄目光在尼亞身上縱橫的、溢血的傷口滑過，最後停留在脖側的刀口上，默然凝望了會，就蹲下，扶起尼亞，呼喚他。
尼亞他們紊亂的信息素已經耗盡，此刻氣味腺變得很淡了，虛隐在皮膚下。
聽到聲音，尼亞費勁擡了擡眼睫，看了看祁洄，然後虛弱地喚了聲哥。
祁洄将從洪雄處搜刮來的金麟分成兩份，取一份放到尼亞掌中:“吃掉。”
囑咐完尼亞，祁洄就去隔壁喊希羅。起身走開的時候，尼亞就望着他的背影，眼睛微張，訝異地盯着他被布料遮蓋的下身，那兩條筆直的、分開的腿。
明顯不是他們該有的。
怔了怔，張嘴啞道:“哥，你怎麽，長了這種東西？”
祁洄頓住，回想起這雙腿正是吃了金鱗後才長出來的，那尼亞和希羅吃了應該也會長。
“你吃了也會有。”
“啊？”
祁洄去扶希羅，把餘下的一份金鱗給了她，然後出去：“我去找些衣服。”
說完，驅使着異獸在塔內搜索。不一會兒，就有幾只大螃蟹頂着一堆衣服過來。
轉身回去時，尼亞和希羅都吃完了金鱗，身上滿布的血痕都漸漸愈合了。只是……
“哥，沒有長呀。”尼亞說，還晃了晃自己的尾巴，表明它還正常。
“我也沒有。”希羅也摸摸自己的尾部。
祁洄微愣。他一直以為，尾巴會裂變成腿，是因為被她喂了金鱗的緣故。難道不是？
想不通，便将此事暫時擱到一邊。
“沒長更好，”祁洄把衣服給他們，“穿上。”
希羅很聽話，觀察祁洄身上的衣服，嘗試着把手伸進窄窄的袖管裏，成功套上衣服，就去穿褲子，尾巴使勁擠進褲管裏，擠裂了，就放棄了。
尼亞則擺弄着衣服，不大情願:“為什麽要穿？”
“……有壞人。”
穿好後，祁洄要帶他們走。但尼亞和希羅無法走路，只好讓役獸去擡，往樓下搬。
同時，也驅使着役獸繼續在塔內搜索。從洪雄那拿到的金鱗太少。依照他過去恢複的經驗，尼亞和希羅大約還有複發的可能。
搜着，終于搜到有間異常。
祁洄過去，推開鐵門，就看到洪昕的屍體躺在裏面。而房角的一堆箱子裏，零散遺留着兩三片金鱗。看來，這種東西曾經是放在這的。
檢查了一遍，都只有這幾片。取走後又去隔壁搜，一進去，眼神就像冰一樣凍住了。
偌大的空間裏，頂着天花板，擺着一個超大的容器，容器不斷旋轉，裏面儲存着大量他們的血液。
年複一年地，關押他們，折磨他們，就是為了獲得他們的血。
怒火騰起，棘刺驟然蹿出，從四面八方紮穿了容器。血從各個缺口流淌而出，熱熱地滾到地面，沒一會，就冒着濃煙幹涸了，變成黑糊糊的一層。
搜遍整座高塔，都再沒有金鱗的蹤跡。
到了一層，就聽到來自地下濤濤的水聲。
循着聲音找到地下室的入口，祁洄進去。裏面很混亂，有暗紅的人類的血，有濃黑的他們的血，有鐐铐，有鐵籠，有鋼管，亂七八糟扔着，表明這裏曾發生過一場争鬥。而此時已經偃旗息鼓，除了這些痕跡，什麽都沒有了。
塔外喧嚣愈甚。淡紫色的煙霧齊齊灌進，從各個窗口，使得他的役獸有一瞬的遲鈍。
事情已經結束，不必再耗在這裏。
“我們離開。”
祁洄撈過尼亞和希羅，帶着他們躍入水中。強勁的尾巴一甩，往地下室的缺洞游去。
将要穿過之際，就聽得轟轟幾聲爆破，随後是人類機器呼嘯的聲音，愈發逼近。
“總部有令，寧可擊斃，不許讓他脫逃。”
“一到五隊，負責外圍，六到十隊，搜索海底，其餘隊伍，徹查高塔！”
……
雜亂的聲音，全是針對他而來。
擺擺尾正欲離開，卻又再次停住。
“趙莉，別跟來。”
“紀安，你生氣了？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能讓你包庇他——他已經畸變了，你不要感情用事。”
“我沒有感情用事。”
“那你能嚴格執行總部的命令，将他逮捕嗎？”
起伏不定的波濤，也在此刻屏氣斂息，讓他得以清晰地，聆聽她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失控，我會親自解決他。”
抱着尼亞和希羅的臂膀，猛地锢緊，尾巴用力一打，攜着亂騰騰的水浪，就倏然蕩遠了。
眼底沒有一絲溫度，空空地直視前方。一呼一吸間，收斂了放出的信息素。
頓時，高塔內，那群被壓制着的失控生物，就驟然重獲自由，随着一陣嘯叫，再次肆虐開。
……
憋着一口氣，蕩出好遠。
永明島被遠遠甩在了後面。
“哥，剛才那個聲音，是那個女人，她還想挖我氣味腺，”尼亞告狀，“她好壞，我……”
砰——
砰砰——
話未盡，随着震耳欲聾的爆破聲，身後突然撲來一層比一層高的巨浪，将祁洄三人掀出好遠，直到撞上珊瑚礁。
“咳咳……”
“怎麽回事？”
巨浪減弱，還有一陣陣餘波。祁洄忽然松開尼亞和希羅，尾巴甩了兩下，就躍出海面，遙望來路。
永明島那座顯眼的高塔，此時已望不見了，只餘滾滾濃煙，缭繞在上空。
只看了一眼，又驟然潛入海底。
“在這等我。”
留下一句後，祁洄振尾遠去。
向着永明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