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英格薩部落,是距離南圓羽香最近的一支部落,也是所有部落中人數較少的一支
杜雅潔來到這裏的時候,部落中的哨兵遠遠發現一個女人騎馬而來,急忙去,向部落族長阿綿禀報
在仙蘭的土地上從不許女人騎馬,阿綿得知竟然有女人騎馬而來,也匆匆跑出來一看“是哈達尼?”
她在婚宴上和阿綿喝過酒,此時策馬馳近,看到阿綿時,笑着打起了招呼,“阿綿族長,您還好嗎?”
今天一早歐陽靖吃完早飯出門後,她不想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等他回來,她想到昨天婚宴上見到的幾位族長,決定從最近的部落開始拜訪起
“好……”阿綿誠惶誠恐地躬身迎接這位奇怪的哈達尼
因為英格薩部落太小,沒有多少財力,在仙蘭的七支部落中,一直是最不受重視的一個有時候衆位族長一起開會,也沒有人會聽他的話今天哈達尼竟然會親自造訪,讓阿綿十分不解
“尊敬的哈達尼,您親自駕臨,請問有何指教嗎?”
“指教真是不敢當,只是想問您一些事情”杜雅潔跳下馬背,“聽說咱們英格薩在仙蘭所有部落中是最小的一支,所以我想知道,咱們部落的人每月進項能有多少”
他楞住,想了半晌才說道∶“大約幾十枚銅板吧”
“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她對于他們的貧窮感到十分震驚
阿綿苦笑道∶“咱們部落本是靠賣羊毛賺錢的,但是能賣的地方只有鄰境的赫連國不過最近幾年赫連養的羊越來越多,品種也越來越好,漸漸地就不需要我們的羊毛了,所以羊毛只能堆積起來,賣不出去了”
“羊毛這種東西在昊月也是很金貴的,為何不賣給昊月呢?”她十分不解在昊月國,一條用羊毛織成的毯子甚至可以價值萬金
他搖搖頭,“咱們仙蘭的族長曾經定下規矩,讓我們不要和昊月人做生意,說昊月國的人都狡猾詭詐,專門靠坑蒙拐騙發財仙蘭人太木吶了,鬥不過他們的心眼兒而且我們和昊月沒有任何貿易往來的市場,這些羊也不能趕到昊月的集市上去賣縱使知道賣給昊月賺錢,也沒有人會去賣的”
她連連搖頭,慨嘆道∶“這怎麽行?雖然昊月和仙蘭在商貿上往來不多,但背靠昊月這樣的大國卻不利用,仙蘭人真的是在自掘死路羊毛是一定要賣給昊月的,這樣一來,多了不敢說,但至少每人每月四、五兩銀子是肯定能夠草到的,養活一家大小也不成問題”
阿綿遲疑地說道∶“但是哈格桑大人沒有同意開放邊境,允許開市交易……”
“哈格桑那邊由我去說,這是為仙蘭人謀福的好事兒,他那麽英明愛民,不會不答應的”她舌忝了舌忝嘴唇,“我說了半天,真的有點口渴了阿綿族長,聽說你們這裏的羊女乃很好喝,能不能讓我嘗一嘗?”
他笑得額頭眼角的皺紋都堆在一起,“羊女乃有的是啊,只是這味道怕您喝不l質”他說看,親自跑去為她接了滿滿一碗羊女乃,端給她
丙然,她一聞到羊女乃的味道就忍不住想皺眉頭,但是一想到是自己厚着臉皮和人家讨要來的,豈能半路反悔說不喝了,辜負了人家的好意
于是硬着頭皮喝下一大口,濃郁的羊腥味沖鼻,想吐又不敢吐,小臉因此緊皺在一起
她似胭似葉的為難夫惜便得阿練烈不件竿了,“若是喝不慣,千萬不要勉強”
沒想到他剛說完,杜雅潔就将羊女乃猛地咽了下去,然後槳笑道∶“要做你們的哈達尼,連羊女乃都不會喝哪行”說完她屏住一口氣,捧着羊女乃碗,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他又是驚訝又是佩服,豎起拇指對她說∶“哈達尼真是了不起”
她學着仙蘭人的樣子,用油口擦了一下嘴角,豪爽地笑道∶“喝碗羊女乃就算了不起嗎?那你們仙蘭的女人,個個都是了不起的!”
他搖搖頭,“仙蘭的女人可沒有能騎馬的”
“我知道,因為馬是你們的神物,女人是不許碰的所以我騎了馬,你心中一定覺得我裹讀了你們的神物,但又不好意思說,是不是?”杜雅潔談笑自若,反而說得一把年紀的阿綿族長不好意思了
此時有人跑過來急急地對阿綿族長說∶“又有兩個人病倒了,和之前那孩子一樣,看來會是場疫病”
他忙問道∶“大夫呢?”
“已經去請了,不過等大夫趕過來,天也黑了”
杜雅潔在旁邊聽到這番話,又見他們的表情極為焦慮,便問道∶“有人生病了嗎?是什麽症狀?”
那人并不認得哈達尼,見她和阿綿族長聊得很開心,只當兩人是朋友,便沒有顧忌地說道∶“拉肚子,拉得很厲害,頭熱得像是着火了似的,頭疼嘔吐”
她凝眉想了想,問道∶“病人有沒有便血?”
那人驚道∶“有!可是吃了藥卻一直不見好”
“只怕是疫痢”她沉聲說,“帶我去看看”
阿綿忙阻攔道∶“哈達尼,你不能去,這種病似乎會傳染”
“不怕,我有辦法對付它的,這在昊月只是一種小病,照方抓藥可以治愈”
她安撫着他,“方才也說了,大夫要很晚才能過來,但病人的病情可不能拖延,否則這種病發展很快,若不能即時治療,一旦傳開,咱們這個小部落可就有滅族之災了門
阿綿聽得心驚膽戰,只得帶她一同前往
這間帳蓬将三個病人都放在一起,杜雅潔進去前,先用清水洗了手,然後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這才走進去察看病情
她看了病人的氣色和舌苔,甚至連病人的排洩物也都看過,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走出來,摘掉手帕才對阿綿說道∶“的确是疫痢你們這裏能不能找到馬齒覺?”
他茫然地搖搖頭
她說道∶“馬齒覺可以治這種病,是很常見的一種草藥,藥4甫裏都有得買這裏草木茂盛,一定可以找到,我先去找找看,您讓人燒了熱水給這幾位病人将身子擦幹淨他們的食物、排洩物,一定要清理幹淨,否則可能會傳染他們吃飯用的餐具要和其他人區分開,照顧他們的人要像我這樣把手洗幹淨,遮掩住口鼻再進出,否則也有可能被傳染”
阿綿族長連連點頭,一一記下
杜雅潔上了馬,問道∶“你們這裏誰比較熟悉這一帶的地形?找個人跟我一起去找草藥”
他指着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說道∶“阿布熟悉”
她對阿布招呼一聲,“草個筐子或者籃子,陪我去找草藥”
阿布是個做事俐落機靈的小夥子,立刻去找了一個草籃子、牽過一匹馬,和杜雅潔一起去找馬齒覺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歐陽靖也趕到了他看這裏的人員進進出出都很緊張的樣子,便朗聲問道∶“有人見過哈達尼嗎?”
聞聲,阿綿立刻從帳裏跑出來,臉上系着一塊布,看上去有幾分可笑“哈達尼剛剛來過,現在去找草藥了”
“找草藥?”他覺眉道∶“找什麽草藥?”
“說是叫什麽馬齒覺……”阿綿解釋道∶“族內有幾個人病倒了,哈達尼說他們得了一種叫疫痢的病,要吃那種馬齒覺才可以而且哈達尼叫我們注意保護自己,說這種病很容易傳染”
他面色一沉,問道∶“她往哪邊去了?”
“阿布帶着她去找草藥,但是他們具體去了哪兒也不清楚哈格桑若是要找她,不如留在這裏等她回來較好”
歐陽靖咬着牙,心中氣惱至極不是氣惱她騎馬出來,而是氣她明知道這病會傳染,竟然還一古腦地往前沖她那樣單薄瘦弱的身子,肯定禁不起大病的折磨,萬一被傳染了他越想越覺得焦慮,但是這草原如此廣裹,不知道她的去向就去尋找的話,很有可能還沒有找到人,她就已經回來了,所以他只得逼自己耐着性子在原地等候
等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他已經心浮氣躁得想把眼前的一片草地都踩平了,忽然看到兩騎人影奔馳而來,當先的正是杜雅潔,她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工夫才找到半筐馬齒覺,跑近時他都可以看到她累得紅撲撲的小臉和額頭上晶瑩的汗珠
她似是已經等不及馬兒停蹄就飛身跳下馬背,一看到歐陽靖,還得意地将藥僅舉起,炫耀地對他說∶“看,我找到馬齒覺了!”
她沒有注意到他凝重鐵青的臉色,徑自就往病人的帳蓬裏闖,卻被他一把揪了回來,“不是說這種病容易傳染,你進去幹什麽?”
“我要進去才好指導他們用藥啊”她答得理所當然,不假思索
歐陽靖更是火冒三丈,對随後趕到的阿布喝道∶“阿布!你的手斷了嗎?竟然讓女人騎馬跑在你的前面,還要拿着藥筐”
阿布很少見哈格桑發火,更何況是發這麽大的火,忙單膝跪下說道∶“哈格桑,這是我的錯,請您責罰”
杜雅潔莫名其妙地看着歐陽靖,“你發什麽火?我好心好意幫你救助你族內的病人,阿布辛辛苦苦帶着我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這些草藥的”
他從她手中奪過藥僅丢給阿布,“怎麽用,你告訴阿布,但是不許再進去”
她瞥他一眼,見他似是真的生氣了,只好走到一邊和阿布仔細交代了用法用量,看着阿布進了帳子,這才返身回來,對他安撫的笑道∶“行了,都聽你的了,這下哈格桑大人不會再板着臉生氣了吧?”一邊說着,一邊還用手指在他的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他抓過她的手,将她拖到馬旁,直接丢到馬背上
杜雅潔忙說道∶“我現在還不能走呢!今晚是病情的關鍵時刻,我得守在這裏幫忙照看着,一直等到大夫來了才能走”
“你又不是大夫”他咬着牙說
“我自小看過不少醫書,基本的醫理還是知道的靖,你是仙蘭的族長,你一定不希望在仙蘭的草原上爆發這種疫病吧?仙蘭人的醫藥條件差,這麽大的草原上精通醫術的大夫卻是少之又少,一旦有疫病爆發,那仙蘭人将要遭遇的就是前所未有的危機我既然是你的哈達尼,就一定要負起責任來,為你解決這場危機”
他定定地看着這個神情莊重的小女人,在她嬌小的身體裏,此刻似是有一股不可撼動的無形力量凝聚,令他都不得不敬重仰視
他想了想,哼道∶“好,許你留下來”
她立刻燦爛地笑了,再度跳下馬背,一手拉住他的手,說道∶“你也別杆在這裏,若是想幫忙就跟我來”
她的力氣沒有多大,但是他竟不自覺地被她拉着向前走望着她的側影,他心中隐隐覺得這位小妻子身體內所擁有的力量,也許遠遠超過他的想象了
一個女人,如此抛頭露面在外面做事,這本是仙蘭男人的大忌諱,可偏偏她如此做來,并沒有讓他心中産生多少厭惡除了擔憂那些幕後黑手會再次對她不利之外,更多的還是擔心,擔心她會在草原上迷了路,擔心她因為不了解仙蘭的民俗而得罪了旁人卻不自知,更擔心像今夭這樣,明知有被疫情傳染的可能,她竟然還像個戰士似的,不知死活地往前沖……
他的目光好像越來越不受控制地膠着在她的身上,移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