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仙蘭人喜歡熱鬧,如果遇到有人結婚,小到全村,大到全族,都要大擺筵席,大吃大喝,至少慶祝三天
這一回,是他們心中最了不起的哈格桑要成親,方圓百裏之內的部族全都到場祝賀,衆位小族長也帶來了各自的賀禮,其中不乏奇珍異寶,敬獻給他們口中“最美麗的哈達尼”
穿上大紅喜服的杜雅潔從清晨開始就忙碌不停仙蘭人的成親儀式并不如昊月國多,但是因為參加的人太多,所以有許多事情需要操心張羅
比如各部族長到達之後應該住在哪裏、吃什麽,誰和誰有宿怨,不能坐在一起,誰與誰是親戚朋友,需要多加照應……其實這些事都與她無關,但是她拉着歐陽靖足足問了一個晚上
他都困倦得幾乎睜不開眼了,最後不得不懇求她,“這些事情自有族內的長老和負責的人去做,關你一個女人什麽事?”
“在昊月,一個好的妻子被稱作丈夫的賢內助,意思是可以幫助丈夫的內部力量”每次面對他對女人的不屑和輕視,她總是全力反擊回去
只是她太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有件事,她反而沒料到——
仙蘭人好酒平日再矜持的女人,或被再多規矩束縛的女人,在這一天是可以痛痛快快地和男人們一起把酒言歡的
杜雅潔沒有多少酒量,晚上的籌火剛剛點燃,幾個白天打過招呼的部落族長就過來,向她敬酒她起初只是禮節性的陪飲了幾小口,沒想到其中兩位族長卻不依不饒地舉着酒壺說道∶“咱們仙蘭人的妻子,哪能只喝這麽少,就是羊圈裏的小綿羊在這個時候也要喝下一體酒的這幾杯你必須喝幹”
她無奈之餘,還是只得依言幹了這兩杯酒酒意初始還沒有上頭,所以又勉強和別的賓客喝了幾杯,結果不過半個時辰,她竟喝了七、八杯酒下肚、腳步虛浮了,這時她才意識到不好,一是怕自己失态丢人,二是她一直擔心這些賓客裏會有劫殺婚車的真正幕後黑手,自己要保持清醒才是最重要的
她暗暗責怪,自己不該喝得忘形,急忙跑到旁邊的桌前,找來一種本地盛産的水果吃了下去,希望可以醒酒
就在這時,她的眼角餘光看到一截衣袂飄擺,接着一道幽怨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你憑什麽嫁給他?你一來,就把災禍都帶來了,你嫁給他會害了他的”
杜雅潔已有幾分酒意,乍聽到這聲音,不禁擡起眼簾,呵呵笑道∶“原來是标我就知道你喜歡他”
穿着紫衣的阿秀眼中合淚,幽怨中另有憤憊,“我是喜歡他我自小和他一起長大,他的喜好我了若指掌,我為何不能喜歡他?”
“我并沒有說你不能喜歡他啊”她笑咪咪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幫她理開一縷亂發,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那麽,妹妹,他也喜歡你嗎?”
“當然!”阿秀斬釘截鐵地回答
杜雅潔看着她,點點頭,“嗯,像你這麽漂亮可愛的女孩子,我若是男人我也喜歡”
阿秀還未明白她突然誇自己是什麽意思,就聽她說了下一句——
“只是男人若只是喜歡你,卻不肯娶你,你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嗎?”
阿秀怒了,這句話無疑踩中她心頭的傷口,她舉起桌上的一小壇烈酒,對杜雅潔說道∶“有本事你和我比酒量!”
她微笑看搖頭,“我不和你玩這麽愚蠢的游戲比贏了怎樣?比輸了又怎樣?無論結果,我今天就是他的妻子,你再喜歡他也得忍看,因為我絕對不會允許他立刻再娶一房的”
阿秀死死盯着她嘴角的笑容,忽然面部抽搐了幾下,放聲大哭起來
滿場的喜悅之情立時被阿秀的哭聲沖散,不遠處正在和賓客說話的歐陽立青決步走來,皺眉問道∶“阿秀,你怎麽回事?不知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嗎?
阿秀抽泣着指着桌上的酒壇,“我想給姊姊敬酒,可是她一口也不肯喝,還故意說難聽的話氣我!”
杜雅潔挑起眉毛這丫頭還真會惡人先告狀呢!
她揚着下巴看向歐陽靖,倒要看他怎麽袒護這個小丫頭
只見他看了眼桌上的酒壇子,又看了眼劍拔弩張的兩個女人,竟然笑了,“不就是想和姊姊喝酒她卻不肯嗎,她今天喝的已經夠多了,再喝下去,我今天只怕連圓房都圓不成了”
一句話,說得兩個女人滿臉通紅阿秀沒想到他這樣袒護杜雅潔,杜雅潔更沒有想到他如此輕易就把那麽私密害羞的事情說了出來,氣惱得忍不住暗暗踩了他一腳
歐陽靖面不改色地伸手抓過那個小酒壇,對阿秀說道∶“你想喝酒,我來陪你喝,只是我喝了多少,你也要喝多少才行”
說罷,他揭開壇封,咕咚咕咚像倒水一樣把酒灌了下去
兩個女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阿秀也不等他喝完就悄悄擦了眼淚溜了
杜雅潔上前搶過他的酒壇,輕噎道∶“好了,她都走了,你這是在小泵根面前逞什麽威風,還嫌她不夠喜歡你嗎?我倒想問問你,除了她之外,這草原上還有多少情敵是我日後要面對的?”
他朗聲笑着,攬過她的腰肢說道∶“走!那就帶你去親眼見見!”
杜雅潔沒想到他所謂的“親眼見見”,其實是讓她見識最盛大的髯火慶典——
在草原上,火是仙蘭人最可愛的朋友,也是最可怕的敵人
他們先在地上挖出了無數的小坑,然後将葺火燃起不分男女老幼、不分親疏遠近,全都圍着髯火又唱又跳
她的七分醉意在這葺火引燃下,變成了由內而外熊熊燃燒起的心火她看着眼前昊動的人影幢幢,仰着臉對歐陽靖笑道∶“還是這裏好,有人氣”
“去跳一個”他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舞圈之中
衆人都知道她是今晚的新娘子,十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們将她團團圍住,為她的烏發插上了仙蘭人最愛的草原之花——一種被她們叫做“知絨”的小花
一個女孩子一邊為她插花,一邊叽叽咕咕地對她說∶“美麗的哈達尼憾謝老天将你賜給了我們哈格桑,希望你們從今以後能恩愛到老,幸福一生,早日為我們仙蘭人生下和哈格桑一樣強壯英勇的戰士!”
杜雅潔紅着臉,一部分因為酒意,一部分因為害羞,糊裏糊塗地被她們拉進實火中心地帶這些女孩子圍着葺火跳着歡快慶典之舞,一些年輕英俊
着拍拍,唱着她從來沒有聽過、優美而有節奏的歌曲
她再也按捺不住,也和這些女孩子跳在了一起平日在家中也有老師教習一些簡單的舞蹈,不過是為了端正身形氣質,并未深學,所學的不過就是皮毛和跳舞者的規矩
她沒想到在這處處是規矩的仙蘭土地上,唯有舞蹈可以盡情釋放,毫不束縛
她越跳越熱,越跳越是開心,忍不住回頭對歐陽靖招手道∶“你也一起來跳吧!這舞真是跳得人心裏都熱了!”
他一直遠遠地站看,靜靜地看着這個小妻子的一舉一動、一鼈一笑忽然間,他分衆而出,抓住杜雅潔的雙手,種她沒防備,将她一下子扛在肩頭之上,大步向外走
她倍感莫名地踢腿叫道∶“哪有這樣背人的,我又不是不能走!放我下來!”
她掙紮着,卻聽到周圍響起莫名其妙的歡呼之聲夜風吹拂之下,她的酒意醒了幾分,卻臉紅耳熱得連掙紮都變得無力,只得小聲哀懇,“歐陽靖,放我下來好不好?”
“仙蘭的男人娶老婆,最後一定要扛她入新房的”他的話不知道是真是假,同時還帶着幾分椰愉玩笑的味道,“所以沒有一個女人敢在出嫁之前把自己吃成一個胖子,否則如果男人扛不動她,就沒有一個男人會娶她了”
小小的新房,不算大,張紅挂彩,點燃了紅色的喜燭,一片喜氣
歐陽靖一腳踢開房門,将她從肩上丢到床上
聽着房門被上鎖的聲音,她的心髒狂跳,那酒真是害人,讓她到了這麽關鍵的時刻,竟然開始頭暈目眩、口幹舌燥,腦筋都變得糊塗起來
他欺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茫然又惶惑的表情,笑道∶“你放心,一會兒我不會吃了你的”
“就是吃了也沒什麽”她一定是醉糊塗了,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了,紅着臉,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算了
可是她的話卻讓他的臉色發亮,笑吟吟地看着她,“好啊,那就……如你所願吧”
嬌小的身軀被他覆在身下,暴風驟雨一般的熱吻和彼此口中濃重的酒香混雜在一起,讓彼此都迷了心竅,失了心神
杜雅潔模模糊糊的被他擁看不敢睜眼,卻聽他在耳畔蠱惑低喃——
“睜開眼,讓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她羞澀地張開眼簾,雙眸中的醉意迷離,不複平時的清澈冷靜,卻更有一番別致的妩媚
歐陽靖愛極了她現在的嬌憨神情,就像她剛才與其他女孩子一起暢快淋漓地笑着舞着時,她的紅衣在烈焰旁上下翻飛,映襯着這張絕色嬌容更加驚豔奪魂
火燙的肌膚在去除了衣服的遮蔽之後,毫無間隙地貼合在一起,她因為驚慌失措而開始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是好,剛剛睜開的眼又緊緊閉上
他笑着在她身上吻出一簇簇火苗,試着溫柔地第一次進入她的身體,感覺到她的抗拒和緊繃之時,他并不急于強行動手,而是在她的柔女敕敏感之處徘徊溫存,直到她這朵合苞待放的白蓮花完全為他盛開之時,他才用力的貫穿彼此的心神,将所有的濃情密意化作這一刻的熾熱癫狂,将兩人襲卷在旋風之中
她的嬌呼和急喘成為他此生聽過的最美的夜曲在兩人使盡力氣相擁入夢之前,一個念頭閃過腦子裏,那個自出生之日起就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終于做了一件讓自己不會恨他的事情了
他用溫暖強健的臂膀将無力柔弱的她緊緊摟在懷中,聽着屋外依舊響徹草原的歡歌笑語,只覺這一刻的自己猶如身處天堂……
杜雅潔是在成親當晚得到“哈達尼”這個稱呼的,起初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後來才得知這是哈格桑妻子的意思
她坦然接受了這個新稱號,還笑着對歐陽靖說∶“從今以後,我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以你的女人的身分出現,我原本還以為會被叫一聲『歐陽夫人』或者是『王妃殿下』之類的”
他望着這張綻放光彩的笑臉,問道∶“知道你每天早上要做什麽嗎?”
“做什麽?伺候夫君吃飯?”
“哼哼,差不多吧”
他沒有細細教她如何做一個仙蘭人心中最完美的妻子,因為他母親早逝,他可以告訴她的這方面經驗也着實不多他思付着應該找幾個已經成親、年紀大一點的仙蘭女人來和她做伴,順便教習一下仙蘭的民風和規矩,可沒想到當他白天騎馬出去辦事之後,她竟然也騎馬出門去了
當他中午回到南圓羽香想吃頓可口的午飯時,竟然找不到她的身影,南圓羽香內的侍衛并不多,随便找個人問,就得到一個讓他驚訝的消息——
“哈達尼去英格薩部落了”
歐陽靖一聽,将眉頭一皺,連馬背都沒下,撥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