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Miss me?◎
安伯裏先生絮絮叨叨跟在克裏斯後面,表明他對于前去歐內斯特家的不情願。但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吝啬鬼,聽到克裏斯說歐內斯特願意協商賠償他的一部分損失後又乖乖跟上來。
進到客廳,他吃驚地發現除了卡爾·歐內斯特和費斯·歐內斯特外,沙發上還坐着一個穿長風衣,戴紫圍巾,皮膚白皙的高個男人,這個男人用冷冰冰的眼光盯着他,開口說,“你好,安伯裏先生,我和克裏斯都對你的案件很感興趣。盡管我們各自進行調查,但都有個共同的問題要問你。”
安伯裏緊張起來,他的五官微微抽搐着,感受到了臨近的危險。
“你把屍體怎麽處理了?”
安伯裏聲嘶力竭地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枯瘦的手在空中抓着。他張着嘴巴,剎那間他的樣子就像是落在網中的鷹隼。在這一瞬間人們瞥見了喬賽亞·安伯裏的真面目,他的靈魂同他的肢體一樣醜陋不堪。他向後往椅子上靠的當兒,用手掩着嘴唇,仿佛在抑制咳嗽。夏洛克像只老虎一樣撲上去掐住他的喉嚨,把他的臉按向地面。一粒白色的藥丸從他的雙唇中漏出。
“我們得按規矩來。卡爾,警察來了嗎?”
“我叫了警察,他們應該到門口了。”卡爾死死盯着安伯裏,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他已經意識到這個人做了什麽。
“我想你得跟着一起去,克裏斯,為了那些…程序正義。”
“我想是的,回見,福爾摩斯。”
老顏料商強壯的身體有着獅子般的氣力。但落在經驗豐富的擒拿專家手中,也是毫無辦法。他被連拉帶扯地拖到迎面而來的警察跟前,推進警車,夏洛克從窗戶往外看,卡爾和安伯裏會被帶去警署,而克裏斯會帶着剩下的警察去黑文搜查屍體,這并不難,帶一條警犬去,運氣好的話能在幾口廢棄的井裏找到兩個人的屍體。
夏洛克回頭,費斯·歐內斯特怔怔地坐着原地,她還沒回過神來。
“雷真的被殺了?”她顫抖着問,“安伯裏殺了他們!”
“顯而易見,夫人。”
“耶稣基督啊,可憐的人——”費斯捂着嘴,渾身因為驚懼發抖,“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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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你要知道這個人的心理,他的歸宿與其說是絞架,不如說是精神病犯罪拘留所。說得再進一步,他是一個不可救藥的守財奴,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忍受他的吝啬。他也知道他的妻子随時可能跟任何人走。而這可能正好能在這個喜愛下棋的醫生身上實現。安伯利善于下棋——一個善于下棋的人通常擅長計謀。與此同時,他又是個善妒的人。懷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魔鬼,懷疑一旦滋生就再也不會消失,安伯裏夫人是否真的同醫生私通已經不重要了,安伯裏先生已經認定他們有私情,并且制定了一系列報複計劃。”
“如果是他幹的,那他為什麽要報警呢?”費斯難以置信地舔着唇,驚魂未定,“他甚至比我們先去找的警察。”
“因為他自以為聰明,認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有一條定律是全世界通用的,一位妻子失蹤或遇害時,人們永遠先懷疑丈夫,他自己知道這一點。所以先下手報了警,為了撇清嫌疑,他甚至還請了一位偵探來,純粹是賣弄。當然那些現金也被他藏在了別處,不存到銀行裏的好處就是不會留下流水。”
“他把兩個人騙到雜物間裏,雖然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但他辦到了,那個密不透風的窄小空間裏,他預先拆開了煤氣管,只要在外面擰開開關,整個房間就會立馬充滿煤氣,不用兩分鐘兩個人就會失去意識。”
“這些只是你的推測。”
“是的,但這并不是憑空得來的。安伯裏說自己周一晚上要和妻子一起去看劇,他為妻子買了二排三十一號的座。然而打電話去劇院,那天晚上三十號和三十二號都是空的,他沒有不在場證明,讓克裏斯看到座位號,這是他的第一個錯誤。在我進入安伯裏家時,我馬上聞到濃重的油漆味,妻子卷走了家當還有心情刷漆,在這種時候選擇幹這種事本來就很奇怪。于是我第一時間認為這有可能是在掩蓋另一種氣味。于是我順藤摸瓜找到了一間雜物室。至此,我大致了解了整個事件的脈絡。”
“而後,我在雜物室裏發現了無可辯駁的鐵證,試想一下,如果你快死了,你會做什麽呢?”
“也許會寫個紙條,遺言——”
“這個思路對極了,謝天謝地你沒有說出「上帝啊救救我」,他當然會想告訴別人自己是怎麽死的,這點也許安伯裏自己都沒發現,雜物間靠近地板的牆壁上——當然不能寫在太顯眼的地方不然會被安伯裏發現,用鉛筆寫着「我們是」。”
“我們是?”
“這顯然不是一句完整的話,他是想說,「我們是被謀殺的」,但沒有寫完,便失去了意識。”
夏洛克不擔心克裏斯會漏掉這些,不得不說,這人還是有點本事的。
“這就是整個事件的真相。”
費斯捂着胸口,“這真是太可怕了。”
“也許是吧。不過這個事件到這裏就結束了,費斯。”
“這個事件?”費斯微微擡頭,很是不解地看着夏洛克,“還有其他事沒有解決嗎?”
“當然。”夏洛克走到費斯對面坐下,眸光如鷹隼鎖定她,“我們來談談你吧。”
-
叮鈴——
洛夏正塗抹面霜,她走到房門前。
“您好,您叫的餐到了。”
打開門,一捧火紅的玫瑰映入眼簾。
“這是附近花店送來的,我為您一起拿上來了。”
“謝謝!”洛夏驚喜地接過,低頭深吸了一口,“看來今天是我的幸運日。”
-
“談我?”費斯被燙了一下似的,她面部肌肉微微抽動着,不能保持若無其事的模樣,卻還強撐着,“我有什麽好談的?”
“你的英語說的很棒。”
“我在英國度過了很多年。”
“我知道,而這就是問題。明明家裏有現成的母語是英語的人,卡爾卻還要用谷歌翻譯來給我發郵件。你沒有幫他,你并不希望我來。”
夏洛克看到她陡然僵住了。
“但是,為什麽?”
“初次見面時,你顯然做了很久的心裏建設才從廚房出來,你非常緊張,非常害怕。但确認我是獨自前來後,你便放松下來了。不知怎麽的,你畏懼洛夏。”
夏洛克繞到她身後,走到挂有照片的牆前。
“我猜測與這些照片有關吧,照片下方寫着年份——這張大合照上,你還很年輕。”
這一年洛夏十三歲,他沒花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她的臉。
“這裏一共有四張合照,連着四年。”
但只有一張有洛夏,後三年裏都沒有她。
“十四歲,這是一個任何一家孤兒院都不能使之離開的年齡。但她卻在十四歲離開了皇家孤兒院。”
“找到領養家庭了?有可能。但考慮到我和她已經穩定交往這麽久,卻從未觀察出她原生家庭的蛛絲馬跡,我想我們可以把這個猜想放一放。”
“如果不是被收養了,那是為什麽呢?”
“夠了!”費斯提高聲音打斷,她不斷拉扯着衣袖,整個人劇烈抖動着,“夠了!請你離開我家!”
“我說過,世界上不存在胡亂猜測這種事。而這就是我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不過合情合理,你不敢面對洛夏,會第一時間把失蹤當成謀害的幌子,她只待到了十四歲就離開了孤兒院。”
“她并不是真的離開了,而是你謊稱她被領養了——如果直接說失蹤說不定其他人會報警,然後只要在回訪上做點手腳——”
“我沒有!”她歇斯底裏大喊起來,表情扭曲又痛苦,她張皇地瞪大雙眼,“我沒有!我馬上就去找她了!我發誓,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去了!但她已經不在那裏,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她!”
“你丢下了她。”夏洛克居高臨下,一雙眼睛猶如幽藍的鬼火,他的肩微微彈動着,展現他不尋常的心境。
“把她丢在某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應該是個冬天,你開着車,然後把她丢下了車。”
“我當時被吓壞了!”費斯的聲音尖細的要頂開天花板,畏懼、痛苦、愧疚在她臉上交織出現,“她太不同尋常了!她和魔鬼對話!她和內德說出門會被車撞死,我們都沒有當真,然後交警就打來了電話!他已經不成人形!”
“那不是她的錯,那就是将要發生的事。”房間的布局在夏洛克眼裏逐漸褪色,一個的寒冷的黑夜撲面而來。
雜草,寒風,凍裂的黃土,小女孩裹着破舊的棉衣,跌跌撞撞地追着一輛疾馳的轎車,她奔跑,喊叫,哭泣,但無人回答。她就這樣耗盡力氣,跌倒在地,像一株無根的浮萍。
二十八歲的夏洛克與十四歲的洛夏之間有無可跨越的鴻溝,無論如何他都鞭長莫及。
事已至此(It is what it is.)
“我害怕她也詛咒我……詛咒其他人。”費斯快把衣袖扯破了。
“那不是詛咒,你知道的!”夏洛克逼近她,死死壓制住費斯,他的憤怒膨脹着,他正努力克制自己,“你這些年不好過吧,從你左手臂傷疤的角度來看,就在你一直拉扯的袖子下面。”
“你倍受煎熬,你的良心沒有放過你。”
“你知道你是錯的,所以你才通過自殘贖罪。”
“對不起…對不起……這些年我沒有一天是睡好的…直到我在網上看到她的照片,和你一起…我一眼就能認出她,我真的…祈求她的原諒…”
“很遺憾,我是無法代替她原諒你,好自為之,歐內斯特夫人。”夏洛克取下相框,拆出洛夏在的那張合照,塞進兜裏,不去管跌坐在地掩面哭泣的女人,揚長而去。
回酒店的路上,他在路邊買了兩份咖喱烤腸,滋滋冒油的烤腸裹在牛皮紙裏。如果他要求婚,也許能把戒指卡在烤腸裏?
夏洛克立馬搖頭,這方法太蠢了,麥考夫要是知道會恥笑他一輩子。
刷卡進門,洛夏盤着腿在軟榻上玩手機,她洗過頭,短發幹的很快,烤腸的香味成功讓她放下手機,湊到他跟前。
兩人捧着烤腸在桌邊大快朵頤,夏洛克貼着她坐下。
她看起來是一天都沒出門,夏洛克注意到一旁醒目的玫瑰,有些詫異,花顯然是在兩個街道外的花店訂的,這是什麽暗示嗎?
夏洛克把往花束裏藏戒指寫進可選方案裏。
“案子怎麽樣?他的頭發可真白,像雪頂。”
顯然洛夏看到了卡爾·歐內斯特。
“不是什麽疑難雜案。”夏洛克用餐巾給她擦嘴,“不過也能打發些無聊時間。”
“要知道,疑難雜案是個相對概念。”洛夏把包裝紙丢進垃圾桶,蹦蹦跳跳起來洗手,從盥洗室探出頭,“無聊也是。”
“不過坐輪船游萊茵河是真的無聊。”
“是有點,不過主要原因是你不會游泳,夏洛克。”
“我會游泳,只是不喜歡而已。”夏洛克把擦手的濕巾扔到一邊,三步并作兩步霸占了大半張床。兩秒後,他收獲了一個滾到懷裏的女朋友。
“我遇到一個你的故人。”他有一下沒一下撫摸着她的側頸。
“你說克裏斯?”她入眼之處全是夏洛克放大的臉,視野受限,想退遠點仔細看看卻被一把摟住,嵌進夏洛克的頸窩,兩人像兩塊樂高積木般嚴絲合縫。
“不是他。”夏洛克把她抱得很緊,“費斯·布朗,現在是費斯·歐內斯特,她是客戶的繼母。”
洛夏停止細微的掙紮,靜靜躺在他懷裏。
夏洛克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咽了口唾沫,“她過得很不好,一直飽受良心折磨。當然,我不是要你原諒她,我只是希望你能對過去——”
“不可能的,夏洛克。”
洛夏打斷了他,“你不可能遇到她。”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巧…”
“她死了。”
三年前就死了,洛夏想,夏洛克也學會了善意的謊言。
然而下一秒,她被按住雙肩,夏洛克騰地坐起,眼裏閃爍着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她死了,我非常确定。”洛基背着她用貓身在葬禮上大鬧了一場,回來後得意洋洋地邀功,洛夏有理由懷疑費斯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和他脫不了幹系。
可夏洛克的表情不像謊言被揭穿,反倒像是他真的遇到了費斯·布朗。
“不管你遇到的是誰,總之不會是她——”洛夏看到夏洛克翻身下床,沖到門口的衣架邊,從大衣口袋掏出一張照片。
她認得那張照片。洛夏撲過去拿過那張照片,放在燈下。
照片是真的,她拍過。
在燈光的照射下,它猶如水面泛起波紋,蕩漾出一行晃動的字。
“Miss me”
洛夏念了出來。
兩人對視,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濤駭浪。
他們同時轉頭,把目光落在那束紅的刺眼的玫瑰上。
夏洛克把花一支支抽出來,掰開營養土,一個正方形的信封映入眼簾。
波西米亞信紙,這種小衆的外觀應該很好溯源。
信封很薄,內容很硬,夏洛克用小刀拆開,取出一張賀卡。
在明亮的燈光下,短短幾行字迅速暴露在空氣中,凝聚成一個面目可憎的幽靈。
-
親愛的夏洛克,噓,老大哥在看我們你觀察的很細致,但看起來你并沒有好好看我的臉
「我很抱歉,我祈求她的原諒」
「你和我想象的不同,福爾摩斯先生,你更好」
讓我們繼續玩游戲吧我等你歐洛絲·福爾摩斯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有伏筆東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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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東風妹子來了】
【大大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