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Coincidence◎
“您的德語說的真好,福爾摩斯先生。”
“是的,這樣免去找一個翻譯的功夫了。”他這兩天見縫插針抽了幾個小時鞏固了他的德語。
卡爾·歐內斯特是純種日耳曼人,一頭銀發白的有如雪頂,他把夏洛克領進屋。
“太太,勞煩您給福爾摩斯先生倒杯茶。”卡爾沖廚房喊。
夏洛克打量着牆上挂着的照片,過了好一會,久到卡爾按耐不住要起身時,才見到一位女士端着茶碟磨磨蹭蹭走出來,她看着五十來歲,個子高挑,身形消瘦,穿着一身櫻桃紅的連衣裙,讓她整個人更顯蒼白,她眼神閃躲,繞着夏洛克滴溜溜轉,像在确認什麽似的。
“上午好,想必您是歐內斯特太太。”夏洛克換回英文,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您好…您是一個人來着的?我是說,你的女友…”
“她沒空,她可能更想在城裏逛逛狂歡節紀念品攤。”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夏洛克清楚看到費斯·歐內斯特的松了一口氣,露出卸下重擔的笑容,“我們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她是當年整個孤兒院最漂亮的孩子,非常懂事又讨人喜歡。”
“謝謝您的誇獎。”夏洛克皮笑肉不笑地點頭,“不如來說說在郵件中提到的,關于雷·歐內斯特的失蹤,你們兩位誰來跟我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一遍。”
兩人對視一眼,最終,他們選擇讓英語說的更好的繼母費斯來講述,這是常有的。盡管夏洛克完全能聽懂委托人在說什麽,大多數外語委托人依然會選擇在旅游社請一個蹩腳的翻譯,甚至選擇谷歌來确保自己的委托是用英文表述的,好像不這樣就無法無法把意思傳達到位一樣。
“雷是我丈夫的大兒子,他在科隆的一家診所工作有兩年了,是個很優秀的醫生,他唯一的愛好是下象棋。因而他結識了住在郊外的喬賽亞·安伯裏先生,他是個顏料商,六十一歲退了休,在科隆買了棟房子,定居下來,安伯裏先生和他的妻子貌似是在他退休後才結婚,我見過他們夫婦一兩次。雷每周都會上門為安伯裏先生看診,他們會一起下棋,在上周,雷和安伯裏太太一同失蹤了。那是星期一,一開始我們并不在意。因為雷有時候會選擇在診所過夜,那天晚上,卡爾就已經打不通他的電話了,打去診所也無人接聽,我們當時感到有點奇怪,但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可到了第二天,我們接到警署的電話,安伯裏先生報案說,雷和他妻子一起偷走了他錢箱——”
“等一下,現在是21世紀,我以為人們都會把錢存到銀行保管。”夏洛克蹙起眉頭,雙手搭在椅背上,手指跳動着。
“是的,我們都這樣做,但總有些怪人的,福爾摩斯先生。在我看來,安伯裏先生是個不折不扣的守財奴,他是那種會在家裏裝個保險櫃然後囤積大量現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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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保險櫃密碼只有他自己和他妻子知道,他回到家發現妻子不知所蹤,錢也不翼而飛,一起不見的還有他的醫生朋友,他理所應當會認為是他們兩人合夥偷走了他的錢而後浪跡天涯。”夏洛克撐着下巴補全。
“他不會,雷完全把安伯裏先生當作自己的病人和朋友,他不會幹這種事的,這一定是出了什麽意外,雷不是個浪蕩子,而且據我的了解,安伯裏夫人也不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們肯定是出了意外,我們也曾找到安伯裏先生闡明态度。但他根本聽不進去,他堅持認為是他妻子和朋友背叛了他,他像只憤怒的獅子,當着我們的面把安伯裏夫人的照片撕了,然後把我們轟了出來。”
“那你認為,是出了什麽事呢?歐內斯特夫人。”一反常态的,夏洛克在專業領域詢問起他人的意見。
“我…我不是特別确定。”
“但你是有猜測的,是嗎?”
“我認為,失蹤是個幌子,有人謀害了他們,然後造出這樣一個假象。”
“你認為是誰做的?”
“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推理呢?歐內斯特太太。”
“我只是,胡亂猜測。”
夏洛克注意到她的雙手不安地交疊在一起,眼睛下意識往左下瞥。
“世界上是不存在胡亂猜測這種事的,太太。”
“安伯裏夫婦住在哪裏?”夏洛克認為他已經在這裏得到足夠的信息,接下來是上門,“發短信給我,卡爾,你有我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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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坐出租車來到安伯裏的寓所,它就象一個淪落到下層社會的窮貴族。你知道那種地方的,單調的磚路和令人厭倦的郊區公路,就在它們中間有一個具有古代文化的、舒适的孤島,牆上挂着「黑文」的銘牌,那就是安伯裏家。
夏洛克站在馬路對面,有人打開門出來,他連忙閃進一邊牆角的陰影中,待到看清來者時,他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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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偵探,你真像個吟游詩人。”
對方猛地轉身,叼着的煙還沒點燃。
“克裏斯,是吧?”夏洛克目不轉睛盯着金發男人,“看來那位安伯裏先生請你來幫忙了。”
“是的,福爾摩斯。”克裏斯恢複鎮定,準備把煙收起。
“不用介意,你就在這裏抽今天的第一支煙吧。”
好吧,夏洛克承認他有點饞對方的香煙。
“你要來一根嗎?”
“不了,我在戒煙。”夏洛克十動然拒。
克裏斯笑笑,擦亮打火機,點燃煙,他和夏洛克身高相仿。但較之夏洛克要強壯一些,夏洛克一邊前傾身子把騰起的煙霧吸進鼻子,一邊推測他學的是空手道還是柔道。
“所以你也在查?”克裏斯吐出煙圈,“醫生和妻子的失蹤案,我猜你是受歐內斯特的委托。”
“顯而易見。”
夏洛克認為自己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盡管是他女友走的很近的同行,他也依然願意交換情報,反正他一定會先破案。
“歐內斯特一家堅持認為雷不可能幹出卷錢私奔的事,所以猜測兩人是遭遇了什麽不測。”
“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克裏斯笑着,他的眼窩很深,加上黑眼圈,顯得他整個人有些憔悴。但看他的眼神,他的精力依然充沛。
夏洛克挑眉,一種微妙的勝負感上湧。然後他就從克裏斯身上注意到了「某些事」。
“看來你現在幫人做事,不是說安伯裏,而是一個更長期、更穩定的主顧,他非常聰明,你對他惟命是從——你笑了,我說錯了,那就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
“福爾摩斯。”克裏斯踩滅煙,雙手插在衣兜裏握成拳,“福爾摩斯,你不如直說想要我做什麽。”
“我想知道安伯裏在那兩人失蹤當天的行動軌跡。”克裏斯并未被激怒,這讓夏洛克略感意外。
“除了一個早上六點來,晚上六點離開的女仆,他們獨自居住。出事的當天晚上,安伯裏先生為了讓妻子高興,在科隆大劇院買了兩張票,臨行前她抱怨頭痛而推辭不去,安伯裏先生只得獨自去了,他給我看了為妻子買的那張未用的票。”
“你看到座位號了嗎?你應該會注意的,像你這樣的人。”
“是的,三十一號,第二排。”
“很好,”夏洛克盤算兩秒,克裏斯為他補全了缺失的部分,“我需要進安伯裏家,他什麽時候不在家?”
“那可就難了,他現在幾乎是世界上最不挪窩的人,對着他的保險櫃黯然神傷。”
“但你有辦法,是嗎?克裏斯。”夏洛克斜睨着他,“你不如直說想要我做什麽?”
克裏斯定定看着他,一種非常短促的神情從他眼裏閃過,仿佛是憐憫,夏洛克皺起眉,正要開口,克裏斯搶先說,“你會和洛夏結婚嗎?”
“當然,我們會。”夏洛克的驚愕沒有超過半秒,随即便支棱起來,“你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所以她會姓福爾摩斯?”
“如果她不願意改姓,她可以不改,但婚一定是和我結的。”
這不是真話,他和洛夏完全沒有讨論過這個問題,他甚至沒想過他會結婚。婚姻是用法律和社會關系為不牢靠的感情背書,并由此衍生出一系列社會責任和家庭責任。他認為結婚并不适合他和洛夏,他們倆血液裏都流淌着……瘋狂因子,如果他們擁有一場婚禮,極有可能會演變成真人版叢林追兇大亂鬥。
但這也不是假話,起碼在面對克裏斯時不是。
“那你可要擔心了,夏洛克·福爾摩斯。”
“The east wind ising to get you。”(東風會來帶走你。)
“你回黑文等一會,你會看到安伯裏離開。”
說完克裏斯擺擺手,朝街道的另一邊走去,夏洛克凝視他的背影,恍惚間聽到海浪席卷和尖細的犬吠聲。
夏洛克用力搖搖頭,重新站穩,麥考夫也喜歡說這句話,【The east wind ising】(要刮東風了)。
重新回到那棟寓所前,果然,約莫十分鐘後,安伯裏走了出來。
安伯裏的腰像是被生活的愁苦壓彎。但盡管他的兩腿細長,肩膀和胸脯的骨架卻非常闊大,這說明他并不像多數人認為的那樣,是個體弱的人。
夏洛克迅速繞過花園,攀着排水管,蹬住突起的牆磚,撐到窗沿翻進屋。
一股濃烈的油漆味撲面而來,夏洛克皺起鼻子,在屋子的一角發現了兩大桶油漆,安伯裏先生似乎在對家裏的木建部分進行粉刷。
夏洛克擡頭看向天花板,煤氣管道沿着壁角板向上,角落裏有一個龍頭,夏洛克往另一邊跑去,在一間窄小的雜物室停下,這地方沒有門窗,那股引人生疑的刺激性氣味在這裏最濃,夏洛克注意到,這個房間天花板的煤氣管是可拆卸的。
如果一個人被關在一間充滿煤氣的房間,确認自己已經活不過兩分鐘了,他會怎麽做?
夏洛克在壁角板上發現了鉛筆滑過的痕跡,「我們是」,此後再無下文。
夏洛克撫摸那行印記,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最新評論:
【歐洛斯在很多時候都是攪屎棍,但她小時候真的超可愛,怎麽長大後就長瘸了呢】
【當時一看完神夏四就很煩歐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