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記事簿

第34章 臨別

臨別

楊若還是在回家之前見到了姥爺。

姥爺和楊若的想象差不多，是個挺拔威嚴的老爺爺，看到來接站的林希和她，臉上就帶了笑，便又是十分和藹了。

姥爺先是對着林希口是心非道，“怎麽還特地來接姥爺了，姥爺還硬朗得很，哪就要你操心成這樣啦”，又轉頭望向楊若，語氣疼愛，“這就是小若吧，真精神”

林希親昵地攙着老爺子的胳膊，“是是是，您老當益壯，這不是我太久沒見到您，想早點見您嘛”

姥爺笑得滿臉的皺紋都開了花，“那你還跑那麽遠，也不知道常回來看看姥爺”

“快了快了，等我考上研究生，就回家了，您且等着我給您長臉吧，讓您好好去您那幫戰友面前炫耀炫耀”

“好好好”，姥爺被哄得開心，連聲應好，就着話頭又詢問楊若，“小若也要高考了吧，之前小希來信要她爸爸整理報考資料，怎麽樣，确定好志願了嗎”

楊若一副五好學生的模樣，“定好了，前幾天林姐姐還帶我去志願的幾個學校看了看”

姥爺很是欣慰地點頭道，“知識就是力量啊，年輕人還是要好好學習，多讀些書，高考準備得怎麽樣”

“林姐姐一直有在幫我補習，我覺得是很有希望考上志願大學的”

林希見楊若端正乖巧的模樣，有些好笑地攔住了自家姥爺的話頭，“姥爺，您剛見小若，怎麽就查閱上功課了？再吓到人家”

姥爺也覺自己有些嚴肅，忙安撫道，“不提了，不提了，年紀大了，就是愛唠叨幾句”

楊若向來懂得如何讨老人家疼愛，當下便甜甜開口，“我哪那麽不禁吓呀，我知道姥爺是關心我呢”

這不，姥爺果然吃這套，“真乖巧的孩子”，又獻寶似地向着楊若開口，“姥爺給你們都帶了禮物，回去給你們分”

楊若沒想到林家姥爺細心到給自己也帶了禮物，事實上林家的每一個人都對她周到疼愛，就像她也是他們家的孩子一樣。思及此，楊若感動異常，答得更加甜糯乖巧，“我也有禮物呀，謝謝姥爺”

小希笑意盈盈地望着這一老一少，她樂得楊若被自己的親人寵愛，也很感動楊若花盡心思地給自己的親人帶來歡樂。她何其幸運，有這樣好的親人，又遇到了這樣好的愛人。她覺得自己的心被世間美好的一切填滿了，也學着楊若的語氣向自家姥爺道謝，“謝謝姥爺”

林希是那種鮮少撒嬌的孩子，姥爺心裏樂開了花，想着自家孫女真應該多交幾個若若這樣的朋友，嘴上卻催促道，“快回家，你姥姥該等急了”

“就知道您着急見姥姥了，回家回家”

飯後，姥爺樂呵呵地給大家分發禮物，分給楊若的是一本棋譜，姥爺邊将棋譜遞給她邊溫和道，“小希說你喜歡下棋，也學得很快，等明年你考來了，讓你姥姥教你，你姥姥的棋藝可是一絕。她年輕的時候啊......”

怕他誇耀起自己來就要沒完沒了，姥姥忙打斷道，“好了，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孩子明天就回家了，快讓她去收拾東西，早早休息吧”，說着又換了關切的語氣，“還有你，你也坐了這麽久的車，才回來，也快歇着。一把老骨頭了，也不知道當心點身子”

姥爺似是很享受姥姥看似抱怨的關懷，爽朗的笑裏帶上了讨好，“哎，好，好。我這就去”，轉頭望向林希和楊若時又換上了端正又慈祥的模樣，“小希，那你們也快去收拾休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送小若”

“啊？哦，好，好的”，林希應得有些不情不願。

楊若卻是很感動的模樣，“謝謝姥爺。等我明年考來了，就拜姥姥為師，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贏過林姐姐了”，随即又甜甜道，“您和姥姥快去休息吧，明年我還來找您和姥姥玩”

姚瑾看到自家女兒的模樣，在心中嘆了口氣，卻還是開口解圍道，“爸爸，明兒讓小希去送小若就得了，她們年輕人在一起說說話也自在，您剛回來，也需要好好休息”

林希困惑地望向母親，又忽然想到媽媽這是知道她們的事情了。也是的，什麽事是爸爸知道了而媽媽會不知道的呢。心裏盤算着之後要好好和媽媽談一談，她順勢開了口，“對啊，姥爺，您這麽多天不在家，該好好陪陪姥姥了，我去送小若就好”

“行。聽說吉祥戲院排了新戲，那我明天帶你姥姥聽戲去”

姥姥拉着楊若的手好一番叮囑和不舍後，終于和姥爺一起回了房間。二老走後，姚瑾也柔聲囑咐兩個孩子道，“好了，你們也快回去休息吧。若若啊，記得把膏藥帶給你媽媽，我把注意事項都告訴小希了，一會兒讓她告訴你”

“謝謝阿姨”，因這幾日與姚瑾相處得并不多，楊若雖是感動，但除了認真道謝，一時也無旁的話可說。

林希看出楊若的拘束，上前挽住自家媽媽的手，甜膩膩道，“謝謝媽媽。媽媽你也快去休息吧”，擡頭卻看到媽媽眼中的擔憂，那擔憂令她撒嬌耍賴的話梗在了喉間，一時失了言語。

姚瑾輕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家女兒的頭，“好啦，快帶若若去休息吧”

林希因母親的嘆息生了些歉疚，只呆呆應道，“好。那，媽媽晚安”

楊若感到氛圍不太對勁，又不知是何緣故，只能跟着道晚安，語氣帶着不安，“阿姨晚安”

姚瑾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感染到了兩個孩子，盡力将語氣放得輕松柔和，“好啦，快去休息吧，尤其是小若，路上兩天都不睡好覺，今晚要休息好”

“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夜晚，林希卧室。

楊若滾近林希身邊，林希便自然地将她接入了懷裏，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繞着她的頭發，楊若便貓兒似地在她懷裏蹭來蹭去。

“睡不着嗎？”

“嗯”，楊若的聲音有些悶。

林希其實猜到了楊若情緒低落的緣故，但她不想楊若憂心，她的女孩，該永遠燦爛明明，永遠快快樂樂的。她忽視了她的探求，只輕柔哄道，“那我唱歌哄你睡吧”

“林姐姐”，這次開口帶了不容回避的鄭重。

“嗯？”

楊若追問地直截了當，“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林希有些慌亂地想要轉移話題，“沒什麽，就是有點舍不得你”

“我們說好的，不能把我當小孩子，我們拉過勾蓋過章的”，這次的語氣帶了委屈。

“若若”，是心疼，也是猶豫和掙紮。

“林姐姐，告訴我好嗎”

深吸一口氣，似是下了某種決心，林希坐起身了，開了床頭的臺燈，望向随她也坐起身的楊若，開口道，“爸爸知道我們的事了。我想，媽媽應該也知道了”

楊若被這忽如其來的消息驚吓得失了聲。

林希忙拉過她的手，“別擔心。爸爸是支持的，他很開心我遇到了喜歡的人”

楊若将林希的手抓得更緊，想到剛剛姚瑾的神态語氣，問得小心翼翼，“那.....，那阿姨呢，她會同意嗎”

林希想摸摸楊若的臉安撫她，但手被楊若緊緊地握着，她便也緊緊地握着楊若的手，想以此傳遞給她力量，“放心吧。媽媽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爸爸應當也和她談過了，情況不會很糟糕的。你看，剛剛她還幫我解圍了呢”

楊若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地問，“解圍，解什麽圍啊”

楊若放松了許多，林希這才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頭，“剛剛姥爺說要一起去送你，你倒是答應得很歡樂。難道臨走前，就沒有許多悄悄話要對我講嗎”

“有！有的！”，楊若撲進林希懷裏，将林希的名字叫得輾轉缱绻，“林希”

林希心頭微顫，“嗯？”

“林希，我很舍不得你。無論什麽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要放棄我，好嗎？”

“好～”

楊若将林希擁得更緊，像是擁着不真實的夢，“林姐姐”

林希回擁着她，“我在呢”

楊若擡起濕噠噠的眸子，将林希的心也望得濕噠噠的，才終于開口，“林姐姐，你喜歡我什麽啊”

林希的心泛了疼，将語氣放得輕快，似乎這樣就能讓楊若也快活起來，“喜歡你從懷裏掏出熱熱的烤紅薯分給我吃”

楊若擡起頭，眨巴着還泛着潮氣的大眼睛追問，“還有呢”

“喜歡睡到自然醒的早上你煮的面條”

楊若有些洩氣，“那你是喜歡紅薯和面條還是喜歡我啊”，又很快地為自己打了氣，“也沒關系！我父誠不欺我。看來當年他用一碗面條博得我媽的青睐也是有道理的。我回家還是要跟季青女士好好學習”

楊若還在自顧自地琢磨着以後要再鑽研些好吃的才行，喋喋不休地報着菜名詢問林希是否喜歡。林希看她情緒好轉，也跟着輕松了下來，覺得她嘟嘟囔囔的嘴巴實在可愛，很輕很快地啄了一口，“喜歡你”

楊若正為這忽如其來的吻發昏，“什麽？”

林希望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喜歡你，也喜歡你仰起大大的笑臉對我說‘嗨！姐姐，好巧呀’”

楊若便回想起了那個她日日企圖偶遇林希的秋天，笑着将自己埋進林希懷裏，“林姐姐喜歡聽我喊姐姐嗎？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林希再次低頭，吻住了那一連串好聽得令她心悸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