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雨夜 小朋友,乖點
第23章 雨夜 小朋友,乖點
後.庭院中, 雪球襲擊發出的悶響聲,一直沒停,不過砸來的頻率和聲響都在變緩,能察覺出來有在收着玩笑的力度。
只不過下手是沒那麽狠了, 卻遲遲沒有放過他們的跡象。
依偎在一處的男女, 卻在被惡作劇般單方面襲擊的雪仗中, 親密地共享體溫。
秦凝雨在男人懷裏半睜着眼眸, 掌下緊貼着胸膛鮮活平穩的心跳聲,後腰被有力手臂摟住,像是保護, 也像是禁锢。
鼻尖是那股熟悉的清冽冷調的氣味,跟她身上的馨香無聲地纏繞在一起,變得陌生又心悸。
秦凝雨身上溫度要比男人低些, 循着這股本能貼近熱源的念頭,在這混亂隐秘的一刻,鬼使神差地、又放任那種莫名未知的念頭, 微踮着腳,湊得更近了些,微微凍紅的白皙側臉蹭着男人寬直的肩膀, 以此貼近那片令人安心的滾燙溫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撲來的雪球聲響變得越來越緩, 只剩零星幾下,到了最後,更是完全沒有了聲響。
畢竟惡作劇這種事,向來是雙方都有反應才算有趣,像這種一邊任由妄為還沒有任何反應,實在沒有半分意思。
不過秦凝雨猜想, 大概還是因為累了。
頭頂落下低沉嗓音:“看來鬧夠了。”
秦凝雨輕輕“嗯”了聲。
突然幾秒的沉默。
秦凝雨緩緩眨了下眼眸,想了想,感覺現在也沒有繼續抱一處的理由了,嘴唇微張,只能輕聲地說:“好像要松開了。”
謝遲宴說:“是。”
可等了一小會,秦凝雨也沒等到對方先放開她,有些摸不準男人的意思,只能緩緩收回自己環住男人腰側的兩條細長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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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凝雨在心裏默默數了十秒,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是怎麽了嗎?”
謝遲宴語調沉穩:“防止突襲。”
因為要防止偷襲,所以要遲一會分開,這是很正當又有道理的理由,秦凝雨心想,于是就乖乖靠着男人不動了。
又等了會,謝遲宴大概是徹底确定安全了,這才松開手。
總算脫離這個令人忍不住依賴的溫熱懷抱,秦凝雨猝不及防感受到外頭冷意朝她襲來,怕冷似地,下巴往圍巾裏蜷了蜷。
秦凝雨擡眼,對上男人的目光,半空觸到了不過一瞬,又微垂眼眸,用着輕快的語氣說:“謝先生,看來您平時積怨已久啊。”
謝遲宴垂眸看了她一小會。
秦凝雨能察覺到落在臉上的視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男人輕刮了下鼻尖。
很輕的一下,不像是懲罰,反倒像是對鬧脾氣的小朋友的無奈之舉。
“咳、咳!”
“咳、咳、咳!”
謝遲宴身後傳來一男一女刻意的清嗓子聲音,一前一後,交錯到一起。
秦凝雨被這突然的聲響吓到,視線越過男人的肩膀,微微受驚地看去。
不遠處站着的謝從洲和唐思思,都是一臉揶揄的笑意。
謝從洲臉上仍是慣有的懶散,修長手指随意又刻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口吻特別的意有所指:“別見怪,這天兒怪冷的,嗓子最近不太舒服。”
唐思思也有樣學樣地說:“我也是,剛好喉嚨不太舒服,就咳了兩下。”
站在這對表兄妹中間的馮知霧,盡管已經很習慣這倆人的性子,還是露出一臉無奈又丢臉的神情。
明明嗑了三下,秦凝雨下意識在心裏糾正。又意識到剛剛的那些舉動,應該都盡收他們眼底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微抿唇角,試圖掩蓋尴尬地笑了笑。
謝遲宴只淡瞥去了眼。
對上視線的瞬間,謝從洲轉而偏頭看向自家老婆,關心起老婆手有沒有凍到;而唐思思一會看天,一會看地,就是不看大哥大嫂,一副裝作很忙的模樣。
秦凝雨險些被這倆人欲蓋彌彰的舉動逗笑,微抿嘴唇,還是忍住了。
只是秦凝雨這會幹站着也不是,突然想起謝遲宴剛剛護在身上幫她擋雪的舉動,于是開口說:“不知道後背有沒有雪,我幫你看看吧。”
謝遲宴不可置否。
秦凝雨知道這是默認的意思,半繞到謝遲宴身後,垂眸看了看,深色大衣上殘留了一些雪痕。
只是秦凝雨剛伸手,另一只寬大手掌就搶先在後背拍了起來,用了些力道,發出拍擊的聲音。
謝從洲一邊利落拍着,一邊說:“大嫂小心別凍着手,這活就我來吧。”
唐思思也跟着搭了把手:“是啊,大嫂小心別凍着手啊,一會大哥會心疼的。”
秦凝雨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顯然對眼下的情況很茫然。
低沉嗓音頗為無奈地響起:“別鬧你們大嫂。”
既然大哥發話,謝從洲和唐思思也不好再鬧了,便收回作亂的手。
秦凝雨擡眼,向男人投以感激的眸光。
謝遲宴似有若無地瞥來了眼:“小姑娘容易不好意思。”
謝從洲頓時笑道:“哎呦。”
唐思思也笑開了花:“是是是,有的小姑娘容易不好意思,可我這個小姑娘呢,在家最厚臉皮了,二哥,你說是不是啊?”
謝從洲拍了拍她的肩膀,假意安慰:“同小姑娘不同命。”
唐思思戲很足,裝作一臉無助可憐的地裏小白菜模樣:“是呢,二哥。”
馮知霧對秦凝雨說:“別理他們。”
秦凝雨點了點頭,面對這般戲精又說相聲般的捧哏逗哏,在一旁悄悄薄紅了臉頰。
這家人真的好愛打趣人啊。
在外頭鬧騰了這麽久,唐思思臉頰紅撲撲的,反倒第一個喊起冷來:“外頭可太冷了,還是老太太老爺子懂享受生活,這會在喝熱茶,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他們一路朝着室內走去。
唐思思一走進屋裏頭,就往老太太身上挂,嘴上還在撒嬌:“老太太,外頭又冷又寒呢,還沒人疼我。”
穆書青反攬住自家外孫女的後腰,讓她坐到身邊,用手爐給她暖手:“讓外婆看看,有沒有凍到我們的思思大小姐?”
唐思思嘴一向很甜:“這不到老太太這裏就不冷了。”
“那在外婆旁邊多待會。”穆書青輕輕拍了拍唐思思的手背,又轉而問秦凝雨,“雪都下這麽大了,在外頭玩得開心嗎?”
秦凝雨剛坐下,接過謝遲宴遞給她的一盞熱茶,聞言笑道:“開心。”
穆書青視線往謝從洲和唐思思轉了一圈,又問:“這倆向來是人來瘋的,有沒有鬧你?”
謝從洲在一旁笑了:“有大哥在,誰敢鬧大嫂。”
“是啊。”唐思思神情沒有絲毫心虛,“我和二哥護着大嫂還來不及呢。”
穆書青心下多清楚這倆冤家的性子,兩個睜眼說瞎話,都不帶臉紅心跳的主兒,嘴上說得越乖越漂亮,心裏就越有鬼,朝着馮知霧問:“小霧來說說。”
馮知霧對上老太太的目光,看又到唐思思瘋狂朝自己使眼色,還是說:“剛剛阿洲和思思鬧瘋了,扔了大哥大嫂一頓雪仗。”
而最大的罪魁禍首謝從洲,臉上笑得愈開,一副“我家寶寶大義滅親,多正義”的欣慰神情。
唐思思一臉的“老婆奴,我看不起你”。
謝從洲只笑了笑,一臉“我有老婆管,你有麽”。
穆書青一臉“我就知道”,視線不過幾個來回,也看得出氛圍正好,她看着小輩們玩鬧也開心,開口帶了幾分玩笑道:“凝雨,這倆冤家從小就鬧騰慣了,別對他們客氣,下回下雪,讓這倆冤家光站着不動,杵着當雪球靶子,奶奶跟你一起丢個盡心。”
秦凝雨笑着點了點頭,又問:“都在外面堆了雪,拍了好多照片,奶奶要看看嗎?”
穆書青來了興致,朝她招招手:“來,過來坐,給奶奶看看。”
秦凝雨起身,坐到穆書青的另一側,翻出手機裏剛剛拍的那些照片。
穆書青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缺了一邊耳朵的生物,只是瞧着幾分像狗,幾分像豬咪,看着也有幾分像貓,不由得啧啧生奇:“這麽醜。”
也不醜吧。秦凝雨垂眸,仔細看了眼她堆用十一為原型的雪貓咪。
短短幾秒,穆書青已經下了決斷:“這鐵定是阿洲做的!”
馮知霧朝着低頭給自己暖手的自家老公瞥了眼,沒忍住輕笑了聲。
謝從洲聽到老婆偷笑自己,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才懶撩眼眸:“老太太,您這是看到什麽了,就說是我做的?”
“這還說不是你做的?”穆書青說,“像狗像豬又像貓,也就是你能幹出來的事了。”
謝從洲只哼笑了聲。
穆書青還想開口。
秦凝雨只能默默糾正:“奶奶,這是我做的貓。”
“哦,是貓啊。”穆書青微頓了下,笑了兩下,繼續面不改色地說,“這麽新奇別致的貓崽子,還是頭一回見。”
謝從洲倒是聽笑了:“老太太,您這夠區別對待的啊。”
“還不是二哥使壞。”唐思思告狀,“用雪球砸掉了貓咪的耳朵。”
穆書青瞪了謝從洲一眼,滿臉“我就說呢,都是你小子使壞,不然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是貓”的甩鍋神情。
謝從洲自知平日裏作惡多端,這會寡不敵衆,倒也不争論,只垂頭,繼續給老婆暖手了。
秦凝雨還在認真看着自己的雪貓咪,覺得頂多是長得特別了點吧。
“用十一當原型做的。”謝遲宴瞥到小姑娘認真又糾結的神情,似是輕笑了聲,語調如常,“挺可愛的麽。”
噫。唐思思剛探身看完這只像狗像貓又像豬咪的雪貓咪,轉眼就聽到大哥這臉不紅氣不喘的瞎話,無語地慫了慫肩膀。
一群睜眼說瞎話、撒發甜蜜酸臭味的小夫妻們,真是夠了!
于是在心裏幽怨碎碎念小表妹,也就真的“噫”出了聲。
謝遲宴朝她瞥來:“期末周努力些,寒假旅行考慮報銷。”
打蛇打七寸,誠然要摧毀一個在讀大學生,“期末周”三個大字成效顯著,而寒假游的報銷也是真的足夠吸引人。
唐思思倒吸了一口氣,連忙補救:“大嫂,我也覺得這只小豬咪、哦不是!這只小貓咪很可愛。”
秦凝雨瞬間被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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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山上之行終結在周末,第二天是工作日,他們這群小輩先下山,唐思思明天倒是沒課,留下來陪老爺子和老太太。
離開的時候,秦凝雨對這漫山雪意還有些依依不舍,朝着窗外不時探去。
謝遲宴像是能洞察她的想法:“凝雨,随時可以再來。”
“嗯。”秦凝雨收回目光,“下次約大家一起來吧。”
想了想,又問:“現在去接十一嗎?”
謝遲宴溫聲應了下。
周末的惬意歡鬧,像是沉入昨日的一場昏夢,睜眼到了周一,秦凝雨又重歸準點上下班的社畜生活。
只不過這個周一莫名有些尋常,早上在處理周末堆積工作的繁忙中度過,下午快下班等到可以摸魚的時候,林時喬剛從外面帶阮笙出外勤回來。
秦凝雨工位上一左一右滑近了辦公椅,林時喬率先引出話題:“前天的八卦,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吧。”
“當然看到了。”阮笙憋了一天,這會總算可以聊八卦,盡管壓低嗓音,話語末梢的興奮勁還是壓不下去,“這可是平地驚現大八卦啊!”
“老婆,我今兒碰到歆梓,說是在山上碰着了你。”林時喬說,“這可真有緣,你去那休假嗎?”
怪不得呢,這倆一回來就往她身邊湊。秦凝雨在聽到“歆梓”的時候,整個人就完全警醒起來了。
秦凝雨解釋:“聽說會下雪,我就上山去看看了。”
林時喬一臉期待:“還有呢還有呢。”
秦凝雨問:“還有?”
林時喬試探地問:“有可能會碰到嗎?”
秦凝雨只能說:“謝總住的地方應該私密性很好吧。”
“也是。”林時喬遺憾地嘆了口氣,瞬間又變得激動起來,“不過這位謝太太真是憑空冒出來的,到底是誰呢?昨晚我的朋友圈哀嚎一片,我一邊挖八卦,一邊安慰我那些突然被告知失戀的姐妹們,最後我們統一戰線祝福這段愛情!可太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仙女能拿下謝總了!”
“是啊,我也特別好奇,竟然能讓這種禁欲貴公子當場擁吻。”
只是借位,沒親上。也沒當場,是在走廊深處沒人的角落。
可惜秦凝雨不能當場澄清。
為了躲過這個話題,秦凝雨把昨天在山上照的一些照片,拿給她們看。
“這是狗?還是貓?”林時喬語氣逐漸變得遲疑,“……還是豬?”
阮笙也認真地審視:“我覺得是豬,你看它的耳朵尖尖的。”
秦凝雨懸着的心終于死透了,此時不得不正視她的實際手工水平,看來還是自家老公太給面子,給了她不該有的幻想空間。
面對兩人詢問的目光,秦凝雨此時哀莫大于心死:“是狗。”
實在是不忍心說出口“這是照十一做出來的雪貓咪”。
“竟然是狗!我不信!”
“真的不是豬嗎?這是哪個小朋友的奇才神作哈哈哈!”
秦凝雨只是郁悶地說:“是我做的。”
然後眼睜睜看着,這兩人睜圓眼眸了整整十秒後,随後狠狠取笑了她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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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來了急活,秦凝雨就加了一小時的班,坐電梯時還簡單修改了下會議報告。
剛走到公司樓下,聽到很吵的聲響,秦凝雨擡眼看去,外頭落下大雨,天際陰沉沉的,如深夜降臨。
秦凝雨出門前特意看了天氣預報,是晴天,舊傘前幾天丢了,新傘快遞到了還沒有拆,就昨晚犯了一下懶,沒想到今天就碰到了大雨。
運氣真差。
秦凝雨翻開手裏的天氣預報,顯示還要再下兩小時的雨,又瞧了瞧陰沉沉的外頭,只能認命地點開打車軟件。
突如其來的大雨,顯然打亂的很多人的安排,網約車的數量高達三位數。
秦凝雨翻到聊天頁面,這才發現謝遲宴在一個小時前給她發了消息,大概是外頭剛下起雨的時候。
X:【到家了麽】
竟然沒有提醒,她都沒看到。
秦凝雨連忙回複。
winter:【剛剛消息沒提醒】
winter:【在公司,加了會班】
消息剛發出去不久,秦凝雨就接到了謝遲宴打來的電話。
“還在公司麽?”隔着電流,男人嗓音有幾分失真。
秦凝雨說:“嗯,還在公司。”
謝遲宴又問:“怎麽回去?”
秦凝雨實話實話:“應該是打車吧。”
謝遲宴只是說:“等會。”
秦凝雨知道男人去了城北參加會議,這會要是繞回來,也挺麻煩的。
剛想開口,男人卻像是再一次洞察她的想法似地開口:“小朋友,乖點。”
秦凝雨握緊手機,耳畔的一側是嘈雜雨聲,另一側是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心跳像是一瞬被淋亂,她聽到男人口吻中的溫柔,卻又由不得旁人拒絕。
“等家屬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