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二首領提到的血牙與藍巾之戰近在眼前,餘歇思索了一下,還是應當與安其羅做個新交易,讓藍巾心甘情願的慘敗。
若只看眼前,餘歇打敗藍巾的星盜不難,傅清又已經找到,他其實沒必要再跟安其羅做什麽交易。
但從長期來看,無上協會和邪惡之子未除,甚至連無上意志也還在攪風攪雨。
因此在荒星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餘歇需要藍巾這個長期盟友,尤其是在傅清一心想在荒星活動的前提之下,跟安其羅的合作勢在必行。
夜深蟲靜。
藍巾星盜團大首領休息室,咕嚕咕嚕的石子聲打斷了安其羅的假寐。
容貌豔麗的雌蟲緩緩睜開桃花眼,一字一句的開腔道:“閣下總在深夜來訪,就沒想過別的蟲方不方便嗎?”
餘歇不以為意,在桌子上拿了個漿果塞進嘴裏:“我自然是看你方便才會出聲。”
安其羅一噎。
怪甜的……
餘歇眼睛一亮,往兜裏塞了兩個。藍巾不錯,還有果子吃,血牙連個屁毛都沒有,摳得很。
安其羅面色怪異:“…………閣下要是喜歡便都拿走吧。”
緊接着,安其羅話鋒一轉:“關于傅清的消息我們在荒星打探過了,只有……”
“傅清我已經找到了。”餘歇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氣:“傅清用生物面具做了僞裝,也很熟悉荒星的地形和規則,看起來跟荒星蟲沒什麽區別,你們找不到他是正常的。”
安其羅一愣:“他之前來過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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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算是吧。”餘歇轉移話題:“我今天來,是想再跟你做個交易。”
再做交易?
安其羅面帶疑問:“傅清你已經找到了,信號我是沒有的,藍巾的飛船能源為數不多了,我不太清楚還有什麽能幫你。”
餘歇緩緩道:“安其羅,我知道明晚血牙和藍巾之間有一次交戰,這次交戰我和傅清都會參與,我希望……藍巾能敗。”
“你說什麽?”安其羅冷笑一聲,面露不快:“怎麽?閣下是也被血牙和無上協會的進化理論洗腦了嗎?我還當您見過蟲怪之後便不稀罕進化了呢,看來這個組織當真是厲害,竟然連您也……”
“你誤會了安其羅。”餘歇溫言解釋:“我跟傅清都需要一個正式的理由進入無上協會,兵不血刃,這對我們來說都是個好機會。”
安其羅嗤笑一聲:“好機會?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想進無上協會是你們的事,你們自己的計劃又對我有什麽好處?閣下,假意失敗不僅損傷藍巾的名望,還損傷星盜的士氣,長此以往下去,我藍巾便真的要成為血牙那個無恥之團的笑柄了!\"
“再說了,你能給我什麽?星幣?武器?礦脈?實不相瞞閣下,這些東西我雖然想要,但都不值得我用整個藍巾去賭。一朝坍塌功敗垂成,覆巢之下無完卵,這是所有藍巾星盜蟲的命!我賭不起!”
安其羅神情激動,餘歇表示理解。
然而不出兩秒,餘歇便抛出了一個讓安其羅無法拒絕的利益:“安其羅,荒星無主。”
安其羅愣住了:“什麽意思?”
餘歇淡淡道:“安其羅,我不太清楚荒星的信號是什麽時候斷的,但是你恐怕不知道,這個無上協會圖謀深遠,不僅僅是多制造幾個蟲怪就滿意了。你以為他們只是圖謀荒星這片荒蕪蟲煙的土地,只是想利用血牙和蟲怪跟你制衡、跟五大帝國制衡,最終只做荒星之主嗎?”
安其羅默然無語,深深蹙眉。
荒星信號斷的很早,大概是從聯合軍演之前就開始了。
因此荒星上的所有蟲,包括安其羅的藍巾星盜團,對整個聯合軍演上的連臺大戲一無所知,更別說無上協會的背後就是安斯克蟲帝這個事實了。
餘歇看着安其羅緩緩吐字:“安其羅,你知道無上協會的背後是誰嗎?是安斯克蟲帝,是聯邦首長姜羨,是五大帝國裏數不清的名門望族……”
“什麽!”
安其羅震驚的瞪大眼睛:“這不可能!他們圖什麽!?”
一個蟲帝,一個聯邦首長,如果這兩只蟲能如此順暢的勾結在一起,什麽榮華富貴不是他們的?他們還争什麽?
不是安其羅不信餘歇,是所有正常蟲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都會是這樣的第一反應。
“你知道我沒必要騙你。”餘歇淡淡道:“以我在諾國的身份,再加上如今傅清我已經找到了,只需要一艘飛船我就能回到諾國,根本沒必要在荒星跟你開這種小玩笑,甚至跟你進行利益談判。”
安其羅神色複雜,他深知對方說的沒錯,然而越是這樣,越讓他感到害怕。
他是一個草根出身的小蟲,渺小的不能再渺小了,即使如今成了什麽星盜團的大首領,心中所圖也不過是有生之年能過上正常安穩的日子而已。
藍巾的蟲崽們多虧諾國,否則是一輩子都沒有平穩生活的指望的。
沉默了半晌,安其羅開腔道:“我……自然是信你的,說實話……除了你們這些「諾國」朋友,我竟也沒什麽其他正經朋友可信了。”
這話說得凄涼。
藍巾星盜團的手下蟲不能算作是朋友,因為大家都指着他吃飯,沒蟲真的能幫他。
其他帝國的貴族也好軍部也好,不踩他一腳以儆效尤就不錯了,想真正吃口大的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只能一輩子在荒星夾縫求生。
“如此甚好。”餘歇聞言挑眉一笑:“安其羅,如今無上協會在荒星作威作福、一家獨大,而我的目的正是徹底消滅它。血牙只是吸附在無上協會身上的寄生蟲,無上協會煙消雲散後,它自然也茍延殘喘不了幾日。”
話已至此,餘歇壓低聲音逼視着安其羅道:“到時候,我讓諾國派兵助你圍剿血牙,必然不費你一兵一卒,讓你藍巾的星盜蟲安然無恙坐擁荒星土地,而你安其羅,則是荒星當之無愧的一星之主……”
荒星荒蕪,即使擁兵也無法自養,再加上藍巾星盜團的新式武器幾乎全靠諾國供給。
與其說安其羅是一星之主,不如說安其羅是諾國安排在荒星的統管大臣,這對諾國來說簡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是安其羅不在乎這些,諾國可信、餘歇可信、傅清可信……這才是他帶領整個星盜團過上好日子的基礎。
“成交。”
安其羅眸色幽深,與餘歇擊掌為誓。
……
交易順利,餘歇帶着兩個果子施施然離去。
荒星之主。
這四個字不停的在安其羅腦袋裏回響。
可能嗎?
可以嗎?
可行嗎?
無數個反問襲上心頭,直到……
一陣涼風突然從背後襲來,冰冷的刀刃緊随其後。安其羅心下一凜,窗子開了?他反手拔出自己大腿外側的匕首,下意識回身一擋。
當一聲!
安其羅的匕首和一柄暗銀色的刀刃針尖對麥芒。
“你是……”安其羅眉頭緊皺剛要詢問對方的身份,卻在縱觀對方的形貌特征後下意識一愣:“是你?你來幹什麽?”
此話一出,對方也愣住了。
突襲者顯然沒想到安其羅能認出自己,因此一時間竟是兩廂無語。
“呵……”安其羅嗤笑一聲:“你要一直這樣和我對峙嗎?”
話音未落,安其羅率先抽回匕首:“怎麽?甜果子不夠吃,自己找上門來了?”
這語氣有點酸,有點怪,跟此時的氣氛萬分不搭,讓突襲者着實迷惑地蹙了蹙眉毛。
“什麽果子?……你……認出我了?”
對方的語氣相當疑惑,甚至疑惑到安其羅都開始疑惑了。
安其羅偏頭撇了撇嘴:“嗯,挺好認的。”
他不好意思說,自從星盜基地一別之後,他每天都在對比自己跟對方的區別,同為SS級雌蟲,容貌身形在雌蟲中都應當是數一數二……性格倒是不同,地位當然也不同,或許也是差在時機上吧?
總之對方的言行舉止和身形比例,安其羅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一眼認出對他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麽難事。
“說吧,找我幹嘛?”
安其羅坐在沙發上抛給對方一個果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表情怪異地解釋道:“我跟他只是正常的合作關系,你不要誤會……不信你就跟他一起來,別一前一後怪吓蟲的。”
對方接住果子愣了一下,然後試探着開口:“你是不是認錯蟲了?我是……”
“傅清。”安其羅面露疑惑。
傅清一頓。
安其羅起身湊近眼神詫異:“看來我沒認錯,你怎麽回事兒?怪裏怪氣的。”
傅清無法回答。
按理來說,他和安其羅上次見面應該是在他追擊藍巾二首領的戰場上,此時的安其羅不說恨他入骨,也應當對他頗有敵意才對,就跟他經歷過的第二世一樣。
然而如今安其羅對他态度熟稔不說,竟還一見面就抛來個果子吃……實在是……
捉摸不透。
傅清滿肚子的腹稿和交易手段突然無從開口,無奈他只能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斟酌了一下道:“最近……還好嗎?”
啥?
安其羅都快氣笑了,他心道大半夜的你們夫夫兩蟲,一個先來一個後到,一個畫餅讓我幹活兒,一個坐下就開始問好!
這是什麽?
這不會是傳說中的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吧?
安其羅深吸一口氣坐在傅清對面:“別廢話,說吧,找我幹嘛?不會是你們吵架了來找我當調解蟲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好走不送,我要睡了。”
說完,安其羅解開外套就要往地上甩。
“等等!”傅清正色張口:“我來找你做個交易。”
安其羅:…………
這話如此耳熟,安其羅忍了又忍,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你說……”
傅清面容嚴肅:“安其羅,明晚血牙和藍巾之間有一次交戰,這次交戰我希望藍巾能敗。”
安其羅:…………
再聽這熟悉的第二句!你們有必要分着來嗎???蟲神啊,如果他有罪,請讓法律來懲罰他!!!
“恕我直言。”
安其羅深呼吸:“傅中将,我安其羅答應過的事情是不會食言的,您無需再次上門強調了。如果你跟他是在玩什麽不跟對方說話的冷戰游戲的話,最好也不要帶上我!”
說完,安其羅雙手拍在桌子上狠狠咬牙,他用一雙帶着怒火的桃花眼直視傅清:“傅清,我之前說過,如果未來某天被我抓到機會,我可不會再輕易放棄了。你這是在幹什麽?委婉的告訴我你跟他吵架了?上趕子給我送機會嗎?”
這樣一番憤怒發言簡直給傅清說愣了。
傅清一臉懵逼,他嘴巴張張合合好半天,最終在安其羅緊蹙的眉頭下吐出一句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
安其羅的表情開始不受控制。
“問什麽意思的應該是我吧?”安其羅滿頭問號:“你跟餘歇一前一後,兩個蟲跟我談一樣的內容,你們是什麽意思?”
“餘歇?他來過?”傅清驚訝,其實他想問的是你們怎麽認識?
“你不知道?”安其羅也有些驚訝,如果剛才餘歇沒告訴他已經找到傅清了,發生這樣一幕還情有可原。可餘歇話裏話外表明他跟傅清已經彙合,為何傅清還會有此一問?
想到這兒安其羅轉身坐下:“你很奇怪傅清,發生了什麽事嗎?”
這種熟稔的商談态度讓傅清仿佛回到了第二世的時候,他斟酌着開口道:“我……有些事情不記得了,記憶很混亂,所以……”
“你失憶了?”安其羅眉頭緊蹙,補全了傅清想說的話。
傅清抿抿唇道:“算是吧……”
失憶……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以及荒星這個吃蟲不吐骨頭的地方,失憶實在是一個大麻煩。
安其羅掃視了一下傅清的神情道:“……好在你跟餘歇彙合了,既然失憶了就不要亂走了,目前荒星局勢尚不明朗,一旦你被有心蟲利用,恐怕最為難的就是餘歇了。”
傅清垂頭不語,他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在安其羅看不見的地方不斷摩挲糾結。
“你能……跟我說說他嗎?”
“誰?”安其羅下意識反問。
“餘歇。”傅清緩緩答道。
安其羅算是傅清曾經最信任的蟲之一,他們先是不打不相識,後來又因為共同利益成為了長期盟友。
在傅清心裏,安其羅是一只直白又坦率的蟲,喜怒哀樂怨憎惡從來都挂在臉上,他對敵手蟲嬉笑怒罵充分利用,對朋友蟲則信守承諾以命相交。
這一世的重生實在太過迷霧重重,因此傅清有些期待,期待自己今天能在安其羅這裏掀開此生記憶的一角。
安其羅對二蟲的了解大多都是自那次蟲怪事件開始的,除此之外,星網上的相關信息安其羅也着實看了不少。
一件一件娓娓道來,兩蟲竟在不知不覺間聊了一個多小時。
傅清很敏銳,他看着安其羅的神色:“……你喜歡他?”
安其羅一頓,然後不甚在意地說:“曾經吧……我這只蟲最大的特點就是想得開,不是我的我何必強求,樣子難看,結局也未見得就好……”
緊接着他淡淡道:“我……呵,我從小到大運氣都不好,再好的東西和蟲到我手上恐怕都不一樣了。你的福氣我未必能享,看你們過得不錯也挺好的。”
傅清默然無語。
很多事情他都不記得了,但此情此景勸無可勸,一言不發反而最為合适。
安其羅摳了摳幹淨的桌角:“你問的我都說完了,你想做的交易……我也跟他做完了。交易的細節你不如直接去問他,我懶得跟你廢話,你回去吧。”
“謝謝。”傅清抿唇。
“有什麽可謝的,我也是為了我自己。”安其羅垂目:“如今我的全副身家都綁在諾國身上,你們好則我好,你們要是死了傷了,我豈不是白幹活……”
一番交談。
讓傅清看到了安其羅原來還有這樣一面,原來這只鐵血不羁的星盜雌蟲竟還有為情所困的一天。
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傅清趁夜色正濃,離開藍巾向血牙走去。
……
進入黑手小院後,傅清的腳步一時躊躇。
他的理智告訴他,餘歇和安其羅說的話應當都是真的,但是在真正恢複記憶之前,他不想跟餘歇有過分緊密的往來,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思及此處,他向血牙基地後身的湖泊走去。
荒星缺水,最優質的幾處湖泊水源基本都被星盜基地給占領了,血牙基地更是借着無上協會的威風臨湖而建,有不少星盜蟲都會在這邊浴洗玩鬧。
如今天色太晚,湖邊一個蟲影都看不到,顯得分外靜谧。
傅清選了一處隐蔽的地方,褪/去/衣/衫沉入湖水。夜水冰涼,激得傅清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手掌拂過之處膚色白皙,卻大多都帶着或深或淺的紅/痕甚至是齒/痕……
雌蟲不自在的緊抿嘴唇,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在自己大/腿處的齒/痕上摸了一下。
更深了……
甚至碰到的時候會有點痛。
那天……在桌子上看到的時候還沒有這麽嚴重的,紅暈蔓延至整個頸項,傅清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對方又咬了這一處。
另一個自己……
他們是怎麽相處的?
傅清垂目凝視着自己仍然泛紅的手腕,在那處皮膚上輕輕摸了一下,經常這樣嗎?會綁住?傅清蹙着眉頭,是他自己喜歡這樣,還是餘歇喜歡這樣?
雌蟲的表情愈發奇怪。
那天早上着實是吓了他一跳,感覺整個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活了兩世,雖說被雄蟲的鞭/子抽過,卻還沒做過那種事。
雖說時間不久……但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餘歇:時間不久?
傅清分不清這是自己的本意還是另一個自己在作祟,他開始貪戀雄蟲的溫暖,從靈魂深處開始發麻、發暈、發蒙,會因為對方的每一個表情而悸動不已。
傅清閉目吐氣潛入湖底,期待依靠冰冷的湖水洗去代表悸動的粉色。
嘩——
膚色透白的雌蟲破水而出,面色已然冷靜。
然而一睜眼……
“你洗了好久……”餘歇表情無奈:“我說過盡量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餘歇本以為傅清睡下了,因此趁着夜色去了藍巾。沒成想回來之後老婆不見蹤影,只留了個紙條說去湖邊洗/澡。
他心知肚明此時的雌蟲不想赤/身相見,然而左等右等對方都沒回來,他只好親自來一探究竟了。
傅清偏頭避開餘歇的視線,那個紙條只是借口,他趁此機會去了藍巾而已,其實根本沒洗多久。
冰涼的水珠順着傅清臉頰往下滑,從尖削的下巴處墜落再滴回湖面。
餘歇的眼神同樣如此,可他帶着貪欲的眼神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傅清,這眼神不止滿足于停留在湖面。
傅清不自在的縮回湖裏:“我等下就回去了。”
“好。”
餘歇收回眼神點點頭,從兜裏掏出兩個果子:“這個很甜,給你的。”
這果子相當眼熟,顯然是從安其羅那裏拿的。
“謝謝……”傅清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心道怪不得當時安其羅要說那句關于果子的話。
果子的顏色很紅,汁水很多,順着雌蟲的指尖往下淌。
餘歇看着雌蟲的指尖問:“甜嗎?”
“嗯。”傅清抿着唇點頭。
“是嗎?”
餘歇半跪在岸邊,牽起傅清的手。
語皙铮力.
沾染了果汁的指尖被含在嘴裏,餘歇面無表情垂目舔/舐,包括那道無名指處的戒指痕跡。
傅清瞳孔震顫,他竟第一次知道,原來蟲族的唇舌竟可以是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