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讨苦吃
第32章 第 32 章 自讨苦吃
林瑜住在西間的院子, 并不知曉他已經回來。
顧青川過來的時候,見窗上燈燭還亮着。
他推門進去, 才邁出一步,便有個紙團砸在身上,低下頭,腳邊處處都是紙團。
尚未彎身,便聽她道:“別撿了,待會兒我自己來。”
林瑜的病早就好全,在這院子裏關了十餘日,每日無事可做,只逛逛園子。上一次這麽閑,還是她十七歲, 父母都在的時候。
穿越前要忙着賺錢還債, 穿越後成了丫鬟, 又要忙着賺錢自立。林瑜忙了好多好多年, 忽然閑下來,竟然無事可做。
前兩日落了一場雨, 她便提筆繪起了丹青。
顧青川撿起地上的紙團,展開是一副驟雨芭蕉圖。她畫的是院中涼亭邊上的幾棵水蕉, 這裏的水蕉開不出花,葉片卻又茂又綠。
只淺淺幾筆, 已能見疾風驟雨, 廊檐雕琢, 兼有黃昏後的淡淡蕭疏,功底盡在紙上。
可惜潦草了些,未能盡其神,像是太久不曾動筆, 生疏所致。
他微微挑眉,“原來你還學過丹青。”
林瑜聽到是他,怔了怔,沒有做答。
顧青川緩步走到了書案邊,拿開她手中的狼毫,輕挂在筆架上:“病好全了?”
早在下船那幾日便好了,林瑜身子繃得僵直,搖了搖頭,“沒有。”
“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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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川到了身側,他還沒怎麽靠近,林瑜後背已緊貼在椅背上。
她屏住呼吸,想要起身離開,他的手便撐到身側的紅檀木扶手上,将她圍困在方寸之間。
男人俯下身來,高挺鼻梁在她頸間貼碰,微微的涼,林瑜想要推開,這人像事先知曉一般,空中便攥住了她的手腕。
顧青川将她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調笑道:“我略通岐黃之術,或能幫你看看。”
林瑜明白了這次躲不過去,攥着被褥緊張等待。她已經歷過一夜,這種事情,閉眼忍一忍就過去了——
林瑜原是這樣作想。
她以為自己可以忍住,可是當真被擠進腿間的時候,她卻控制不住屈膝頂了上去。
才碰到,就被一只寬厚的手掌捏住膝窩壓向旁側。
顧青川饒是眼疾手快,此刻手臂上卻也青筋迸出,眼皮跳了跳。
床上兩人都不說話,動靜鬧得卻不小。
林瑜掙紮得厲害,她這回不在病中,精力要好上許多,可到了顧青川面前,似乎沒有多大差別。
如同一只瀕死的魚,任憑如何彈跳魚尾,總有一只手能把她按回砧板上。
掙紮到最後,彈跳的餘地也不剩了。顧青川壓住她的膝,在她耳垂重咬了一口,聲音發冷,“哪裏學的下流手段?”
林瑜吃痛,不敢再和他作對,只小聲道:“你才下流。”
男人修長粗粝的指節從底下探入,林瑜難受仰頸,又有細細密密的吻印了下來,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哪怕難受成這樣,她仍緊緊咬着唇肉不肯出聲,耳畔聽見他淡淡的嘲諷。
“自讨苦吃。”
夜裏顧青川要了三次水,直到翌日晌午,林瑜都沒醒過來。
顧青川這日休沐,早起練完拳,進來看過她一回。彼時林瑜睡得正沉,側臉壓進杏紅團花蜀錦的被褥。嬌顏酡紅,眉眼含春,一點淚痣綴在眼角,更顯得妩媚可愛。
她實在不愛笑,只有睡着了,面上才見不到疏離厭倦的神色。
顧青川坐在床邊,沉默看了她半晌,最終只是拉起被褥給她蓋好。
也罷,這樣擰的骨頭,折彎難免要多費些功夫。
*
林瑜睜眼時,床帳外天光大亮,她盯住帳頂挂着的花鳥圖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懶懶轉頭。
一聲嘆息驚動了外間的金環,快步走近。
“姑娘,你醒了?”
林瑜點點頭,起床洗漱後,她又回了房。
翹頭雕鳥獸紋酸枝木長案上,鋪着一張六尺生宣,她昨日未畫完的折柳,現在已生出淺淺枝桠。
林瑜攥住裙擺,緩緩呼出一口惡氣。
不急,現在還不能急——
折柳在她手上扭成了一團,落地時卻發出吱呀一聲。
林瑜半側過身,見顧青川立在門口,他今日頭戴網巾,着一身牙白彈墨杭綢直裰,腰束天青祥雲紋寬帶,佩一枚雙獸紋墨玉,面目又變回了溫朗儒雅的士子模樣。
他望着她,笑得斯文,“今日中元節,你可想去寺廟拜拜?”
能出去一趟,林瑜當然願意,全不在意是去哪兒。
她點點頭,“我要去。”
房門合上了,換衣裳的時候,金環道:“姑娘,今日外面有廟會,熱鬧得很,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多和大人說說罷。”
這位姑娘從不為難底下人,甚而對她們幾個丫鬟多有照拂,跟了她以後,金環才知道當丫鬟原來也能是個輕松活計。
日日服侍下來,金環也能看出這位姑娘總是惆悵,打心眼裏盼着她能高興一些。
林瑜對她笑笑,“多謝提醒,我記住了。”
南邊水路通暢,商人貨販往來,是很愛辦廟會的,大一些的城鎮,每月都會有兩三次。
趕上中元節,應當更熱鬧了。
馬車辘辘駛出,半個時辰便到了附近的開善寺。不過林瑜醒得晚,車簾子掀開,見西山薄晖半落,又近黃昏時候。
下馬車時,已有手持佛珠的小沙彌等候在側,為他們二人引路。
從照壁繞開,經過了山門,前殿,沙彌将他們帶到了一間無人的偏殿。
沙彌合手行禮,“施主請進。”
顧青川還了一禮,繼而看向林瑜,林瑜不待他說話,便退後小步。
這裏是給逝者上香的,她不去拜。
倘若真有鬼神之說,父母知道她到了這種地方,不知該有多糟心。
還是算了罷。
顧青川微微笑,對小沙彌道:“愛妾不常出門,煩請小師傅帶她在你們寺內逛一逛。”
林瑜随着小沙彌走出偏殿後,腳步倏地緩了下來。
許裘抱臂跟在二人身後,只隔着五步。前邊的身影一有動作,他便提起戒心,緊盯着她要去的方向。
下一刻,林瑜便回身看向了他,“許裘。”
許裘楞了一愣,上前問道:“姑娘是有吩咐?”
“沒有吩咐,我只是想問一問。”林瑜思忖着問道:“你自幼跟着大爺,可知大爺的父親……不,定遠将軍,當初在京城,是病逝的麽?”
“我當時年紀小,不大清楚此事,只記得當初宮裏的太醫都來問過,定遠将軍應當是病了的。”
許裘撓了半晌後腦勺,語氣警惕起來,“姑娘問這些做什麽?”
可別是犯渾,想拿這事去惹大爺的火。
“沒什麽。”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有遺傳病。林瑜神色正經,“我只是關心大爺的身體。”
許裘松了口氣,“姑娘放心,大爺自幼習武,身體好着呢,比常人都要康健。”
“原來如此。”
林瑜重新跟上了小沙彌,道想去人少的地方看景,被帶上了寶塔。
日落時分,澄霞漫天。
站在寶塔之上,巍峨連綿的崇山峻嶺,琉璃彩繪的重重殿宇,如同一副畫卷,盡數在眼前鋪開。
這個時候,煩惱是可以暫時放下的。
林瑜心情好了不少,轉頭問道:“小師傅,你們寺廟有供財神的佛殿麽?”
小沙彌手裏的佛珠便停下來,阿彌陀佛也不念了,歪頭看着她。
“啊?”
“沒有麽?”林瑜有些遺憾,用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元寶,“我已經好久沒拜財神了。”
她的話音才落,身後便有人走了過來。小沙彌合手行禮,默默退去了另邊。
他們走遠後,顧青川才開口,“你若是真心求財,何必舍近求遠?”
林瑜偏頭看着他,良久,古剎鐘聲響起,伴着習習晚風掠過面頰鬓角。
她的目光落向遠處雲霞,“我不取偏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