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雖然白堰不知為何突然給謝挽甩來了一個重量級的炸彈,不過謝挽也并不打算為了這個炸彈而去追問些什麽。
白堰這個人對謝挽來說還挺尴尬的。謝挽這些年來愛過的恨過的人還真不少,但他也算得上是一個被動的人,即便再愛再恨也不會把什麽“我愛你”“我恨你”之類的挂在嘴邊。被他主動告白的,白堰算是極少數中的其中一個。
好死不死的是,這個“唯一”的告白場面,在謝挽看來,被他們搞得又搞笑又尴尬。
時間大概是高三時,謝挽和白堰認識有一段時間之後。也并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謝挽記得那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大課間,班級裏其他人都去參加課間操了,而謝挽被老師以補功課為由被留到了教室裏。
同樣被留下的還有承擔起“補課人”責任的白堰。
此時的整間教室空蕩蕩,午後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在木質桌子上打下一道淺淺的金色光影。
謝挽的成績倒還算靠前,老師吩咐白堰幫他改的卷子是他因為一些事情缺考而錯過的內容。老師自然不會再為了他一個人單獨講一遍,于是就順手把他扔給了同學輔導。
謝挽到了這個班級之後的人緣依然沒有見得什麽改善,很顯然誰也不想接下他這個爛攤子。不過好在白堰看起來并沒有對拿出自己的時間單獨幫助謝挽改卷子這件事有多麽的反感和排斥。他依然是與從前如出一轍的冷淡神色,在改完卷子上的最後一道大題後,皺着眉問道:
“聽明白了嗎?”
謝挽接過白堰遞來的被各種顏色的筆塗得花花綠綠的卷子,點了點頭:“嗯,都明白了。”
白堰原本準備了一句“有不明白的可以來問我”,謝挽幹脆又迅速的答複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只得悶悶道:
“嗯。那就好。”
他們的座位不挨着,謝挽是趁着課間教室裏沒有人,臨時坐到白堰的前座,以方便聽他講題。
現在卷子已經改完了,謝挽也就沒有了繼續留着的理由。他拿起自己的卷子站起身來,在離開座位前,突然又叫了他一聲。
“白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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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堰擡起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課間操的鈴聲已經結束,操場上和走廊裏漸次傳來各個班級的學生們往教室走的腳步聲,以及嬉笑玩鬧聲。
謝挽看着白堰黑色的眼睛,教室外的嘈雜聲愈來愈近。在第一個學生推門進來之前,謝挽緩緩開口道:
“我喜歡你。”
謝挽這句話說得無波無瀾,像是無數次問白堰“這道題怎麽做”一樣,語調與神色都平靜得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他說完後就直白地看着白堰的臉,似乎是在認真地觀察對方的神色變化。
然後謝挽就看到白堰臉上露出很顯然的困惑與厭惡交織的神情。他聽到他用非常難以理解的語氣道:
“你在說什麽?”
謝挽:。
謝挽自然是沒能回答他的問題。教室的前門被第一個沖回來的人推開,緊随其後的同學如水流一般進入教室,原本只有微風與陽關拂過的教室順勢之間便變得喧鬧非常。
高三的日子就是争分奪秒,課間操結束後的大課間的時間便所剩無幾。搶先回到教室的同學都在行色匆匆地接水,又緊趕慢趕地回到座位上準備下一節課的內容。
謝挽就這麽悄悄地隐沒在了來往的人流中,在喧鬧的間隙中對着白堰笑了笑:
“沒什麽,你就當沒聽到吧。好好聽課。”
“……”
當初謝挽可能還會覺得心裏有點過意不去,現在再回想起來,他就只覺得尴尬得腳趾扣地。
從那以後,謝挽就在有意無意地減少和白堰的主動接觸。只是白堰不知道是不在意,和謝挽的一切相處方式全然沒有變化,依然該怎樣就怎樣。
真正導致白堰和他徹底決裂的,是臨近高考前夕時,祁家逼死了白堰的父母。
謝挽現在還記得,那是白堰很少有的情緒劇烈波動的時刻。他紅着眼問他,說:“謝挽,我為什麽要遇到你。”
“如果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就好了。”
……
時間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每次謝挽想起這些陳年舊事來還是忍不住流一把辛酸淚。
他是個很怕虧欠別人的人,愧疚這種情緒一旦上了頭便會壓得謝挽喘不上氣來,更遑論當年是以這種難堪的方式收場。因而雖然謝挽自認對不起白堰,他也依然對于“和白堰見面”這件事有些抵觸。
不過雖然見不到人,白堰給他提供的爆炸的信息他還是要好好梳理一下的。
謝挽的時間本來就充裕,于是他暫時又放下了手裏的事,打開了桐城的法律公開文書網,找到了季珏當年被判決的記錄。
謝挽皺着眉看過去。季珏被判的罪名是簡單的綁架罪,由于沒有造成被綁架人的財産損失和重大傷亡,只被判了十年。
只是現在比當年的綁架案只過去了五六年的時間,而他卻被告知季珏已經出獄了。謝挽細微地蹙了一下眉,這種情況大概要稱作是減刑?
但是又是誰把季珏給送到監獄的?
謝挽心裏還是清楚他自己是絕對沒有這個金錢和精力去搜集證據把一個人搞進大牢,而當年這件事的知情者又确實是不多。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外,幾乎就只有祁謹了。
……不會是祁謹吧?
這個念頭只是在謝挽腦海中出現了一瞬,便又被他快速地推翻了。
……确實不太可能,謝挽心想。
畢竟當初事發前後,祁謹的态度都是非常無所謂的樣子,哪怕是謝挽在徹底離開他前唯一的一次歇斯底裏,似乎也沒能讓他動搖一絲一毫。要讓祁謹親手将季珏送進監獄裏,先不論祁謹會不會為他耗費這些時間和精力,就單拿季珏這個人對祁謹的重要程度來說,他舍得嗎?
這個猜想說出來謝挽自己都不信。
思來想去又得不到什麽結果,謝挽索性便不去想了。不過季珏出獄了這件事他還是需要留意一下的,畢竟這個人真的算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瘋子,而跟瘋子對上自然是沒有好處的。
想來想去,謝挽又開始頭痛了,心想他這半輩子到底造了什麽孽,走到哪惹到哪的人,一眼望過去竟是一天安分的日子都看不到。
這個想法剛出現,打開的電腦網頁還沒關上呢,謝挽的手機又開始不知疲倦地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又是個沒見過的陌生號碼。
謝挽:……
沒完了吧。
這短短兩天裏已經第幾個陌生人莫名其妙打到他的手機上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機號什麽的都換了個寂寞,怎麽感覺随便一個什麽人都能輕易拿到他的個人信息啊??
能不能把這群法外狂徒也打包送進去,公民的個人隐私究竟何時能夠得到徹底的保障……
第一遍電話打來時,謝挽沒去接,也沒挂斷,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鈴聲終止。等到第二遍鈴聲響了一分鐘後,謝挽才接起了電話,問道:
“喂?請問您是?”
電話那頭似乎滞了一瞬,随後謝挽便聽到了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有些遲疑地從聽筒傳來:
“……你好?”
謝挽倏地一怔。
……他确實沒想到,給他打來電話的居然是沈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