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妄懷眸色驟深,雙手撐在她身……
第3章 第三章 裴妄懷眸色驟深,雙手撐在她身……
從主院回到凝曦院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院中雨聲可聞,廊道之中夜風拂來,少女的素色裙擺輕輕飄動。
貼身丫鬟桂枝和紫蘇就站在房門口,焦急張望。
姜今也适才惦記着裴妄懷的傷,回來換衣服時也只是匆匆一過,主仆三人未能說上體己話。
此刻已至夜半,她們不知主院是何情況,生怕姑娘會像之前的雨夜一樣,被侯爺扣在主院。
直至看到廊道另一頭那道素白色的身影時,才堪堪放下心。
姜今也一走近就看到她倆的表情,揚了揚唇,“不用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主仆三人一起入了正屋。
內室裏銀燭數點,繡花屏風上光影躍動。
姑娘家的閨房,總是有股淡淡的清香彌漫,折騰了一晚上,現下終于回到自己的房間歇息,姜今也整個人都放松不少。
桂枝倒了茶水過來,紫蘇則是擰了巾帕給她擦手。
兩人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姜今也知道她們想說什麽,輕聲道,“放心吧,我已經想通了。”
“姑娘真的不再和盧公子聯系嗎?”
畢竟前幾日姑娘從侯府離開時什麽都沒帶,只帶了盧鴻宇寫的信件。
桂枝和紫蘇在侯府照顧姜今也好幾年,自然是知曉前不久姜今也在鬧市中偶遇盧鴻宇,到之後心儀于他的全過程。
彼時她們覺得,只要姑娘喜歡且對方是個好郎君,那她們也樂見其成。
因此盧鴻宇與姜今也之間的書信往來,兩人沒少在中間傳遞。
卻沒想到,侯爺知道姑娘與盧鴻宇走得近之後,曾沉着臉好幾次将姑娘扣在主院。
主院向來不喜有丫鬟靠近,她們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直至前日,侯爺被刺傷,姑娘趁亂跑了出去。
她們這才意識到嚴重性。
姜今也點了點頭,想說盧鴻宇這個渣宰前世害死自己,今生她怎麽可能還再和他在一起。
可重生一事說出來過于玄乎,她默了默,換了個說法,“盧鴻宇不是個值得托付的人,那些信件已經被我燒掉,往後不會再同他有什麽瓜葛。”
“那姑娘不會離開侯府了,是嗎?”
姜今也擡眸,看到她們二人期待的眼神,鄭重點頭,“是,不會離開。”
“太好了!”
桂枝之前急得都快哭了,“奴婢還以為,姑娘真的不要我們了。”
她們跟在姜今也身邊多年,早就超乎尋常主仆的情分。
姜今也之前想要離開侯府與盧鴻宇一道,她們心中是不太贊同的,但見姑娘一提到盧鴻宇時眸中閃過的羞怯,她們也不好說太多。
姜今也笑了笑,起身來到床榻邊坐下,“以前是我沒看清盧鴻宇的真面目,以後不會再被他騙了。”
“放心吧。”
桂枝和紫蘇松了口氣,見她脫了鞋襪上床,知曉她是乏了。
兩人熟練地規整好東西,紫蘇走到床邊,要将窗戶關好。
姜今也已經入了被窩,拉着被子道,“別關太嚴實了。”
今夜發生了這麽多事,她總覺心口有些悶,窗牖留條縫隙透透氣也是好的。
紫蘇應了聲,沒将窗戶關緊。
內室的燭火一一熄滅,只留床榻邊落地燭臺的那一盞。
光影搖曳,桂枝和紫蘇臨關門之前,聽到姜今也囑咐了句,“明日早一些喚我起床。”
“姑娘是要做什麽嗎?”
視線不甚明亮,姜今也說話不自覺壓着聲,“想給阿兄做雞湯馄饨。”
她是個重口腹欲的,裴妄懷為了她,光是侯府的廚子就換了好幾次。
姜今也閑着無事喜歡到廚房看廚師廚娘們幹活,偌大的府邸不需要她親自下廚,但她興致來了也同廚房的嬸嬸們學過一些。
給裴妄懷做個馄饨不成問題。
桂枝和紫蘇相視而笑,知曉姑娘這是想給侯爺賠禮道歉。
兩人樂見其成,應了聲,“好的,姑娘”,轉身輕手輕腳離開。
房門關上,屋裏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外頭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只餘廊檐下滴滴答答的落水聲,在這樣的夜裏,猶如催眠一般。
再度回到自己溫暖幹淨的床榻上,姜今也別提多舒坦了,将自己埋進被窩裏,深深嗅了下熟悉的清香,這才心滿意足地鑽出個腦袋。
床榻邊紗帳輕垂,帳內昏暗,她裹着錦被翻了翻,這才尋了個舒适的位置,仔細回想着今夜發生的事情。
前世她偏信盧鴻宇,卻沒想到他只是想着通過她搭上裴妄懷,好為自己的未來鋪路罷了。
知道她為了和他在一起而與裴妄懷鬧僵、逃離侯府之後,盧鴻宇便露出了真面目。
将生病發燒的她丢在郊外,任由她自生自滅。
一想到這兒,姜今也便記起前世瀕死時,望見的最後一眼,就是裴妄懷那雙懷陰鸷猩紅的雙眸。
她幽幽嘆了口氣。
前世自己死得太早,并不知道盧鴻宇最終的下場。
也不知道裴妄懷...是不是一直都在怪她。
但既然她如今得了機會重活一世,就不會再給盧鴻宇利用自己、利用裴妄懷的機會。
想通了這一些,姜今也心情豁然開朗,困意便也随之而來。
不多時,床帳中就傳來少女輕緩的呼吸聲。
夜已深,雷雨過後,院落中濕漉泥濘。
子時初刻,一道高大颀長的身影矯健地躍過院落圍牆,翻入窗牖之中。
他步伐沉沉,沒有半分猶豫地掀開床帳,目光落在錦被之中那張俏麗精致的面容之上。
一片昏暗裏,男人眸中的幽沉偏執猶如這潮膩陰濕的夜晚一般,牢牢籠罩住床榻上的少女。
姜今也睡得正熟,小臉微紅,指尖攥着被角。
鬓發微亂,明眸緊緊閉着,紅唇微張,有淺淺的呼吸聲。
視線往下,則是一片惹眼的白。
裴妄懷眸色驟深,雙手撐在她身側,高大的身軀微微俯下。
低首,嗅到少女清淺卻又馥郁的香氣。
他擡手将她落在頰邊的發絲輕輕拂開,指腹微粝,克制着撫上她的臉頰。
即使只有這一點點的觸碰,也能讓他感受到指腹下的肌膚是多麽的溫熱嬌軟。
他呼吸倏地變沉變重,下颌線緊繃,盡力壓制着自己想要不顧一切狠壓下去的沖動。
可氣息微蕩間,原本睡得香沉的少女秀眉微蹙,似是被他擾到。
挺秀的鼻子不适地動了動,她翻過身面朝裏,繼續睡。
裴妄懷直起身,卻沒有收回手。
寬厚溫熱的掌心直接覆住她放在被子之外的小手,微微用力。
不斷收緊。
幽靜昏暗之中,男人低沉偏執的嗓音響起,“說好了,不會離開侯府。”
不會離開我。
“小也乖一些,不能食言。”
骨節分明的長指強硬卻又溫柔地分開她的手指,緊緊扣住。
“若是違誓...”他頓了頓,似是已經想象出了姜今也被他鎖在床榻上,日夜只能對着他的畫面。
聲音克制不住地興奮戰栗,猶如暗夜裏的鬼魅一般,“這雙手被鏈條鎖住,應該也會很好看。”
而被他扣住手的姜今也睡得昏沉,此刻什麽也不知道。
沒有給予他半點回應。
須臾。
裴妄懷松開手,為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起身離去。
男人輕功了得,來去未留下任何痕跡。
就連閨房的窗牖,都阖得與适才并無二致。
***
主院前廳,書房之中。
“侯爺,按照您的吩咐,屍體都已經處理好了。”
擎風立于桌案一側,低聲向裴妄懷彙報着今夜那些死囚最後的處理。
裴妄懷是刑部侍郎,又是聖上親賜的永定侯,朝堂之上多人都得對他禮讓三分。
刑部大牢的死囚犯,想要提出來得費不少功夫,但今夜裴妄懷已然顧不了這麽多,勉強保有的理智讓他沒有随意抓幾個人來冒充竊賊。
死囚犯一事,他将屍體處理幹淨,便也堵了刑部尚書日後有可能找上他的可能性。
還有今夜姜今也短暫租住的那座小院,也被他一并買了下來。
今夜雷雨轟隆,明日一早,那巷道裏的其他人家頂多知道小院易主,卻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那裏曾在雨夜中血流成河。
聽到擎風的話,裴妄懷微微颔首,起身回了正屋。
廊道下守夜的小厮被他揮退,只留下擎風候着。
不多時,男人從湢室出來,淩厲的眉眼間帶着水汽,卻未能将他的五官柔和些許。
他僅着一條白色長褲,上身包着的紗布遮掩不住完美健壯的肌理線條。
有水珠沿着壘塊分明的腹肌緩緩流淌,裴妄懷渾然未覺,直接來到紫檀木衣櫃前,打開櫃門。
入目所視,衣櫃裏的衣裳基本可以分為兩個色調,暗紅色和玄黑色。
分列整齊,卻泾渭分明。
猶如他這皮相之下蘊藏着的兩個人格一樣。
反差強烈。
他視線在放着玄黑色衣服的那一層掃了一眼,不知想起什麽,倏地緩緩勾唇輕笑,冷凝的目光裏暗含譏諷。
從暗紅色那一層随意抽了件裏衣披上,他徑直來到桌案前。
研墨,執毫,洋洋灑灑在宣紙上留下一句話。
極盡挑釁。
“她是我帶回來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