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漪身份暴露
第38章 阿漪身份暴露
大婚當日, 門外皆是城中百姓,賓客站在府內庭院, 正等着新人進門。
然而還沒等到新人進來,就先等到了一個女娘前來打斷。
衆人順着聲音紛紛看去,來者正是魏雲蘿。
她騎在馬背上,高揚着下巴,好似還跟以前高傲的魏雲蘿一樣。
單原的笑容淡了幾分,有些不悅,但今日是喜事,她總不能叫人離開, 耐着性子問:“雲蘿縣主可是有什麽事?”
魏雲蘿翻身下馬,一身紅衣獵獵,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搶親的。
她走到單原跟阿漪二人跟前, 看了眼一身嫁衣的阿漪,又将視線落到單原身上:“單原,我今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非要娶這個妓子,也不願娶我是嗎?”
她聲音極大, 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聽清楚了阿漪的身份。
妓子, 最下等的人物。
今日來訪的人并非全都見過阿漪,有些人甚至不清楚她的身份, 只當是誰家清白姑娘, 正巧單原起來, 索性娶回來了。
可今日魏雲蘿這麽一說, 他們這才知曉,原來這個女人是個妓子。
“雲蘿縣主, 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把事情鬧大,還請你離開。”
單原的語氣已帶上了冷意,不悅二字都快寫在臉上了。
魏雲蘿緊盯着她,咬牙切齒道:“所以你還是要跟她成親,對嗎?”
單原語氣堅定:“我既已認了阿漪是我的娘子,此生便只會娶她一人!”
Advertisement
“本縣主之前當真是看錯你了!原以為你只是喜歡她的容貌,玩玩也就罷了,可你竟要娶她為妻!”
魏雲蘿指着阿漪,唇齒間吐露出最惡毒的話:“一個千人騎的東西!”
“閉嘴!”
單原怒斥,咬牙道:“縣主若再不離開,便休怪我單家不客氣了!”
魏雲蘿全然沒想到單原竟将整個家族搬出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為了這個女人要跟我魏家作對?”
單原一字一句道:“縣主,還請離開。”
她态度堅決,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單原是絕不會改口的。
她決意要娶阿漪為妻,便誰都阻擋不了。
魏雲蘿當衆被單原打了臉面,顏面盡失,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她冷笑一聲:“好啊,單原,這是你做的決定,終有一日,你一定會後悔的!”
最後一句話,魏雲蘿近乎是吼着出聲的。
“我單原做事,從不後悔。”
阿漪自始至終沒說過半句話,蓋頭下的容顏不見半分笑容,唯有一臉愧疚。
方才,她甚至希望單原松口,取消這場婚事。
可單原又一次堅定地選擇了她。
阿漪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
過會兒,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禮官見鬧事的人走了,這才繼續走着流程。
單原牽着阿漪的手跨過火盆,旁邊還有丫鬟幫阿漪提着裙擺。
進了門,鑼鼓隊又再一次奏了起來。
再過一扇門,就進了大堂,要拜天地了。
姥姥今日也來了,她打扮了一番,裝作尋常村婦模樣。
哪怕今日的一切都是黃粱一夢,不過片刻就會消失,她也願意為了阿漪只身前來,見證這最重要的一天。
阿漪跟在單原身後,兩人一步一步走進去。
堂上的姜淑雲和單百萬今日也是一臉笑容。
雖說他們心中對阿漪的身份還是有些不滿,可自己的女兒如此喜歡,做父母的也實在說不出什麽重話,如今也只有維護她們二人關系了。
“新人到,拜堂——”
周圍又再一次熱騰起來。
阿漪手裏攥着紅綢緞,跟着單原走到姜淑雲和單百萬面前。
正當禮官要繼續喊話的時候,卻聽一人道:“慢着。”
單原的眉頭緊鎖,實在不清楚為何今日找事的人這麽多,方才的魏雲蘿也就算了,畢竟自己本就是有愧于她,可如今這人又是來做什麽的。
轉頭看去,卻見一個女人身着暗紫雲紋的衣裳,臉上挂着淺笑。
有些眼熟……
單原抿着唇。
下一刻,就見單百萬和姜淑雲二人也急忙站起來,正要對前來之人行禮時,見那人擺擺手,笑道:“今日是你們府上大喜,不必拘禮,我也就是來瞧個熱鬧。”
她聲音響起,單原才想起來這是誰。
當今女皇!
只是不知為何她會前來。
單原對她俯身行禮,恭敬喊了一聲:“女皇。”
她沒注意到,身側的阿漪身子顫了一下。
女皇笑着讓她起身,旋即又看向阿漪的方向,頻頻點頭:“果真是一對璧人。”
單原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寧妃今日也在場,對女皇的到來沒多少稀奇。
昨日女皇就去了她的寝殿,說要微服前往單府參與婚事,只是不讓她将這件事告訴單府衆人,寧妃也就不曾說過。
“你們繼續 便是。”
禮官回神,臉上笑容更甚,心中激動難掩。
女皇親臨,這件事要是傳出去,自己日後接單子可就更容易了!
“一拜天地——”
禮官聲音落下,單原與阿漪轉身,面向屋外,跪下叩首。
“二拜高堂——”
姜淑雲和單百萬夫妻二人見着,更是歡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夫妻對拜——”
單原面向阿漪,嘴角挂着笑,輕聲道:“阿漪。”
“待我娶你入門後,我心中便絕對只有你一人,再不會與旁人有所糾纏。”
阿漪沒有回應。
單原彎腰之際,阿漪也未曾有所動作。
“阿漪?”
單原心中有些不安。
座上的單百萬也似是意識到了,笑容淡了幾分,不動聲色地給心腹使了個眼色。
心腹了然,立刻走到阿漪身邊:“姑娘,要對拜了。”
過往賓客也紛紛耳語,不知這是什麽情況。
就在單原着急的時候,阿漪終于動了——
她一把掀開蓋頭,轉身看向女皇的方向:“兒臣謝沐見過女皇陛下。”
謝沐?
謝姓?
單原唇瓣緊抿,恐慌在心中不斷放大。
書中的謝沐,乃廢太子之女。
女皇震驚地看着阿漪:“你說你叫什麽?”
阿漪雙膝彎,跪在女皇面前,将事先準備好的一張張信紙拿出,呈上:“兒臣謝沐,是二皇子之女,當年父親被狀告謀反,以謀逆之罪關押,後暴斃獄中。”
“可父親一生兩袖清風,待百姓和善,兒臣不信父親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故而這些年蟄伏暗中,以搜尋證據,為我父親正名!”
“現,所有證據都在此,父親謀反一事實乃笑話,一切都是魏家與單家聯手陷害!”
阿漪一字一句地說着,她能察覺到一旁單原失望的目光。
可她不能停下,她還要為很多人沉冤昭雪。
“一派胡言!”
寧妃是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怒拍案而起,對着阿漪沉聲道:“你不過是一個被父兄賣入天香樓的妓子,如何能說自己是皇家血脈?!”
其實寧妃是見過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的。
之前她就覺得阿漪有些眼熟,如今想來,是因為她與先太子妃長得太像。
為今之計只有一賭,賭女皇要皇家的臉,賭她對先太子早已無情,賭她不會認阿漪回宮!
若女皇今日認下阿漪,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條。
當年謀反之事,也有她的手筆。
她逃不了。
阿漪見女皇遲遲不說話,心中早已料到,轉頭看着寧妃,譏诮道:“寧妃娘娘如此着急,莫非是做賊心虛?”
“胡說八道什麽?先太子謀反,與本宮有何幹系?”
阿漪嗤笑一聲,人群中的姥姥在此時走了出來,淡淡道:“寧妃怕是忘了,當年就是您的一封書信,才叫單老爺用弓箭兵器換了赈災糧,讓太子殿下無處可辨自身清白。”
“如此說來,寧妃娘娘,您才是那背後之人啊。”
寧妃攥緊了拳頭,還想嘴硬狡辯,阿漪卻晃了晃手中的一沓書信,笑道:“娘娘不必再解釋了,這其中都是你們往來的書信,您,還有皇後娘娘,都逃不掉。”
她轉頭看向女皇,正色道:“兒臣鬥膽請女皇陛下重翻此案,查明舊事!”
女皇看了眼一臉失魂落魄的單原,只問阿漪:“你确定如此?”
若阿漪願将書信收回,繼續今日的婚事,她願當做什麽都不清楚。
先太子已死,如今魏家如日中天,她不可能因這些書信就扳倒魏家。
時機不成熟,最多小懲大誡。
可阿漪今日已将往事翻出,即便完婚,魏家也不可能放過單家。
阿漪閉目,聲音已帶了哽咽,卻依舊道:“是。”
一個字落下,身邊的單原也總算是笑了起來。
“原來你接近我,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
阿漪自知說再多話也都是蒼白的,承認道:“沒錯,單原,只怪你自己心軟。”
當真是可笑,她多次推開阿漪,卻又因心中執念,與她往複糾纏,不顧衆人反對娶她入門。
可得到的卻是一句“只怪你自己心軟”。
單原哈哈大笑幾聲,咬牙看着阿漪:“好一句怪我心軟,你還真是會演,這麽多日來,将我們蒙在鼓裏,耍得團團轉,好玩嗎?”
阿漪不答。
身後的姜淑雲見此情此景,還有何不明白的?
她們都是阿漪用來翻案的工具而已。
姜淑雲這段時間本就身子不好,如今更是氣急攻心,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夫人暈倒了!大夫,快來人啊!”
單百萬複雜地看了眼單原,最終沒說一句責怪的話,只對府上下人道:“送別賓客。”
衆人無不唏噓地看着這一幕。
方才還熱鬧非凡,現在卻只剩下一層陰雲蒙布。
阿漪還跪在地上,周圍只有姥姥,再無他人。
女皇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阿漪,你現在叫這個名字?”
阿漪嗯了一聲,身形單薄得可怕,好似一陣風就要将她吹走。
姥姥心疼她,便對女皇道:“殿下的身子不大好,還請女皇讓她……”
“行了,起來吧,你今日有膽為你父親翻案,是好事,此事我會讓人查明,還你父親一個清白。”
阿漪擡頭看着女皇,壓抑心中激動:“多謝女皇陛下!”
“此後呢?你要随我回宮嗎?”
阿漪怔了瞬,到底還是搖頭道:“阿漪已經習慣在外游歷。”
更何況,她若現在回宮,單原只怕是要覺得她是為權勢才對單家下手的吧。
“我會讓人在外給你置辦一處宅邸。”
阿漪微微颔首:“謝女皇。”
“去與單原告個別吧,往後也許難見到了。”
她似是話中有話,但阿漪并未品味過來,只以為她是想說單原往後不會輕易原諒她,她們二人自然而然也就再難相見。
阿漪笑了下,搖頭道:“不了,她現在……恨我的吧,我何須去與她見面,徒生煩惱。”
“你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
女皇看了眼天:“時候不早了,我先回了,一會兒會有人來與你問話。”
“阿漪明白。”
女皇離開後,姥姥才扶着阿漪起身。
“殿下,咱們現在……”
“走吧。”阿漪吐出一口氣,竟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方才的緊張和恐慌,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髒好像缺了一處,空虛感蔓延胸腔,有種喘不上氣的痛苦。
姥姥嘆息搖頭,未置一詞。
屋內。
姜淑雲已醒了,沒有單原想象中的大吵大鬧,而是平靜地說着:“她還在外,你去接她進屋吧,別冷着身子。”
單原攥緊拳頭,眼淚早已滑落。
她小聲地喃喃着:“娘,對不起。”
“與你無關,她為父報仇,也不怪她。”
如今,她們又能怪誰?
先太子造反的證據,是單家做的僞證。
她們間接造成了先太子之死的結果。
阿漪也是個可憐人,自小沒了爹娘,終日被仇恨所困。
姜淑雲像是洩了氣一樣,自嘲笑了笑:“先前她要進門,我還緊張,現在倒是不緊張了。”
有種所有事情塵埃落定的痛快感。
“娘,您別這麽說,都怪我……若非我帶她進門,執意要娶她,單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單原掩面,身上還穿着紅袍,可憐又可笑。
昨日她還因今日要迎娶阿漪進門而激動得睡不着覺,到頭來卻是大夢一場空。
姜淑雲搖搖頭,拉過單原的手,語氣慈悲:“娘不怪你,你放心,此事魏家一手策劃,我們單家也只是被威脅,礙于魏家顏面才無奈答應,只要此事查明,也怪罪不到我們家。”
可也要,此事查明。
姜淑雲沒将自己的猜測告訴單原。
單家無人在朝為官,空有財力,而魏家權勢甚至要越過女皇。
女皇自然不會輕易處理魏家,要是逼急了,魏家起兵造反也是有可能的事。
屆時就是成王敗寇,看鹿死誰手。
女皇若想維持現今,就只能将所有罪狀推到單家頭上。
僞造先太子謀逆之罪,就是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單家只怕是保不住了。
單原被姜淑雲安撫了幾句,心情漸漸平複了些許。
出來的時候,卻已不見了阿漪。
知書見到她,輕聲告知:“阿漪姑娘已經走了。”
走了……也是,目的達成,不走還等着做什麽?
擡頭看去,原本晴空豔陽,現今已被烏雲籠罩,好似随時要下一場大雨。
“單原。”
轉頭,是單百萬在喊她。
單百萬好似蒼老了不少,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的:“你随我進來。”
單原跟着單百萬進了書房。
已到了這個份上,單百萬也就沒有瞞着,直接對單原道:“稍後我會命人開祖祠,将你的名字剔去,今日起,你便離開單家吧。”
“爹?這是何意?”
單原有些不安:“娘不是說,單家會平安無事嗎?”
“平安無事?”單百萬笑着搖頭,“你想得太容易了,此事雖是魏家全責,可女皇不會對魏家下手的。”
那麽矛頭轉向,就只能是單家。
單原緊抿着唇,呼吸都放緩了許多。
還不等單百萬再繼續說,單原就已經拒絕了:“我不會走。”
“阿漪是我帶回來的,單家如何,我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