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婚
第37章 大婚
阿漪遲早要進門, 姜淑雲便主動上了桂園來找她。
得知姜淑雲來了,阿漪還有些驚訝:“夫人來了?”
她放下手裏的事, 往外面走,正巧與姜淑雲撞個正着。
看見阿漪,姜淑雲臉上揚起笑容,而後拉着她的手坐下,言辭懇切:“阿漪,先前我有諸多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別放在心上。”
為了單原能跟魏雲蘿成親,姜淑雲先前可沒少來找阿漪麻煩, 甚至還多次想将她送走。
阿漪知道她說的所為何事,笑着搖頭道:“阿漪明白,夫人只是為了單女郎好, 若我是單女郎的親人,也會跟您一樣的做法。”
聽到阿漪這番話,姜淑雲更是覺得心中安慰,将自己手腕上碧綠的镯子取了下來,就要給阿漪套上。
“夫人, 這太貴重了, 使不得。”
阿漪要将手抽出來, 但是卻被姜淑雲給抓住了手腕。
姜淑雲笑着道:“你都馬上要進門了,我這個做婆婆的卻沒給你一件像樣的禮物, 那哪行?”
聞言, 阿漪怔住了, 給了姜淑雲可乘之機, 趁機給阿漪套上了手镯。
手镯顏色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貨色。
這樣的手镯說是價值千金都少了。
阿漪摸着镯子, 唇瓣微動,半晌才道;“多謝夫人。”
“你都馬上要進門了,還叫我夫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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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漪有些詫異地看着姜淑雲,心中更覺愧疚,但還是輕聲道:“娘。”
“诶。”
姜淑雲應了一聲,眼睛笑得眯了起來。
她現在所做的這一切,為的就是能讓單原幸福,過上好日子,只要阿漪心中也有單原,這便夠了。
聽着阿漪這聲娘,姜淑雲心中慰藉,主動道:“我已讓人去算了黃道吉日,這段時間我會讓人把彩禮和嫁妝備好,屆時你從桂園出嫁。”
“嫁妝?”
阿漪有些不解,這嫁妝應當是女方給的才是,為何姜淑雲會所他們會把嫁妝也給備好?
姜淑雲笑道:“是,嫁妝,你既是我們單府要明媒正娶的,該有的東西,不會少。”
言下之意,就是要當嫁女兒一般,給她備禮。
阿漪聽着,頓時有些眼熱。
她父母去世後,還未曾有人對自己這般好過。
姜淑雲的話,讓她久違地感受到了母親的愛。
“娘,多謝您。”
這聲娘,比方才那句多了幾分真情實意。
姜淑雲笑得更燦爛:“好了,你這成天在桂園裏悶着也不是一件好事,明兒我帶你去挑幾件新衣裳,還得讓繡娘給你量量身丈,嫁衣也得盡早做了。”
談及婚事,便有諸多事宜要考慮。
從未有人與阿漪說過這些,所以姜淑雲說的時候,阿漪聽得格外認真,時不時點頭應答。
直至黃昏時分,姜淑雲才意猶未盡地拍着阿漪的手:“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等你嫁過來,我們再好好說說話。”
平時在單府,她自己一人也是有些無聊了。
現在能多個人跟自己聊聊天,姜淑雲心中自然是歡喜的。
阿漪笑着說了一聲好。
送走了姜淑雲,阿漪便回了屋子,将門反鎖。
後背緊貼着門,往下滑落,最後坐在地上。
阿漪雙目無神地看着前方,恐慌充斥着胸膛。
她要複仇,就得借用單原為她舉辦的婚宴,來向天下人傾訴當年真相。
可這樣一來,婚事就毀了。
她這一生颠沛流離,自記事起,每日聽得最多的便是“你要為你父母報仇”。
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也就将此作為的人生目标。
可待此事結束後呢?她又該怎麽過生活?
她也想跟其他人一樣,尋個好人家嫁了,生個孩子,相夫教子,過普通生活。
現在好不容易要實現了,她卻不得不親手摧毀。
阿漪抱着膝蓋,将臉埋在其中,嗚咽地哭了起來。
她對不起太多人了。
……
單府。
姜淑雲回去的時候,臉上還滿是笑意。
單原知曉她今日去了桂園,看她這樣子,想來是對阿漪極為滿意的。
“娘,您回來了。”
聽見單原的聲音,姜淑雲才嗯了一聲,開口道:“我方才去見阿漪了,等日子定下來,還得為她準備一份嫁妝才是……”
“哦對了,你可曾聽過她提起過她父母的事?”
單原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而後搖頭道:“從未聽過。”
她只說是她兄長将她賣入天香樓,雖說後面又說記事起就在組織中學殺人之法,可單原隐約能感覺到,阿漪沒有說真話。
只是她對自己付出良多,讓她也不好多問。
人總有秘密,她不奢求阿漪能全盤告知,可好歹不要殃及單府。
姜淑雲不知道單原心中所想,只是說着阿漪可憐。
畢竟能入天香樓的,家裏要麽沒人了,要麽就是被賣了,都不是什麽好事。
“你說,咱們要不要給她找個好人家,挂個幹女兒的名頭?”
這樣來日說起來也好聽些。
總不好叫人問起她的身世,只說是天香樓花魁,那他們單府的名聲也不好聽。
單原抿了下唇,還是透露了一二:“阿漪她有個姥姥。”
“姥姥?”姜淑雲沒多想,只是點點頭道,“有個長輩總歸是好的,那日若是她老人家方便的話,你就将人帶來吧。”
說着,姜淑雲的臉色冷了幾分:“雖說他們家裏人将阿漪賣入天香樓,可好歹是清白姑娘,他們也是阿漪的家人,總不會嫌棄到哪裏去。”
“讓她來走個過場,請人吃頓飯,再給點銀子,往後便互不往來。”
姜淑雲在為人處世方面比較圓滑,這也的确是最讓人挑不出錯處的做法了。
只是阿漪的那個姥姥會武功,而且還是她讓阿漪殺的人。
阿漪現在已經背叛了組織。
單原私心不想讓他們再有接觸。
可另一方面,姥姥又的确是看着阿漪長大的人。
這種大事她應當在場才是。
“你在想什麽?怎麽這麽出神?”
單原被姜淑雲的聲音給喚了回來,連忙道:“沒事,就是方才想了點事情。”
“你啊。”
姜淑雲嘆了口氣,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擺擺手道:“算了,我也有些乏了,你若是沒事的話就回去吧。”
“好,那我先走了。”
單原魂不守舍地離開。
姜淑雲看着她的背影,無奈搖頭。
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有事瞞着自己?但她清楚,這兩人既然不想說的話,那便是不想讓自己知道。
她還是不要多嘴了,有事她們二人能處理好的。
單府這邊忙着喜宴,而魏府上下都是烏雲遮天。
“單原!你憑什麽負我?憑什麽!”
魏雲蘿手裏拿着一個荷包,一下又一下地捏着。
這是她先前繡的,原想等着朝花節送給單原,告知自己的情意。
可是誰知道,這朝花節沒等來,反倒是等到了單原的退婚,以及她要與阿漪成親的消息!
魏雲蘿如何能甘心?她的姑姑是當今皇後,婚事是女皇欽賜。
本是板上釘釘的事,現在卻被退了婚,讓世人平白看了笑話!
倘若她不喜單原也就罷了,這樁婚事她做主退了就退了。
可、可偏偏她喜歡上了單原!
“小姐,您別難過了,單女郎有眼不識泰山,那阿漪不過就是一個妓子,您何須自降身份去與她比較?”
“你也說過,她不過就是一個妓子!”
魏雲蘿攥緊了手中的荷包,咬牙切齒:“可偏偏我就是比不得一個妓子,她寧可要受世人恥笑,也不願娶我!”
丫鬟看着她的樣子,只一聲又一聲的嘆息,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她才是。
魏雲蘿性子倔,非她主動放手,否則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單原和阿漪的。
只怕他們二人的婚事也不會順利。
但願魏雲蘿到那時能想通吧。
姜淑雲特地去廟裏尋了一位大師算姻緣,選了個黃道吉日,就在下月初九。
離下月初九還沒有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單府上下都在忙碌。
單原還記着姜淑雲說的,阿漪那總得尋個親人來。
思來想去,還是親自去與阿漪說了這件事。
聽完後,阿漪只是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姥姥她會不會來……她現在心裏估計還在怨我。”
“你本就該按你自己的想法活着,而非去變成一個什麽殺人機器,她沒資格将你變成那樣,如今她又有什麽資格怨你?”
阿漪心神微動,卻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只是笑着對單原道:“我明白你意思了,我會跟姥姥說的,但是來不來……我也說不準。”
嘴上是這麽說,但是阿漪心中十分清楚。
姥姥一定會來。
因為那天,是她要給父母沉冤昭雪的日子。
單原笑着應了一聲,擡手描摹着阿漪的輪廓。
她指腹有些繭,摸得阿漪有些癢癢的,躲了躲:“幹嘛呀,好癢。”
“是嗎?”單原怔了下,将手收回。
然而卻又被阿漪給抓着了。
她拉着單原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蹭了蹭:“但是我喜歡。”
單原的心霎時軟成了一灘水,嘴角揚起一抹她自己沒注意到的笑意。
兩人在桂園依偎至深夜,單原才離開回府。
單原離開後不久,琳琅便帶着姥姥來了。
得知阿漪的計劃,姥姥只是看着她,面容有些愁苦:“你當真能狠下心?”
阿漪知道姥姥的意思,笑着點頭道:“您放心吧,我知道什麽是我該做的,是是我不該做的。”
“我只是怕你到時候會後悔。”
阿漪是姥姥親手帶大的,她的性子,姥姥再清楚不過了。
聽着姥姥的話,阿漪一時有些出神,但很快也就回過神來,搖頭道:“您放心吧,阿漪不會後悔的。”
事到如今,她早已沒了後悔的餘地。
姥姥看着她,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只留下一句“我會來的”,便轉身離開。
眨眼就到了初九。
阿漪一夜未眠。
伺候她梳洗的丫鬟看她一臉憔悴,便嬌嗔道:“姑娘,您就算再興奮,也不能一夜不休息呀,這可是您的人生大事,自當漂漂亮亮地見人。”
阿漪看着鏡中的女子,扯了扯唇角,卻發現笑比哭還難看。
過了今日,她與單原便将反目成仇。
她所祈求的一切,也将成過往雲煙。
“替我梳洗吧。”
阿漪聲音淡淡,聽不出半點歡欣之意。
丫鬟覺得有些奇怪,但到底也沒說什麽,只是給她梳洗上妝。
天沒亮就一直伺候着阿漪,直到外頭傳來一陣鑼鼓喧天,屋內的人也沒歇下來。
“姑娘當真是絕世容顏,好漂亮。”為她梳妝打扮的丫鬟真心實意地誇贊着。
鏡中的女子眉山遠黛,一雙美目圓潤微揚,唇瓣點了胭脂,嫣紅不已。
“姑娘今夜,定要将單女郎給迷得不知東南西北。”
屋內的丫鬟打趣着,阿漪也跟着笑了笑。
吉時要到了,丫鬟們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快,将姑娘的蓋頭拿來。”
替阿漪遮上了蓋頭,她們便去堵着門,嬌笑地說着一會兒要讓單原給多少紅封才肯開門。
今日可是大日子。
單原十裏紅妝求娶阿漪,滿京城都知道了,這會兒都圍在路邊,等着一覽新娘子風采。
單原今兒穿着紅袍,內心的激動絲毫不掩蓋。
她騎在馬上,後面跟着的是一會兒要迎親的轎子,兩側除卻擡轎的武夫,還有兩排丫鬟小厮,手裏提着籃子,籃裏放滿了糖,逢人就灑。
一些小孩兒見了,十分機靈,都說着吉祥話,惹得丫鬟小厮們笑着,又多給了幾把糖。
待迎親的隊伍到了桂園門前,單原才翻身下馬,身後跟着兩個小厮進了院內。
前院打聽風聲的丫鬟們連忙跑進去,一邊喊着:“單女郎來啦!”
“哎呀,快将門給堵上,可不能叫女郎這麽輕易進來了!”
“一會兒可得讓女郎給個大的紅封才能放人。”
姑娘們笑成一團,連帶着阿漪也揚起唇角。
指尖微動,觸及袖中的紙書,臉上笑容又淡了幾分。
快了,她的使命就要完成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
丫鬟們應聲诶了一聲,其中一個姑娘問着:“外頭可是單女郎?”
“是我。”
丫鬟:“單女郎今日可是來做什麽的?”
單原失笑道:“自是來娶我的娘子回家。”
丫鬟們又笑成一團:“姑娘豈是這麽好娶的?女郎可得給點表示。”
“好姐姐們,那你們将門開開,我好遞進去。”
丫鬟們笑着開門,卻見單原手中空空,哪有東西?
“好哇,單女郎怎麽連奴婢們都哄?這可不能讓你進來。”
丫鬟欲将門關上,卻被單原用腳頂住。
趁着這個空當,單原連忙将門推開,陪笑道:“怎麽會兩手空空?這好東西都在後頭。”
只見她帶進來的兩個小厮手裏提着籃子,用紅布蓋着。
丫鬟們争相去拿,裏頭都是一些極具價值的首飾。
姑娘們最是喜歡,又說了好些吉祥話。
“阿漪。”
阿漪看不見眼前的人,卻能低頭看到她的下袍。
她知道,這是單原。
單原來娶她了。
“我在。”
單原得到回應,臉上笑容更加懇切。
她在阿漪面前蹲下,手往後放:“上來。”
未出閣的姑娘都該由家中父兄背着出門,直至喜轎都不能沾地。
阿漪沒有親人,單原便代為送她出門。
阿漪靠上了她的背,摟着單原的脖子,胸腔微顫。
感受到背上的動靜,單原眼裏滿是溫柔:“這麽高興?”
“嫁給你,自然高興了。”
阿漪回應着,摟着她的脖子更緊了些。
外頭的鑼鼓隊瞧見單原背着阿漪出來,又敲打起來。
一時熱鬧非凡。
單原背着阿漪上了喜轎,自己則是重新騎上馬背。
迎親隊浩浩蕩蕩往單府的方向趕。
單府與桂園距離本就不遠,本只有一刻鐘的功夫,可單原非要叫衆人見到她與阿漪婚事,繞着巷子轉了一圈又一圈。
還是最後她身邊的知書提醒,才帶隊回了單府。
單府門口擺着火盆,新人得從這火盆上跨過。
單原率先下馬,走到喜轎一旁,伸出手:“阿漪,我扶着你。”
“好。”
阿漪将手放在單原掌心,下了馬車。
正當阿漪提着喜裙要跨火盆的時候,卻聽身後傳來一道女聲:“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