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反省 占有欲是不是有點強
第58章 反省 占有欲是不是有點強
“你們也太慢了, 多虧我早到了一步,否則豈非要叫人家商行的兄弟在門口幹等着曬太陽了嘛!”
在紀輕舟幾人走到門口後,駱明煊一看見他們, 就立刻跳下了椅子叫嚷。
“你是怎麽進去的?你應該沒有鑰匙吧?”紀輕舟疑惑地掃了眼敞開的大門。
“哈哈我到了以後,就想拼個運氣看看能否從窗子翻進去,結果繞到側邊一看,你那偏廳的落地門窗壓根沒鎖, 我輕輕一轉把手它就開了!”
駱明煊叉着腰帶着點得意的語氣說道,旋即話鋒一轉,故作深沉地教育:“這便是你們的不對了, 安全意識太薄弱, 怎麽就知道鎖正門,不鎖側門呢?”
這麽說來,倒真是自己疏忽了……
看在駱明煊也是好心幫他忙的份上, 紀輕舟便沒有追究他給自己胡亂安放家具的過錯, 轉頭讓阿佑看着點他家少爺, 随後就走進屋裏糾正起家具的擺放位置。
駱明煊雖不了解他的家居布置,但兩套大家具倒是沒放錯房間, 一個是放于樓下會客室的淺棕色牛皮沙發,一個是餐廳的餐桌椅。
至于其他, 則是要多亂有多亂。
花費了一個多鐘頭的時間, 在駱明煊和他帶來的兩位朋友,以及商行那些運貨夥計的幫助下, 長豐商行的這一批家具總算安置妥當。
下午兩點, 酷暑難耐,搬完家具後,除了行動不便全程只能坐在沙發上等候的解予安, 所有人都出了身熱汗。
駱明煊打開了會客室的吊扇,将交換着室外熱氣的窗子統統關閉,随後就半死不活地癱在了沙發上,一動不動地幹喘氣。
商行夥計離開前,紀輕舟最後樓上樓下地檢查了一圈,确定家具數量、尺寸、質量等皆無問題後,就送走那些搬運工,踱步進了會客室,坐到了長沙發上休息,此時才有空閑結識駱明煊帶來的兩個朋友。
其中一位戴着眼鏡、長相老成的男子,紀輕舟也認識,正是那天解予安在狀元樓請客時,在場的那位律師朋友,名叫做江雪鴻。
而另一位,生得頗為健壯,長相平平,膚色黧黑,甚至比駱明煊還要黑上幾分,看着就像個資深釣魚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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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哥,林崇義。”駱明煊有氣無力地擡起手,指了指一旁單人沙發上的黑皮男子介紹。
那名叫林崇義的男人聞言,很是江湖氣地朝紀輕舟抱了抱拳。
“聽這黑猴說,正是紀先生你将他改造得這般人模人樣,那先生您看,我可有改造之法?”
作為常和駱明煊混跡一塊的酒肉搭子,林崇義顯然也是個自來熟,一見面便呲着大白牙向紀輕舟提出了難題。
紀輕舟身體傾斜地靠在沙發扶手一側,撐着下巴瞧了兩眼他鴨屁股般的頭發,說:“嗯,把頭發剪短些吧,看着精神點,別的沒什麽可改的。”
“您是說,我只需剪短頭發,不需要更改着裝打扮,就已是最俊的了?”
林崇義不知是否誤會了紀輕舟的意思,高興地伸長腿踢了他表弟一腳道:“看吧,我早說我品味比你好多了。”
“扯吧你就,人家輕舟的意思,分明是說你沒救了,改不改的都一樣醜。”
“我醜?你嫂子可是誇過我孔武有力,英俊不凡的。”
“嘿,嫂子就愛說笑話,你不知道嗎?這麽多年了,你不會還沒認清你長什麽樣吧?”
“你這潑猴,又找抽是不是?”
短短幾句話間,這兩兄弟就開始追逐打鬧起來,駱明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剛剛還跟條死狗似的熱得起不來身,這會兒又生龍活虎地竄到門外去了。
林崇義見狀就幹脆關上房門反鎖,然後吐着熱氣回到會客室,朝紀輕舟抱歉一笑:“這頑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讓你見笑了。”
紀輕舟卻被他這聲“頑猴”戳中了笑點,兀自笑了半晌才停下來。
“紀兄今日将大家貨安置完畢,還需安排些小家貨吧?”
江雪鴻此時從廚房參觀了一圈出來,坐到了另一張單人沙發說道。
“方才想給各位倒個水,發現連茶壺都還未準備。不過這些小物件買起來倒也簡單,像碗碟杯具之類的生活用具,抑或花瓶、挂畫之類的裝飾物,百貨商店逛兩趟也就差不多備齊了。”
“江兄說得不錯,等會兒我就去百貨商店跑一趟。”
紀輕舟先是應聲,目光流轉間,落在了解予安安靜俊逸的側臉上,倏地一笑道:“不過花瓶就不必買了,家裏就有個大的,又大又漂亮。”
他說着,故意用腳輕輕地踢了踢解予安的鞋頭:“你說是不是?”
江雪鴻聞言點了點頭,只當是他家裏存有漂亮花瓶,不必多費錢購買,沒有多想。
解予安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語氣不冷不熱道:“嘴癢?”
“啊?對啊,每天都癢,你打算怎麽治?”紀輕舟剛這麽語含笑意地說着,突然又收斂了笑容。
他原意是想說,你還能給我個大嘴巴子不成,說完之後卻覺有些不大對味。
解予安神色古怪,暗暗地伸手摸到他搭在沙發上的右手,掐了掐他的食指,壓低了聲提醒:“注意分寸。”
“我可沒說什麽哦,是你自己想太多。”紀輕舟坐直了身,輕聲嘀咕了一句。
解予安正要再開口,這時駱明煊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一屁股坐在了長沙發的另一邊,擦着熱汗朝向紀輕舟道:“你這院子太空了,得種些花花草草的打理一下吧?”
“你是從何處進來的?”林崇義回頭望了眼門口方向,“我不是把門鎖了嗎?”
虧他還一直盯着會客室的窗戶,就等着看他表弟在窗外上演跪地求饒的好戲
“剛才怎麽進的現在就怎麽進,餐廳那邊的落地窗沒鎖,你不知道吧?”駱明煊笑嘻嘻回了句。
随後又看向紀輕舟,沖他挑了下眉道:“不若我從我家園子裏去挖個一些植物過來,種到你這怎麽樣?反正我家園子大,我去偷個幾株山茶、紫藤、茉莉、芍藥的,他們肯定發現不了。
“還有我爹最寶貴的那個叫什麽玉壺春的菊花,我也去給你偷個兩株來。”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他表哥在一旁痛心疾首。
“好意心領,但大可不必,我這又沒有專業園丁,況且天氣這麽熱,你家園子裏的那些名貴花移到這來,那純屬是來受死的。”紀輕舟直接回絕道。
駱明煊想了想,約莫覺得有道理,就放棄了做家賊的想法。
轉而問:“那你準備怎麽弄,就這麽荒着啊?”
“你這般操心做什麽?”江雪鴻悠悠接話,“一來這是人家紀兄租的房子,他自然有打算。二來房主是予安,解家那麽大的花園,他家的園丁還少嗎?”
“可是……”
駱明煊正要接話,這時就聽解予安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口吻平靜說道:“院子這一塊,我已請了成叔過來規劃,他在安排了。”
這下詫異的輪到了紀輕舟。
“你什麽時候安排的這事?”
解予安口中的“成叔”也就是解家雇傭的園丁裏資格最老的那個。
紀輕舟其實也想過找解家園丁給他打理規劃一下花園布置,但考慮到人家受雇于解家是拿工資幹活的,他總不能叫人家給他白幹,就沒好意思去請人幫忙。
“裝風扇那幾日。”解予安回道。
“怎麽不跟我商量啊?”
“那你想如何?”
“這個麽……我有空自然會安排的嘛。”
“待你有空閑,庭院荒草都兩丈高了。”
“……”紀輕舟啞口無言。
的确,他原本的規劃很是簡潔,就是找個搞園藝的直接鋪上草坪,之後要種什麽再慢慢挑選規劃。
反正他都要在這租上三年了,不急于一時。
“成吧,既然元哥都安排好了,那我就不操心了。”駱明煊看樣子還有些遺憾,沒能在此事上發揮他的作用。
紀輕舟覺得這小子的思維簡直跟過家家似的,也許在他眼中,朋友家就是他自己家,布置朋友房子也就是布置自己的房子,所以格外的積極。
話畢,稍微安靜了一陣,紀輕舟望了圈四周,轉開話題道:“大家都口渴了吧,不若我去買個西瓜來?等吃完了瓜,就各回各家?”
“這提議好,我正覺口渴!”駱明煊應聲道,“走吧,我跟你一道去買。”
紀輕舟于是便站起身來,但還未等邁開步子,他的手腕便被解予安攥住了。
“怎麽了?”他問了一句,解予安卻沉默不答。
站在沙發旁的黃佑樹看見這一幕,也不知怎麽的,靈光一閃就領悟了過來,馬上接話道:“我去買瓜,駱少,紀先生,你們接着聊。”
他說罷,就步伐輕快地跑出了門,壓根不給旁人反駁的機會。
“诶,阿佑!”駱明煊伸了伸手臂,沒攔住他,表情錯愕地瞧了瞧紀輕舟,又瞧了瞧他元哥,搔了搔頭稀裏糊塗地坐回了原位。
紀輕舟也坐回了沙發上,看向已經松開了自己手腕的解予安,略微蹙眉:“解元,你……”
“嗯?”解予安偏過頭來,擺出好似在認真傾聽的神色,“怎麽?”
紀輕舟很想說,你個人的占有欲是不是有點強,即便是對朋友,也不希望三人行的時候将自己落下……
但轉而一想,解予安也許只是覺得沒必要這麽多人去買個西瓜,吩咐黃佑樹跑一趟就夠了。
以對方追求精簡化的行事風格,顯然後者可能性更大。
他撇了撇嘴,收回了視線說:“沒怎麽,看你怪好看的。”
“哦。”解予安低低地應了聲,語氣似也不大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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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具布置完畢後,紀輕舟便開始在空閑時間時不時地跑趟商店去購買些生活用品、小裝飾品和盆栽之類的,填充那空敞的工作室。
接下來數日,随着洋房內的小家貨得到補充,定做的裁剪臺、熨燙臺、人臺、窗簾等也陸陸續續地抵達安裝,紀輕舟就慢慢地将禮服制作的工作從解公館的小裁縫間轉移到了新工作室。
這日傍晚,給沈南绮的靛藍色旗袍上完绲邊後,紀輕舟将衣服放到一旁,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環顧起這新工作間。
不出意外的話,這裏就是他将來三年的常駐地了。
位于房屋西南側的大房間被斜照的夕陽充分地浸潤着,屋子裏未開燈,潔白的牆壁上卻染着濃郁的金色光芒。
南邊的拱形格子窗前米色的蕾絲窗簾輕垂,窗前并排擺着兩架人臺,其中一臺上面穿着半成的灰色長禮服,尚未染色的花瓣形布片用大頭針固定着,垂落在地板上。
這女體人臺,他此番一次性定做了五個型號,依舊是在那家名為“正興美”的竹木藤具店下的單,價格也仍是三元一臺,目前還只送到了兩臺。
除此之外,他還定做了幾個模特,用的是和人臺一樣的尺寸,但無需填充棉絮包裹麻布,只要求做得美觀、撐得住衣服即可,所以價格相對便宜。
西側的兩扇長窗前擺放着寬大平實的熨燙臺,送到的時候只是一張大長桌,紀輕舟給它鋪上了一張薄棉被,又包上了一張厚實的平紋棉布,四周捆紮嚴實,這熨燙桌瞧着就挺像樣了。
房間北部空出了大片的空間,是用于擺放裁剪桌的,桌子目前還未完工。
這兩張長桌都是交由同一家木行的木匠定做,由于他報的預算較低,所以對方給他用的木材品質一般,做工也就馬馬虎虎。
不過只是一個工作室的臺面,也無需特別的優質美觀,只要光滑厚實、平穩耐用就足夠了。
熨燙臺送到後,紀輕舟就去百貨商店斥資十六元,買了一臺電熨鬥。
這是他此次裝修購買的單品中,最貴的一項。
除去以上這些,屋裏的家具就剩房間東側靠牆擺放的深棕色七鬥櫃了。
畢竟還未完全搬進來,目前東西也較少,一眼望去十分簡潔幹淨。
不過等過上兩月後,紀輕舟估計這房間就要變得相當之雜亂了,兩天不掃都沒法下腳。
這麽說來,到時還得再雇一個打掃阿姨。
紀輕舟心裏做着計劃,又算了算自己的存款。
此番整體地布置下來,他約莫花去了四十五塊大洋。
畢竟大型的家具、窗簾、電器等都不用他出錢,所以五十元是紀輕舟一開始給自己定下的工作室裝潢預算,最終也合理控制在了預算以內,未動用到店鋪的經營收入。
環視一周後,紀輕舟拿起櫃子上的茶杯,打開蓋子喝了口涼茶水,慢悠悠地端着杯子走到了窗邊,向遠處望去。
這房屋地勢高,透過行道樹的枝葉可以輕而易舉地望見寬闊馬路上的車來人往。
至于樓下的院子,如今業已改頭換面,被綠意填充了大半。
成叔現在每天清晨會帶他的徒弟過來,依照他雇主的吩咐,給這小院裏種上些易于存活的花草綠植。
根據他的規劃,約莫再忙個三五日,這小花園便可布置完畢了。
所以什麽時候正式開張呢?
紀輕舟于心裏回想了一下近日的工作安排,最終決定将日期定在七月十六日。
前一天是交稿日,不管能否拿下拉莫斯先生的那筆訂單,在結束這較為焦急的工作任務後,他都能稍微放松地休息一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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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忙碌間,解予安開啓了他第三階段的針灸治療。
上午的日光籠罩着小會客室,櫃子上的電風扇呼呼吹着風,帶動落地窗前的紗簾起伏搖晃,整間屋子處于明麗而慵懶的夏日光影中。
解予安依舊坐在黑色的皮質單椅上,仰着頭、阖着眼眸靜靠在椅背上。
紀輕舟坐于一旁,漫無目的地盯着他的臉發呆。
看着看着,他忽而眼睛一亮。
盡管解予安遺傳了他母親的冷白皮,且不怎麽曬太陽,但每日在眼睛上蒙塊黑紗布,依舊導致他眼部位置被曬出了一條淡淡的白印子。
好在色差不大,不細看瞧不太出來。
紀輕舟觀察到這點,就克制不住揚了揚嘴角,若非老太太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他大概率已經嘲笑出聲了。
開啓第三個療程前,張醫師先給解予安診了診脈,又伸手張開他的眼皮看了看,随後語氣平和問道:“最近如何,能感受一點光嗎,哪怕是渾濁的?”
解予安嗓音沉靜回答:“漆黑一片。”
“嗯,這也是治療過程中必須經歷的,二少千萬要放平心态,勿太過心焦,平心對待,于病情恢複更為有益。”張醫師安慰了幾句,接着就開始施針。
這天氣本就悶熱,治療過程中風扇也不好對着直吹,紀輕舟握着解予安的左手,便感受他掌心一直潮濕出汗,額頭上汗液早已沾濕了發根。
老太太不忍看孫子受苦的畫面,在屋子裏待了一陣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紀輕舟時不時地拿手帕給解予安擦汗,他也不怎麽敢看針灸畫面,就将視線落在了解予安寬大修長的手掌上。
許是燥熱加上膚色白皙之故,他只用手帕包着解予安的手掌稍微擦了兩下,對方的手指關節、指甲處就泛起了淡淡紅暈。
通常來說,一般這種身體關節容易泛粉的人,某些部位也特別粉……
他腦中無端冒出這一念頭。
思緒剛發散出去,餘光看見解予安流淌到下巴上的汗珠,他馬上用力閉了閉眼,讓自己清醒起來。
一邊用手帕順手擦去那滴汗,一邊在心裏搖頭反省。
什麽場合,腦子裏淨是些不幹淨的東西。
解予安雖長得好,但性子冷漠又別扭,顯然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侶,就別瞎想了!
紀輕舟晃了晃腦袋,一手握着那不動的手掌,一手撐着下巴,盯着前方的時鐘思考起了工作上的事。
馬上就到月中交稿日了,給報社的稿子還差一幅男裝畫就能完成,對此他已有了思路。
至于戲服的稿子,目前也還差一張,他一開始便想好要繪制一套秀蝶僞裝黎小姐期間的宴會禮服,但至今還沒什麽想法。
該設計個什麽禮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