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戲
好戲
“陸先生,先喝杯茶吧。”
蕪茵倒了一杯茶放到茶幾上,彎腰坐到了賀亭抒的身邊。她抱着蕪茵的沙發不肯松手,嘴裏全是醉話,一邊嚷嚷着要吃東西,一邊又不忘勾搭蕪茵的手。陸硯懷坐在一旁,他看向蕪茵為他倒好的茶,道了一聲謝将茶水端起來,随後看向蕪茵的動作。
她正在用毛巾擦着賀亭抒的額頭,動作小心又溫柔。
他不禁想起在衛生間外看到的場景,蕪茵用紙巾壓着一張十元錢的紙幣,好像是在吸幹上面的水漬。蕪茵有那麽缺錢嗎?他掃了一眼她身上的家居服。
那天在學校也是,她穿的不過是最普通的衣服,之所以還顯得好看全靠那張漂亮的臉。東湖中學雖然不是公立學校,但教師的工資和福利還沒有差到讓人吃不起飯的地步。如果不是為了生活,而是因為愛慕虛榮才待在賀知延身邊,她又怎麽會還住在這麽小的房子裏。
說到底這并不關他的事,不過出口的話卻像帶了一分多管閑事的質問。陸硯懷喝了一口茶,目光看向将頭埋在蕪茵懷中的賀亭抒,語氣淡淡的:“看來蕪老師對賀家的人還真有吸引力啊。”
蕪茵的動作一停,像是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她看着陸硯懷的臉,感覺到好像這句話是帶着嘲諷的。她擰了擰手中的毛巾,卻什麽也沒說。她無所謂陸硯懷怎麽看她,也無所謂他的話是不是在諷刺。
她知道她和他們這些人處在不同的圈子中,她只不過是因為賀知延的緣故暫時在這個圈子裏停留一下而已。這些人的看法對她沒有任何意義,她明白自己是個普通人,也從來沒有妄想過能因此成功跻身這個圈層。
她不過就是想蓋好自己的小房子而已。
“陸先生,等賀小姐酒醒一點再帶她回去比較好,”蕪茵将毛巾疊起,起身又倒了一杯熱水,“麻煩你給賀小姐喂一點水,我去煮點東西給她吃。”
……該說她脾氣好還是腦袋反應慢?
陸硯懷下意識想抽根煙,意識到這是在別人家裏,剛要點煙的手不禁停住。賀亭抒将頭轉過來,看到他手中的煙,伸手便要去拿,被他揚手就推了回去:“賀亭抒,再抽煙你真的會死在賀知延前面,你想這樣嗎?”
蕪茵在廚房裏有些犯難,這幾天加班太多,她都是吃食堂和便利店,家裏沒有什麽能吃的菜。好在還有面條和雞蛋,冰箱裏還有些昨天剛買的小青菜。她熟練地燒好水煮面,将洗幹淨的青菜多放了一些。
因為聽到賀亭抒好像經常說粵語,可能吃不慣太辣的,她調料的時候沒有放辣椒,多放了一點紫菜。不知道賀亭抒會不會吃的慣,但總比空着肚子好。她将做好的面端到客廳,早就聞到香味的人已經在沙發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好香啊,茵茵。”賀亭抒看着面前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蕪茵遞給她的筷子,“但是沒有你沙發上香,茵茵,你用咩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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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懷似乎輕笑了一聲,他看向開始抱着碗吃面的賀亭抒:“賀亭抒,這是性騷擾。”
“賀小姐,喝點水吧,”蕪茵坐到她身側,将熱水端到她手旁,“有點燙,小心一些。”
陸硯懷看向蕪茵的側臉:“蕪老師脾氣這麽好,平時壓得住學生嗎?”
蕪茵側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我們班的學生沒有那麽調皮,包括陸問岚,他其實是個很好的小孩。就是學生處在這個年齡段,可能會稍微有一些難管,都是正常的。”
陸硯懷微微挑眉,陸問岚這個混世魔王之前已經氣走了好幾個班主任。因為是他大哥的私生子,目前還是秘密地養着,不能轉學去國際學校。東湖中學已經是平江最後一所綜合評價較高的私立學校了,他原本打算如果陸問岚繼續胡鬧下去,他就幹脆将他送到國外去讀書。
“看來我們做家長的還是要和蕪老師學習,”陸硯懷一邊說着,一邊低頭,“不會因為兩三句話生氣。”
蕪茵聽罷,擡頭對上陸硯懷的目光,平靜地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如果你說很過分的話,我也是會生氣的。”
他略微一怔,看着蕪茵一本正經的臉,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這種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毫無威懾力,他點了點頭,擡手止住賀亭抒要趴到蕪茵身上的動作,将她一手提了起來:“賀亭抒,我已經說過這是性騷擾了。”
他說完便起身,一手還拖抱着賀亭抒,對着蕪茵輕輕點了點頭:“蕪老師,不打擾了。今天的事很抱歉,改天我會讓亭抒登門道歉的,晚安。”
蕪茵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陸硯懷已經帶着人打開了門。她向下送了送,看着他把人抱上車去,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她回到屋內,猶豫着要不要再和賀知延說一聲,拿着手機猶豫了幾分鐘,門鈴再次被按響了。
她打開門,只見淺淺的影子鋪在了地上。賀知延站在了那片陰影裏,他什麽都沒說,隐在黑暗中的那雙眼睛看向蕪茵的臉,直到門內的燈光照到他身上。他擡起頭,正對上蕪茵驚訝的目光,語氣停了停:“茵茵。”
蕪茵吃了一驚,但還是将他迎進門內。考慮到可能是陸硯懷通知了他賀亭抒的事情,所以她沒有多問,回身将門關好。賀知延站到門裏,他看向客廳茶幾上那兩杯未喝完的水,慢慢回頭看向了蕪茵。
她正背對着他關門,黑發挽起,露出了纖細白皙的脖頸。
門鎖“咔噠”一聲鎖死,蕪茵擡起頭,下一秒便被人從身後箍住了腰身。
賀知延的氣息從她頸側傳了過來,她驀然被他箍到懷裏,手不禁輕輕顫了一下,側頭去看她身後的人。因為身高的原因,賀知延要彎腰低頭才能湊到她頸側,他伸手按住蕪茵下意識要逃離的身體,放在她腰間的手收緊,将她的腰身猛地壓向自己懷中。
身後像一張巨大的網,蕪茵本能地想逃卻無處逃離。她輕輕哼了一聲,被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壓的生疼,只得低頭看向他的手掌。家居服很薄,腕表的表帶随着她的動作壓到她的腹部,蕪茵身子縮了縮,被他從身後抱得更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賀知延好像有些不對勁。
“賀先生,”她語氣低了低,身體撞不開他的胸膛,腿不禁有些發軟,“……怎麽了?”
蕪茵在自己懷裏掙紮,就像掌控在他手中的花枝。賀知延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的身體,一只手撐在了門上,低頭湊上了她的臉頰,語氣慢慢的:“茵茵,你讓陸硯懷進門了嗎?”
那碗面也是做給他吃的嗎?他們都聊了什麽?只不過這些他沒有問,他又不是妒夫——只不過蕪茵現在是他的所有物,正如花房裏那些垂絲茉莉一樣,只能待在他自己的掌心中,不可以被別人觀賞。
“賀小姐喝醉了,我本來要給你打電話,賀小姐說可以先打給陸先生,”蕪茵背對着他,不知道他是怎樣的情緒,只能低頭解釋道,“于是我打了一個電話,陸先生來将賀小姐接走了。”
聽到這句話,身後的人力道似乎才松了松。蕪茵終于能轉過身來,她低喘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擡頭看向眼前的人。賀知延的神情一如往日一樣溫和,沒有任何暴戾的情緒。她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正還要說什麽,便被他輕輕捧住了臉頰。
“茵茵,你知道,我們的條件裏我并沒有要求更過分的東西,”賀知延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臉頰,語氣聽起來溫柔又耐心,“我希望在此期間,你能和陸硯懷保持距離。當然,沒有什麽其他的原因,只是因為生意場上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競争關系,我不希望你靠他太近。”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賀知延看上去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仔細想想,陸硯懷好像也說過要她離賀知延遠一點的話,原來是因為生意的關系。蕪茵之前的人際圈沒有那麽複雜,因此她沒有想到過這一點,她輕輕點了點頭:“好。不過我和陸先生并不熟的,之前我們只見過一面。”
如果她知道他們是競争對手,她就會更小心一些了,畢竟要扮演好一個情人的角色,必須讓賀知延滿意才可以。
賀知延低頭笑了笑,他低頭湊上蕪茵的唇角,聲音低了低:“乖女孩。”
陸硯懷通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倒在後座上的賀亭抒,紅燈亮起,他踩下剎車,低頭點起一支煙。賀亭抒慢慢地坐起來,似乎已經醒酒了,她也慢悠悠地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上,随意地含到了嘴裏:“幹嘛送我回去,我還等着看好戲呢。”
陸硯懷聞言動作停住,擡頭看向後視鏡:“多問一句,您說的好戲是指?”
“我把我的外套留在茵茵家喽,”賀亭抒活動了一下因為醉酒而酸疼的肩頸,“賀知延一定會看見的。”
“那又怎麽樣?”陸硯懷嘲諷一般笑了一聲,“你是女人,就算留一件外套在她家裏又怎麽樣?”
“哎呀,你唔知,”賀亭抒抽了一口煙看向窗外,“賀知延這個人受不了任何人動他的東西,一點都不行。他的女人,別人一點也不能碰的你知道嗎?我說他這個人就是神經啦。即使那個人是女人,也不行。”
“那你還敢?”陸硯懷語氣淡淡的,輕輕點了點煙灰。
“賀知延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給自己的東西打标簽,他才不管別人喜不喜歡,只要是他喜歡的就得弄到手裏,我看不慣喽,”賀亭抒對着開着的車窗吐了一口煙氣,“你唔識我們女人心啦,我一眼就可以看出,蕪茵根本不喜歡他。”
陸硯懷看她一眼,踩下了油門。
“你想想要是被賀知延知道,他會是什麽反應,他這種人肯定覺得只有他甩別人的份喽,”賀亭抒眯起眼睛,“哈,我都唔敢想,他會氣到發瘋的。茵茵好慘,會被他撕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