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2
《越軌》番外2
前言
京都,項家。
項少衡得到項長安打了報告回來要結婚的事,氣得沒話說,在書房裏關了一個下午。
秦卿從秦越銘那邊回來,敲了敲書房的門,無人應聲,于是推門進去,看到自家老頭子在書桌後面寫字,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
上次他因心髒問題住院一個多月,醫生已經再三警告他,要保持情緒穩定,看來控制得尚可。
“肚子餓不餓?”
她走過來,順手關上門,瞥了眼散亂在地上寫滿字的紙張。
他不應她,她便蹲下來,一張一張的撿起,疊好放到一邊。
走到桌前,硯臺裏墨水快幹了,她沒說話,轉身去找墨塊。
他寫字從來不用方便快捷的墨水,最喜用色澤黑潤的手工徽墨。
她從架子上的金絲楠木盒裏取了錠墨塊,在硯臺裏均勻的劃圈,時不時加點清水,墨錠摩擦硯臺的聲音在安靜的書房時響起。
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伴讀書。
他們是少年夫妻,一起經歷過戰争,內戰,饑荒……一路相伴幾十年。
如今她頭發已灰白,也不再染發,磨墨的技巧雖還在,力道卻大不如當年。
而他挺直的背脊亦是彎曲,寫的字形還在,卻沒了當年一氣呵成的雄渾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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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英雄遲暮。
他扔了筆,頹然坐下來。
她輕放下墨錠,取過紙巾擦了擦手:“餓不餓?我去下碗面給你吃。”
他還是不說話,她轉身出去。
十五分鐘後,她親自端着面條進來。
“我煮的,試試看味道還行嗎?”
她笑着将面條放到他面前。
他拿起筷子吃面,她坐在一邊看他一邊緩緩開口:“長安不再是小孩子了,除了再結婚這件事令你不滿,你想想看,他從政這麽多年來,有沒有做過違背人性底線的事?就算有些可能不甚光彩,可也掩飾不了他是一個真真正正想要做事的為官者。”
“封建社會的官吏尚且知道,為官者要為百姓做事,多做事。你可是一位老黨員了,官職不在高低大小,真正能做實事的才是好官員,才是最有實際意義的,這些道理你懂得比我還多。”
“可這些年,你完全被權力與地位捆綁在一起,眼裏除了往上爬就看不到其它的。”
“長安他也有理想,有激情,有抱負,他也在意權力與地位,可他并沒有一味鑽進那裏面出不來。安時不驕,危時不懼,懂得取舍,你活一把年紀,都沒有兒子來得通透。”
“他既然已經做了取舍,那便由他去罷。”
……
“再裝一碗。”
枯瘦的大手将空了的碗放到桌面上,終于開口了同她說了第一句話。
秦卿笑了下,起身,柔柔的應聲:“好。”
-
南熹遞交了辭職報告,退了那套小公寓,帶着南北與母親一同回S市,她們出生長大的地方,安頓好後便會前往大西北,幾時再回是未知數。
臨行前夕,謝子雯與女兒長談了一番。
都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她第一次結婚時,她與她父親身陷囹圄,無法為她做任何事。
第二次生命,沒有讓她脫胎換骨,可也換來了成長。
第二次走入婚姻,她希望她能夠更成熟一些。
畢竟,這與第一次婚姻完全不同。
結了婚,意味着要背負更大的責任與義務。
要做項太太,那就要有項太太的樣子。
夫人外交圈子是很重要的存在,當然以項長安這樣的層次與級別,他的太太并不需要刻意去結交讨好誰,但同一階層的太太小姐們,夫家那邊的親戚朋友總是要認識相交的。
為人父母,都希望女兒能嫁得好些,但是嫁入這樣的家庭,就得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特別是,絕對不能扯了他的後腿,這一點,謝子雯強調再強調,就怕女兒經驗不足,到時不小心惹出麻煩。
項長安跟女兒說得淡然,升不升都無所謂了。
可身在官場,特別是他這樣的背景,沒出什麽大錯的話基本都是一路順風順水的往上升的。
可他如今在這個關鍵時刻又被發配邊疆,想要在這大西北做出耀眼的政績讓上頭再度對他刮目相看,希望不是沒有,但很渺茫。
這些話,謝子雯沒有跟女兒明指出來。
當然,也是她個人的想法,說不定項長安就能靠實力,運氣扭轉實力也未必。
項長安在工作上的能力與手段,還是不容小觑的。
雖然現在的婚姻算是他一個弱點,但是秦家與張家結盟後,關系網依然強大。
官場風雲莫測,誰知道下一個倒下的又是誰?誰又會得重新得勢?
曾經身為官場中人,謝子雯看得透徹。
南熹這些年雖然成熟了,但是在這方面,她還稚嫩得很。
在工作上,她是沒有助他一臂之力的能耐,但至少在生活上,謝子雯子希望女兒能一清二楚。
不該見的人不見,不該拿的東西更不能拿,時刻要保持清醒理智,有什麽事到辦公室談,态度客氣有禮便好了。
母親的顧慮與要求,南熹能理解與體會。
姐妹倆小時候,逢年過節,尤其是春節,家裏總是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盒,水果,煙酒,特産,什麽都有,後來随着職位上升,家裏堆的東西就更多。
這就是中國的人情社會。
父母親工作忙,她們姐妹倆放學便幫忙整理,将東西搬到一間小房裏堆起來。
除了幫忙收拾家裏一堆吃不完的東西,姐妹倆還得充當接線員,接聽各種拜年電話,為了表示禮貌,還得記下哪裏的誰誰誰給打了電話。
家庭環境,從小的耳需目染,在待人接物方面,南熹做得還算得體。
不過,這幾年她與項長安一起過年,倒是清淨得很。
他這人,在這方面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不給面子還真是不給。
“總之,要是有什麽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先問問他母親的意見,還有張宸,雖然只比你大兩歲,但也是長輩,張家與秦家背景相當,很多事情該怎麽處理她最清楚,還有央央……”
“媽,那我不是還有您嗎?您才是我的第一軍師嘛。”
南熹摟着母親胳膊,将頭靠到她肩膀上。
第一次結婚時,她對未來其實一片茫然,除了滿腔的愛意再也其它。
這次,她一定會更努力,做到最好。
謝子雯拍了拍女兒的手。
“下午長安給我打電話了。”
南熹驚訝,她怎麽不知道?
“說什麽呀?”
“跟我談了彩禮還有婚禮的事。”
“媽,那您把女兒賣個好價錢沒?”
“買一送二,一分不要。”
“你跟他說了?”
懷孕的事,她還沒跟他說。
“我最好這麽多嘴。”
這種事,當然是她自己跟他說才好。
“好了,不早了,睡吧。”
謝子雯離開女兒房間,到客廳神臺,上了柱香。
原本以為女兒結婚,她便回來這邊住,過自己的小日子,但天不随人願。
女兒懷孕,南北要上學,家裏肯定是要有人顧着才行,她過去最好不過。
她是後來才知道女兒懷南北的時候,整個孕期幾乎都是在床上。
現在不知是月份尚低還是這幾年身體養好了,目前沒有任何的不适。
但她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走路都不敢邁大步。
她不跟過去的話,怎麽也不放心。
-
她們一行人再次抵達西北時,項長安在外考察,要三天後才能回來,來機場接他們的還是劉秘書。
南北的學校已經安排好了,離住處不遠,剛到家他就說要去看新學校。
小劉将他還有謝子雯帶出去,看學校順便溜一圈,熟悉熟悉環境。
南熹懷孕後特別嗜睡,他們出門後,她還想收拾一下淩亂的行李,但實在是困,躺到床上,聞着枕頭上他熟悉的氣息便一覺到母親叫她。
“媽……”
被人叫醒,她還睡意濃濃。
“醒了就給長安回個電話。”
謝子雯交待道。
一孕傻三年,她現在又開始了。
手機扔在樓下沙發,項長安打了兩次沒人接,不放心又打給準岳母。
他們那會兒正在新校園裏逛逛,接到他電話馬上就趕回來。
南熹又眯了兩分鐘才清醒過來,拿手機給他回電話。
“怎麽了?”
剛睡醒的聲音軟綿綿的。
“你不舒服嗎?”
項長安半個小時前從某家礦場出來,坐上車返回途中。
“沒有啊。”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很累?”
“就想睡而已。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她軟軟的聲音帶着撒嬌,令他心軟,恨不得此刻就在家,将她樓入懷中好好抱一抱。
“嗯,過兩天就回去了,累的話就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人在外面,他也只能平靜安撫道。
“知道啦。你也是。”
甜蜜的挂上電話,她心情變得特別的好。
-
項長安說兩天後回來,事實上又拖了兩天,臨時決定去視察一家正在建設中的光伏發電基地項目。
他的工作一向如此,南熹已經習慣了.
等兩天後他回來時,南北去了學校,南母到處去熟悉地方,家裏只有她一個人.
她摸了摸他的臉,好像黑了些.
“摸夠了嗎”他握住她纖白的手指, 放到唇邊親了親.
“沒夠.”
另一只手摟住他的腰,将臉貼到他胸口.
“南熹.”他下巴抵着她頭頂,摩挲:“我等會還要趕去機場。”
他有些無奈,若不是為了回來見她一面,他就直接飛回去了。
南熹擡頭看他:“怎麽又要飛?去哪?”
“回京開會。”
“要多久呀?”
“三四天吧。”
“這麽忙的嗎?”
才進屋不到10分鐘,他又要走,她還跟他好好說上幾句話,連懷孕的事都沒告訴他。
“抱歉,南熹,會議很重要。”
新一輪大西北投資開發即将來臨,進一步加大基礎設施建設是重中之重,城市軌道交通,新的高鐵項目都在向上面争取中.
此次回京,就是為了加快新增項目的批複與落實。
交通不便,談什麽經濟發展?
見她不說話,他撫了撫她散在身後的黑發。
“開完會回來,我在家陪你兩天。”
他安撫道。
但南熹知道,根本就不可能。
“聽話。”她一直不說話,他便知道她大概有些不開心。
他将她擁緊一些,低下頭親她額頭,眉眼,擡起她下巴想要親她的唇,被她推開。
他愣了下,她已經踮着腳摟住他脖子,将臉埋進他頸窩處。
“不想讓你去。”
大概是懷孕讓她神經變得脆弱敏感,她聲音有些委屈.
“說什麽傻話呢?你知道,我不可能不去。”他耐心地跟她解釋工作的重要性。
西北至西南的這一條線路旅游資源豐富,他到任後上馬的第一個項目便是修建一條從西北到西南的高鐵旅游線路。
旅游線路即經濟通道,若是建成,将會大幅改善西南與西北間的基礎交通設施條件,不僅促進旅游開發,在落實西部大開發及脫貧攻堅戰中更有其重要意義。
其實他不說,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她就是忽然,想要在他面前任性一下,想讓他哄哄她罷了。
“我答應你,盡快回來,好嗎?”
她将臉在他頸窩裏蹭了蹭,擡頭看他:“要不要帶什麽行李?我給你收拾。”
見她眼眶微紅的模樣,他嘆了口氣,“不用。”
也不知這回過來,怎麽變得這麽的多愁善感。
當然,也是他的問題。
說好商量結婚的事,結果他遲遲未歸,一回來轉身又要走。
“在家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知道。”
他擡腕看了看時間,“我要出門了,送送我?”
她張開雙臂:“你抱我下去。”
項長安笑了下,将她攔腰抱起。
動作有些大,吓了南熹一跳。
“你慢點。”
“要不是時間來不及,就不是抱你下樓了。”
而是扔到床上,好好的陪陪她。
-
司機與秘書就在院子裏等他,南熹沒讓他抱出門。
在玄關處,他将她放下來,雙手捧住她的臉,在她唇上重重的印下一吻-
“等我回來。”
-
他一走,南熹瞬間覺得家裏冷清好多。
幸好南北很快放學回來,家裏總算是熱鬧了。
母親在廚房裏做飯,南北寫作業,只有她一個人無所事事。
她不是不想做事,而是懷南北時的身體狀況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南央來電,聽出她聲音好像有些低落,便調侃道-
“怎麽?老項不在家,寂寞難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個時候怎麽有空打電話過來?”
南熹看了眼時間,沒到六點,對于大忙人南總來說,此刻不是在辦公室加班就是開會,哪來的閑情打電話調侃她?
“兩天後飛過去,有什麽要帶的嗎?”
信德集團在多年前便在西北設立分公司,管理兩家建材工廠,但是業務量一直不溫不火。
随着國家對大西北投資力度加大,他們打算将商業地産納入新的業務版塊,還有投資礦産也需要做前期調查。
當然,南央此次過來主要原因還是探視母親,姐姐,還有外甥。
再往深一些講,便是代替年紀大,不方便出遠門的婆婆秦卿給姐姐送份結婚禮物。
兜兜轉轉,他們終于要結婚。
兩姐妹嫁兩兄弟,呵,這關系可真是複雜。
可對于南央來說,別人怎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生活該怎麽過便怎麽過。
南熹擡了下秀眉:“若不是必要公事,你就別過來了。”
秦蓁才多大?她就一天到晚的在外面忙。
公事需要,情非得已也就罷了,特地來看她們沒必要。
有什麽東西要帶的,讓項長安帶回來便是。
“怕我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啊?”
“什麽二人世界?他下午才飛回去。”
“哦,老項又回來了?”
“嗯。”
“沒事。他回來跟我過去不相幹。你跟母上大人說一下,看她有沒有什麽需求,晚點你發信息給我。”
南央正要挂機時,臨又想到另一件事。
“上次,那酒喝完了沒?”
她還有臉提 。
“這麽好的東西還是留給你們家那位喝吧。”
南熹懷孕的事,目前除了她自己只有謝子雯知道。
她是打算讓項書記第三個知道的,所以南央并不知情。
“我們秦總還年輕,不需要。老項年紀大了,憂國憂民,辛苦勞碌,要是回家滿足不了嬌妻那可不好。酒要沒了,我帶兩瓶過去。”
“胡說八道什麽呀,趕緊忙去。”
南熹真是被妹妹笑到,心情變得倒是不錯。
-
項長安忙完公務,回了一趟秦家,看望秦蓁,順便送上雙份禮物。
秦越銘與南央結婚,還有秦蓁出生到百日宴,他都沒能回來。
他抱住秦蓁那軟綿綿的小身子, 感覺有些陌生。
南北小時候,他只抱過他這麽一次,轉間就已經長大了。
“項書記呀,喜歡女兒就跟我姐再生一個啰.”
南央調侃道.
項長安笑了下,将秦蓁交還給她:“算了。”
“什麽算了?”秦卿從房裏接了電話出來,正好聽到他們的對話。
“沒什麽。”
項長安坐下來,拿過茶杯喝茶,秦卿坐到他身側,看他被大西北的陽光曬得黝黑不少的臉-
“不回去看看你爸了?”
“下次吧。”
他看見他生氣,他也不會妥協,何必?
這父子倆,犟起來都一樣。
“他約了周主任到家裏喝茶,你不回去打聲招呼?”
周主任是手握着他們那條西北直達西南高鐵線的審批大權。
他回來開完會是應該見見周主任的,但沒約上。
為了避嫌嘛,他理解。
這會又應了他家老爺子的約,倒是給足這個老領導的面子啊。
既然如此,那便回一趟。
-
上車前,秦卿拉住他。
“你跟南熹這婚禮,打算怎麽辦?”
“還沒空跟她談。明天回去再說。”
“要是你們在那邊辦,我這老太婆可跑不了那麽遠。”
在京都辦,老爺子那口氣還沒完全下去,肯定不給面子,他也就未必有那個時間回來。
在西北辦,她還真是去不了。
他們要結婚,沒有一位長輩不到場,那可真是失禮極了。
“行了,到時有什麽決定再通知您。”
項長安上車走了,秦卿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車尾長嘆一聲。
-
項長安回了一趟項家,周主任與項老爺子正在客廳喝茶。
當着外人面,老爺子總算不再黑着一張對他。
茶喝完,事情也談得七七八八,項長安親自送周主任到門口。
“長安,不用送了。”他朝他客氣道,又笑了下,以長輩的口吻道:“你啊,活該去大西北種樹。”
項長安也笑:“請領導放心,樹一定好好種。也請領導改天抽個時間到我們下面轉轉,考察調研,有事要來,沒事也歡迎,沒什麽事來旅游觀光更歡迎。”
“行了你。”
周主任伸手拍了下他肩膀,以長輩的語氣語重心長道:“樹你的前任種得夠好了,你得把這經濟往上拉,做出別人做不出的政績給上面看到,要不然你就等着在大西北頤養天年。”
說到最後,周主任有抹恨鐵不成鋼之感。
多少人在下面幹得再好,上面沒人,到任用的時候也不會輪到你。
可他這多好的機會,硬生生就這麽飛了。
幸好他這個年紀,再過幾年,還是有機會的。
“您放心。”
“以前我對你很放心,現在不好說。”周主任搖頭嘆氣:“怎麽樣?改天請我喝杯喜酒?”
“好,一定。”
“你啊,就算不找個像梅家大小姐一樣的,找個同行也行啊。”
項長安輕笑了下:“我每天在外面算計別人,回家還要跟枕邊人算計?”
“行了行了,什麽都是你說的。”
周主任上車走了,項長安返身回屋裏,老爺子已經不在。
阿姨說他回房休息一會兒,不要打擾他。
老爺子這是,心頭上那口氣還沒完全消呢。
-
項長安回西北,搭秦越銘的私人飛機一同前往。
機上,南央跟他探讨信德進入礦産資源的可行性。
西北地區有着豐富的能源與礦産資源,國家政策鼓勵與引導民間資本進入礦産領域。
前兩年因前期投入過大,信德一直在觀望其中。
但這次項長安主政西北一方,就算只是為了替他做政績,投資再大都要投。
項長安在哪裏,都有信德的影子,不論榮辱。
-
謝子雯準備了一大桌好菜,迎接他們的回歸。
項長安之前是有讓秘書訂餐廳給準岳母接風的,跟南熹商量時,她說不想出去,就在家吃,便随了她意。
飯後,南北去書房寫作業。
南央在廚房泡茶,南熹坐在項長安身側,聽他與母親談起婚禮的事。
“你現在工作這麽忙,能簡單就盡量簡單一點。婚禮什麽的也別折騰了,家裏人在一起吃個飯就算了。”
謝子雯輕淡道。
“那怎麽行?”項長安伸手摸了摸她溫潤的手,“再忙,也結婚也有幾天假,你想怎麽辦?”
“我聽媽的。”南熹擡眼看他,笑意盈盈。
“也不知幾時就這麽聽話了。”謝子雯笑看女兒一眼。
“我一直都很聽話的呀。”
“再怎麽樣簡單也得有個儀式對不對?”
“沒想到項書記還是個有儀式感的好男人。”南央端着茶壺過來,給一人倒是一杯。“儀式肯定是要有的呀。至少得當面下跪求婚對不對?”
話音剛落,就被母上大人訓斥:“當你跟阿銘在胡鬧呢!”
“姐夫,你看我媽。”
南央小姐一臉無辜。
項長安被這一聲‘姐夫’叫得心情還不錯。
“一家人在一起嘛,不用這麽拘束。”
“那不就是啰。”
南熹摟住他手臂笑得開心。
難得一家人坐在一起聊會天,南熹卻是哈欠連連的,才八點剛過 。
“怎麽了?中午沒休息?”
項長安低眼看她有些困倦的臉。
“恩。”她輕應了聲。
“你們先上去休息吧。我跟央央再聊會兒。”
“那我們先回房。”南熹站起來,主動去牽項長安的手。
他由着她牽着,一起上樓。
她腳步很輕,很慢,小心翼翼得很。
“要不要抱你?”
他附到她耳邊。
“不要。”
他笑下,将她牽得更緊。
-
項長安一進門就将她摟進懷裏親吻,吻得急切熱情,灼熱的大手按上她胸口時,她低喘一聲-
“你去洗澡。”
“一起去。”
他輕咬着她小巧的耳垂,聲音低沉暗啞。
“我已經洗過了啦。快去,我在床上等你。”
她摟住他脖子:“等會給你個驚喜。”
“什麽驚喜?”他好奇。
“暫時保密。”
“要是沒驚喜,把你操哭。”
項書記這葷話,真是越說越順口了。
-
等他洗好澡出來,靠在床頭的她卻已經微閉上眼,安安靜靜的模樣,像是睡着了,而且不是裝的。
現在才九點多,正常的話她至少都是 10半點以後才會睡,若是有加班也會有拖到十一點多。
今日的她怎麽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就連他坐回床邊,她也沒反應。
這就是她的驚喜啊。
“南熹……”
他輕喚了一聲,她沒應,他便伸手按了下她肩膀,想要将她拉到枕頭上睡好時,她醒了。
睡眼朦胧的就往他身上靠,雙手抱住他,舒服的靠在他胸口。
“驚喜呢?嗯?”
他輕吻她的臉頰,手從睡裙下擺鑽進去。
她清醒了幾分,按住他的手。
“我們聊會天嘛……”
她聲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聊什麽?”
他下半身都硬了,她讓他聊天,還真是挺為難的。
“你想要個女兒嗎?”她擡起頭與他臉貼着臉,語氣溫柔極了。
“不想。”
他下意識的就回了句,随即意識到什麽,撫弄她胸口的手頓住。
“南熹……”
他聲音變得清明幾分。
“嗯……”
“你是不是……”
“你覺得呢?”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翻身過來,将她輕放到床上,手臂撐在她腦袋兩側,俯臉下來與她四目交接。
兩人就這麽靜視着對方許久不出聲,最後還是他打破沉默-
“什麽時候的事?”
他聲音多了抹激動。
“上次過來。”她軟軟的摟上他脖子:“你不想要的話,明天就去醫院……”
“胡鬧。”話沒講完就被他止住,驚覺自己語氣有些重,他軟下聲音:“不許亂來。”
“是你剛才說不想的呀。”她輕哼了聲。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她已經有了。
見他不作聲,她輕咬了下唇瓣:“你為什麽不想要女兒呀?”
“誰說我不想要?”
他親了下她的唇,翻身躺下來,小心的将她摟入懷中。
她的身體狀況他很清楚,當初懷南北的時候,她可是吃盡了苦頭,他就未曾再想過,讓她去冒這個沒必要的險。
但是不想也有了。
“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他吻着她額角的鬓發,所有的绮念早就消失得一幹二淨。
“明天我讓小劉安排一下,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不用,我檢查過了,目前一切穩定。”
“以後凡事要小心。”他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交,“再找個保姆跟廚師過來吧。”
家裏有個孕婦,還有南北要上學,他怕準岳母大人照顧不過來,太累了。
“不是還有比這個更緊急要辦的事嗎?”
“什麽事?”
“結婚證呀。”
他低笑了聲,“明早我就讓人過來辦。”
“還有呢?”
“還有什麽?”
“求婚呀。要不然多沒儀式感呀。”
他握着她手的大手緊了緊,在她額上親了一記後放開她起身,從未整理的行李箱裏拿出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坐到床邊打開。
是一只小巧精致的戒指,款式簡潔大方。
“不喜歡?”
見她不說話,他想要伸手牽過她的手。
她卻縮了回去。“不是呀。”
要不然呢?他無聲的望着她。
南熹靠坐在床頭回視他,眼底都是笑:“你沒跟人求過婚啊?”
項長安怔了下,還真是沒有。
“不知道求婚要下跪的嗎?”
她靠坐在那裏,黑色長發披在身後,燈光下的笑容溫婉中帶着抹少女的俏皮。
她看着他,就這麽看着他,不願意将手伸出來給他。
他無奈起身,單膝跪到床邊,臉色有些不自然。
到他這個年紀,這個位置,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去取悅一個女人,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幼稚。
但,也就只是他們兩個人,權當是閨房趣事了。
要不然像南央說的,當衆下跪求婚,他還真做不出來。
“南熹……”他低喚了聲她名字,“手給我。”
“幹嘛呀?”
“求婚。”
“那你求呀。”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擡着與下巴,與她低下的溫柔眼眸以上,語氣極為誠懇。
她笑着将手伸了出去。
他執起她的手,将小巧的戒指緩緩套進纖白柔潤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輕印下一吻。
往事如同走馬燈,在眼前一晃而過,她仿佛還是那個留着斜劉海的十七歲少女,可如今她已經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
她的眼淚落到了他唇邊,這是她的第三次生命,與他在一起。
“我是想讓你開心的,怎麽哭了呢?”
他起身要去拿紙巾替她拭淚,被她拉住手腕,于是重新坐回床邊。
她靠過來摟住他的腰,臉埋進他胸口。
“項長安……”
“我在。”
“你以後要對我好。”
“好。”
“還有呢?”
還有什麽呢?他很認真的想着。
“項長安你說呀……”
“說什麽?”
他還在想,還有什麽。
她手握成拳,輕垂了下他胸口。
他擡起她的臉,沒說話,卻低頭吻住了她。
不敢吻太深,也不敢吻太久。
他氣喘籲籲的放開她時,南熹的睡意已無,擱在他胸口的手上戴着他剛剛套上的戒指,他伸手輕撫她手背。
“想不想睡?”
許久,他開口在她耳邊輕聲問。
她搖了搖頭。
他另一只手輕輕的撫上她仍然扁平的肚皮。
“你希望是女兒還是兒子?”她問他。
“都好。”
“選一個。”
“那就生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兒吧。”
“那你會把她寵成公主嗎?”
“不一定。”
“都說女兒是男人上輩子的小情人,在你這裏怎麽就不一樣了呀?”
南熹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
“說不準我項長安的女兒自己都能把自己活成女王,用得着我寵嗎?”
項書記說得好像也有道理。
“那你就把我當成女兒寵吧。”
她開心的摟住他脖子。
他側臉過,輕吻住她臉頰,應了聲:“好。”
她窩在他懷中,睡得香。
西北的夏夜,星光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