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麽? 1.22更新
第4章 好麽? 1.22更新
在場的人似乎默認柳柳已經睡着了。
可柳柳比誰都清醒。
他們慢慢喝着酒,聊了一些柳柳聽不懂的東西。
他們輕慢的語言,從羅冬,轉移到當年蘇城中學發生的一些事,再後來就提到了當下的一些商業局勢,和他們長輩之間的事情,最後又回到了柳柳身上。
涉及到人的時候,柳柳聽得很專心,專心到忽略了驺吾在衣服下面摩挲着她下巴的手。
“說起來,你們三個當年轉到蘇城中學的時候,也算是風雲人物吧?”周旭梅笑着問。
這三個京都的“少爺”去到那樣親近的小地方,幾個人氣質和長相各個都頂尖,還會來事,不是風雲人物才奇怪。
“我們不是風雲人物,像柳柳這樣的,才算風雲人物。”驺吾提到柳柳語氣有點溫柔。
“還有我們提到的那個叫羅冬的女孩。”徐州冷不丁的補充了一句。
徐州算三個人裏頭讀書最好的。
他提到當年去參加省裏的作文比賽的時候,柳柳得了第一名。
參加數學競賽的時候,羅冬得了第一名。
他在兩場比賽當中,都是第二。
提起這些,徐州看向被外套蓋住的柳柳,似乎在眺望那段已經模糊的回憶。
徐州記得當時自己心高氣傲,對兩個女孩都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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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試卷公布了下來。
羅冬一道題沒錯。
而柳柳的文章讓他這個眼高于頂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種清澈、秀氣的句子裏含着一種精準的、一針見血的真實,不像是出自于柳柳這種看似脆弱無比的女孩之手。
柳柳後來頒獎的時候,她的感謝詞是羅冬代她讀的。
她首先感謝的人是父母,其次便是羅冬。
後來徐州才知道,柳柳的父母早在她初一的時候,便在一場車禍中喪生了。
而也正是那一次車禍,使得柳柳患上了失語症。
也是在同年,羅冬轉學到她所在的初中,一直陪着她,和她生活在一起,後來她們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也就是蘇省一中。
雖然當年柳柳是啞巴,但是她是所有老師手心裏的寶貝,羅冬也是。
在清北預備役多入牛毛的蘇城一中,她們兩個是其中最璀璨的兩顆明珠。
“我們當時算不上什麽,就算真有人關注我們,也只是好奇,沒多少人真的想和我們交朋友。”
驺吾也回憶了起來。
其實想要巴結他們的人很多,想和他們談戀愛的女生也不少。
風雲人物四個字他們當然擔的上。
徐瑜也好奇:“那當時你和柳柳沒有交集麽?”
“交集?”驺吾咂摸着這兩個字,笑了。
徐州也“啧”了一聲。
最後是程炜深陰不陰陽不陽地回答:“他倒是想有交集,可是人家小啞巴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徐州倒是實事求是:“不過她也不單單不看驺吾,其實除了那個叫羅冬之外的女生,她誰也不在意。”
程炜深沒說話。
驺吾講:“我不是個特例。”
當時三人都對柳柳有興趣。
可是柳柳幾乎是完全無視了他們,像是無視無機質一樣無視了他們。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三個從京都來的少爺,誰也沒能讨得柳柳的歡心,而且他們大部分試圖接近的小動作,全部都被哪個叫羅冬的女孩給擋了。
羅冬之強悍和聰明,他們至今沒見過能與她相提并論的。
然而越是如此,這三個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少爺,就越是看她不爽。
後來羅冬一度成為了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的程度。
“但是你們說過,那個叫羅冬的女孩自殺了?”
周旭梅不确定地問。
“她這麽優秀,為什麽會自殺呢?”
徐瑜也開口道。
這個時候,三個男人都沉默了。
向來喜歡講刻薄話的程炜深閉緊了雙唇。
徐州扶着眼鏡,低頭喝酒。
而摩挲着柳柳下巴的驺吾的手,也微微頓了頓。
“也許……”徐州開了口。
“她有她自己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的原因。”
似乎他開了一個頭,程炜深才有話可說:“我猜,她想告訴她的朋友,她該一個人去面對這個世界了。”
程炜深聲音裏帶着不像笑的笑意。
“可惜她大概也沒想到,她守護了這麽久的朋友栽在了驺吾手裏。”
“你說她要是在地府裏知道了,會不會從河裏鑽出來重新活一遍?”
驺吾冷笑一聲:“你嘴巴最好放幹淨點。”
徐州攤了攤手,笑得斯斯文文:“我們三個誰也不比誰幹淨。”
驺吾的臉冷得難看。
最後他吐出一句帶着火氣的話:“這麽喜歡談死人麽?現在柳柳和我訂婚,怎麽,你們不祝福啊?”
氣氛開始變得很奇怪,比方才在門口的時候還要奇怪。
兩個女人識趣地不再說話。
程炜深冷冷地笑,刻薄得很。
徐州很客觀地開口:“當然祝福,只是羅冬肯定不會祝福,畢竟她當年就看不上你。”
程炜深:“是啊,要是她在的話,柳柳大概看都不看你一眼吧,就和當年一樣,對麽,驺總?”
兩個人話裏的冷嘲熱諷意味越來越濃。
他們反反複複地提到羅冬這個名字,似乎試圖刺激驺吾的神經。
驺吾看穿了他們的意圖,笑了起來,他的笑帶着令旁人難以忍受的高傲氣焰,說:“如果羅冬在的話,不僅是我沒有機會,你們誰也沒有機會,不是麽?”
徐州冷笑了起來。
程炜深也冷笑了起來。、
他們甚至忘記了這包廂裏頭還有另外兩個對他們當年情愫一無所知的女人。
然而這兩個女人也品出味道來了。
她們不再說話。
氣氛有些窒息。
好在在氣氛繼續凝滞下去之際,“醉倒”的柳柳醒了過來。
她掀開外套,額頭上的汗珠黏住了漆黑的碎發。
看起來濕漉漉的。
“阿吾。”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了一聲身旁的男人。
那淡色的眼睛裏,含着一種懵懂的情意。
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失,針鋒相對的畫面仿佛從未出現過。
徐州臉上挂上清俊的笑容,問柳柳:“感覺還好麽?你剛剛喝了兩口就醉了。”
面對驺吾警告的眼神,徐州視而不見。
柳柳便把眸子轉向徐州,有些虛虛地點頭:“還好,就是好像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程炜深也加入了對話,他的語氣不再森冷,而是罕見地帶上了某種柔和的調侃:“哦?夢見什麽了。”
柳柳揉着自己的腦袋,似乎腦袋很沉。
驺吾心疼地把她往自己懷裏擁:“沒事,如果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可是柳柳卻從他懷裏探出腦袋,眼睛微微發亮,她眼中含着某種複雜的不知所措。
“我們夢見羅冬了……她在天橋上朝我揮手……還對我說話……”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眉眼低垂,眼角蓄了一滴眼淚。
然而驺吾的手卻微微僵硬着。
另外兩個男人臉上佯裝的笑容也霎時間消失。
“他說什麽了?”驺吾裝作不在意地問。
柳柳沉默了一會兒,語調帶着一種低低的悲傷,說:“我沒聽見她說了什麽,但是她好像很不舍得我。”
“我好像……還聽到她在喊你的名字。”
柳柳的聲音輕柔而空靈。
可是在場的人,卻莫名奇妙地感到一種哀傷和不詳。
尤其是驺吾。
他背後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然而他還要笑着撫摸柳柳的後背,假裝不在意的笑:“她也許是在說,你找對了丈夫。”
聽到這話,正在喝酒的程炜深猛地笑了起來,這一聲笑特別大,也特別猛烈,以致于不像是笑,像是一種驚懼與嘲諷,酒液不小心嗆進了他的氣管,讓他猛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咳咳……”
“我只是……覺得太好笑了,所以就笑了……別在意我,你們繼續說話……”
“啊……哈哈哈哈……咳咳……”
他蒼白的臉因此漲紅,看起來有一種極度違和的感覺。
周旭梅和徐瑜對視一眼,兩人誰也不再說話。
徐州眼鏡上似乎沾了什麽髒東西,他用紙巾細細地擦拭着,仿佛對程炜深刺耳的笑聲和咳嗽聲充耳不聞。
直到柳柳有些疲憊地對驺吾撒嬌:“阿吾,我累……累了,我想……想回家。”
他才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在驺吾懷裏微微顫抖的柳柳。
而程炜深的笑聲也緩緩停了下來。
“好,我們回家。”
誰也沒覺得柳柳驕縱。
就連周旭梅和徐璐也沒覺得,只覺得她這種提議理所應當。
她們也怕神經質的程炜深吓到了柳柳。
*
在車上,柳柳顯得異常安靜。
驺吾親近地喊她“寶寶”、“老婆”她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驺吾臉上的表情藏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可怕。
羅冬,又是羅冬。
每當羅冬出現的時候,柳柳永遠都會忽視其他人。
不管是活着,還是死了。
“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夢?”
柳柳搖搖頭,又點點頭。
驺吾不說話了。
直到柳柳問:“阿吾,你還記得當年給羅冬拍照的攝影師麽?”
驺吾愣了一下。
“我想請他來給我們拍婚紗照,好麽?”
路邊燈光明明滅滅地照在柳柳的臉上,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一種病态的紅。
驺吾猛地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