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祥 1.21更新
第3章 不祥 1.21更新
目光所及之處,女人仰着臉,臉紅得如同輕輕一掐,便能從裏頭流出鮮豔的汁水。
他眼睜睜看着驺吾這條瘋狗,咬着她的唇,還從她豔紅的唇裏,刁出一截濕漉漉的舌尖。
聽到動靜,驺吾動作停了一下,然後摟着柳柳轉了個向,遮住了門口投射來的視線。
柳柳身體抖了一下。
驺吾這次只是最後輕輕吻了一下柳柳的唇瓣,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她。
“看來是我打擾你們了?”
門縫開大了一點。
“不好意思啊,早知道該給你們時間相處。”
來人的話帶着幾分嘲諷。
柳柳低頭不說話,驺吾側頭看了一眼程炜深。
程炜深一只手斜斜插在褲子口袋裏,整個人看着都沒什麽勁,眼皮耷拉着,眼窩深陷,皮膚又是一種病态的白,說話的時候語調平平中帶着一點森冷。
誰聽了都不舒服。
然而礙于他的身份,很少有人會落程炜深的面子。
可是驺吾顯然屬于這很少人之列。
“知道就把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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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遠點。”
“你還是跟以前,見到人就咬。”
“哼哼……”他從牙關裏咬出兩聲笑意。
同時帶上了裏頭的門,看似不經意路過兩人,朝着衛生間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
經過柳柳的時候。
他才說了句:“小啞巴。你怎麽就看上了他。”
“你要是……反悔了……”他落在柳柳亮晶晶的帶着眼淚的臉龐上,心裏猛然傳來“轟隆”的聲音,如同方才的徐州一樣,他很多舊日的回憶被勾了起來。
一瞬間,程炜深的聲音便啞住了。
難怪徐州方才進門的時候,火氣這麽大。
憑什麽她,落在驺吾手裏?憑什麽?
恰逢此時,柳柳擡頭看了他一眼。
就和徐州一樣。
她那雙淡色的眼睛裏浮現出某種痛苦的,焦慮不安的東西,只是一瞬間,她便斂下了眸子。
只因下一刻,驺吾的拳頭便砸在了程炜深的臉上。
程炜深看着病态,身體憊懶,當下毫無準備地被這力道帶的臉偏了過去,同時一個趔趄,朝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了下來。
“果然是條瘋狗……”
驺吾的聲音帶着暴虐和冰冷:“滾遠點。”
程炜深順手便抄起了後頭的青花瓷瓶。
他是體格不如驺吾,可是為人心狠手辣,如果現在手裏有刀,或者有匕首,他會毫不猶豫地往驺吾身上紮,可惜現在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尊細口的青花瓷瓶。
“別……不、不、要這、這、這……樣……”
柳柳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在程炜深即将動作的時候,忽而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攔在了驺吾的身前,她那麽嬌小的一個,根本擋不住什麽,可是她眼睛裏迸發出一種勇敢,盡管裏頭似乎摻雜着細微的痛苦,這種勇敢在多年前程炜深也曾在他身上見過。
而聽到她結結巴巴的聲音,程炜深更多的記憶被勾了出來。
他盯着驺吾冰冷的面孔,眼底的血絲幾乎都在叫嚣着謾罵着。
“怎麽和她在一起這麽久,連他的結巴都治不好麽?”
嫉妒幾乎蒙蔽了程炜深的雙眼,然而更多的,在柳柳這種結結巴巴的、努力地聲音中,一些炙熱的滾燙的感情,幾乎絞得他的心稀巴爛。
他冷哼了一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将瓷瓶猛地往牆上一摔。
瓷瓶四分五裂,沒有碰到任何人。
唯獨巨大的聲音使得服務人員慌張趕過來檢查情況,在侍者來之前,程炜深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十分陰郁地眯起眼睛朝驺吾看了一眼,身影便消失在了洗手間。
徐州和裏頭的另外兩個女人出來察看情況。
“什麽情況?”周旭梅大驚失色。
徐州不留痕跡地從驺吾緊繃地嘴角上掠過,一言不發。
倒是她的妹妹徐瑜似乎想到了什麽,目光落到柳柳臉上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驚豔,暗暗觀察了柳柳好一會兒,直到大家都進到廂房落座。
驺吾只是笑了下,語氣并不強烈:“沒事,他不小心把瓶子撞倒了,現在去洗手間了。”
察覺到柳柳手在發抖,驺吾不動聲色地握緊了她。
*
菜品都很精致,驺吾很克制地往她碗裏夾菜,然而柳柳的碗裏還是堆成了一個小山。
“吃、吃、吃不了這、這、這麽多。”
程炜深此刻也從洗手間回來了。
兩人互動的時候,另外四雙眼睛都在望着他們。
尤其是柳柳。
窗戶是雕花的,雕花的影子落在柳柳一邊桃花般的面頰和修長纖細的脖頸上。
在與驺吾對話地時候,她的羞怯顯而易見。
只是……說話結巴起來……
但并不知情的兩個女人也不敢問。
因為驺吾的态度實在讓人緊張。
“第一次帶她來見你們,她平常不愛出門,也不太和人交朋友。”
驺吾握着柳柳放在桌子下的那只手,擺出一副主人的态度介紹柳柳。
“她叫柳柳,是疊詞,柳樹的柳。”
“我們是高中同學。”
說完,驺吾看向柳柳。
柳柳臉紅而結巴:“你、你們好。”
她已經在十分努力地咬字了,但還是打了一個結。
意識到這一點,她的眼神微微暗淡,似乎有些低落。
這種脆弱的感覺落在她的身上,讓在場的兩個女人都下意識從心裏忍不住生出一種憐惜來。
周旭梅馬上說:“你好啊,柳柳,你名字真好聽,就和你的人一樣。”
周瑜也聽出了她并非京都口音,便問:“我記得你們高中都是在蘇市讀的,你不是京都人,對不對呀?”
柳柳點點頭,正要說話,驺吾便替她回答了:“她是蘇市人,當年和我們一個學校的,徐州和程炜深都認識,也是熟人了。”
“她今天也不太方便說話,剛剛在外面受了驚吓……以前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她患了失語症,現在雖然好了,還是有一些後遺症,一旦情緒波動太大,就容易結巴。”
“所以大家不要為難她,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問我。”
徐瑜和周旭梅都有點詫異。
驺吾護着柳柳的程度比他們想象得更深。
倒是徐州和程炜深臉色各異,但都算不上配合。
程炜深:“認識稱不上,有過幾面之緣是真的。”
說着,程炜深看了柳柳一眼,柳柳正低頭吃東西,聽到程炜深的話,吃東西的動作頓了一下,但并沒有擡頭看他。
徐州:“聽說你這些年在燕京大學中文系?”
此話一出,周旭梅和徐瑜更詫異了。
這學歷可是很驚人了。
這女孩看起來像是菟絲花一樣,并非露出那種文化人的鋒芒。
于此也難怪驺吾眼高于頂卻能看上她。
柳柳這時點了點頭。
“那怎麽會和驺吾在一起了呢?他對文學可是一竅不通。”
徐州的問話登時犀利起來。
柳柳沒機會說話,因為驺吾皮笑肉不笑地回徐州:“那就不關你的事了,徐州。”
程炜深:“這就叫近水樓臺先得月。”他的唇邊帶了一抹淤青,是他看起來更加孱弱,也更加陰郁。
說出來的話同樣冷淩淩,沒有半點祝福兄弟抱得美人歸的意思。
這種奇怪的氣氛使得對幾人過往一無所知的周旭梅和徐瑜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而這種劍拔弩張氣氛的源頭,正是坐在驺吾身旁吃東西吃得秀氣的女人——柳柳。
是在這一刻,她們女人敏銳的直覺,意識到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即将發生。
當然——飯局還是繼續了下去。
在他們吃完飯坐在沙發上喝酒的時候,柳柳也喝了一小口。
大約十分鐘後,她的臉就升騰起了熱氣,乖乖地窩進了驺吾的懷裏。
驺吾說話時候,經常一只手漫不經心卻又愛不釋手地捏着柳柳頰邊的軟肉。
她一頭如雲的黑發散在他的襯衫上,臉色坨紅,淺淡的眸色微微眯起,似乎毫無焦距,看起來有些迷茫。
驺吾喉頭微微滑動,只要再稍微靠近一些,他便能聞到柳柳唇齒間傳來的酒香。
“醉”的時候,驺吾最終脫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盡管柳柳有些抗拒,因為熱,但驺吾的語氣不容置喙:“乖”。
如果不遮住,另外兩個虎視眈眈的男人,幾乎要将她盯穿。
就連同為女人的周旭梅和在時尚行業大展身手的徐瑜,也不得不在心裏評價,醉酒後的柳柳,帶着一股古怪的、活色生香的味道,但是幾乎不太屬于這酒氣當中,她的發絲和紅得像櫻桃的臉上,似乎蒙着一層奇妙的微光。她們也不得不看她。
她有一種很安靜的,讓人想要注視她的魅力。
“醉”的時候,柳柳聽到她們問起了高中的事。
“當年爺爺讓你們幾個到蘇州去“清修”,你們有沒有碰到什麽有趣的事情。”
“那裏可沒京都好玩吧?”
徐州:“記憶比在京都深刻。”
程炜深:“要說有趣的事……那裏曾經有個女孩自殺。”
“哦?你們現在還記得啊?”
場面沉默了一陣。
驺吾仿佛在說一件陳年談資:“記得,那女的和柳柳關系很好。”
他叫羅冬為“那女的”。
“但是想不開,就這麽跳河了,還找了攝影師拍她。”
徐州“呵”了一聲,有些意味深長。
程炜深語氣裏也帶着一些不詳:“呵……”
柳柳手心結的痂又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