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頭發亂了
頭發亂了
陳柏青半蹲在白帆椅旁,一只手扶着她的膝蓋,一只手扶着她的座椅靠背。
這的确讓白帆覺得可靠。
片刻舒緩過後,白帆終于可以說話:“你扶我到外面透透氣吧。”
陳柏青臉上盡是緊張,只怕她有個好歹,聽她這時想透氣,忽地起身,二話不說,将她端抱了起來。
“我抱你到我房間去!”
“呃…”
他抱着她繞過花房實在不太容易,就近的卧房與院子之間有好大一扇窗,最是方便透氣。
慌張将她抱上床,為她身後拱上被卷與枕頭,讓她好倚靠,便就大開窗戶,也不管斜風暴雨瞬間席卷進屋,蕩的窗簾飛卷上屋頂。
“也不用開這麽大吧。”白帆有些無語。
“哦!”陳柏青腦子傻掉一般,聽了吩咐,又趕緊去攏上半扇窗戶,惹得半片窗簾退力,豁地朝下罩住了他全身,裹風裹雨地竟一時找不到出口。
白帆簡直佩服,搖晃着起身,将窗簾從他身上扒拉開一個口子。他倒好,這時還無頭蒼蠅一樣在裏面胡亂轉着身,越急越亂,連着她和窗簾一起卷進牆角裏去。
牆角處,風沉雨藏,笨重的窗簾總算脫了他身,卻壓上了白帆。又換陳柏青七手八腳給她拆扒,惹得白帆蹲到窗下又氣又笑。
“你怎麽樣啊?”陳柏青跪在她腳邊,慘白着一張臉,頭發張牙舞爪地翻卷着。
白帆笑了兩下,又覺出累,索性蹲坐在地上喘着氣聲:“陳柏青,你冷靜一點。”
“地上涼,我抱你回床上。”他俯身過來攬她,她便虛軟地趴上他肩頭。
可兩腿蜷擋在中間,他試了兩下,不得力,反而反作用,壓着她倒壓進牆角。
“咯咯咯…”房間裏冷風冷雨冒進來,清爽又滋潤,她已不再胸悶,便忍不住笑起來,只是力氣弱,笑聲夾着氣音。
“你還能笑出來?”陳柏青被她勾着脖頸,兩手撐在她腿邊地上,一臉悲怆地看着她。
“你不是想讓我病着,幹嘛還要救我?而且你知道我這不是心髒病,幹嘛準備救心丸?”
“我...”
“陳柏青,你很好笑诶,咯咯~咳咳!”笑急了,惹上來幾聲幹咳,也可能是另半扇窗戶鑽進來的涼風。
陳柏青挺身勾到她的後背,輕輕轉身替她擋住些風口,有節奏地拍打着,等她喘息平順才自靠上牆,陪她一起坐在地上,傻傻盯着眼前一張亂糟糟的床。
“我好了,關窗吧,等吹濕了床單,你今晚恐怕又睡不成。”白帆用膝蓋碰了碰他高聳的膝蓋。
“你确定好了?”
“嗯。”氣息虛弱但平穩。
陳柏青起身關窗,習慣性地拉上了窗簾,房間裏頓時風消雨歇,暖燈暧昧。
“嘩!”他又迅速拉開了窗簾。
“哈哈哈!”白帆看他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更覺得好笑了,“陳柏青,你這個樣子,怎麽演毒枭呢?”
陳柏青重新半蹲半跪在她身旁,窘迫道:“還好吧…我以前一直都是演反派的。”
白帆點點頭:“如果演多了壞人,演員本人是不是也會受影響啊?”
陳柏青摸了摸膝蓋,不安道:“這要看演員是技巧型...還是感受型。”
“你是哪一種?”
“我...我已經很久沒演戲了。”
白帆眯着眼:“我猜,你一定是技巧型,因為你太分得清本我外我,還講得出那些接納和屈服的大話。”
他已對她坦白心境,她卻仍願将他的“本他”看作好人一個。
陳柏青苦笑着認罪一般:“也可能…我本來就壞,那些導演早就看透了我,所以不給我好人的角色。”
他笑得實在太苦,這副樣子去演毒枭,只怕讓人恨不起來,觀衆總忍不住要去探究下他犯罪的背後,是不是受了什麽天大的不公不平,比如遭遇了什麽極度不幸的童年才導致的惡果…想起陳柏青書櫃上的那張全家福,他以前倒還真是苦人一個。
“陳柏青,如果我能接納和允許,你剛才說的那些壞心思,我算不算向你妥協和屈服?所以我還是覺得,這都是一回事。”
陳柏青皺着眉:“我現在心裏很亂,不知道該怎麽跟你探讨這些…不如明天,你和真正的小劉醫生聊一聊。”
“可是,我想知道陳柏青你怎麽想?”
“…白帆,我認識的你,對自己苛刻,但對外人很包容。比如我邀請你來我的花房,你會先付一個月的錢給我,不管自己以後是不是真的會來一個月。但對外人,比如幼兒園裏那個欺負小蕊的小孩,你還是給了她一顆糖。我記得你明明說過,你看透了相親的事,對結婚已經沒什麽執着,但你突然變了主意,你明明覺得老謝給你帶來了壓力,你想躲…那天在電影院裏,我就看得出來。我不懂你為什麽要屈服?白叔、阿姨、白舟,你的家人根本就沒有逼你,除非你自己接納不了自己…所以你總覺得,你不是你自己,你的身與神無法統一…”
安靜片刻。
陳柏青懊悔地道歉:“白帆,對不起,我心裏很亂。我說的,可能根本不對,你應該聽小劉醫生的。”
白帆深呼吸一口:“明天,我會和小劉醫生聯系的。”
陳柏青:“要的,要的…”
白帆注視着他:“所以,你覺得我只是屈服…包容你的壞?”
陳柏青皺着眉頭:“…除非,我對你的那些壞心思,讓你覺得開心和享受…”
那等于說,她不是“屈服”于他,而是“接納”了她自己的壞。她怎麽能允許自己做一個渣女?明明有老謝,卻享受着他的愛意?
最糟糕的是,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确實享受其中…她真不算清白!
白帆撐着牆體站起,避開了他幫扶的雙手:“我該回家了。明天,我自己和小劉醫生面診,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也該專心準備工作了。”
陳柏青失魂落魄地應了聲:“好。”
……
第二天,雨過天晴,陽光正好。
白帆卻沒有出現。
晚飯時,她不在,白叔說她與謝華亭約會去了。
當晚,他打聽小劉醫生,知道白帆已經如約面診,小劉醫生對白帆的情況很有信心,他總算寬心一些。
……
第三天,天氣好,白帆仍然沒有出現,晚上仍然外出約會。
第四天,同樣。
第五天,依然。
陳柏青仿佛陷入了一個人的失戀之中。老白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只能推脫花房裏的花受了蟲害,開得不好,惹得老白倒是熱心勤快地往他院子裏跑,陪着他一道打理花房,口口聲聲保證會幫他精心照料,直到他拍戲回來。白帆答應他的事,剛開了個頭,就這樣被老白接手過去了。
花房裏本就有幾盆是老白當初寄養的,所以照料起來也很是盡心,反倒是陳柏青整日無精打采,疏于打理。
就這樣到了要開始收拾行李的日子。
雖然知道自己不到一個月就會回來,他卻覺得像永別,只怕再回來時,也許白帆就要與老謝結婚了,而他自己以後該如何坦然自處?也許他也該離開這裏,回北京?回陝西?可悲的是竟沒有可回的地方…去她待過的上海?會不會顯得自己太放不下…
他動了回來就搬家的念頭。
到了要出發的前一天,老白突然說,要為他擺酒壯行,定了館子,卸了他到白家做飯的差事。
這一晚,他見到了所有人,白帆、盧莞、老秦、小蕊...還有老謝。
席間,老謝照顧着白帆,老秦照顧着盧莞,俨然兩對恩愛夫妻。陳柏青看在眼裏,苦在心中,一杯杯酒下肚,扯着老白和阿姨兩人不斷說着感謝與告別的醉話。
白舟勸着:“陳哥,你又不是不回來,怎麽搞得這麽傷感?你要是愛吃我們家的飯,回來接着打幫廚就是了,我媽巴不得有個好幫手呢。”
媽媽也心疼勸道:“是啊,這陣子多虧你幫忙,要說謝謝,也是我們該謝謝你這孩子,等你回來,還到我們家吃飯啊。我們一直給你留着專用的碗筷。”
老白也拍着胸脯:“你的那些花,保證個個開好,不用擔心啊!”
陳柏青莫名其妙就哭起來,吓得小蕊也跟着哭,盧莞與老秦只好告辭,留下老謝照應。
白帆姐弟和老謝好不容易把陳柏青從老白懷裏哭唧唧地扯出來,他轉身又抱住了老謝,哇哩哇啦一堆:“你別給她壓力...花要慢慢澆養的…你說對不對?…養花容易嗎?…你要觀察…用心觀察…诶,她适合曬多久,澆多少,有的澆橘皮水,有的用淘米水,有的還能用雨水…還有肥料,殺蟲,不知道怎麽就病了…她又不會說話,你要觀察…你要幫她…”
白舟煩惱着攔道:“還是不放心花呢!唉呀,跟謝哥說這些有什麽用,跟我爸說啊...爸,你快跟我陳哥再保證一下!”
老白只好皺着眉,又将陳柏青拽回來:“唉,小陳啊,你放心啊,我保證把你那些花啊,當孩子一樣養,你就放心交給我,安心拍戲啊,我們都等你回來,別擔心了啊!”
得,陳柏青又在老白懷裏哭唧唧起來。
白帆與老謝尴尬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