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剝只螃蟹
剝只螃蟹
白帆沒有戳破那套全新釣具的秘密,但趁父母忙着出菜時,對白舟小聲提了一句:“剛才去隔壁,我看陳柏青家買了套新釣具。”
白舟扭頭望了望陳柏青,兩人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
“這老頭…防不勝防啊。”白舟搖頭晃腦地剝了一只蝦蛄,先填進了姐姐飯碗裏,手指上淌下些鮮汁,自顧嗦着。
“诶呀,你怎麽不戴手套呢?髒不髒啊,我可不吃你剝的,給你給你。”白帆見了他嗦手指的髒兮模樣,嫌棄地将那只剝好的蝦蛄扔回白舟碗裏。
正和白舟心意:“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爸媽,你們都聽見了啊,不是我不剝,是我姐嫌我髒,不吃我剝的,嘿嘿。”
老白拿筷子敲了下白舟的腦瓜:“你也就跟你姐耍耍心眼子!客人還沒吃,你先吃起來?”
白舟拿手背蹭了蹭額前被老白筷子敲亂的劉海:“陳哥是自己人,說客人就見外了。”
陳柏青好心拿起一雙一次性手套遞給他,白舟卻搖頭不要。
老白:“小陳,你吃你吃,不用管他,你沒看出來,他就是故意不戴那玩意兒,就怕要他剝蝦。”
陳柏青笑呵呵看了看白帆,在桌下偷偷朝白舟的方向豎起了大拇指,意思是:你瞧,我就說,你弟有大智慧吧?
老白坐定,先剝了一只螃蟹,用小勺刮出蟹蓋裏的白肉,便倒進了白帆的碗裏。
白帆攪了攪:“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吃嘛,不用管我。”
老白:“不管你?我不管你,你會吃嗎?”
白帆嘟囔道:“哎呀,誰還沒吃過螃蟹?我就是懶得剝...你剝給我媽吃吧,我吃青口就夠了。”
媽媽拾掇好廚餘垃圾,晚一步才上桌:“讓你爸剝給你吃,這是海蟹,跟你在上海吃的那種大閘蟹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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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用...”
白舟在旁,端起自己的飯碗:“我姐不用,給我,給我。”
媽媽也敲了他腦門一下:“你自己剝!”
陳柏青在旁咯咯笑起來,惹得一家人側目。
意識到自己失态,陳柏青鎮定了下:“呵呵,就是...你們家吃飯的氛圍真好。”
老白同情道:“唉,你一個人吃飯,确實有點冷清,對了,你跟你那前妻為什麽沒要孩子啊?還有,也沒聽你提起你爸媽,他們不過來跟你一起住嗎?”
陳柏青別別扭扭。
媽媽在旁碰了碰老白:“你打聽戶口呢?”轉而從盆裏挑起一只肥蟹擺在陳柏青桌前,“小陳啊,你吃飯,不用理他。之前你那前妻帶人來你家搬東西,我是聽見動靜了,唉,人老了反應慢,我還以為是修門鎖的,也沒幫上你什麽忙,怪不好意思的。你現在還幫忙照顧着白帆,讓她能有個好地方曬太陽,阿姨代表白家謝謝你了啊。”
“阿姨,您太客氣了。其實我前妻,她也不是第一次帶人來了,沒吓着您就好。至于玻璃房,鄰裏之間,應該的,呵呵。”
老白将螃蟹朝陳柏青手邊也送了送:“好,呵呵,你跟帆子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你倆都是從大城市回來,也有共同話題,以後經常走動走動。我們家帆子,回來這些個日子,也不出門,有個陪她說話的,叔叔我也高興啊,真謝謝你啊,小陳。”
白舟在白帆身邊小聲嘀咕道:“姐,我算看明白了,老白今晚不是給咱倆改善夥食,這些螃蟹和蝦蛄全是陳哥愛吃的。”
白帆:“別再跟媽面前提魚竿的事啊,買都買了,就別惹不痛快了。”
白舟嬉笑道:“嗨,懂,有陳哥擋刀,咱倆就裝不知道呗。”
媽媽湊過來:“你倆嘀咕什麽呢?”
白舟将新剝好的蝦蛄扔進媽媽碗裏:“我問我姐是不是嫌我手髒呢?媽你吃。”
“咿!剛舔完的爪子,親媽也嫌啊,你趕緊夾走!”
白舟嘟嘟囔囔将那蝦蛄夾回自己碗裏:“到哪找我這麽孝順的兒子?”
陳柏青坐在白舟身旁更覺的熱鬧,會心一笑,剝起了白家父母夾過來的那只螃蟹。
他倒是會吃,也耐得住繁瑣,一條條蟹腿也剝得細致,露出一根根白花花的大腿肉來。
老白家半盆青口都吃掉了,他才把一只螃蟹剝完,蟹肉還沒吃上一口。白帆瞧着他這做派,忍不住搖了搖頭,他這是典型的強迫症嘛!
正鄙夷着這做派,陳柏青捏着蟹腳殼,将剝好的一只大蟹腿塞進白帆碗裏,另一只塞進白舟碗裏,笑呵呵:“我戴手套了。”而後将兩瓣蟹肚肉塞進白家父母碗裏各一塊,“我看你們大家都不太愛吃螃蟹,就當陪我吃吧。”
老白:“這…都給我們了,你還沒吃呢。”
陳柏青從盆裏拎起又一只:“阿姨蒸了這麽一大盆,我有的吃呢。您放心,這只,我給自己吃,剝得可快了。”
他剛才剝得細致,原是為了給主家的,拆皮剔殼總要認真點,但對自己,他卻反而粗犷,三下五除二就往嘴裏咬去了,邊吃肉邊剔皮,全靠口舌,連一雙手都不用。
前後這反差,看得老白一家直眼。
白帆:“我的天,你這麽吃,不剌舌頭嗎?”
陳柏青咔咔一頓嚼,像街邊的貓狗啃骨頭那動靜一般:“唔,我舌頭比一般人長,能挽花的,你等下啊。”
吐掉了嘴裏的蟹殼,他當着老白一家人的面,伸出舌頭挽了三個瓣,那樣子詭異極了,白家人碗筷全停了下來,看活寶似的。
白舟自己也伸出舌頭,學着照做,卻鬧出了鬥雞眼,惹得老白家又是一陣大笑。
實在學不會,白舟驚嘆道:“嚯!陳哥,你這本事,都能報吉尼斯世界紀錄了吧?”
陳柏青一臉認真:“這事,我還真查過吉尼斯世界紀錄,世界上舌頭最長的人是美國一只獨立搖滾樂隊的主唱,他的舌長超過了10cm,我肯定沒有那麽長。”
白舟更來勁了:“我看你有,陳哥,你量過嗎?要不咱今天量量?媽,我小時候上學用過的尺子呢?”
媽媽:“在你卧室呢吧。”
白舟起身就要去取。
白帆眼疾手快,揪住白舟的耳朵,生拉回座位:“你來勁了是吧?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該用的地方上?念書也沒見你這麽認真?你管人家舌頭長不長呢,老實吃你的飯!”
白帆教育白舟的時候,爸媽從來不管。
“哎呀~姐,你不好奇嗎?”白舟賴賴唧唧央求着白帆。
白帆一個怒瞪:“閉嘴!信不信我把你舌頭扽出來喂螃蟹!”
白舟委委屈屈縮回座位,再不敢提。
陳柏青見狀,越發愛上這吵吵鬧鬧的家庭氛圍,忍不住笑道:“其實,我以前量過的,可能不準,大概9厘米左右。”
白帆适時潑了盆涼水,中止了這話題:“舌頭太長,也挺吓人的。”
陳柏青瞬間收起了笑,跟白舟一起低頭幹飯,誰也不敢再提了。
這頓飯吃得麻煩,也就吃得慢,不知不覺掌上了燈,老白吃得半飽,想喝點小酒,邀陳柏青陪喝。
白帆:“爸,吃海鮮喝酒容易通風。”
老白:“哎呀,別跟你媽似的,這也不讓那也不讓,人不光得活着,還得活得有勁,是不是?”
媽媽和白帆一條戰線:“喝什麽,每天吃那麽多藥,自己沒點數?”
老白只好求饒:“哎呀,少來少去的,還活血呢。人家小陳好不容易來吃頓,我不招待人家喝點,太不像話了,是不是啊小陳?你在家吃海鮮,起碼得整口白的吧?”
陳柏青又被夾在中間,一臉無措,倒是便宜了在一旁看熱鬧的白舟。
白舟遞了個眼色給陳柏青,視線指向廚房一角的啤酒箱。
陳柏青會意:“白叔,我懷疑我最近可能真是有點痛風,要不然,咱倆喝一瓶啤的吧?是那麽個意思就行。”
老白:“啤的多沒勁?就一瓶,還得跟你分。”
陳柏青眨眨眼,小聲湊前:“白叔,見好就收啊。”
老白嘆了口氣,吩咐白舟:“去!”
白舟看看媽媽和姐姐,沒人反對,這才去拿。
一瓶啤酒,被老白和陳柏青喝出了白酒的架勢,其他人都吃完了,他們倆人還在邊喝邊唠,更讓飯菜都涼了,白帆只好替他們重新熱一回。
媽媽在廚房整理,白舟在旁打游戲,白帆熱菜,就這空檔,大門突然被人“咚咚”拍響。
陳柏青坐在院中飯桌外側,自動起身去開門迎客。
“喲,您是?”門口站着一對年輕夫婦,還帶着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走在前的女人回頭看了看丈夫,“白帆這是帶人回來了?”
白舟聞聲跟上前:“莞姐?”急忙回頭叫白帆,“姐!盧莞姐和秦哥來了,你快出來。”
白帆急匆匆端着熱好的飯菜回桌,來迎:“盧莞?老秦…你倆來家裏,怎麽也沒給個話,吃飯了嗎?小蕊又長個了啊,快讓幹媽抱抱。”
陳柏青在旁幫忙接過盧莞夫婦帶來的伴手禮,交給了白阿姨。
盧莞将閨女扔給白帆,視線卻追着進廚房和白媽媽說話的陳柏青,忍不住拉開白舟:“這人,誰啊?你姐有情況了?”
白舟:“莞姐,我姐有情況能不告訴你嗎?那位是我家鄰居陳哥,我爸的忘年交。”
“哦…我還以為,唉,又白高興一場。”盧莞回頭,見小蕊已攀着白帆的胳膊向上要抱抱,急忙跑去拽開女兒,“出門前不是剛跟你說了?別像以前那樣讓你幹媽抱。老秦,你閨女沒個輕重,你也不管?帆子現在的體格,能抱得動你這麽大個閨女嗎,你豬腦子啊!”
老秦嘿嘿笑着,将小蕊抱起,撐着小蕊與白帆個頭差不多,讓她二人抱抱親親一番。
媽媽也從廚房迎出來:“哎呀,盧莞你這大嗓門,小孩子她懂什麽呢?來來來,姥姥抱抱,哎喲,真長高了不少啊。來,姥姥帶你吃好吃的去。”
盧莞夫婦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飯桌前。
“呵!白叔,還敢喝酒吶!”盧莞将剩下半瓶啤酒蓋好蓋子,交給白舟,“留着下頓再喝吧!”
盧莞不是親閨女,卻比親閨女還管事,脾氣大,嗓門高,偏還是個外科醫生。老白早年小中風時,就是白帆托自己這最好的閨蜜盧莞在醫院裏就近看顧的,所幸發現得早、救治得及時、護理得也極為周到,這才沒讓老白落下什麽後遺症。
“盧莞啊,也就是你,我這才喝半瓶…”老白好不容易被自己媳婦和閨女饒了一瓶啤酒,哪甘心再被盧莞半路截去?
盧莞開玩笑:“行,那半瓶留給你!但是,得等下頓再喝。帆子,那半瓶,我準了的啊,你到時別攔着了。”
白帆嘿嘿笑道:“诶,好咧,聽盧醫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