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make me wanna die……
第75章 75.make me wanna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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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時候, 家裏沒一個人回來。
明君珹一位老友突然在節前病逝,明朗陪同他一起前往北城參加葬禮,得要明晚才能到家, 明琛有應酬,明空去了朋友的party,明庭還在南城,家裏人不多, 但馮伯還是做了一大桌子菜歡迎舒遙回家。
明麗已經可以正常進食,一起坐到桌前, 她先給舒遙夾了一塊糖醋小排, 還很自然地說:“你爸爸說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偏偏嘴還很挑,只認蘇越樓的口味,他想方設法偷師,結果做出來還被你嫌棄,只能去買。”
舒遙正在夾菜的手直接停住。
林惠宜驚奇一笑:“Lily竟然能将這樣的小事記得這麽清楚?”
明麗彎彎唇角, 從容接話:“因為我的車裏經常出現糖醋小排的味道,就多問了幾句。”
舒遙同樣很驚訝,她來到明家這麽多年,從未說過自己愛吃蘇越樓的糖醋小排,連明庭都不知道。
她沒有刻意提起,主要還是因為這道菜太具代表性,她不用特地說家裏也會做,但這道菜的口味很難把握, 梅姨也有失手的時候,味道好的時候她就多吃兩塊,味道差強人意的時候就只吃一塊解解饞, 所以這麽多年過去,家裏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喜歡這道菜。
這話要是從明庭嘴裏說出來她一點都不驚訝,畢竟明庭最了解她,這種小事稍微觀察一下就能知道,但從一個昏睡了快七年的人那裏聽到,她不得不多想幾分。
可她又覺得自己的直覺很奇怪,她竟然從明麗的回答裏聽出了欲蓋彌彰的味道?
有點離譜。
馮伯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那遙遙覺得今晚的小排味道如何?”
舒遙一口吃掉碗裏的小排,贊道:“妙不可言。”
話題轉開了,林惠宜也沒再多問,轉而說起關頌青來。
舒遙又是一頓。
林惠宜笑着瞄了她一眼,說:“其實也不是什麽正式約定啦,你別擔心,你那兩位哥哥都沒有婚約,家裏更不可能給你定下婚約。說起來,就是重陽節那天,關董事長來集馥園陪阿公吃飯,兩個人都喝的有點多,一說起頌青和你呀,關董事長就收不住風,一直說你們走得近,感情好,頌青在家裏總是遙遙長遙遙短的,阿公一聽就動了心思,立馬跟關董事長提了要親上加親,關董事長肯定沒意見啊,但還是說要尊重你們的意思。”
“只是......”她停了一下,看了眼明麗,說,“若雲夫婦怕是還不知道你和阿庭的事,咱們兩家這麽好的關系,總得要把話說開了才好。”
舒遙正想接話,被明麗搶了先:“我和若雲已經說過了,這事兒歸根結底是阿庭處理得不好,顧頭不顧尾的,我這個當媽的以前管不了事做不了主,讓兩個孩子吃了不少苦,現在我清醒了,說兩句話還是容易的。”
她又給舒遙夾了塊小排,無意識放輕了語氣,“你若雲阿姨是真的很喜歡你,盼着你和頌青訂婚也是真的,但頌青說了,他只把你當妹妹,你若雲阿姨非常遺憾,還難過了好幾天。”
“我邀請了他們一家來家裏吃飯,明天你去機場接他們來,婚事可以不提,但你該說的話要向若雲阿姨說清楚,她這些年對你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實,知道你離家出走一直很擔心你,你要對得起若雲阿姨和頌青哥哥對你的關心和愛護,知道嗎?”
舒遙聽着這話,一時情緒萬千。
“嗯,”她點點頭,“我知道了,媽媽,這段時間讓您費心了,明天我會和若雲阿姨好好說的。”
“還有頌青哥哥。”明麗提醒她。
明麗雖然昏睡了好幾年,但看人的功夫絲毫不減,她那個乖侄兒對自家寶貝疙瘩究竟是什麽感情,她心知肚明。
舒遙想起那句“只把你當妹妹”,幾分難為情地挽住明麗手臂撒嬌:“我知道啦媽媽,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知道該怎麽說。”
明麗笑了,拿話打趣她,“成年人還離家出走啊?”
舒遙眨巴着她那雙大眼睛裝可憐,小小聲保證:“以後不會啦。”
她直起腰來,“都怪哥哥!”
“沒錯!”林惠宜被她逗笑,招呼她趁熱先吃飯,明麗與她對視一眼,婚事這個話題就這麽輕松揭過了。
舒遙在心裏暗暗感嘆,有媽媽在就是安心。
晚上臨睡前,舒遙洗漱完畢下到二樓敲響了明麗的房門,家中阿姨正在扶明麗躺上床,舒遙開門進去,“媽媽,我今晚可以和您一起睡嗎?”
這是明麗從來沒有過的體驗,她從來沒有和孩子一起睡過。
明麗沒有馬上回答,舒遙又保證:“我保證不會亂翻亂動影響到媽媽,可以嗎?”
“當然可以。”明麗欣然答應。
舒遙将手機放在一旁,開開心心脫了鞋躺上床。
明麗留了一盞小夜燈,她一躺下舒遙就貼了過來,香香軟軟的依偎,讓人感覺很窩心。
“為什麽要和我一起睡?”她問。
舒遙側身抱着她手臂,綿綿地回答:“想媽媽。”
明麗感覺自己被這小丫頭一句話擊中了,也難怪自己的兒子完全招架不住。
“媽媽不就在你身邊麽?”
“那也想!”她十分滿足地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有媽媽,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當然要像守着寶藏一樣時時刻刻看着媽媽。”
明麗在被子裏握住了她的手,“媽媽又不會跑,不必時時刻刻看着。”
舒遙笑得傻乎乎的,又往她身邊貼了貼,可她還是怕明麗不适應,又小小聲問:“媽媽會不習慣嗎?我一直這麽黏着你。”
明麗笑了笑,想起以前,說:“我從來沒被人黏過,阿庭小時候......”
她說到這裏,忽地停住了。
舒遙好奇:“哥哥小時候是什麽樣?”
明麗舒了口氣:“說來慚愧,阿庭剛出生幾個月我就開始忙事業,都沒怎麽帶過他,他是育兒嫂帶大的,也從來不黏我,你沒聽他從來都是叫我明麗?”
她笑了笑,“有時候我會感覺,我和他之間,好像誰沒了誰都一樣過。”
“怎麽會?”舒遙着急解釋,“哥哥其實很愛媽媽很需要媽媽。”
“我知道。”
當她從明琛口中了解到這些年發生的事時,她的心情無比複雜。
商庭洲的背叛并未讓她感覺難過,真正令人難過的是,她的兒子早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她曾期待的模樣,而她一無所知。
她安靜了很久,緩緩說:“你哥哥小時候學說話,喊的第一個人是“姨姨”,我因為這件事辭退了當時的育兒嫂,換了另一個會教他喊“媽媽”的人,可他從未開口喊過我“媽媽”。”
“有一次學校填家庭信息表,他在家庭成員那一欄寫了‘父母雙亡’,老師打電話給我,我可生氣了,回家就把他揍了一頓,他緊咬着牙,不哭也不鬧,憋着氣反問‘生我但不教養我,你們跟雙亡有什麽區別?’我那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需要父母陪伴。”
她嘆了口氣,無奈笑:“可我那時候太倔了,我一心想要拼事業,想要證明給你阿公看,我不靠明家也能有所作為,我還是沒有抽時間陪他,但我送給他一只兔子,哄着他說,媽媽其實一直在你身邊,他好單純,就這麽高高興興收下了,每晚都抱着睡覺,還管那只兔子叫‘麗麗’,将它照顧得特別好。”
舒遙聽着這些話,又想哭又想笑。
她知道那只垂耳兔對他的重要性,她一直以為,垂耳兔是朋友,卻沒想到,還代表着“媽媽”。
所以她十歲生日那年,他送給她一只垂耳兔,也是想送給她一個“媽媽”麽?
她的心突然酸得厲害。
明麗深吸了口氣,拉着舒遙的手說:“你很高興有一個媽媽,可你不知道,媽媽更高興有你,其實阿庭想要的并不多,可我一直沒能滿足他,是你給了阿庭一個有溫度的家,讓他成為了他想成為的人。”
舒遙猛地想起商庭洲被馮警官帶走的那個傍晚,她怔怔望着他獨自遠去的背影,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悲傷。
她那時候說不清這種悲傷的來源,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是從那一天起,他的身邊就真的沒有“家人”了。
盡管商庭洲可恨,可他還是他的父親。
“阿庭很愛你。”
明麗出聲打斷了舒遙的思緒,她恍然回神,下意識說:“我也愛他。”
明麗輕輕笑出聲來,舒遙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她對明庭的愛毋庸置疑,可她從未對明庭說過“我愛你”,沒想到第一次說愛他,竟然是對着明麗。
她紅了臉。
明麗還有幾分悵然,但卻說:“真好,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她貼着明麗,輕輕說:“我們一家人會一輩子在一起。”
窗外的月升高了,穿過黑暗躍出雲層,海面冷光粼粼,漂泊的小船兒靠了岸,風輕輕,水盈盈,小船兒搖搖晃晃,再也不怕遠方的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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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明庭的飛機落了地,他給聞雅放了年假,自己一個人走到停車場開車回集馥園。
明琛宿醉一夜,起得很晚,下樓的時候問了句遙遙去哪兒了,林惠宜答:“去機場接若雲和頌青了。”
今天是除夕,家裏的阿姨正在為晚上的家宴忙碌,馮伯搬進來兩條東星斑,明麗和林惠宜正在客廳核對今年送到各家的年禮,明空将咖啡遞給明琛,問了句:“真要訂婚?”
明琛靠着水吧臺笑:“也不是不行,你難道沒看出來?遙遙就喜歡頌青那樣的,溫柔體貼,成熟可靠,用情專一又事事以她為先,頌青這家世也不錯,父母還恩愛,遙遙嫁過去可是有享不盡的福。”
他呷了口咖啡,“最重的是,情緒穩定。”
明空雙眉一挑,雖不理解但仍表示驚奇。
明麗聽了不高興,“你這話說的,就好像留在家裏遙遙就享不了福?”
明琛端着咖啡哈哈大笑,滾燙的咖啡液差點灑出來,他忙說:“愛情的福可跟家庭的福不一樣。”
明麗眼都沒擡,“你少來,我女兒有福在哪兒都有享不盡的福。”
客廳裏的人各忙各的,連明庭什麽時候站在門口都不知道,直到他走進來,幾分怔然問:“她回來了?”
明琛忽地擡眸,笑得意味不明,回答他:“又走了。”
“去哪兒了?”
明琛答:“去機場接男朋友了。”
明庭轉身就走。
明麗着急喊了聲“阿庭”,門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她瞪了眼明琛,“你就唯恐天下不亂!”
明琛放下咖啡倒了杯水,“讓他去吧,該是什麽,咱說了他也不信,還得我那寶貝親自出馬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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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遙今日起得很早,一上午幫着明麗洗漱打扮,按摩複健,一直沒閑着。
臨出門前匆匆吃了幾口飯,上了車就開始犯困,她睡得迷迷糊糊,身子突然間往前傾,她猛地睜眼,驚魂未定問司機何叔:“怎麽了?”
一輛火紅的法拉利斜着停在車頭,老何定神一看車牌,還沒開口就先看到明庭朝他打手勢,他匆匆說了句“是少爺”就解鎖車門下了車等待。
舒遙從擋風玻璃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黑色的短皮衣配同色牛仔褲,脖頸間的鑽石鎖骨鏈微微一閃,她唇邊立馬溢滿笑容。
她朝另一邊車門挪了挪,翹首以盼。
車門猛地被拉開,冷風灌入的瞬間他也側身坐進車裏。
“砰”一聲,車門被關上。
“哥——”
她那聲哥哥只喊了一個字明庭冰涼的左手就已經掐住了她脖頸。
黯淡的天光,深邃的眼,他步步緊逼,聲聲質問:“去接男朋友?!”
她雙手抱住他手腕,極力想要掙脫,他卻湊近咬住她唇瓣又放開,“他是男朋友,那我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