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make me wanna die……
第70章 70.make me wanna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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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麗醒來, 是意料之中的事。
早在今年年初明麗就已經恢複了自主呼吸的能力,雖不能自主睜眼,但眼球運動明顯增加, 四肢肌肉也能給出輕微的動能反應,這一整年醫院都在為明麗進行促醒治療,有時候她甚至能完成睜眼偏頭看向窗外的動作,這證明她的大腦機能恢複良好, 之後便要進行大量的康複性訓練,并逐步為她補充營養, 提高身體機能, 多管齊下,直至恢複自主意識能開口說話。
兩個月前,明麗已經能睜眼,并能在醫療器械的輔助下完成相對複雜的指令,比如翻書,比如抓握, 比如曲腿,但她的認知水平還沒有明顯的變化,不能認人,不能說話,每次“清醒”的時間也很短,醫生便無法确認她真的已經恢複。
直至今日,護士在幫她進行日常康複訓練時,她突然開口說了一個字“庭”, 而後增加到兩個字“阿庭”。
之後便有更多的詞彙從她的嘴裏蹦出來,“百合”,“醫院”, “醫生”,“兒子”,“明庭”。
她始終念着明庭的名字,醫生便趕緊将明庭的照片翻出來放在她眼前。
接近七年的昏睡,讓曾經那個身高174體重57公斤的女總裁萎縮到身高只有166體重只有38公斤,她瘦到皮包骨頭,與當年的形象判若兩人,可當她時隔七年再一次看見明庭的照片時,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與她相似的眉眼,立體的五官,和永遠高傲冷漠的眼神。
她瘦削的手指撫上手機屏幕,眼淚嘩一下就從她眼眶滾落,她還不能說完整的話,卻一直喃喃念着:“庭,阿庭,兒子。”
到此刻,醫生終于能宣布,明麗恢複了自主意識,徹底蘇醒。
明庭趕到醫院已經是深夜,明家人都在醫院陪伴,林惠宜第一時間看到他,着急忙慌就喊:“阿庭來了。”
衆人朝門口投去目光,明庭大步邁進了病房。
與明麗對視的那瞬間,在他心頭懸了七年的石頭終于落地。
明麗的眼眶又紅了紅,她顫巍巍地擡起雙手,明庭走上前,一把擁住了他瘦削的母親。
自明庭記事以來,他幾乎沒有與明麗擁抱過,他讨厭與人親近,不喜歡別人身上的味道,更不屑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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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遇見一個總是哭着要他抱的小丫頭,他才知道有時候有些話并不需要說出口,一個擁抱就已足夠。
明麗已經漸漸能說話,雖然字數不多,發音也不太标準,但周圍人已經能聽出來她在說什麽。
明庭抱着她,她便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阿庭,阿庭......”
林惠宜在一旁看得紅了眼睛,藏在明朗身後擦了擦眼淚才重新看向母子倆。
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并沒有看見舒遙,她望向明朗,低聲問:“遙遙呢?”
明朗擡腕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明庭的穿着,說:“阿庭應該是從公司過來的,今天太晚了,估計明早聞雅就會帶她來。”
“也是,”林惠宜悄聲說了句,“畢竟不是親女兒。”
明朗看了她一眼,她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明朗往唇邊放了根食指示意她別再說,“阿庭聽了會多心。”
林惠宜閉了嘴。
短暫的溫情過後,明庭又恢複到往常那副沉靜從容的模樣,醫生也候在一旁,他便開始詢問恢複情況和後續康複計劃,在這期間,明麗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那種溫柔和驕傲,只有母親才會自然流露。
明庭坐在床邊,明麗便拉着他的手,明庭覺得有些別扭,但看在她剛醒,便沒收回。
明麗看了他好一會兒,等他和醫生說完話她才遲緩着開口說:“長大了,庭。”
明庭盯着她瘦到脫相的一張臉,笑了下:“七年了,我要是一成不變,你就該害怕了。”
明庭一開口還是熟悉的語氣,惹得明麗也跟着笑了下。
“姑媽,”明空上前坐在床邊說,“過年的時候我還開玩笑說您今年可能會和我們一起過年,沒想到還真應驗了。”
明麗聞聲偏頭,也将明空的手握在手裏,只說了一個“好”字。
明君珹這時候開口問明庭:“剛才醫生說,觀察兩個星期就可以接回家療養,你是準備将你母親接回芳蕤園,還是留在集馥園?”
明庭想起家裏那個任性的小丫頭,思忖幾分說:“明天再說吧。”
他今晚來得匆忙,沒有帶上舒遙一起,再加上舒遙覺得她冒充了明麗的女兒,心中一直愧疚,她估計還需要一些時間适應。
他讓聞雅明天再帶她飛過來,他還是想等舒遙見過明麗之後再做決定。
林惠宜接話說:“Lily肯定是想和阿庭住在一起,不過呢,可以留在集馥園過年嘛,等過完年再一起回芳蕤園也不遲。”
“明琛呢?”明庭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明琛不在,“他不是在國內麽?”
明空道:“我給他打了電話,說是明天下午過來,不知道在忙什麽。”
這倒是讓明庭意外,要說感情,這家裏明琛和明麗的感情最好,他是今晚最不應該缺席的人,卻沒有出現。
明庭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明麗已經确認狀态良好,今天來明天來也沒什麽區別。
時間已經太晚,明君珹一行人陪着說了說話便準備回家,臨走前,林惠宜拉着明庭說:“商庭洲和遙遙的事情我們沒提,只說了一些家裏的事和你的近況,至于要不要說,該怎麽說,阿公說,交給你決定。”
明庭應了聲好,轉身進了病房。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醫院陪明麗過夜。
醫生做完例行檢查也離開了病房,明庭關上門,坐回了床邊。
明麗的視線一直追随着他,方才人多不好說,這時候只剩下母子二人,明麗伸手指了指明庭下唇。
舒遙咬的傷痕還在,只不過血痂脫落,得要離近了才能看清楚,明麗笑着問:“女朋友?”
明庭下意識去摸那道傷痕,想起昨夜她醉酒時那副嬌憨模樣,他唇邊染了抹笑意。
他沒回答,但明麗一看他這表情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不可以,欺負,女孩子。”明麗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
明庭指着自己的傷口,“我都這樣了,究竟是我欺負她還是她欺負我?”
“不管。”
明庭真是哭笑不得,他這個媽也是個難對付的主。
“帶來我看看。”稍長一點的句子明麗就要很緩慢地說。
明庭聽完,看她一眼淡聲道:“明天你就能看到了。”
明麗笑得很欣慰,也很期待。
在她的記憶裏,明庭還是個不服管教的叛逆少年,眼睛一閉一睜,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不僅褪去了年少的青澀與沖動,還接管了她的事業,并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不過他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馴的勁兒始終都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姑娘才能降服這匹惡狼。
她這些年錯過了太多,是有些遺憾,無法見證兒子的成長,但好在,往後還有很多時間,她可以重讀一本舊時的書。
只是這時候想來仍有些空虛,她總覺得她的生命裏缺少了什麽。
有些碎片式的記憶像窗外的雨輕輕落進她腦海裏,一個溫柔年輕的聲音,一些溫暖柔軟的觸碰,一段安寧美好的時光。
她有幾分惘然。
她看着明庭,怔怔發問:“庭,我,是不是,有女兒?”
那個溫柔的聲音一直在她腦海回蕩,她在喊“媽媽”。
明庭蹙了下眉,“明麗,你怕不是睡傻了?你有沒有女兒你自己不清楚麽?”
明麗愣了愣,無比肯定地回答:“有。”
換做平時,明庭必然一句話就怼過去了,但一想着明麗剛剛清醒,他深吸了口氣解釋:“那不是你女兒。”
可明麗依舊篤定地說:“是。”
她堅信她的感受不會錯,在她昏睡的這些時間裏,一直是那個溫柔的聲音陪伴她,無論是讀書看報,還是閑話家常,亦或是哼曲兒唱歌,她不會聽錯,不會感受錯,她一定有個女兒。
“你生沒生過你自己想不起來嗎?”
明庭平淡道:“你是昏迷了,不是失憶了,明麗,你過去那麽忙你哪有時間生孩子?就算有時間,你能跟誰生?!光想着你有個女兒,女兒她爹呢?!”
明麗果然愣住了。
她的記憶只有女兒,沒有“女兒她爹”,可沒有“女兒她爹”,又哪來的女兒呢?
她确實想不明白。
看她開始思索,明庭立馬打斷:“時間不早了,你也別想了,你沒有女兒,趕緊休息吧。”
明麗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她很難相信明庭的話,她明明能感受到女兒的存在,明明記得有人喊她“媽媽”,那麽真實的感受,就像在她眼前,她怎麽可能沒有女兒?
可她知道她在明庭這裏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也不再提,反正她已經清醒,她總能知曉真相。
明庭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兩點,他放棄了聯系舒遙的想法,走出病房去了隔壁貴賓休息室洗漱。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聞雅的消息,說她已經帶着舒遙前往機場,大概會在中午十二點到達醫院。
他回了句“好”,便起床去看明麗。
醫生已經在病房對明麗進行例行檢查,測體溫,量血壓,做基礎的反應測試,再幫她按摩四肢,疏通經絡,之後才是早餐時間。
明麗已經不再強求“女兒”的問題,反倒是問起明琛。
明庭也沒能聯系上他,随口說了句:“估計還在哪個小情人懷裏睡着吧。”
明麗瞪了他一眼。
明庭表示無辜,“我也沒說錯啊。”
就這幾年,光是被拍到的女明星就有三個,更何況沒被拍的。
算了,明麗繼續吃早餐,她一睡七年起來還是跟這個兒子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一定是有個貼心的女兒,跟明庭這小子絕對不一樣的女兒!
早餐沉默地結束,明庭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
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從容滑動接聽鍵放到耳邊。
聞雅的聲音聽來焦急,也喘得很厲害。
“怎麽了?”他問。
電話那頭的環境音很嘈雜,但聞雅的聲音很清晰,她說:“遙遙留了張字條,獨自從機場離開了。”
“什麽字條?”
明庭的聲音此刻還算是淡定,但明麗看得很清楚,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煞白。
聞雅盯着字條上熟悉的字跡應:“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很安全,不要找我,也不要責怪聞雅,等我想清楚了,我會回來。舒遙。”
她重複了事情的經過,她們七點四十到達機場,她去辦理值機手續的時候舒遙還在後方等待,進了VIP休息室,舒遙說要去洗手間,她便讓她去了,舒遙走的時候只背了一個小包,連手機都沒有,她在洗手間留下一張字條後,就從機場憑空蒸發了。
她說完,電話那頭很安靜,等她移開手機看屏幕的時候發現明庭已經挂斷了,她看向玻璃窗外,背着背包拉着行李箱的旅客在擁擠的航站樓匆忙來回,機場廣播正在播報登機信息,人來人往的航站樓裏,沒有一個是她熟悉的身影。
舒遙,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