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make me wanna die……
第66章 66.make me wanna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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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下雨, 後花園一片狼藉,冷杉枝條上還挂着雨珠,泳池裏飄着落葉, 冬青落了滿地鮮紅,本就濕冷的冬季因這一夜的摧殘更顯蕭條寂寥。
舒遙把明庭趕出了房間。
說他忙,可他今天竟然有興致帶着人清理後花園,聖誕裝飾被一并撤走, 滿地殘花收盡,園藝師, 花藝師輪番而至, 一整天都在更換家裏的新年裝飾。
她不喜歡大紅的配色,但每年花藝師提交的裝飾方案裏都有大紅大綠的配色,今年花藝師的方案沒有給她看,她便站在窗邊看他們都往家裏搬什麽顏色的花材。
黃色的郁金香,黃色的臘梅,黃色的宮燈百合, 黃色的天堂鳥,黃色的大花惠蘭,黃色的鳶尾和水仙......
她一把拉上窗簾。
讨厭黃色!
房間的地暖溫度開得很高,她就穿着一條吊帶裙光着腳走來走去,地毯上散落着明星的胡蘿蔔玩具,她一腳踢開。
讨厭玩具!
梅姨送上樓的燕窩已經涼透了,她一口沒喝,盤子裏的草莓紅豔誘人, 表面擦得幹幹淨淨,連一滴水珠也看不見。
她忍住了糟蹋糧食的沖動,轉身往床上一倒。
讨厭燕窩!
讨厭草莓!
她捏着拳頭梆梆砸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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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厭明庭!
竟敢把她關起來!
40天!他寧願天天在外住酒店也不願意回家看她, 一回來就開始發瘋!他絕對是被人下降頭了!
一定是事出有因,否則明庭對她這麽多年的耐心和愛護怎麽偏偏在昨夜耗盡?
可她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原因。
她往枕邊摸手機,雙手空空才想起來手機被明庭沒收了,她又起身打開電腦。
好長時間沒在電腦端登錄社交帳號,她點開軟件一看,竟然全都要手機驗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又跑回床上梆梆砸着枕頭。
讨厭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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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雅一早就被叫到了芳蕤園,幫舒遙請完假,明庭就吩咐她這段時間搬到芳蕤園來住,盯着舒遙,不許她出門。
她以為這兩人又鬧了什麽矛盾,但看明庭與珠寶設計師交流想法時那和顏悅色的樣子,也不像是心情不好。
那又何至于要将舒遙關在家裏?甚至學校的考試都不讓她參加?
送走了珠寶設計師,她在花廳見了明庭,天色陰沉,室內開着燈,桌上擺放着不少圖冊,iPad屏幕還亮着,上面的設計方案顯示“Wedding Collection”這個詞。
想着樓上那個小丫頭,她開口問:“把她關起來,不怕她鬧事麽?”
上一次讓舒遙閉門思過還是在夏天,小丫頭安靜的時候像個自閉少女,鬧騰的時候跑到負一樓對着樂器就是一通發洩,家裏這麽好的隔音,愣是被她吵得雞犬不寧,也就是她身子柔弱,教養好,不随便搞破壞,不然,她真能把家拆了。
現在把她關起來,也不知道她要準備怎麽鬧。
不過她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前些天她路過朋友的茶莊,合夥人養了一只會說話的八哥,舒遙要是實在憋得慌,她可以去把八哥借來陪她玩兩天。
“吓唬吓唬她罷了。”明庭還翻着手裏的圖冊,都沒擡眼。
聞雅輕挑眉尾,倒也不出她所料,他舍不得将人一直關着。
“因為那個宋星舟?”
她道:“遙遙和那個人沒什麽聯系,都是對方一廂情願,遙遙和他相處不過是出于教養。”
明庭聽完,這才擡眼,不過也沒看她,而是盯着窗邊的天堂鳥說:“不值一提。”
“那還把她關起來?”
她着實不能理解這對兄妹,不,這對怨侶的相處模式。
明明愛得死去活來,一個比一個口是心非,不肯承認也就罷了,還要互相折磨。
何苦呢?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跟別人走吧。”明庭沒由來地這樣說。
她蹙眉疑惑。
明庭平靜道:“明君珹想讓她和關頌青訂婚,春節就要兩家坐在一起商量,特地征求我的意見。”
“這不是——”
她想說,這不是扯淡麽?但明庭是她老板,她又收斂住了。
“遙遙......也不喜歡他。”
她跟在舒遙身邊這麽多年,舒遙究竟喜歡誰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明庭卻在這時候轉過眸看她,問:“你覺得,她會答應麽?”
這個問題......
單論感情,舒遙肯定不會選關頌青。
可若是權衡利弊,那就不好說了。
自從兄妹愛情暴露以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兄妹倆一天比一天別扭,由此可見家中長輩的态度。
說起來,舒遙已經是個成年人,可她這些年是被人嬌寵着長大的,到現在依舊是小孩子心性,她的自我意識并不強烈。
感情遇到阻礙,她的第一反應是無助,第一想法是逃避,她若是一直往後退,這段感情只會是無疾而終,那到最後,她選擇關頌青也不是沒可能。
更何況,他們互相知根知底,舒遙也不排斥與關頌青親密接觸,那這男女之情只需稍加培養就能有。
“你也想到答案了是麽?”明庭看她的一雙眼沉靜冷冽。
“那也不能直接将她關起來吧?這也治标不治本啊。”
他卻彎了彎唇角,合上了手中圖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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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庭端着營養餐上樓的時候,舒遙正放着音樂在浴室裏泡澡。
她實在是太無聊了。
她這大半天的時間,先是打開自己的保險櫃搗鼓那些亮晶晶的珠寶,然後把衣帽間翻得一團亂開始玩換裝游戲,之後把明庭的汽車模型拆了打算重組,但沒有成功,後來又找到一盒拼圖放在地毯上拼了個邊角,結果起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邊幾,那碗燕窩被她撞倒流了一地,她自己把地板清理幹淨之後,進了浴室放水泡澡。
當她可以自由進出的時候,她很樂意呆在家裏享受這冬日裏溫暖安寧的時光,但當她被關在家裏,她想出門的欲望立刻達到了頂峰。
讨厭明庭!
她靠着浴缸閉目養神,浴室裏水汽很重,清甜的柚子香氣一直萦繞在她鼻尖,她焦躁的情緒得到很好的治愈。
昏昏欲睡時,她聽到有人打開了浴室門,她知道是明庭,卻故作鎮定裝睡。
她既不想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索性裝死。
陰冷的隆冬又開始浠瀝瀝下起冰雨,窗外傳來雨打樹葉的沙沙聲響,室內一片寂靜。
這麽半天沒出聲,難不成是走了?
她眉頭一顫,虛虛睜眼去看門口,正好對上明庭的視線。
她差點倒吸一口涼氣厥過去,這人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那顆心怦怦直跳的時候,浴室門口傳來他沉穩的關切:“泡澡時間不宜太長,會頭暈。”
她在心中腹诽:要你管!
“再給你五分鐘時間,不想我動手撈你出來就抓緊。”
她猛地睜眼瞪着他。
五分鐘!又是五分鐘!
讨厭五分鐘!!!
她忍住了拍打水面的沖動,咬了咬牙。
明庭轉身往外走,她一邊在心裏咒罵,一邊摸到浴缸底部的按鈕按下放水,接着又扶着浴缸邊沿站起來,打開淋浴沖洗身上的泡沫。
她讨厭自己這麽聽他的話,可他總是能精準打擊到她最薄弱的地方,總是喜歡提出一個讓她更加難以接受的方案,迫使她聽話。
讨厭明庭!
她走出浴室,明庭正坐在沙發上等她,白色衛衣黑色長褲,都是柔軟的料子,再讓她房間的暖光一打,竟讓她覺得眼前人十分溫柔。
可她清楚地知道,這都是假的!都是他的僞裝!他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聽見她的腳步聲,明庭緩緩擡眸瞧她,眸中光色并未因她準時出現有任何改變,只是平靜喚她:“過來。”
邊幾上擺放着她的晚餐,每道菜都用小炖盅裝着,十分精致。
可她一點都不想吃。
絕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讓明庭妥協的方法。
“我不餓。”她站在浴室門口,并未往前。
明庭并沒有立刻開口說話,而是安靜看了她幾秒,然後才說:“你吃或不吃都無法改變今晚挨.操的事實,勸你還是吃點兒。”
舒遙聽了這話真的感覺腿心一抽,小腹都像是在痙攣,她捏緊了雙拳怒道:“你太過分了明庭!你這是在強.奸!是在犯罪!”
她這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又自己在房間瞎折騰了一通,說實話,現在挺餓的,特別是泡過澡之後,渾身都軟綿綿的,就連剛才那聲怒吼也絲毫沒有殺傷力。
明庭淡定遞出手機:“那你報警抓我。”
舒遙與他隔空對望,他看過來的眼神平靜幽深,說這話的語氣既不像調侃,也不像生氣,倒是很......認真?就好像他已經做好了被抓的準備,根本無所畏懼。
她愣住不動。
明庭将手機舉在空中維持了半分鐘,而後放下,“不想報警就過來吃飯,我數到三。”
“一。”
她突然渾身緊繃,明明她還定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卻好像有股強大的力量正在拖拽她的雙腿,讓她趕緊過去。
“二。”
她強行忍住了往前的沖動,指甲掐得掌心都疼,一雙眸立馬泛起淚花。
“三。”
她大步朝前走了過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
她氣鼓鼓站在明庭身前,難得居高臨下睨他一回,可他甚至都沒擡眼,只是冷冷道:“坐下。”
她坐在旁邊。
她剛一坐下明庭就朝她側身,腰後膝彎迎來他的手臂,她坐上了明庭大腿。
看他端起小碗拿起叉子準備喂她,她在心中冷哼一聲:你是該好好伺候。
她瞥了一眼菜色,清蒸石斑魚,西芹炒蝦仁,山藥蒸排骨,還有一小碗煨冬筍和冰糖雪梨,倒是沒再給她喂那些花膠海參鮑魚,她勉強能吃點。
蝦仁喂到她嘴邊,她裝得不情不願張口,其實餓得要死。
她幽怨瞥了明庭一眼,這人面不改色,手上不疾不徐,表面裝得溫柔深情,其實扒開一看心都是黑的!
“對我不滿,你不應該想法子折磨我麽?折騰你自己幹嘛?”
她白了他一眼。
她連折騰自己都不見他心疼,那得是什麽樣的神通才能讓他受折磨?她可沒有那麽大的能耐。
她故意不說話,明庭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也不再多言,只專心伺候起她來。
她本來沒什麽胃口,但明庭一口一口喂,她也将那些菜吃了大半,最後喝了幾口甜湯,她便推着明庭的手不要他再喂。
他放下餐具,“吃飽了?”
她垂着眸子不敢說話,她怕她要是說吃飽了,他就該吃她了。
突然感覺身上好熱,甚至腿心也在隐隐作痛。
就在她以為明庭即将切入正題的時候,聽見他說:“我還有個視頻會議,你自己玩會兒吧,別立馬躺下,容易積食。”
她利落地站了起來,背過身,堅決不給他一個眼神。
等他端起餐盤走出門,她立馬過去将房門反鎖。
不就是想讓她吃頓飯?非得要說那些過分的話惹她生氣!她哪有那麽難應付?明明只要他溫柔一點就好。
等等!
她竟然下意識在覺得明庭是在為她好,而不是真的想操.她嗎?
她拍拍腦門兒,真是病得不輕!
他分明就是個僞善的惡魔!她才不要輕易上他的當!
房門反鎖,她放心地在房間裏轉悠着消食,腳踩到地毯上拼了一角的拼圖,她一腳踢飛。
讨厭拼圖!
坐到書桌前,她瞥見被她壓在電腦下的相冊。
這是她之前出去搗騰明庭的汽車模型時,從櫃子底部的抽屜裏翻到的。
它被壓在一堆模型的說明書下,毫不起眼。
相冊薄薄一本,裏頭并沒有多少照片,但卻給了她窺探明庭童年的機會。
他從小就長得很好看,五官立體,皮膚白,眼睛大而有神,穿西裝打領帶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小大人。
可在這些為數不多的照片裏,她幾乎沒有翻到一張他笑着的照片,他那雙唇總是繃成一條直線,也不知道是他不喜歡拍照?還是他不開心?
她想起明君珹跟她說過的一句話:“阿庭很孤獨。”
她又來回翻着那些照片,竟然沒有一張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家庭就已經分崩離析了麽?
相冊翻到最後有個類似信件袋的夾層,裏頭的照片露出來一角,她抽出一看,是他抱着一只白色垂耳兔的照片,他正對着鏡頭,唇角有淺淡的笑意。
她不由自主撫上了照片裏那只垂耳兔,和她當初收到的那只一模一樣。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只垂耳兔。
她記得關頌青和她說過,這只垂耳兔最後被商庭洲扔掉了,明庭翻遍了芳蕤園附近的垃圾站也沒有把垂耳兔找回來。
她心中一酸。
他的小時候,已經孤獨到要與一只毛絨玩具為伴了麽?
不對。
他明明可以在丢失垂耳兔之後再買一只一模一樣的留在身邊,可他竟然把唯一一張抱着垂耳兔的照片藏了起來。
既然藏起來,那就證明他不想提起,不想提起,又為什麽會在她生日的時候買一只一模一樣的垂耳兔送給她?
總不能是他在看到自己之後就想起那只垂耳兔了吧?
她因為這個想法突然戰栗一瞬,又搖搖頭将想法清除。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才9歲,明庭13歲,他還是個半大少年,怎麽可能對她有什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