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more than I can s……
第56章 56.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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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遙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她掉進了一片晦暗無光的海, 天空悶雷陣陣,海浪洶湧翻滾,海天相接之處, 有刺眼的閃電劃破夜色,海浪不斷拍打着她,在她一次次浮出水面即将恢複呼吸的時候,冰冷的海水又重新将她卷入海底, 她沒辦法呼吸,也無力掙紮。
夜色中的大海猶如一個深淵巨口, 每一波海浪拍過來都有吞噬一切的威力, 她在海裏掙紮得好累,她感覺自己就快要死去......
可是世界又在一瞬間變得好安靜,雷聲消失了,海浪平靜了,就連她的心跳,也變得微弱緩慢了。
她聽見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舒遙, 舒遙,你不許睡,不可以睡,我要你立刻醒過來!你聽見了嗎?舒遙!”
好霸道的聲音,好霸道的人。
她也想醒過來,可是她掉進了海裏,連呼吸都做不到,她要怎樣才能醒過來?
好奇怪, 那個聲音怎麽突然變得那麽痛苦?
他在經歷什麽?
他在哭嗎?
啊,為什麽她的心也跟着這個聲音變得好疼?
天吶,她的心跳竟然開始加快了, 怦怦,怦怦,好像有一雙手緊緊拽住了她,她開始快速往上升,穿過一層又一層冰冷的海水,周圍的黑暗迅速退散,日出的曙光照亮了她的臉。
舒遙猛地睜開眼,卻又在瞬間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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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朝她貼近,送來一個顫抖幹燥的吻。
熟悉的氣息,是哥哥,是明庭。
她的身體因這個吻而溫暖,她終于可以自由暢快地呼吸,終于可以再一次抱着她的愛人。
他的呼吸混亂又滾燙,雙唇似乎幹燥到要開裂,她輕輕吻住他,無意識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是微微鹹的味道。
她感受到了明庭身體的輕顫。
她想移開一點看看他,卻被他加深了吻,他輕輕扶住她下颌,溫柔與她纏綿,可就當她快要沉醉在他的溫柔裏時,她忽地感受到了一絲潮潤,涼涼的,毛茸茸的,輕輕滑過她眉心。
她擡手去摸他眼角,指腹傳來微涼濕潤的觸感,原來她沒有聽錯,夢裏那個聲音,就是他在低泣的聲音。
她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她微微偏頭,強行與他的唇分離。
窗外一片灰蒙,她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傍晚,室內開着一盞柔和的燈,她第一眼看到明庭,第二眼看到圍聚在床畔的醫生護士,以及站在醫生護士身後焦急等待的林惠宜母子和關頌青。
天吶,她剛剛做了什麽?她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和明庭接吻嗎?!
她慌忙去看明庭,卻見他雙眼通紅,眼眸柔軟又瑩亮,她不會看錯,那是一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她第一次見到。
他真的為她哭了嗎?
為什麽?
她想開口問,張了張唇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還是張醫生及時開口打破平靜:“太好了遙遙,你終于醒過來了!”
舒遙懵懵的,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
林惠宜叫着明空和關頌青退出病房,醫生護士重新圍攏過來給她做檢查。
她雖睜了眼,可大腦依舊昏昏沉沉的,稍微一動便像是有人在大力捶打她的腦袋,又脹又痛。
張醫生叮囑她不要随便亂動,她便乖乖平躺着,腦袋不偏也不移。
只是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她的視線穿過兩位醫生并肩而站的縫隙,落到了後頭的明庭身上。
他默默站在外圍,黑衣黑褲,一身肅冷,她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他自然垂在身側的右手。
纏着繃帶,他受傷了!
她強忍住了開口詢問的沖動,安靜等待着醫生給她做完檢查。
從醫生護士的對話中,她拼湊起了自己目前的狀況。
原來她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就在剛剛,她的心率突然降低,手腳都變得冰冷,呼吸減緩,只出不進,看上去就跟要死了一樣。
醫生推斷是她在清醒的過程中突然有了意識,也有了情緒,由于她先天心髒不好,長時間昏迷過後又産生了劇烈的情緒變化,讓她心肌突然缺血,這才導致了剛才那一驚險的情況,好在她能聽見明庭叫她的聲音,心髒在趨近停止的時候又恢複了供血。
舒遙聽完,心中又喜又憂。
哥哥又救了她的命,可她也真的讓他擔心了吧?
等到醫生護士全都退出病房,舒遙迫不及待看向窗邊站立的人。
她張了張口,明庭立馬打斷了她:“別說話寶貝,醫生讓你好好休息。”
她又乖乖閉上了嘴。
他的嗓音聽來有些沙啞,眼下的青影也郁結不散,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一天一夜,他一定是守在她床邊寸步不離。
她的心好暖,也好酸。
“哥哥。”
她還是輕輕叫了他一聲,這一聲她好早好早就想叫出來,可惜她的身體不允許,她出不了聲。
明庭走上前,坐在她床邊,身體背對着窗外昏朦的暗光,離得近了,她才看到他眼裏的紅血絲,如蛛網密布,瞧着十分吓人。
她伸手朝他靠近,被他雙手捧在掌心。
他愛憐地吻她手背,一直将她的手緊攥着,像是在害怕她又會化作無形消散。
她的狀态趨于穩定,第一時間點了點他手上的傷口。
知道她想問什麽,明庭輕聲回答:“我沒事,你別擔心,一點皮外傷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她又輕輕點了兩下,他回答她:“不疼。”
騙子,怎麽可能不疼。
雖然她當時已經快要昏迷,可她知道有人擋在了她身前,擋住了舒慧妍刺向她的那把蝴蝶刀。
她用指腹在他傷口的位置來回輕輕摩挲,用這樣的方式表達着她的心疼。
他緊攥着她的手,俯身在她唇邊留下一個溫柔的吻。
病房門在這時突然打開,林惠宜“哎喲”了一聲,舒遙趕緊乖乖躺好。
她默默從明庭掌心抽回了手,縮到被子裏藏住,以為這樣就可以掩蓋他們剛才親密的事實。
她惶恐來回看,明庭輕聲告訴她:“他們都知道了。”
她愣了愣,随即想明白,舒慧妍綁架她的事一定瞞不住明家人,那有關她身世的一切也會随之浮上水面,再加上明庭那個吻,他們如今的關系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了。
但這樣也好,她和明庭總有一天要面對家人的審判,那早一點又有什麽關系?
只是林惠宜看過來的眼色依舊是難以接受的樣子,但她絕口不提,而是照常關心她,問她有沒有好一點,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明庭幫着回答:“張醫生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舅媽不必費心。”
聞雅跟着走進來,說馮警官到了。
明庭剛想開口讓馮警官在外間等待,沒想到舒遙重新牽住他的手捏了捏。
他轉回視線看她:“你現在狀态不穩定,醫生說你最好不要再受刺激。”
她不放棄,又捏了捏他。
聞雅見狀,說:“也許讓她了解事情的全貌,反倒會減少她對未知的恐懼。”
舒遙跟着點了點明庭手掌。
明庭考慮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松口:“那就讓他進來吧。”
馮警官一進門,明空和關頌青也跟着走了進來,還有來醫院照顧舒遙的梅姨,寬敞的病房一旦圍滿了人,氣氛瞬間變得沉重。
馮警官看了眼病床上的舒遙,又謹慎地看了眼明庭,得了明庭的眼色,他才開口說:“事情已經調查得差不多了。”
馮警官的調查結果比舒遙從舒慧妍嘴裏知道的更為詳細。
舒慧妍在長達四年多的時間裏,一直遭受舒揚帆的侵犯,在她十七歲那年,她懷過一個孩子,她曾向羅琳芳和當地警局求助,卻沒有得到妥善解決。
羅琳芳矢口否認兒子侵犯女兒,還信誓旦旦說,舒揚帆這個傻子只有三歲兒童的智力,連褲子都不會脫,怎麽可能去幹成年人才幹的事?
不僅如此,她還把舒慧妍打了一頓,邊打邊罵她不知檢點,不知道是在外頭跟哪些人厮混有了野種,竟然還不要臉地污蔑自家人。
也許仇恨的種子早已在舒慧妍心底種下,她開始默默地反抗,時常會用鋼針去紮舒揚帆,甚至給他喂過老鼠藥,但又搶救了回來。
今年過年,羅琳芳帶着老公和小兒子回娘家過年,大兒子癡傻,她從來不願意帶着大兒子出門,但又不能留他一個人在家,便讓舒慧妍獨自在家照顧癡傻的大哥。
舒慧妍也就是趁着這個大家都在歡慶的日子,将舒揚帆騙到山上,推進了滿是沼氣的地窖。
那片山平時很少有人會去,周圍鄰裏也對舒家避之不及,根本沒人發現舒揚帆已經死了。
舒慧妍在确認舒揚帆死亡之後,用刀破壞了他的屍體洩憤,最後又一個人挖土将屍體掩埋,之後匆匆逃離了家鄉。
直到羅琳芳帶着老公孩子回家,發現兒子女兒都不在,家裏還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她匆匆檢查了家裏的財物,發現少了現金和首飾才匆忙報警。
那邊的案子甚至還在調查之中,舒慧妍立馬又在這邊犯了案。
他們審過舒慧妍,舒慧妍一直重複,她是在替舒遙報仇。
舒遙聽到這裏,緊攥着明庭的手加重了呼吸,明庭立刻打斷了馮警官。
舒遙的情緒沒有平靜的趨勢,林惠宜見狀,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等待。
她的身體在小幅度顫抖,明庭俯身将她緊緊擁住,一遍又一遍小聲安慰:“沒事了寶貝,沒事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別怕。”
舒遙喘着氣,淚水在瞬間盈滿眼眶,“我沒有,”她顫抖着聲音說,“我沒有讓她殺人,我沒有......”
“我知道,我知道,”明庭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輕輕吻她額頭給她安慰,“一切都結束了,寶貝,再也,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了。”
過去那些痛苦的畫面在她眼前一遍遍閃現,她的眼淚決了堤,明庭怎麽都止不住。
窗外已經全黑了,他的面龐籠着一層柔和的暖光,舒遙視線朦胧,渾身顫抖不止,熱淚往下流淌的時候,她的面頰先後迎來沉重的水滴,她親眼所見了,他為她落下的淚。
她伸手觸碰他濕潤的眼睛,仰着臉吻上了他。
“再也不要和我分開好不好?”
她已無力承受分離的痛苦。
而這時候,她才聽見明庭今夜的恐懼。
“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遙遙,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永遠失去了她。
他無法想象,如果他的生命裏沒有舒遙,會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