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宿舍 你哥哥來了
第58章 宿舍 你哥哥來了。
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撲鼻而來, 混雜了汗水、灰塵和說不清的油膩氣味,那種令人不安的味道瞬間引起岑依洄警惕。
一念恍惚,門背後猛然竄出一道精瘦兇悍的身影。
岑依洄踉跄後退, 被撞擊到的左肩膀, 傳來鮮明疼痛。驚叫堵在嗓子眼, 餘光忽然瞥見那小偷手裏拉鏈未拉實的黑色雙肩包。
岑依洄想也不想地拽住他的手臂:“站住!把東西還給我!”
男人顯然沒料到一個小女生竟敢攔他, 頓時露出精奸兇相, 亮了左手反握的一柄匕首, 嘴裏吐出的咒罵聲帶了濃濃口音, 一時聽不出是哪裏人。
趁岑依洄怔愣的瞬息, 男人用力推她一把。
岑依洄重心不穩, 摔撲向冷硬的地磚,額頭重重磕在宿舍木門框, 砰得一聲,嗓間同時溢出痛苦呼喊。
小偷望着岑依洄只穿單薄睡衣的身影, 還有摔下瞬間腰間露出的一片白,身體明顯頓了一刻, 眼珠子快速将她從頭掃到尾。
腳步向岑依洄踏近半步, 思索片刻, 随即帶着盜竊的戰利品,跑向消防通道。
額角突如其來的鈍痛令岑依洄眼前一陣暈眩, 她擰着眉心, 扶抱門框顫顫巍巍站起來,取出口袋裏因帶入澡堂更衣室而得以幸存的手機。
快捷撥號列表的唯一用戶是梁澤。
梁澤是她的置頂、收藏、第一聯系人。
岑依洄習慣性地撥通梁澤電話。
在“嘟”的長音等待中,她伸手,試探性地觸摸額頭傷口。
嘶——
鑽心蝕骨的蜇疼。
她眯起眼,看了眼幹淨的手心, 還好沒流血。
手機裏的“嘟”聲持續着,而生理疼痛讓岑依洄清醒過來——不對,不能打梁澤電話,她如今沒有立場。
迅速按下紅色挂斷鍵。
電話未接通,梁澤應該能看到她的來電記錄,但他沒有回撥,也沒發任何詢問信息。
岑依洄緩了緩神,電梯下樓找宿管,撥報警電話。恐懼之餘,心想,也許梁澤再也不想聽到她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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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家過年新開業的酒店大堂吧,正中央是口字形的高腳吧臺。
靳平春的眼珠子,一會兒轉向左邊的梁澤,一會兒轉向右邊的趙及川。大過年的,那兩人看着都死氣沉沉,一點都不讨喜。
好半晌,靳平春忍無可忍:“诶不是,我請你們兩位捧場新酒店開業,你們是打算當啞巴嗎?魂都掉啦?”
氣氛依舊靜寂。
靳平春憤怒了。一怒之下,猛灌冰水,等火氣消掉些,他試圖挑起話題烘熱場子:“梁澤,你和依洄妹妹真的分手啦?”
一開口就有把天聊死的架勢。
梁澤淡淡看他一眼,“嗯。”
靳平春後脖子感到一陣冷風,他識趣道:“我聽趙及川說的,也就随便問問。”
喝酒的趙及川:……
梁澤收回目光,落在面前雞尾酒杯裏的緋紅液體,晃了晃,飲下去。
“算了,還是聊聊及川吧。”靳平春頭轉向右邊,“上次我跟你說,看到一個年輕小男生陪孫栩逛街,還幫她拎包,你有查到對方信息嗎?是不是孫栩交的新男友啊?”
趙及川:…………
這個天是非他媽聊不可嗎?
“關我什麽事?我為什麽要去查?她愛交新男朋友就去交。”
“啧啧,你朝我發什麽火?”
“你哪裏看到我發火?”
耳旁傳來趙及川和靳平春你來我往的嗆聲,梁澤繼續一杯接一杯灌酒。他的主觀意願并非借酒消愁,純粹是沒有心情說話。
靳平春發現梁澤手邊已經堆滿空酒杯,忍不住把調酒師新調的一杯擋回去:“停停停,別給他了”。
梁澤撐着額頭,眼神迷離,神志看着尚且清醒。沒了酒,他也無所謂,拿起水杯喝冰水。
靳平春頭一回瞧見梁澤這副模樣,擺端正态度,問:“依洄妹妹在申城沒有家,你們分手了,她現在住哪裏?”
“學校。”梁澤說。
“大學還沒開學呢,小姑娘一個人住外面多沒安全感。”靳平春摸不着頭腦,“上次看到你倆還是如膠似漆,ESS的工作忙得昏天黑地,你也要抽時間去大學城接人,怎麽轉眼全變了。給我透露下,是情侶吵架式的短暫分手,還是長期真分手?”
梁澤沒回答。
他還沉浸在靳平春的上一句話裏:依洄在申城沒有家。
岑依洄不僅申城沒有家,香港的家也沒了,中國之大,她是沒有後路可退的。
想到此,梁澤待不下去了,一把抓起外套起身要走。然而一站直,喝酒的後勁湧上腦門,他眼前一黑,忍住胃裏波濤洶湧的翻滾,被靳平春眼疾手快扶住,才沒有跌倒。
“梁澤,大晚上你要去哪裏啊?”靳平春生怕梁澤吐他身上,“看你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結果站都站不直,別折騰了,我樓上給你開間房休息。”
說着,喊上同樣醉醺醺但能站直的趙及川:“梁澤太沉了,快來搭把手,幫我把他搬到樓上去。”
一樓大堂吧到八樓客房之間短短的距離,靳平春已經累出一身汗。他肩膀架着梁澤的胳膊,耳邊還要聽醉酒的人重複下指令,說現在就開車去大學城。
靳平春糊弄道:“正在去大學城的路上,你堅持一會兒,沿着直線再走兩步,就到了。”
梁澤“嗯”一聲,安靜下來。
刷房卡開門,靳平春長舒一口氣,把梁澤發配在寬闊柔軟的大床上。梁澤腦袋沾上枕頭的瞬間,靳平春聽見他嘴裏,又在低低地喚“依洄”。
靳平春無法介入他人的感情私事,只能當好人,幫梁澤的外套随手挂在書桌椅背,然後調高室內空調溫度,防止他這樣睡一夜後凍感冒。
調風量時,靳平春問:“及川,今晚就讓梁澤睡這裏吧,要不要幫你叫代駕?”
沒得到答複,聽見一陣窸窸窣窣。
轉過身,看到喝多了的趙及川,脫了大衣外套扔在沙發,躺在了床的另一側。
靳平春:……
望着床上兩個不修邊幅、萎靡不振的男人,他心道,都活該變單身。
靳平春懶得再管兩位情場失意的男人,斷掉總控開關後,離開了房間。
黑暗中,突然響起一道刺耳突兀的手機鈴聲。
梁澤被吵得頭疼,先醒過來,問:“誰的手機?”
趙及川睡迷糊了,說:“聲音離我近,應該是我的。”
椅背大衣口袋中的手機鈴聲,很快靜止,接着屏幕跳出一通未接來電提醒。
梁澤頭痛欲裂,屋內終于沒了聲響,他再度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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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城派出所,夜裏燈火通明。
“我們推測,那小偷可能看到你的宿舍亮着燈,知道有人,所以趁你洗澡的時候,溜了進去偷東西。”負責調查的李警官說,“這已經是大學城寒假期間發生的第三起入室盜竊案。”
前兩起,只是空置的宿舍樓遭入侵,然而放假的學生,大多都把貴重物品帶回家,只被偷了少量現金和電子産品。
而這一次,嫌疑犯竟敢膽大包天直接闖入女寝室樓,在屋內明顯有人居住的情況下進行入室盜竊。
李警官給岑依洄倒了一杯水,讓她再仔細描述看到的嫌疑犯畫像。
“對方看着應該很年輕,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單眼皮,很瘦,身高……”岑依洄的額頭隐隐作痛,“身高目測175左右,還帶了一把匕首,應該開過開刃,刀鋒尖銳。”
提及匕首,屋裏的警員頓時心頭一驚。
那層宿舍樓,目前只有岑依洄返校居住,還好只是財物被盜,要是她出了其他事,校領導以及這一帶的管轄人員,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岑依洄問:“我的東西能追回來嗎?”
“說不準,就怕嫌疑人已經把偷竊的那些電子産品、貴金屬賣了錢,追蹤起來難度就很大。不過放心,我們已經抽調了警力協助,争取盡早破案,最大程度減少各位同學的損失。”
岑依洄捧着熱水杯:“謝謝,麻煩你們了。”
李警官捏着岑依洄的目擊證詞,看到她拽住小偷的那段,忽然擰了眉,嚴肅提醒:“以後遇到突發危險,在力量懸殊的情況下,千萬別和嫌疑人硬碰硬,尤其對方帶了刀,你不能貿然行事,把保護自己放在第一位,抓壞人的工作交給我們。”
一旦開啓有關“安全防範”的話題,常年苦口婆心勸導群衆提高警惕的警察同志,話匣根本停不下來。
李警官對岑依洄的沖動行為頗為後怕,不由地講起一段相似往事:大約三十年前,他從警校畢業,被分配到大學城的所裏。入職第一個月,轄區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市的大學宿舍入室盜竊案——
起因是一位研三準畢業生,寒假沒回家,留在宿舍寫論文。
李警官始終記得那位學生的名字,當時反複出現在新聞媒體裏:姓莊,名力學。
莊力學。
聽起來像是學物理的。
實則不然,莊力學是實打實的數學系高材生。靠數學競賽的獎牌被破格錄取,大學選的自然也是數學專業,研究的課題與概率論、數理統計相關。
那個年代,計算機是奢侈品,普通的大學生,若想查閱前沿的學術資料,只能穿着塑料鞋套,去學校機房借用電腦。
莊力學擁有頂級大腦,作息也與衆不同。他晝伏夜出,晚上精神抖擻搞學術,在機房一直待到天亮,然後回宿舍睡覺補眠。人在中國,過的是美國時間。
莊同學的生活三點一線,十分好掌控,只要認真觀察幾天,就能百分百掌握他每個時間節點,會出現在哪個地點。
日子本來相安無事,然而過年前的某天晚上,機房電路突然故障。莊力學接到管理處通知,說維修人員已經放假回家,年後才來上班。
莊力學去電話亭,插電話卡,給家裏撥了一通電話,說改變主意,打算提前回家過年。
他家就在隔壁江蘇省,父母聽說兒子願意回家,高興不已,催他快去宿舍收拾行李,他爸爸問朋友借了輛小轎車,連夜趕來申城接他。
莊力學當機立斷收拾書包回宿舍。
往常這個點,莊力學絕無可能出現在宿舍樓,盜賊也這樣以為,所以正握着手電筒,高枕無憂地翻莊力學的書桌。
瞥見岑依洄聽得專注,李警官特地強調:“歹徒當時也是帶了一把匕首,和你遇到的情況一樣。”
莊力學懵了一下,和歹徒對視三秒,視線下移,發現那人手裏抓着他的存儲盤、錢包和一只藍灰色的随身聽。後兩者不值得他拼命,但存儲盤不行,裏面存了大量查閱的論文資料、以及他已完成的部分論文稿。
存儲盤只此一個,沒有備份。
八十年代,一個大容量的存儲盤,能賣出接近四位數的價格。莊力學也是拿了獎學金才舍得買的。
那歹徒是慣犯,一眼就知道存儲盤能套現,自然不會放過這一票。莊力學更不肯,他卸下書包猛力扔向歹徒,在歹徒擡手臂抵擋的那一刻,風馳電掣地沖上前搶存儲盤。
莊力學身高一米八,一百六十斤,朝誰撲過去都能形成威脅。
但再勇猛,也比不上慣犯的機敏狡猾,歹徒預判了莊力學的動作,一個閃身,從他身旁竄了出去,直奔消防門逃離。
李警官再次強調:“你看,當時歹徒走的也是消防通道。”
莊力學憑借身高優勢在樓道口堵到歹徒,兩人扭打在一塊兒,混亂中,惱羞成怒、一無所有的小偷,将匕首深深紮入莊力學的大腿。
彼時手機是稀罕物,莊力學大腿汩汩流血,樓下宿管根本發現不了。最後他靈機一動,強撐着最後一後氣,用滅火器暴力破壞消防設備,引起警報,才招來宿管和安保。
衆人趕上樓,就看到奄奄一息莊力學倒在地上。
一位年輕宿管當場暈血昏了過去。
“這是我入職參與辦理的第一起案子。”多年過去,李警官仍然感慨萬千,“莊力學是個身材高大的男生,都沒有百分百把握對抗帶兇器的歹徒,你們這些沒有打架經驗的女同學,更加吃虧了。聽我一句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岑依洄想起歹徒看她摔倒時的眼神,問:“莊力學,那他後來怎麽樣了?”
李警官靜默一瞬:“要說幸運呢,刀沒紮到大動脈,留了一條命。要說不幸呢,腿上的傷口太重,沒保住腿。”
岑依洄猛地睜大眼睛:“他截肢了?”
“嗯。”
淡淡的一個字,卻滿是憐憫心酸。
李警官彼時尚且年輕,抓到歹徒後,當得知歹徒只是為了偷錢玩麻将,恨不得沖上去狠狠揍他一頓解氣,後來被師傅攔了下來,說動手就會遭處分。
總說人人平等,可一個好吃懶做的渣滓,毀了一個八十年代的數學高材生,如何平等?
李警官,當時還是小李警員,接到領導指示,拎了果籃去探望裝了截肢的莊力學。截肢前,莊力學反抗過、自殺過、也對着社會媒體發出請求,請專家幫忙保住原生肢體。
可再優秀的專家也無能為力。
莊力學只能接受裝假肢的方案。
岑依洄聽出警察語氣中的惋惜,她眼神閃了閃,問:“然後呢?他後來還好嗎?”
“哪能好哦。學也不上了,心如死灰,跟着爸媽回老家。他爸媽倒是願意養他一輩子,但一個健康二十幾年的人,自己無法接受自己。”
于是莊力學死在裝假肢的第二年。
當一個人執意離開世界,就算被二十四小時看管,也總有一次能成功。
新聞媒體的消息日新月異,記者追過一波“大學生遭入室搶劫”的熱點,無人關心遇害學生的後續。
但莊家父母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當時辦案的警官,所裏參與調查的幾位年輕警員大哭了一場。
岑依洄的心髒不安地跳動着,她突然聯想到蘇睿。
莊力學受傷後的表現,和蘇睿簡直一摸一樣:自棄、抗拒返校、消極……
那蘇睿最後會不會也走上相同的命運?
岑依洄猛然直起身。
李警官還沉浸在悲傷的回憶裏,被岑依洄的舉動吓一跳:“同學,怎麽了?”
岑依洄胸腔有一股沖動噴薄而出,她心中生出一個強烈的想法:我不希望看到蘇睿最終放棄生命。
不是出于地震中蘇睿救了她的感恩或愧疚,而是出于一種選擇,是對朋友情誼、對人類脆弱生命産生的物傷其類的微弱共振後的,一種選擇。
做筆錄的時間很漫長。
結束後,李警官派了車,送岑依洄回宿舍。護送她的兩位警員,進了樓,裏裏外外搜查一遍,确保安全。
其中開車的小警員熱心道:“同學,你的登記信息是本地的,如果害怕單獨住宿舍,我們可以開車送你回家。”
岑依洄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住宿舍就好,謝謝你們。”
“行。”小警員笑了笑,“我們今晚值班,就在學校周邊巡邏,你安心睡。”
岑依洄點頭應下。
她其實不想住宿舍,但沒有更好的選擇。就算去開賓館,也只能對付一夜,明天還要面對一切。
睡覺前,她将宿舍的四把椅子擋在門口,增強防範措施。瞥了眼窗外,宿舍門口,紅藍色的警車燈光在夜裏幽幽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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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烈的太陽光線射入酒店室內。
靳平春昨晚怨氣沖天,把兩位朋友扔下就走,甚至沒拉卧室窗簾。
梁澤俊朗的眉目擰作一團,喉嚨仿佛被灼燒過一般幹澀嘶啞,眼皮動了動,慢慢地、慢慢地睜開眼睛。
入眼是陌生的白色床單、白色枕頭、還有酒店常見的商務風格裝修牆板。
他半坐起身,襯衫壓得皺皺巴巴,帶了一股殘餘的酒氣。
身旁還躺了個和他一樣頹唐的趙及川。
梁澤閉了閉眼,甚是無語,推了趙及川一把:“醒一醒。”
趙及川一甩手:“我不是才睡下嗎,現在幾點?”
梁澤看向床頭櫃上的鬧鐘:“七點四十。”
趙及川抱着枕頭:“今天是周日,我再睡會兒,你要走你先走。”
梁澤揉了揉太陽穴,翻身下床洗漱。酒店沒有換洗衣物,他打算先去一趟江蘭灣。
臨走前,拿了椅背上的大衣,摸出口袋裏的手機。定睛一瞧,手機裏躺了一通岑依洄昨晚撥來的未接電話。
梁澤怔怔地看着備注上的“依洄”二字。
下一秒,趙及川被硬生生晃醒,那股晃動他的力道又重又急,趙及川還以為出大事了。睜開眼睛,就聽到梁澤問:“你車鑰匙在哪裏?借我開一下車。”
趙及川懵了一下,想起梁澤昨晚直接打車來的酒店。
“哦,車鑰匙在玄關那邊——”趙及川憑借為數不多的記憶,指了指方向。
梁澤拎着大衣跑出門。
衣服丢在副駕駛,梁澤發動車子,給岑依洄撥了兩通電話,均無人接聽。他想,她昨晚那麽晚打來電話,這個點估計還在睡覺。
通往大學城的路,梁澤十分熟悉,他開得比往常更快。
抵達岑依洄的學校,空蕩蕩的校園廖無人煙,在這樣的環境裏獨自居住,想必會很孤單。
梁澤緊了緊方向盤。
行駛到宿舍樓下,看到一輛巡邏警車。車裏的兩位巡邏警員,大概已經守了一整夜,一個在駕駛位看手機,另一位橫躺在後排位置上休息。
按照常理,警車不會特地守在某棟宿舍樓下面。
梁澤靠邊停了車,套上大衣,徑直邁入宿舍樓。
他與幾位宿管阿姨早已混臉熟,剛想打聽昨晚是否發生狀況,阿姨見着他,反倒率先一拍大腿:“喔唷,小夥子,你終于來了,你妹妹昨晚遇到入室盜竊了!”
梁澤陡然停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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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依洄接近黎明才入睡。
睡了兩三個小時,額角的疼痛,喚醒了她。
可別破相。
岑依洄睜眼的瞬間,虔誠地祈禱。
昨晚事發後,輔導員半夜打電話發信息慰問,還有一些學校的領導,她應付完一波,幹脆靜音,以防再有人找。
宿舍門口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宿管阿姨大概怕她昨晚受到驚吓,溫柔地問:“醒了嗎?”
岑依洄以為又有需要她配合的問詢,啞聲回了句“醒了”,便下床。
左肩膀的疼痛愈演愈烈,她緩緩将門口擋着的四張椅子搬到一邊,打開門:“阿姨,找我什麽事?”
“哦,是你哥哥來了,他不放心你,要上來看看你。”宿管阿姨貼心道,“男生本來不準上樓的,但情況特殊,你受傷了,我們就帶他來一趟。”
岑依洄傻愣在原地。
而立在門口的梁澤,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額角的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