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獨立 岑依洄蹙起眉:難道剛才出門忘關……
第57章 獨立 岑依洄蹙起眉:難道剛才出門忘關……
當哥哥是底線。
這是梁澤當初為了在一起, 給出的承諾。
可事到如今,岑依洄主動先放棄這段關系,她無法心安理, 讓梁澤真的繼續當哥哥。
大學宿舍雖然允許學生提前返校, 但這個時間點, 一般學生都還在家過年。
凝冷的冬日午後, 岑依洄拖箱子進入宿舍樓, 同前臺兩位正在吃茶聊天的留守宿管阿姨, 道一聲“新年好”。
宿管阿姨習慣性地回“新年好”, 忽而一愣:“同學, 年沒過完呢, 你怎麽回來啦?”
岑依洄取出香港帶回來的一盒巧克力,遞給阿姨, “在家也是一個人,所以先來學校了。”
“你哥哥呢?”宿管阿姨對梁澤印象頗深, “那個帥哥每周開個很拉風的跑車接你放學,風雨無阻的, 兄妹倆感情真好。”
梁澤曾經多次來宿舍找岑依洄,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登記時,總說自己是岑依洄哥哥。親屬關系, 比男友關系好用。
岑依洄勉強牽了牽嘴角:“哥哥很忙, 以後大概沒空管我了。”
回宿舍整理好行李箱,岑依洄不讓自己閑下來,跟個田螺姑娘似的,将屋內外仔仔細細打掃一遍。
待忙完,已是傍晚, 天黑了一大半。
岑依洄立在陽臺上,手搭着欄杆,遠遠眺去,整個校園都裝點昏黃的光影。
林蔭道路無人往來,只有對面女生樓,零零星星的格間亮着燈。可能這世上還有其他人無家可歸。
岑依洄看了片刻,折返屋內,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盯着桃花源網頁好半晌,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在夜幕真正降臨的時刻,失戀的鈍痛姍姍來遲。那種彌漫全身的痛苦,像一張無形的網,将她整個人收緊壓迫,直到徹底無法呼吸。
岑依洄心底忍不住冒出一些想法:假如現在,回去向梁澤哥哥道歉認錯,當她沒提過分手,會怎麽樣?梁澤那麽寶貝她,一定會縱容,只當她鬧了場脾氣。
有梁澤哥哥在,起碼有人照顧她,不用居無定所,不用孤寂飄零。
然而以上生出的想法,如聚不攏的青淡煙霧,轉瞬四散,逸入空氣。
被梁澤喜歡過,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愛情終究是太過奢侈的消耗品,如果梁澤長久地橫在她與梁家之間,他們之間的愛,會一點一點被消磨幹淨。
梁澤也會累,不可能永遠選她。
與其日後一地雞毛,不如由她先喊停。
只是此刻梁澤一定在氣頭上,等時間長了,他的情緒平和下來,也許念在往日情份,還能繼續當朋友。逢年過節,互道祝福,不失為一種長久關系。
岑依洄安慰自己。
離開江蘭灣時,順道帶走了随她走南闖北的小金豬儲蓄罐。
小豬傻傻躲在電腦屏幕後方,它的頭頂,舉了張岑依洄早已遺忘的手寫卡片——“依洄的家&買房基金”。
岑依洄取下卡片,端量許久。
鬼使神差地點開房産中介的網頁,搜索一居室房子,篩出一大列房源。按價格排序,哪怕是最低價的小戶型,她的存款也夠不到。
鼠标原本點在“關閉”鍵上,猶豫片刻,岑依洄點了“收藏”。
白天宿舍裏太過安靜,岑依洄不想獨處,混在地鐵熱鬧的人群中前往市區,出站後再換公交,去了蘇睿所在的醫院。
蔣靜沙幫忙打聽了病房號,岑依洄壓低鴨舌帽,随人流進入住院部。
剛靠近病房,就聽到熟悉的蘇睿父親的聲音——
“睿睿,我們已經把你從嘉興帶到申城做手術了,你妹妹在醫院旁邊租房子,一天二十四小時照顧你,家裏沒有多餘的錢再供你裝定制假肢,裝個普通的得了。”
岑依洄停下腳步,背靠牆壁,低着頭。
“醫生說定制的假肢可以跑步、跳舞、騎自行車,能活得更像個正常人。”蘇睿低聲道。
“還跳舞?!”蘇父嗓門突然提高,破口大罵,“要不是你非得跳那個舞,你就不會去日本,更遇不到地震,還要跳跳跳,另一條腿也別要了!”
病房內忽然寂靜。
不多時,蘇睿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跳樓未遂,語氣中沒了自怨自艾,也沒有哭腔,只有深灰色的、死氣沉沉的平靜:“看醫生報多少價格,算我借家裏的,以後我賺了錢,還給你們行嗎?”
“沒人指望你出門賺錢,我和你媽認栽,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名牌大學生,結果現在學也不上了,後半輩子還要靠我們養。”蘇父一發牢騷就停不下來,“你的心情不好,我們理解,但家裏有家裏的困難,你還有個妹妹需要我們撫養。”
“蘇妤,你姐假肢都要定制的,你勸勸她。”
蘇妤謹慎地問:“定制假肢要多少錢?”
蘇父冷冷地哼一聲,控訴醫院獅子大開口:“說是進口材料,五十萬打底,有些進口品牌還要用專門的設備進行适配,必須去國外做手術,來回的交通花銷自己承擔,國外的醫療也全自費。”
蘇妤毫不猶豫:“那沒必要了。姐,我們就做普通的吧。”
蘇睿說:“老宅拆遷的房子,你們說過,我和妹妹一人一套,我能把我的那套賣了嗎?”
“賣了你以後喝西北風啊?”蘇父已經不耐煩,“那房子正在出租,每個月好歹能有個兩三千塊,要是房子賣了,你的藥錢、假肢的維護保養,誰出錢?我和你媽年紀上去了,萬一有個意外,怎麽辦?”
蘇睿這回沒有繼續争取。
等醫生進入病房例行檢查,岑依洄戴上口罩,去了護士臺,托護士幫忙将果籃送給蘇睿。
等護士想起讓岑依洄留個名字,發現神神秘秘的鴨舌帽女孩已然不見人影。
探望完蘇睿,岑依洄在市區圖書館坐了一下午,等到晚上,搭地鐵原路返回學校。
空蕩蕩、黑黝黝的宿舍樓,仿佛被時間遺忘。
依洄立在樓前,又想起收藏的那張房地産網頁。如果她買下一套住宅,一定要裝潢成暖色調,有一個巨型衣帽櫃。
對于任何一個工作了的成年人,買房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話題,而年輕的岑依洄意識到有途徑可以擁有自己的家時,猶如突然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買房的念頭不斷滋生。
進了樓內,看到宿管阿姨圍在後門的窗玻璃前。
岑依洄走近,才發現是窗戶的鎖又壞了。這把鎖命途多舛,隔三差五就遭神秘人士暴力破壞,已經成為本棟樓學生心照不宣的專屬夜宵通道。
“報修了,說是明天過來。”宿管阿姨打着手電筒照窗把手,“幹脆把這扇窗封死,省得每個月修幾次,浪費錢。”
岑依洄瞧了眼壞掉的窗戶,沒放心上,進了電梯。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四人間,每層樓有公共浴室和洗漱房。
岑依洄追完李蘇珊小說的最新章節,繼續搞她的翻譯兼職。
先前覺得筆譯不太具備性價比,出版品牌開給學生的價格尤其低,岑依洄不太積極。
如今起了買房定居的念頭,重視起賺錢這件事,終于有動力全身心投入兼職工作。
不知不覺,譯到熄燈時間。
耳邊傳來輕微的機械聲,啪嗒,吸頂燈和臺燈猝不及防地暗下去,整間房陷入一片漆黑。
岑依洄轉動脖子和肩頸,拿了洗漱用品出門洗澡。
浴室彌漫薄霧,只有水珠落在地磚上的回響,岑依洄有些害怕過分安靜的氛圍,飛速洗完,換了幹淨的單薄睡衣回宿舍。
熱氣蒸騰的水霧讓她的肌膚泛起一層薄紅,邊走,邊低頭找鑰匙。
到宿舍門口時,忽然發現大門虛掩着,有條縫隙。
岑依洄蹙起眉:難道剛才出門忘關了嗎?
揣着疑惑,她的手按在門把,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