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治療 梁澤喜歡岑依洄的主動
第49章 治療 梁澤喜歡岑依洄的主動。
申城汽車南站是長三角地區重要的大巴轉運站, 客流大,出口處常年水洩不通。梁澤剛停完車,就被一舉牌子的大嬸拉住胳膊:“小夥子, 吃飯住宿嗎?”
梁澤擰眉, 語氣不耐:“讓開。”
大嬸被他沉臉的表情吓得心髒一顫, 松開手, 嘀嘀咕咕:“哎喲喂, 火氣真大。”
梁澤沒再理她, 徑直大步邁向車站邊的快餐店, 是岑依洄電話中報的地址。推開大門, 粗略掃一眼, 店內座位幾乎全滿,餐桌底下塞滿大小箱包。
梁澤的目光很快落在角落那道微微颔首的纖薄背影。
岑依洄安靜地置身人群之中, 仿佛被一層無形的保護套遮罩隔絕,店內噪雜的叫嚷聲猶如漫灌的潮水湧動圍繞, 卻無法滲透進她的世界。
梁澤心底生出從未有過的柔軟情感,忍不住對她憐愛, 忍不住靠近, 他的腳步放輕放緩, 小心翼翼。
岑依洄嗅到熟悉的氣息,回過頭, 對上梁澤憂心忡忡的眼睛。
梁澤嘴角淺淺彎起, 摸了摸岑依洄的後腦勺,掌心順着烏黑發絲滑到肩膀。屈下身,沒追究她電話裏情緒突然崩潰的原因,而是将人攬在自己懷裏,問:“回家嗎?”
岑依洄鼻子一酸, 張臂抱住梁澤脖子,主動告訴他:“我今天去看蘇睿了。”
回到雲蘭灣,岑依洄狀态低迷,又恢複成剛從日本回來時的模樣。岑依洄的潛意識中,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成為負擔意味着終有一日被放棄。
于是面對梁澤,她盡力掩藏情緒,反過來安慰他不要擔心。只要時間足夠長,她就能走出來。
梁澤看在眼裏,致電靳平春,讓他幫忙以最快速度,聯系先前推薦的那家心理診所。
這一次,梁澤沒有“溺愛”岑依洄。即便她表現出抗拒見醫生,他仍然溫柔又不容置喙地哄她必須去一趟。
靳平春辦事高效,隔天上午,就安排好會診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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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車駛入中環住宅片區,停在一棟紅磚外立面的兩層小樓前。
岑依洄推開副駕車門,仰頭默念招牌上的字:明藍心理健康中心。
梁澤從另一側繞來,牽起她手,“進去吧。”
這家診所,是心理學專家明藍女士開設的私人心理治療機構,預約制就診,號源極少,空曠的接待大廳清幽僻靜。
就診期間,只準病人單獨進入診室。岑依洄扣着梁澤的手不願松開,同醫生商量:“能讓他陪我一起嗎?他是我哥哥。”
要是讓男朋友陪進診室,顯得過于嬌氣,但哥哥的身份好用許多,聽着像家人。
讓家人陪同看醫生,合情又合理。
——顯然岑依洄忘了兩人正牽着手。
親自接待的明藍醫生,露出一個和煦的親切笑容:“這麽粘哥哥?兄妹感情真好。但今天只是一次簡單聊天,讓哥哥在門口等你吧。”
梁澤輕拍岑依洄的手背安撫:“有事喊我。”
岑依洄抿了抿唇,獨自進入診室。
明藍醫生的心理診室,全屋通鋪米色地毯,搭配暖色軟裝綠植,猶如一件溫馨的家庭客廳。她給岑依洄端了杯水:“我先前了解到一些信息,聽說你以前學的是芭蕾舞?”
“是的。”
明藍醫生笑笑:“我有個侄女,也是學舞蹈的……”
心理會診和岑依洄想象中不一樣,果然像一場普通的聊天。明藍醫生的嗓音輕柔平靜,不斷地尋找話題,引導岑依洄表達更多內容。
梁澤在門外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問診室的門才打開。
先走出來的是岑依洄,她的面容平和無恙,顯然沒受到任何刺激。
身後跟着明藍醫生。醫生摘下眼睛,朝梁澤輕搖了搖頭,意思是沒達到預定的溝通效果。岑依洄全程配合治療,有問必答,但始終回避地震當日文化館發生的細節。
或者說,是岑依洄的身體機能在保護她自己,刻意遺忘讓她痛苦的畫面。
梁澤約了下次會診時間。
反複去了幾趟,效果甚微,岑依洄始終沒有透露創傷恐懼的根源。與此同時,她的失眠問題一日又一日加劇。
梁澤私下也接觸過其他心理醫生,都沒提供合适的方案。
電話裏,明藍醫生判斷,岑依洄不是不肯說,而是她真的不記得。
ESS的會議室,梁澤揉了揉眉心,聽到對面提出“催眠療法”時,望着遠處的天際線短暫猶豫。
催眠療法,顧名思義,是一種通過催眠技術,來治療心理問題的辦法。
它先讓患者進入一種深度放松的狀态。在這種狀态下,患者對于外界刺激的敏感度降低,松懈心防,心理醫生趁機介入,誘導出患者潛意識的記憶,從而進行心理幹預。
這種催眠療法,在治療焦慮症、創傷後應障礙中有明顯效果,但效果大小,因個體差異而異。有些人容易進入狀态,有些人則很敏感,不容易被催眠。
因此該療法一直存在很大争議。
療法沒有統一标準,全靠心理治療師豐富的個人經驗。
梁澤更偏向标準化、模塊化、有數據支撐和科學驗證的治療方案,無奈傳統方法沒有效果。
靳平春倒是投了贊成票:“我之所以推薦這家診所,是因為明藍醫生和她團隊2008年去過汶川,在四川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幫助震後的傷員群衆做心理疏導,我相信她們的經驗。”
梁澤夜裏抱着岑依洄,問她,要不要試試?
岑依洄對明藍診所頗有好感,同時也是抵不住每夜失眠的煎熬,便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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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室裏,彌漫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岑依洄躺進帶按摩功能的治療椅,明藍醫生坐在旁邊,将椅子調整到舒适角度,“依洄,先深呼吸,慢慢地放松身體。”
岑依洄閉上眼睛。
“你正行走在一片寧靜的森林裏,清晨時分,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你的發梢、肩膀、衣袖,”明藍醫生的聲音空靈遙遠,“你的耳邊有溪流聲,鳥叫聲,來,再深呼吸一次,讓新鮮空氣緩緩進入你的肺部……”
岑依洄漸漸摒除腦內雜念,進入一種放松狀态。
意識仿佛抽離于軀體,獨立于心理醫生編織的美好夢境。
明藍醫生睨了眼岑依洄的心率檢測屏,引導她進入下一步:“在那片森林裏,你是主人,你可以控制樹木生長的速度,也可以控制風霜雨雪的降臨。沒有任何事物引起你的恐懼,你是安全的,你非常安全。”
聽到“恐懼”二字,岑依洄眉頭輕蹙,呼吸稍稍變得急促。
明藍醫生注意到微變化,追問:“怎麽了?你在發抖,是有你控制不了的恐懼嗎?”
岑依洄眼皮動了動。
明藍醫生頓了一下,兵行險招:“如果你覺得那片森林不安全,我們換個地方,好嗎?”得到岑依洄的應允,明藍醫生加強了空氣中的氧濃度,“換個地方,你依然有控制的能力,不要害怕,我陪你一起過去。”
“往前走,一直走……”明藍醫生說,“我們走回到2011年3月11日,你和你的朋友蘇睿,在仙臺一間文化館裏跳舞。”
岑依洄臉色倏變,身體不自覺地發抖,随時有蘇醒的跡象。
明藍醫生抓住她的手,堅定地反複強調:“你有控制的能力,所有事情都以你的意志發展,告訴我,你在恐懼什麽,那個東西立馬就會消失,說出來吧,說出來就沒有恐懼了……”
岑依洄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眼睛……有好多雙眼睛在看我……不要看我……”
明藍醫生立刻記下新線索:眼睛。
“好的,盯着你的眼睛已經全部消失,你徹底安全了。”明藍醫生輕輕拭去岑依洄眼角的淚花,“還記得那些是誰的眼睛嗎?他們不能再傷害你,你可以說出來。”
“不記得,不認識,”岑依洄悲傷地睜開眼,“我不認識。”
治療戛然而止。
門開,梁澤被允許進入診室。
他在外面就聽到了岑依洄的嗚咽,也顧不得明藍醫生和助理在場,彎腰抱住治療床上的岑依洄,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還好嗎?如果很難受,如果不想堅持,你可以喊停治療。”
明藍醫生:……家屬有時候真的很耽誤事。
好在有了新線索,岑依洄說出恐懼的是“眼睛”。
明藍看過日本當地的地震報道,岑依洄和蘇睿被困的那間文化館,有許多音樂廳觀衆遇難。岑依洄說“好多雙眼睛”,大概率是那些遇難者。
難道岑依洄恐懼的根源是害怕那些遇難者的死狀?
明藍醫生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在結論末尾打了個問號。
結果顯示,催眠療法對岑依洄是有效的,她本人也有恢複健康的渴望,同意繼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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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經意間步入夏天。
梁澤一門心思撲在岑依洄身上,梁世達約他幾回吃飯,都被他找借口拒絕。中途回過幾趟北京,修改論文,處理學校剩餘雜事,接着便是畢業答辯和畢業典禮。
“依洄,跟我去北京嗎?”梁澤洗完澡,上了床,“我一起訂票。”
岑依洄經過一段時間催眠治療,睡眠質量得到顯著改善。倒是想去北京,但分身乏術,她正在水深火熱的期末周裏渡劫。
“而且考完還要去見明藍醫生。”岑依洄遺憾道,“梁澤哥哥,提前祝你畢業快樂。”
“改個會診時間,等我回來陪你去。”
“不用陪,我去過好多次。”岑依洄想也不想地拒絕,“明藍醫生平日很難約的,還是不要随便更改預約日期。”
梁澤默了幾秒,忽然翻身壓住岑依洄,“北京那邊事情多,我這次去要待一周。”
他的舉動,明顯是在暗示成人話題。
岑依洄心底也生出不舍,她手臂撐着,坐起身,嘴唇恰好在梁澤的喉結上貼了一下,擡手解自己的睡衣扣,“梁澤哥哥,今晚可以,但不能弄太多次。”
梁澤喜歡岑依洄的主動,他唇角勾起,将她慢慢壓在身下。
不弄太多次,但要弄完一周的量,于是每一次都很漫長,像是在故意折磨岑依洄。
岑依洄精疲力盡,在梁澤胸膛再次貼上她背脊時,身體忍不住打了個顫。
後半夜,梁澤把她攏入懷裏:“我會盡快回來,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