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失眠 在?
第27章 失眠 在?
岑依洄在床上翻來滾去。
雖然常把“梁澤哥哥”的稱呼挂嘴邊, 但心底清楚,梁澤沒把她當真正的妹妹,只保持表面的禮貌關懷。
梁澤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給她當哥哥的期限有多久?岑依洄心中懷有諸多疑問, 卻無法坦然提出。她怕一旦追根究底, 梁澤就會收回承諾。
岑依洄心想, 随遇而安, 過一天算一天吧。
至少高考前, 她都能享受梁澤作為哥哥的照顧。
隔日睡到太陽高高挂, 岑依洄頂了兩個黑眼圈, 拖着行李箱下樓。靳平春拿着一杯加了冰的大杯美式, 在她耳邊晃蕩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依洄妹妹, 昨晚做賊去啦?”
說到做賊去……
岑依洄下意識看向趙及川和孫栩,随即迅速轉移視線, 自以為滴水不漏。
趙及川挑了下眉。
今早去健身房鍛煉碰到梁澤,對方提醒他, 別墅有未成年小女孩,讓他行為舉止收着點度。趙及川本來還納悶, 他只是半夜在廚房和女友情不自禁了一回, 又沒搞出格的玩法, 梁澤怎麽還來特地提醒。
原來是被岑依洄撞見了。
“沒做賊,”岑依洄入了餐桌, 先将一打文件夾合訂的A4紙遞給靳平春, 然後給一片烤面包抹黃油,“昨晚熬夜寫了份入住報告。”
岑依洄把靳平春的胡謅當了真,認認真真寫完度假區入住體驗和改進建議。
工整的字跡,巨細無遺的考評分類,靳平春翻了兩頁, 嚎叫:“依洄妹妹,你是我撿到的寶!真不考慮再多住兩天嗎?”
“高三通知提前開學,”岑依洄無奈,“我必須回申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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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平春惋惜嘆氣:“我找人開車送你回去。”
“我送她。”梁澤穿了一身黑色T恤進門,“我正好也要回北京。”
靳平春一拍腦袋,了然道:“哦對了,回北京繼續做你那個算法項目是吧,還挺忙。”
岑依洄咬了口酥脆的烤面包,黃油焦香彌漫口腔。餘光瞥見梁澤的眼神自進門就鎖在她身上,只能默默擡起頭:“梁澤哥哥,早上好。”
這是一聲嶄新的“梁澤哥哥”,意味着關系的新開始。個中默契,只有他們二人了解。-
返回申城後,岑依洄這個準高三生,一頭紮進備考的緊張氣氛中。
人在高強度的壓力下,對時間的感知變得具有伸縮性。夜晚總是匆匆流逝,而白天異常漫長。暑往春來,岑依洄在無數道模拟題中,獨自度過了十八歲生日。
2010年依舊沒有2月29號,岑依洄在28號的晚上,買了一只四寸的水果蛋糕。
剛吹滅蠟燭,梁澤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岑依洄心頭一喜,瞬間湧起期待,以為梁澤記得她的生日。随即又有些遲疑,梁澤從沒和她共度過生日,可能連她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果然,電話接通,梁澤直奔主題,說給她發了一些郵件,有關高校報考信息。
岑依洄無精打采:“哦。”
梁澤那頭微頓,問:“心情不好?”
岑依洄拔掉蠟燭,切蛋糕,“沒有,我去寫作業啦。”
梁澤提醒:“勞逸結合,注意身體。”
“知道了,梁澤哥哥。”岑依洄挑走蛋糕上她不喜歡的黃桃,“挂了,再見。”
梁澤看了看斷掉的通話記錄,總覺得岑依洄剛才的語氣有點怪異。想來想去,将小姑娘的異常,歸咎于高三課業繁重。
返回讨論室,小組成員熱火朝天地讨論即将在申城舉辦的世博會。
為首的女生叫薛嘉念,北京人,與梁澤同屆,計算機系在讀。
薛嘉念站在白板前,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難掩優越感:“梁澤,我爸受邀請,七月份出席世博會的論壇活動。那時正好放暑假,我打算跟他一起去申城。我爸日程排滿了,而我落單,你要不要盡一下地主之誼?”
世博會是規模重大的國際性活動,能被從北京邀請過去的人,都是非等閑輩的領導。薛嘉念平日行為處事非常低調,但又常在不經意間,展示出自己優越不凡的家境。
“當然,歡迎。”梁澤笑笑,同時邀請其他成員,“你們來嗎?只要來,我都招待。”
“那必須啊!”
“去去去,肯定去,報紙電視都在播世博會新聞呢。”
“加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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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誠高三教室,岑依洄正将耗費的水筆芯管捆成一團。
季霖揣了本《世博會官方導覽手冊》進教室,邊翻閱邊挨坐在岑依洄身旁:“哇,丹麥館把小美人魚的銅像運來展示了。”
岑依洄湊過去,跟着翻看幾頁,倒是對英國館的種子聖殿很感興趣。
種子聖殿的外觀是由數萬根透明光纖組成的立方體,光纖頂端嵌入了不同種類的種子。陽光透過光纖進入館內,猶如無數星星點點的生命閃爍。
岑依洄和季霖在感興趣的場館頁面打勾,約定高考結束一起去參觀。
季霖突發奇想:“幹脆我們去當世博志願者吧。”
岑依洄:“志願者提前一年就開始申請,現在報名是不是晚了?”
季霖偷偷摸摸在手機上查看在線注冊的鏈接,“還能打開網址,我們試試看,通過審核的話,有人會聯系我們面試和培訓。”
岑依洄高考結束後的假期暫無安排,随手也填了登記信息。
兩人無心插柳,卻意外接到了信息審核通過的電話通知。岑依洄徹底正視起志願工作,也去書店買了本導覽手冊。
臨近五月份,也許是因為白天動腦過度,岑依洄夜晚總是輾轉難眠,睡眠質量大跳水。疲憊的身體分明渴望休息,思緒卻無法停止發散,她找了個英語播客催眠。
結果聽力水平實在太好,播客內容都能聽懂十分之□□,反而越夜越精神。
快要亂套的作息規律,在五一勞動節假期前,被梁澤逮個正着。
那晚梁澤趕一篇選修論文,奮戰到半夜查資料,看到岑依洄社交平臺上的頭像亮着。
他皺了皺眉。
連續觀察了三天,發現岑依洄賬號的下線時間都在深更半夜,可明誠高中歷來有規定,高三生七點必須進入教室早讀。
大致算一下,岑依洄每天連五個小時也睡不滿。
于是,梁澤深夜點開了對話框。
-梁澤:在?
-二回:梁澤哥哥,你還沒睡?
倒被她先質問了。
-梁澤:趕論文。
-梁澤:你為什麽還不睡?
等了半分鐘,聊天框依舊沒有新消息。正當梁澤以為岑依洄去忙其他事,或者不想問題這個問題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岑依洄的名字。
梁澤眼眸閃動了一下,接起電話。
女孩的嗓音透着煩悶和困擾,仿佛微弱的風無法吹散沉重的烏雲,她輕聲抱怨:“梁澤哥哥,我有點睡不着。”
梁澤的指尖懸定在筆記本鍵盤上方,心頭微微被撓了一下。
岑依洄滿懷期待地向梁澤取經:“你高考前有失眠問題嗎?我嘗試了很多方法,還是沒法入睡,好難受。”
梁澤問:“失眠的情況持續多久了?”
岑依洄在日歷上數天數:“大約一個禮拜。”然後膽大包天地要求:“梁澤哥哥你忙完了嗎?既然你也沒睡,我們聊會兒天?”
梁澤關閉筆記本電腦,“想聊什麽?”
岑依洄提到報名世博會志願者的事,梁澤耐心地聽完,給了她面試的建議。話鋒忽轉,又問:“難得的長假期,不出去玩玩嗎?”
“不啦,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梁澤好脾氣地對岑依洄展示出傾聽的耐心,岑依洄一下打開了話匣子。
她的想法話題天馬行空,一會兒跟他講香港好吃的某家茶餐廳,一會兒又跳到高考志願,說打算留在申城,報考本地的外國語大學。
梁澤說,留在申城讀書很好。
過了很久,電話那頭興奮的語調逐漸平穩,岑依洄的聲音越來越低,語序組織也開始無章法,像在說可愛的糊話。
梁澤靜靜聽着她的呼吸聲變輕。他叫了聲“依洄”,無人回應,然後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