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梁澤 決定權在你
第26章 梁澤 決定權在你。
“咳、咳咳——”
離開泳池時, 一口水嗆進岑依洄嗓子,她身體稍稍彎曲,雙手撐在泳池邊緣, 咳得一陣暈眩。
梁澤也上了岸, 伸手想幫岑依洄拍背順氣, 然而手掌心距離岑依洄背脊五、六公分的距離時, 他目光一凜, 忽然停住。
這樣做好像不太合适。
至于到底哪裏不合适, 梁澤一時間無法找到答案。
岑依洄體型偏瘦, 背部線條纖細流暢沒有一絲贅肉, 一對蝴蝶骨微微突起, 緊致光滑的皮膚凝了一層水珠。在幽暗的泳館室燈下,勾勒出朦胧清冷的美感。
初到梁家十五歲, 如今也不過十七歲,可梁澤卻清晰感知小姑娘的成長。
在他猶豫的間隙, 岑依洄已經緩解了嗆咳的症狀。
岑依洄拍了拍胸口,順手摘下泳帽, 濕答答的頭發頃刻散落, 貼着臉頰下颌線滴水。
她坐在岸邊, 一手扶着屈起的膝蓋,敲敲抽筋的小腿, 另只手掌心抱住小腿肚按揉, 同時擡頭:“梁澤哥哥,謝謝,不過你怎麽來游泳館了?”
“我去健身房,順便看看你。”梁澤攤開手掌,掌心朝上, 伸向岑依洄,“能站起來嗎?”
岑依洄坦坦蕩蕩地将手搭在梁澤手上,借他的力企圖站起身。可腿部一使勁,那陣抽筋疼痛複又席卷而來。岑依洄立即松開手,彎腰繼續揉她的腿,“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我再緩一緩。”
從前練完舞,也要按摩肌肉放松,舞蹈工作室有專門負責拉伸的老師和助理。岑依洄本人的按摩技巧相當敷衍,時輕時重,反正就是一通亂揉。
“嘶——”她自言自語,“怎麽越按越痛了。”
梁澤看了會兒,實在看不下去,“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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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依洄氤氲水汽的睫羽閃爍一下:“啊?”
梁澤不再多言,蹲下身,帶薄繭的手托起她的腳踝,動作穩重又利落。
岑依洄呆愣一瞬,身體慣性微微後仰,雙臂撐在身體兩側維持平衡。從她的角度望去,腳尖非常貼近梁澤胸口的位置。
記憶中從未被一個成年男性以如此近的距離看過腳,岑依洄心情一團亂麻,本能地想縮回去。
梁澤握緊腳踝,固在原位,撩起眼皮道:“別動。”
岑依洄身體不敢再動,目光四處游移。
梁澤專注低頭時,嘴巴抿着,下颌淩厲分明,輪廓線條透着難以忽視的英俊。
岑依洄的完美主義人格隐隐作祟,她輕聲開口,潮濕的語氣帶了微妙的情緒:“梁澤哥哥,你按小腿就好,別按腳,我的腳不是很好看。”
因為跳芭蕾要減少舞鞋與腳趾甲間的摩擦,岑依洄已經養成習慣,只談實用不顧美觀,腳趾甲修剪得極短,幾乎貼近趾尖。
芭蕾鞋雖然有保護腳趾的墊子和支撐,但只要練舞,腳部還是不可避免會受傷。岑依洄跳了那麽多年,腳背腳底新舊傷痕不計其數。
梁澤從善如流接道:“嗯,不看。”
岑依洄心頭咯噔一跳。
梁澤他幾個意思?為什麽附和她的話?正常人不是該委婉客套一下說“你的腳其實挺好看”嗎?
憋了十幾秒,岑依洄別別扭扭找補:“長年跳舞的腳都這樣,我的情況還算好,腳趾沒變形。”
梁澤嘴角不動聲色地彎起:“哦。”
說着,他的手掌加重力度,沿腳踝向上推動按揉肌肉,促進血液循環,拇指熟練地按在腓腸肌處打圈。抽筋痛在梁澤的按壓下奇跡般化解了。
岑依洄驀然想起,梁澤高中時代是明誠校足球隊的主力幹将,擁有應對抽筋的經驗不足為奇。
“好了。”梁澤的手離開她小腿,“試試能不能站起來。”
一頓折騰,岑依洄的泳衣已經幹了大半。反觀梁澤就沒那麽幸運,他穿的是透氣的運動短袖和短褲,泡了水,肌膚一陣陣黏膩的觸感。
岑依洄給梁澤遞了塊毛巾,自己也留了條擦頭發,“梁澤哥哥,我們快回去。”
她轉過身的瞬間,梁澤遞給她一間泳館專為客人準備的浴袍,“別着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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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游泳館,出門恰巧遇見做完火針項目的老婦人。
老婦人望見岑依洄,熱情打招呼,聊了兩句針灸體驗,目光随即移向她身邊的梁澤,帶着不言而喻的打量。
岑依洄介紹:“這位是我朋友。”
“朋友”二字對梁澤而言甚是新鮮,尤其從岑依洄嘴裏吐出這個詞。也許“朋友”都只是客氣的說法,梁澤猜想,他在岑依洄那邊的真正定位,大概已經從“哥哥”,變成關系普通的“房東”。
梁澤停下腳步。
明明是他自己提的要求,現在卻有點想變節。
道路上人煙稀少,遠處是連綿不斷的黑,近處的路燈在地面投射暖黃的光。岑依洄裹着明顯大于她尺寸的浴袍,溫柔地融入夜色,她循着光蜿蜒的指引,走向別墅區域。
空氣中傳來湖水的潮氣和花草的清香,岑依洄突然回過頭,似乎在疑惑:“梁澤哥哥,你怎麽停下了?”
梁澤複又擡起步伐,與她并肩而行。
度假別墅區域和酒店中間橫了一堵圍牆,圍牆中央的鐵藝大門入口,有一名着制服的保安看守。見到岑依洄和梁澤,保安恭敬地行了個禮,“晚上好。”
“晚上好。”兩人點頭做回應,腳步不停頓地邁入住宅區。
抵達別墅門口,梁澤開玩笑問:“一會兒叫哥哥,一會兒說是朋友,以哪個為準?”
岑依洄聞言,平靜地望向他。她的眉眼生得冷淡而疏離,但眼神帶着清澈天真。饒是梁澤,也不由在這種反差中怔了片刻。
當年正晴集團在游輪上舉辦上市慶典,梁澤聽到許多賓客讨論周惠宣,說那個香港女人長得清高冷豔,看着就不容易讨好。其中也有人提到岑依洄,說:“看見她女兒沒有?長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以後說不定青出于藍。”
彼時梁澤不以為然。岑依洄才十五歲,實在無法把她和“清高冷豔”聯系在一起。
而如今……
梁澤微微眯起眼打量。小姑娘不笑的時候,确實有那股氣質苗頭。其實長成這樣也挺好,沒點自信的男人,不敢輕易追她。
“梁澤哥哥,”岑依洄說,“以哪個為準,決定權一直在你,不是嗎?”
梁澤的笑容淡了些。
黑夜隐藏了蠱惑人的奇異力量,梁澤竟從岑依洄的平淡的語調中,咂摸出一絲隐匿的委屈。他差點忘了,岑依洄跟随周惠宣在紛紛擾擾的大染缸闖蕩多年,在人際關系上,是個成熟早慧的女孩。
岑依洄明白所有,包括梁澤認為該保持距離的想法。她完全理解,并樂于接受。
“你是覺得我稱呼你為‘朋友’,輩分上不對嗎?”岑依然兀自分析,沉浸在自有的一套邏輯裏,邊推開別墅門,邊保證,“那我繼續介紹你為‘哥哥’?但請放心,除了租房的事,我不會随随便便麻煩你。”
別墅大廳沒開燈,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屋子。
砰地一聲,大門輕聲閉合。
岑依洄嘴裏念念叨叨不停,同時摸黑去找開關。開關沒找到,卻猝不及防地,聽到廚房裏頭傳來怪異的一記悶哼,隐隐綽綽,辨不真切。
不知是否是錯覺,梁澤的身體不自然地一僵。
“奇怪,有人在廚房嗎?我開燈看看。”岑依洄毫無邪念地準備開照明燈,被梁澤握住手腕制止。
黑暗中,她轉過頭,視線與梁澤複雜難言的眼神頃刻交彙。
廚房玻璃門從內被推開,與此同時,梁澤一把拉着岑依洄閃到儲藏間木隔栅的背後。
“嗚——”
岑依洄的嘴巴被梁澤未蔔先知地捂住,灼熱呼吸萦繞在梁澤的掌心。在強烈的壓迫感下,岑依洄眼睛瞪大,向梁澤投去驚訝和疑惑。
梁澤在她耳旁低聲交代:“不要出聲。”
岑依洄忙不疊點頭。
手掌心離開,岑依洄深呼吸,久違的清冷空氣撫平了急劇激烈的心跳。
有兩道人影窸窸窣窣走出廚房,岑依洄的視線追随他們踏上樓梯,雖然模糊,但她認出這是趙及川和孫栩。那兩人之間,似乎彌漫無法言說的暧昧氣息。
以岑依洄目前的知識儲備和實踐經驗,尚未聯想到更深層次的暧昧緣由。
等人上了樓,岑依洄嚴肅轉過頭:“梁澤哥哥,為什麽不讓我開燈?這樣很像在做賊。”
梁澤:……
未成年有點煩人。
他瞎掰:“別耽誤人家約會。”
岑依洄想了想,倒是欣然接受:“哦,有道理。”
梁澤:……
夠了。
離開木隔栅,岑依洄索性不開燈了,就着屋內一點點亮光,摸黑上樓梯,希望不要引起趙及川和孫栩的注意,否則難以解釋她鬼鬼祟祟的行為。
才踏兩級臺階,就聽見身後梁澤突然說:“依洄,我改變主意了——”
岑依洄握着扶梯,一剎那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梁澤沒吊她胃口,直接給出答案:“——我改變主意了,給你當哥哥,你好好讀完高中。”
就算當哥哥,也只是給眼前的女孩子更多些照顧而已,很容易辦到。梁澤此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