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稱呼 想起來叫我了?
第24章 稱呼 想起來叫我了?
當晚之後, 岑依洄果然變成一個規規矩矩的房客,幾乎不主動聯系梁澤。
有關請家長的後續,梁澤是從靳平春那兒得知具況。
“那個男生還算可以, 在辦公室裏主動攬下責任, 承認是他單方面追求依洄妹妹, 兩人并沒有談戀愛。”靳平春在家翹着二郎腿, 換只手舉手機, “就是男生的爸媽太難纏, 話裏話外讓我管好妹妹。”
“結果被我怼得火冒三丈離開學校了。”靳平春忍不住笑了下,“不過, 你怎麽打我電話了, 依洄妹妹沒向你彙報情況嗎?”
梁澤微頓:“彙報了。”
不過只有簡略的一句總結。
二回:梁澤哥哥,事情已經解決了, 謝謝。
梁澤:好的。
岑依洄便結束了話題。
理智上,梁澤認為這是安全且合适的距離。同情心泛濫也得有個度, 總不能把岑依洄當真妹妹來養,畢竟他們之間沒有血緣聯系。
岑依洄肯定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往後整整一個學期, 梁澤再沒收到過岑依洄的短信消息, 連五一勞動節的問候也沒有, 小姑娘安靜得好似人間蒸發。
大學暑假放假早,梁澤因為研發小組的事情耽擱一周, 七月初才返回申城。梁家別墅的翻修工作基本完成, 胡繼白打包票,梁家地址居財位,必定東山再起,再創輝煌。
全家只有梁興華深信不疑。他創始的正晴集團,在紡織行業耕耘數十年, 折戟在08金融經濟危機中,着實不甘心。好在從前的人脈和渠道沒斷,只要世界經濟大環境轉好,随時可以卷土重來。
梁興華與梁澤談過此事。結果他最寶貝的親孫子,對紡織外貿提不起半點興趣,說是有自己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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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興華病過一遭,家業傳承的執念消去不少,“行了,我也做不了你的主。我夏天要去秦嶺避暑一段時間,你過來嗎?”
“再說吧。”梁澤在空蕩蕩的別墅裏脫下外套,“靳家的新度假酒店開業,我要去趟浙江桐廬。”
想到此,梁澤的思緒飛遠。那日在火鍋店,靳平春也邀請了岑依洄。作為名義上的“哥哥”,他理應詢問岑依洄是否有空。
尚未撥出岑依洄的電話,靳平春在社交聊天軟件上組建了一個桐廬度假群。
-靳平春:酒店地址我發群裏,到時直接酒店碰頭。
梁澤點開群聊列表,成員連他總共七個人。其中有一位的頭像,是枚淺金色、發着光的月亮,點開頭像個人簡介,那人網名毫不意外叫“二回”。
岑依洄怎麽和靳平春加上好友了?梁澤思索片刻,想到應該是上次家長會的幫忙。
群裏在讨論駕車路線,靳平春說:我的車上有空座,如果誰不開車,可以搭我車。
去桐廬沒有火車,唯一公共交通就是大巴,群裏衆人紛紛表示自行駕車前往。
梁澤掃了眼,月亮頭像沒支聲。
-靳平春:@二回依洄妹妹,你怎麽去,梁澤接你嗎?
-靳平春:不過要開三個多小時,梁澤那跑車空間不舒服,還不如搭我車。
始終不搭腔的潛水用戶岑依洄瞬間冒頭。
-二回:好,那我搭你的車,謝謝 ^ ^
-靳平春:@梁澤依洄妹妹就坐我的車咯
-梁澤:可以
建德花園公寓客廳,岑依洄掃眼聊天框,關閉手機,埋頭趴在書桌前繼續寫暑假作業。
原本擔心梁澤心底不喜,岑依洄并不打算跟去桐廬,但靳平春再三邀請,說需要她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提供入住體驗報告,以改進度假酒店服務,岑依洄根本推不掉。
既去之則安之,岑依洄清空腦海亂七八糟的顧慮,專心投入一篇英語閱讀理解,是小說《苔絲》的節選,發生在維多利亞時代的悲劇故事。
閱讀理解是岑依洄最喜歡的做題環節,她喜歡欣賞不同的故事。
去桐廬前,岑依洄在圖書館借了英文完整版《苔絲》,帶去山裏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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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期間,申城許多游客去浙江的山裏避暑,通往桐廬的高速上行駛緩慢。
靳平春降下車速,瞥見副駕駛的岑依洄,捧着那本厚厚的英語小說睡着了。
梁澤電話打進來,語氣聽着有點怪:“我到了,你們還有多久?”
“出門晚了遇上堵車。”靳平春縮小地圖,預估道,“大概還有二十分鐘。”
靳家開發建設的度假區,位于緊鄰天溪湖邊的一座山頭,分為兩大塊區域。
一片區域是度假酒店主體,包含SPA、泳池、花園和網球場等配套。另片區域,則是對外售賣的別墅住宅,業主與酒店同享公共設施和湖景。
靳家自留了其中一棟。
山腳小鎮到山頂酒店的聯結公路平坦順暢,整條路沿天溪湖修建,開到山頂,其他早到的幾個人已經聚在別墅門口。
梁澤一眼注意到副駕駛沉睡的岑依洄。
她的頭發變長了,順滑地落在肩前,白色連衣裙拱起些微褶皺。岑依洄不再練芭蕾,但她的身型,仍然保持舞者的輕盈柔和,裸露的胳膊和脖子骨感纖細。
車停穩,岑依洄眉頭不悅地微微蹙起,調轉方向繼續睡。她的右臉頰有一道睡出的壓痕印,莫名顯得可愛。
其他人早就好奇群裏的妹妹是誰,見到本人,不由地發出善意的笑聲,“果然來了個漂亮妹妹,靳哥沒有吹牛。”
岑依洄聽到陌生的聲音,陡然驚醒。
梁澤離得最近,他拉開車門,順手接過岑依洄的背包和那本《苔絲》:“醒了就下車吧。”
岑依洄鑽出車廂,從梁澤手裏抱回自己的私人物品,有說句“謝謝”,但沒喊“哥哥”。梁澤淡淡地掃她一眼。
來別墅度假的除了梁澤和靳平春,還有兩男兩女。
染黃頭發的男人叫趙及川,他摟着大學裏新交的女朋友孫栩,姿态親密,據說他前段時間入夥了一家玩票性質的汽車改裝行。而另外一對男女,倒是貨真價實的兄妹,林金良和林金妮,家裏做房地産生意。
簡單打過招呼,岑依洄先上樓休息。她在車上看小說看得暈車,此刻腦袋昏昏沉沉。
一睡就睡到黃昏時分。
朦胧霞光透過雲霧灑在天溪湖面,岑依洄換了休閑的薄款長袖長褲下樓。靳平春說,第一頓飯,在湖邊休息亭吃那種“熱鬧的火鍋”。
其他人已先入座,給岑依洄預留的座位挨着梁澤。
服務員提來冰桶和夾子。岑依洄驚奇發現,在場人杯中裝的全都是正常飲料,沒有一滴酒精。可明明亭子邊上壘了一箱啤酒和果酒。
當她提出疑問,趙及川笑着打啞謎:“依洄妹妹,看來你還不知道具體行程。等吃完火鍋,我們去好玩的地方。”
岑依洄聞言,習慣性地望向梁澤找答案。頭轉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麽,硬生生地又轉回原位,“好吧,我很期待。”
細微的舉動沒逃過梁澤眼睛,他低下頭抿了口茶水。
岑依洄浏覽過酒店項目介紹,都是常規類活動。等吃完火鍋,随大部隊抵達抵達酒店後山的小樹林,她傻愣原地:這是哪出?
并非完全原始的樹林,樹林中央有條人工開砸的柏油路,兩側地燈通明,一路向上蜿蜒至夜色深處。道路入口,停了梁澤的黑色跑車,和一輛綠色塗裝的機車。
岑依洄自認見過不少有錢二代,對于那些二代喜歡的刺激游戲也有所耳聞。可山路飙車的場景真實出現眼前,她還是無法輕易消化。
靳平春躍躍欲試,将機車頭盔丢給梁澤:“我開你的跑車,比一比誰先上山。”
梁澤嘴角勾起,有點像在嘲。
靳平春不服氣:“怎麽,難道我開跑車都超不過你嗎?少看不起人。”
趙及川繞着機車走了一圈:“進口的川崎新款街車,最高時速300公裏以上,說不定你真超不過。”
靳平春不信邪,催促道:“來來來,別耽誤時間,比一局來回就知道了。這輪比完換我開機車啊。”
梁澤跨坐上機車,長腿穩穩踩在地面,拎起頭盔,在手中利落地掂了個方向,戴在頭上。
金屬啞光質地的頭盔線條頗具現代感,表面色澤冷峻堅韌,梁澤戴好頭盔,拉下面罩。大弧度的面罩将他的臉遮得密密實實。
除了岑依洄心髒撲通撲通劇烈跳動,其他人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态度。岑依洄忽然想起,她剛住進梁家那會兒,梁澤經常半夜三更才回家,該不會都是在找刺激吧。
轟隆——
機車車架由精鋼打造,整車線條硬朗鋒銳,它蟄伏在地面,發出持續的、愈演愈烈的低沉轟鳴。
趙及川立在兩車中間,左臂高舉指向天空,随後在空氣中做了個果斷的劈裂動作。一記無聲的槍響,兩種不同的發動機聲波高亢地炸裂回蕩在山頭。
岑依洄還沒反應過來,那輛機車已如利箭離弦,在彎曲的轉彎道上只留下一道無法辨認的幻影,和一抹鮮明震撼的紅色尾燈。
林金良兄妹默默掐表計算時間,一旁穿着短皮裙的孫栩,抱住趙及川的腰撒嬌:“老公,你等下開機車嗎?”
趙及川笑笑:“當然。我們來桐廬,就是為了試這條道。”
岑依洄的目光凝視遠方。
馬達的轟鳴在呼嘯的風聲中聽不真切,仔細辨認,才能聽出隐隐的回聲。大約等了十分鐘,馬達聲重又清晰,奪目的車燈光束遠遠地出現在視線裏。跑車和機車兇悍地沖刺回程。
機車領先一步,帶着巨大推力,飛速穿越夜風和地燈的微光朝終點襲來。岑依洄迎面感受到高轉速帶來的壓迫感。
随着一陣劇烈的摩擦聲,機車穩穩剎停在起點,紋理深刻的厚重胎輪,跳入岑依洄下斂的視線中。
林金良掐了表,擡起頭,忽見一抹紅:“梁澤,你手臂受傷了。”
“剛才下山,沒看清路邊突出的樹枝,被劃了一下。”梁澤摘下頭盔,瞥了一眼手臂滲出血絲的劃痕,“不礙事。”
靳平春推開跑車門,嚷嚷着要看速度數據。
岑依洄拿了瓶沒開過的礦泉水,磨磨蹭蹭湊到梁澤身邊。
剛下機車的梁澤似有所感,停下手中動作,微微擡起頭。
眼神交彙的剎那,其他人的聲音仿佛凝固。岑依洄幹淨清澈卻帶着關心的神情,映入梁澤眼簾。
她的背後,夜風正在吹動樹葉,天溪湖的水娟娟流動。
“梁澤哥哥,”岑依洄遞上礦泉水瓶,“先沖洗一下,等會兒回酒店再消毒。”
梁澤緊緊盯着她,接過礦泉水瓶,同時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問:“想起來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