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翌日下午六點多，林黎和李悠然、紀舒從市區的博物館出來，坐了23路公交車回酒店。
這個點應該剛好撞上了晚高峰，公交車上人很多，林黎她們上去的時候已經沒位置了，三個人上車後一人找了一個扶杆靠着。
林黎左手握着扶杆，右手拿着手機給辛瑤發消息。
林黎:【我們逛完了，今天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學校了。你怎麽回事平常屬你最愛玩，今年的假期怎麽一直宅在學校？】
辛瑤:【保密！等确定了再告訴你！】
林黎看着辛瑤發的信息突然笑了，她正準備吐槽辛瑤八字沒成一撇就來吊她胃口。
腰間突然被人輕輕摸了一下，林黎順着方向朝左邊看去，便見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收回了手并看着她笑了笑。
那男生長得眉清目秀，挺鼻薄唇，長相很是陽光帥氣，往常林黎若是見到定會不由自主對他生出好感。但是——
林黎嘴角剛剛因辛瑤的信息而升起的笑意瞬間收了回去，她冷着眼打量着他，心裏飛快思索着。
她怎麽旅個游還能碰見這種人模人樣喜歡猥亵小姑娘的禽獸
林黎本來想着要不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是過來旅游的，明天就走了。
但她眼前這個男生好像就是壓中了她這個心思，諒她不敢把事情鬧大，才膽大妄為成這樣，得手後竟然還沖她這個受害人笑了笑，這算什麽赤裸裸的挑釁？
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遇到這種事一定不能忍氣吞聲，否則會更加助長那些壞蛋的嚣張氣焰。
林黎想到了平常辛瑤常給她發的育兒視頻，裏面有許多女大學生在外必須掌握的保命法則，她從前沒當回事，現在看來倒還真有用武之地。
辛瑤給她發的有個視頻裏女生被流氓調戲後是怎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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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流氓的路讓流氓無路可走！對！就是這樣，讓流氓也感受到被人猥亵的害怕！
她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為民除害呢！林黎，別怕！別怕！
一番自我打氣後，她終于鼓足勇氣伸手拍了拍對方的屁股，把畢生的演技都拿了出來，裝作一副猥瑣女流氓的樣子說道：“小樣，屁股這麽挺翹，剛才還沖姨笑呢，是不是相中姨微信裏那幾塊錢，來勾引姨呢？”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裝，她真成了女流氓。
半小時後
街邊最近的一所警亭內，林黎和紀舒、李悠然手足無措地坐在靠牆壁的銀色椅子上，一同被帶來的那個男生則在最裏面被警察問話。
“我看電視劇裏都是讓嫌疑犯抱頭蹲着等候詢問，怎麽我們還能在這兒坐啊？”紀舒瞧着監管她們的警察沒盯着她們，低着頭低聲問了句。
李悠然回道:“可能我們長得比較像好人吧。”
紀舒點頭表示贊同，随後反應過來什麽，“啧！怎麽說話呢？我們本來就是祖國的好孩子啊！”
旁邊的一個年輕警察看了過來，紀舒立馬低頭閉了嘴。
一旁的林黎感覺自己像做夢似的，她怎麽突然就進警亭了？
“韓朝？”裏面問男生話的一名警察問道:“你哥叫韓骁？”
韓骁林黎看向他們兩個，這名字怎麽那麽耳熟來着？
韓——骁——，林黎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某些記憶突然一股腦湧了上來，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吳淩的好朋友，辛瑤心心念念多年，但苦于一直不能得手、甚至因為吳淩的一句話打擊，讓辛瑤直接破防後，逼迫她寫了那兩個人的同文po文來解氣的韓骁吧？
許是對這個可能性的本能抗拒，林黎猛然搖了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世界這麽大，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而且說不定只是撞音了，怎麽可能會這麽巧在這裏就碰見了呢？哈哈絕對不可能！
一番洗腦式自我安慰後，林黎終于稍稍放下了懸着的心。
男生點了點頭，警察喃喃道：“我說怎麽有點像呢。”
“你哥什麽時候過來啊？”警察問道。
韓朝回道：“應該用不了半個小時就能來到。”
一旁的紀舒用手肘戳了戳林黎：“他好像在這兒有人，我們不會真因這個事兒留個案底吧？”
“真留了案底，這以後評優評獎，推免入黨可就直接挂了！”
林黎覺得就這麽個小事兒應該不至于吧，可又一想尹州這邊管得很嚴，萬一她真被判為猥亵，在這被拘留了怎麽辦？想想她都覺得頭大。
“你表哥不是在這兒？你請他來一趟呗，我們現在沒有大人撐場太吃虧了。”紀舒說道。
林黎有些猶豫：“他平常很忙，不一定有空。”
“有沒有空，你打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
林黎被她說動了，她朝旁邊的警官舉起右手，“警察叔叔，我想打個電話讓我哥過來一下。”
一旁看着她們的警官走了過來：“不是說來這邊旅游，沒親人在尹州嗎？”
林黎解釋：“我剛剛想起來他好像最近出差來尹州了。”
警察點了點頭，同意了，林黎掏出手機準備撥號，警察在旁邊補充了句：“我也沒比你大幾歲，不用喊我叔。”
“……”林黎尴尬地點了點頭。
尹州，軍區
吳淩剛站完最後一班崗回來，仰頭躺在了沙發上，伸手解開了領子上的衣扣，看向一旁起身拿起外套準備出門的韓骁，瞧他着急忙慌的神色，開口問道：“你的排查工作不是做完了？這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
“我弟來這兒旅游，走之前聽我媽的吩咐說要來看看我，誰知道在公交車上碰見女流氓，現在進局子裏了。”
“女流氓？”吳淩笑道：“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女流氓？”
“欸？用不用我跟你去撐撐場子？”吳淩側起身，用右臂枕着頭，一副看笑話的姿态。
韓骁瞥了他一眼，“撐什麽場子？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說完就拿着外套出門了。
門剛一關，吳淩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随意瞥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從沙發上坐直了起來。
昨天辛瑤給他發了林黎的新手機號，他即刻就存通訊錄上了，盯着來電顯示看了幾秒，确定是林黎他才接通了電話。
林黎沒想到吳淩會這麽快接電話，電話接通後她怔愣了一下，才想起正事，低低開口道：“喂？哥”
“嗯”語氣有些冷淡。
“你在忙嗎？”她問道。
“現在沒事兒，怎麽了？”
林黎猶豫了會兒，理好措辭說：“我遇到點事兒，有些複雜，進警亭了，你能過來一下嗎？”
“位置在哪兒？”聽出了林黎話語中的為難，他沒多問原因。
林黎回道:“北四路和東二路交彙處的警亭。”
“嗯，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林黎挂斷電話，松了口氣。
韓朝被警察問完話，就坐到了警亭內另一邊的座位上，方才林黎挂斷電話時無意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交彙，韓朝眸中帶着幾分餘愠瞥向了另一邊。
他今天本來要去看他哥，在公交車上正巧看見了一個中年大叔手指探探縮縮要往人小姑娘腰間去摸。
那姑娘身材纖瘦，上半身穿了件白色吊帶和藍色薄開衫，下半身穿了件杏色半身裙，頭上随意紮了個低丸子頭，飽滿的鵝蛋臉，皮膚白皙，水汪汪的大杏眼，瞧着很是溫婉可愛。
韓朝瞧她正低頭笑着給人發着消息，并沒注意到身後那位大叔的猥瑣行徑，便擡手握住了那大叔的手腕順便瞪了他一眼，那大叔也算識趣，立刻悻悻地離開了。
做好事不留名，他權當路見不平，助人為樂了。誰料那姑娘竟看了過來，他以為剛剛的助人行徑被那姑娘瞧在了眼裏，便沖她笑了笑，示意她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結果沒想到他救下的是個女流氓，這年頭女流氓還裝扮得這麽溫婉可愛，故意惑人心智。還恩将仇報地和他在公交車上吵了起來，他們兩人都不是軟性子，一人憋着一口氣，結果最後竟生生鬧進了警亭。
……
沒過多久警亭旁邊便一前一後停了兩輛吉普車。
韓骁瞧見吳淩從後面的吉普車上下來，問道：“不是說了不用你來撐場子嗎？你來瞎湊什麽熱鬧？”
吳淩看了韓骁一眼，又瞅了瞅警亭，狐疑道：“你弟——，在這裏？”他心裏登時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警亭，方才問韓朝話的那位中年警官迎了過來，帶着幾分重逢舊友的激動：“喲！小韓、小吳你們倆怎麽都來啦？”
韓骁過去同他打招呼，吳淩掃了一眼警亭，裏面除了幾個休息的警官就是韓骁的弟弟和林黎以及她的兩個好朋友了。
他登時覺得這場面讓人兩眼發黑，在原地靜默了會兒理了理腦中思緒，片刻後，他看着乖乖站在一旁的林黎，上下掃了她一眼，擡眼問道：“女流氓？”
林黎:“…………”
她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為這個概率極小但偏偏中了的巧合而感到無比震驚，還是該為吳淩稱呼自己“女流氓”而感到尴尬。
林黎頓時覺得她這小半輩子從沒有一件事可以讓她如此百口莫辯，甚至稱得上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林黎張口複又閉上，欲言又止，吳淩還站在原地靜靜看着她，神色玩味，似在等着她解釋。
林黎在原地尴尬了好一會兒，但實際只過去了幾秒，後來她發現自己實在有些無從下嘴，呸，無從開口，罷了，這事兒越描越黑，她認命地扣上了女流氓這個帽子，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中年警官同他倆簡單說了說詳情，見最後是個誤會，雙方也達成了和解，警官便示意他們可以帶人離開了。
出警亭門的時候，韓骁沒忍住笑了起來，對林黎問道：“你就是林阿姨的女兒？”
林黎尴尬地點了點頭，韓骁笑道：“小姑娘這性子越長越跳脫了啊！”
“……”林黎尴尬地笑了笑。
“吃飯了嗎？要不要大家一起去吃個飯？”韓骁拍了拍韓朝的肩膀，對林黎說：“順便介紹你們兩個同齡人認識認識。”
林黎連忙稱她們已經吃過了，擺手拒絕。開什麽玩笑？剛摸完人家親弟弟的屁股，還在公交車上吵了一架，直接吵到了警亭裏，雖說誤會是解開了，但還不至于到握手言和，笑着一起吃飯的地步。
“回酒店嗎？我送你們吧。”吳淩已經打開了車門，在路邊看着她說道。
林黎又連連擺手拒絕，“不用了，我們馬上就到了，想散散步走回去。”
吳淩點了點頭，沒強求，彎腰進了車。
韓骁打開車門讓弟弟進了副駕，他進駕駛座前，扶着車門看了林黎她們一眼，出于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那我們就先走了。”
林黎點點頭，沖他們揮了揮手。
兩輛吉普車紛紛離去，周遭頓時空曠了起來，林黎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氣，拍了拍一旁的兩個難友，“走吧，找個餐館去吃飯，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