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這是,把我賣給周齊了嗎……
第5章 第 5 章 你這是,把我賣給周齊了嗎……
悄悄從側門溜進來的時候正好撞上鄭姨,江安連忙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目光瞥了瞥樓上,小聲道:“別讓他聽見。”
鄭姨是他們家的保姆,江安還很小的時候就來他們家幹活了,可以說是看着江安長大的,也知道他和江博瀚關系不好。
順着江安的視線看了眼樓梯的方向,輕聲把門關上,同樣小聲道:“我的小少爺诶,你這是又得罪江總了?”
剛剛外面突然飄起了毛毛雨,雖然不大,細密的雨絲飄在頭發上卻還是結成了一團水霧,手一擦頭發就濕了。江安接過鄭姨遞過來的毛巾,擦着頭發,聳了聳肩,無辜地道:“可不是嘛,一生氣就把我給關在家裏,不讓我出門呢。”
以前江安也沒少被禁足過,鄭姨并未在意,無奈嘆了口氣,對他道:“看你身上都被雨淋濕了,快去泡個澡去去寒氣,我去給你煮碗姜湯。”
江安笑嘻嘻地答應,邊走邊把上衣脫下來扔進了垃圾桶。
“衣服不要了嗎?”鄭姨在後面喊。
江安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髒了,直接丢掉吧。”
上樓的時候路過江博瀚的房間,房門沒關好,還留着一條縫,江安腳步頓住,往這條縫裏看,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窗戶前,像是在打電話。
恍惚間,江安想起小時候自己總是喜歡跟在江博瀚身後。小孩子走不快,卻努力想追上前面的人,前面的人雖然沒有回頭,卻永遠會慢一步,等他過來。
“嗯,對,江安現在在家裏……嗯,已經答應了,周總那邊随時可以派人過來接他。”
冰冷的話語又瞬間把江安給拽回了現實。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了滿滿的嘲諷。
他不知道周齊許了江博瀚什麽好處,不然以江博瀚這種面子大過天的性格,是斷然不可能做出把自己的兒子送到另一個男人床上這種事。江安以前也有想過去問周齊,但每次話到嘴邊又會被他拿其他的借口給搪塞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麽。
但對現在的江安來說,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次他已經決定要走到周齊身邊。
外面雨已經下大了,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戶上。江博瀚挂斷電話,把窗戶打開,帶着絲絲雨水的秋風就這樣直接吹在身上,寒涼透骨。
“砰”的一聲,房門被吹得用力關上,江博瀚回頭看了眼,眉心輕輕蹙起。
他走到房門口,輕輕将門鎖擰開,看着空無一人的走廊,最後将視線定格在走廊深處那扇緊閉的房門上,指尖輕敲着門鎖,然後将門關上。
他走到桌前拉開抽屜,看了角落裏的一個紅色水晶球,從旁邊拿了包煙,火苗将煙絲點燃,煙絲蜷縮着,散發出一股嗆鼻的味道。他吸了口煙,用齒尖咬着,抽了張紙巾将剛不小心落在水晶球上的煙灰擦掉,拿在手上看了好一會兒才放回去,将抽屜鎖上。
水晶球看起來有些幼稚了,裏面是一個卡通小人,正笑得開心,一點也不像江博瀚這個年紀的人會喜歡玩的。
其實有時候江博瀚覺得江安那種執拗不服管教的性子很像自己,也正是因為像,江博瀚才猜不透江安為什麽會答應這件事。畢竟,江安對周家那小子的在意他一直都看在眼裏。
不過具體是什麽原因他并不是很有興趣,只要江安能夠乖乖聽話,聽從他的安排就夠了。
吸完了最後一口煙,江博瀚将煙頭撚滅,關上窗戶,将風雨全部隔絕在外。
*
第二天的時候江安很早就醒了。他睡得不好,眼睛一閉上腦海中就滿滿的都是周齊的影子。
下樓吃早飯的時候江覃在那挑火嘲諷他都沒理,讓江覃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人在唱單簧,也是沒趣地閉了嘴,倒是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今天周一,江覃吃完早飯後就去學校了。
鄭姨收拾餐桌,下意識地問道:“不去學校嗎?”
江安盤膝坐在沙發上翻看雜志,頭也不擡地道:“哦,我不是被禁足了嘛,可不得乖乖聽話待在家裏。”
鄭姨有些詫異地看了他兩眼,也沒多說什麽。在這種有錢人的家裏幹活,最重要的就是別有太多的好奇心。
周家的企業涉及到很多領域,像金融房地産這些雜志上經常能看到周齊的影子。他總是作為成功人士被采訪,雖然坐在輪椅上,沒有別人高,可旁邊的人卻也只能對他低頭哈腰,滿臉的讨好。
周齊在商場上手段狠辣,再加上他一直都沒什麽緋聞,總是擺着一副冰山臉,外界就傳他不近人情,沒有一點正常人類該有的情感,是個冷漠的機器人。
被發現是同性戀還是因為一場意外,消息雖然很快就被封鎖了,但到底還是流傳了出來。從此以後,外界對周齊的讨論又多了同性戀這一話題,只不過也不知道是調侃的多還是嘲諷的多。
說起來江安雖然和周齊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但他對周齊的了解卻并不多。在他看來,周齊就是一個特別完美的人,不管是哪個方面,都堪稱完美到了極致。
也許是因為太過完美,江安就總覺得周齊活得像個假人,似乎連一點人類該有的喜怒哀樂都沒有——除了把他腿給打斷的那次。
這種沒有太多情緒的人江安總是覺得無聊,他甚至有種,不管他做什麽,周齊都不會在意的感覺。他不止一次地故意激怒周齊,但周齊最後也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對他道:“說完了嗎?”
然後江安就會覺得很喪氣,完全沒有一點溝通欲望。
江安也想過,如果那時候他不是靠周齊養着的話,估計他早就跑了。
“小少爺。”是鄭姨在喊他。
思緒被打斷的江安并沒有生氣,将印有周齊照片的雜志合上,擡頭看過去:“怎麽了?”
江安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帶着三分笑意,漂亮的桃花眼睛總是會微微眯着,像只狡黠的狐貍,招人喜歡得緊。
鄭姨的表情也柔和了很多,言語卻帶着一絲擔憂:“江總他讓你去書房找他。”
江安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己竟然光在這看雜志就看了一個多小時。
“哦,好。”
江博瀚這時候找他估計也是因為周齊的事,就是不知道他的這位父親,會在這時候交代他什麽。是交代他怎樣在床上服侍周齊嗎?畢竟周齊可是個殘疾,有很多事情都必須靠別人幫忙。
想到江博瀚一本正經地和自己講這些東西江安就想笑,不過他也知道江博瀚是不會說這種事的。
可他沒想到的是,江博瀚把他喊過來,竟然是跟他說退學的事。
也許是早就對江安失望了,從初中開始江博瀚就沒再問過江安學習上的事,考不上就花錢砸,不管裏子爛成什麽樣了,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江博瀚上一次和江安講學習的事,好像還是小學,也記不清是幾年級的事情。
“我剛和你們老師打過電話了。”江博瀚示意江安坐下,“老師的建議是,先不着急辦理,可以請假休息一段時間,等想好了再做決定。”
這次江安是真的非常意外了,江博瀚這是在征詢他的意見?
但江安知道,江博瀚這種獨斷專行的人是不可能去征詢他的意見的。
果不其然,江博瀚接着說道:“這件事我問過周總了,周總的意思是讓你自己做決定。”
聞言江安整個人都松了口氣,随即他又緩緩勾起了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描淡寫地道:“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一個問題。”
江博瀚坐在桌子的另一邊,手肘撐在桌上,雙手交疊,放在嘴邊,一雙冷靜到近乎無情的眼睛緊緊盯着江安,過了良久才說道:“什麽問題?”
江安眯了眯眼,靠在椅子上,拿過桌上的簽字筆,手指轉動,不緊不慢地敲擊着桌面。
“你這是,把我賣給周齊了嗎?”
江博瀚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江安和江覃從小就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而江博瀚也從來不允許別人對他的決定指手畫腳。像這種小事,按照江博瀚的性格是不會去專門“請示”周齊的,那麽唯一的原因,就是對江博瀚來說,江安已經不“屬于”他了。
他毫不示弱地盯着江博瀚,像是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罷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江安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心髒正一下下撞擊着他的胸腔,越來越快。
“是的。”
江博瀚說,
“你現在屬于周總。”
……
江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書房的,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床上了。
說不清心裏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也許有失落吧,又或許是松了口氣,心裏面空落落的,整個人都沒什麽力氣。
最後江安還是選擇了退學,他不喜歡這所學校,不喜歡學校裏的人,不喜歡學校裏的事,不喜歡學校裏的一切,他無比迫切地想要将自己和學校切割幹淨,沒有一點再回去的欲望。
就像當初一樣,在和江博瀚決裂後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那裏。
有時候命運就像一個圓,不論你往哪走,似乎都會回到最初的原點。
心裏莫名的有點慌,江安迫不及待地想證明什麽。他摸索着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撥號界面,甚至都不需要思考,手指就自動按下了一串號碼。
有些東西在時間的長河中已經化作了一個人的本能,潛移默化地改變着他的習慣,像是刻在了靈魂裏,不論中間隔着多麽悠久的歲月,都會在那一瞬間,被清晰地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