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是那個斷了腿的廢物啊
第4章 第 4 章 就是那個斷了腿的廢物啊。……
一家三口,就這麽非常平靜且詭異地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一張方桌,三人各坐一邊,既不會碰到彼此,也不會影響說話。
相比于江覃的膽戰心驚滿腹驚疑,江安看着就很放松随意了,不知道的話,還以為那個被打了一巴掌,又被要求不許出門,等待着被送到另一個男人床上的人不是他一樣。
就連江博瀚都不由得多看了江安兩眼,卻也沒說什麽,看樣子是很滿意江安的聽話。
江安垂下眼睛輕笑,自顧自吃着碗裏的飯菜,然後在不經意間突然開口道:“對了,到了周總那裏,我是不是就不用去學校了?”
他笑得兩只眼睛都彎彎的,右邊嘴角的小酒窩讓他看起來特別可愛,擡頭看着江博瀚的時候又乖又聽話。
江博瀚卻只是愣了一下,就回複道:“這件事我會親自打電話跟你們老師說。”
他甚至都沒有太多的猶豫,好像當初那個為了讓江安上大學,給學校捐了兩棟樓的人不是他一樣。
雖然這本來就是江安想要的結果,但他在聽到這句話後臉上的笑容依舊淡了很多。
用筷子戳了下盤子裏的紅燒鲫魚,挑了一塊魚肉塞嘴裏,又若無其事地問:“周總那邊有說什麽時候過來接我嗎?”
“你給我安分點,不要再節外生枝。”江博瀚警惕地看着江安,冷冰冰地道,“乖乖待在家裏等通知就行。”
江安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江博瀚又看了江安兩眼,放下碗筷,直接上樓了。
等江博瀚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江覃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江安,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
等江安也吃完了準備上樓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把江安喊住:“你知不知道他是想把你送……”似乎是有些難以啓齒,支支吾吾半天,後半句話還是沒說出來。
江安挑挑眉,又坐了回去,撐着下巴笑看着他:“送到周齊的床上?”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一點猶豫,也沒有半分的羞恥,好像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江覃哪想到江安竟然會直接說出來,輕咳一聲,眼神不自覺地左右亂撇,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你既然知道還回來?他可是一個男人……”
有錢人的圈子裏這種事情其實很常見,江覃雖然沒見過,但也道聽途說了不少,特別是關于周齊的。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江安,少見的沒有跟他吵架。
江安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江覃,忽然驚訝地喊道:“啊!我知道了!”
江覃被吓得差點跳起來,驚疑不定地看着江安:“你知道什麽了?”
“難道……”江安皺着眉,故意往江覃面前湊,兩人的臉貼得特別近,近到幾乎能感知到對方臉上的溫度。
“難道什麽?”江覃吞了吞口水,瞪大了眼睛,不自覺地往後退。
江安就在這樣跟着往前,然後在江覃退無可退的時候,突然笑道:“你這是在關心我?”
話音剛落,江覃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緊接着,他猛地站了起來,憤怒地吼道:“滾你X的江安!!”
而這時候的江安已經跑遠了,回頭看了眼怒目圓睜的江覃,輕笑一聲,三步并作兩步往樓上跑去。
……
回到房間後,江安直接把門反鎖,靠在門上。
他仰頭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眼時裏面的笑意蕩然無存。
和一樓富麗堂皇的客廳相比,這間房間看起來就十分簡陋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還有一把椅子。灰白色的牆壁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半開着的窗戶邊上挂着厚重的深灰色窗簾。
這是他的房間,是他住了整整十年的房間。
只是這個房間裏似乎不常住人,床鋪被疊得整整齊齊的,書桌上整齊地放着兩本書,夕陽從窗玻璃透進來,給房間增添了一分蕭瑟的氛圍。
他伸出手,推開窗戶,時間的壁壘似乎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破,在夕陽徹底消失之前,他用力握住了手心裏的那一縷光。
這時候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江安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把口袋裏的手機掏出來,看着上面的來電顯示。
是周文煊。
哪怕是現在想起來,也還是控制不住的心跳漏了一拍。
電話接通後,雙方都沒有說話,江安清晰地聽到對面傳來的呼吸聲,急促、有力,帶着輕微的喘息,緊貼着他的耳朵,就像是此刻他正趴在對方懷裏。
江安用力握緊了手機,下意識将手機拿開,卻聽到裏面傳來溫柔輕緩的聲音:“江安。”
不知從哪裏飄過來的秋葉緩緩落在窗臺,江安愣了下,順着葉子飄過來的方向看去。
“我想你了。”
記憶裏那個清俊溫柔的人就站在梧桐樹下,路燈溫柔地傾灑在他身上,他似乎一點也沒變,微笑着,仰頭看着江安。因為奔跑而有些淩亂的發絲被汗水打濕,緊緊地貼在額頭,略微有些大的襯衣讓他看上去更加的單薄瘦弱。
他沖江安揮手,為緊張而有些迫切的聲音混着急促的喘息因透過聽筒一絲不落地傳到江安的耳朵裏:“我好想你。”
“咚”、“咚”、“咚”
不知是誰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江安把電話挂斷,往下看了眼,熟練地從窗戶裏翻了出去,然後穩穩地落在地上。
周文煊已經跑到了欄杆前面,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用一個堪稱笨拙的方式翻了進來。看到江安走近,他頓了下,理了理衣服,沖江安揚起笑臉。
溫柔,從容,如玉般的溫潤氣質,是江安對周文煊最初的印象。
笑容緩緩變大,嘴角的酒窩也若隐若現,江安深深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緩緩走到他面前。
“周文煊……”
他輕喚着周文煊的名字,溫柔缱绻,昏黃的路燈從身後打過來,叫人只能看清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我也,”
“想你了。”
怎麽會不想,在監獄裏的一千多個日夜,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周文煊。
“周文煊……”
他輕笑,伸手輕撫着周文煊的頸側,似乎能感受得到埋藏在肌膚下正飛速流淌着血液的血管。
“我真的是,太想你了啊。”
周文煊下意識側過臉,握住他的手,像只貓似的蹭着他的手心。
“小安……”
或許是周齊的刻意安排,被周齊帶回家後江安就再也沒有見過周文煊,周齊從來不在他面前提起,就好像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麽一個人。以至于在周齊死了之後,在醫院裏看到周文煊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些陌生,這個人似乎就這麽從自己的生命裏離開了,再也回不來了。
以至于剛回來那會,他甚至都沒怎麽想起周文煊,就好像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想到這江安又愉悅地勾起了嘴角,拉着周文煊跑到牆角,擡頭看了眼二樓剛關上的窗戶,欣喜卻又有些埋怨地道:“怎麽穿這麽少就出來了?小心凍感冒。”
周文煊緊了緊袖口,笑着搖頭:“沒事,我不怕冷。”
江安不贊同地将周文煊襯衣最上面的扣子扣好,對他道:“扣子又不扣好,都要走光了,我不喜歡你被人看到,就算是一點也不行。”
“真想把你藏起來,誰也不給看。”他喃喃道,也不知話裏幾分真,幾分假。
周文煊眼神微頓,垂眸看着江安的動作,眼中閃過一抹不自在,抿了抿唇,擡起頭時眼中又只剩下了無奈和溫柔:“好,下次不會了。”
看着周文煊一絲不茍的衣領,江安又認認真真地将周文煊袖口的扣子扣好,替他将褶皺的地方理平整,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頭:“這樣就好啦!”
周文煊有些難受地扯了扯扣得很緊的衣領,随即眼中又浮現起擔憂,以及隐隐的醋意和不甘,猶豫良久,終于還是開口道:“小安,你和我小叔叔……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嗎?”
曾經的江安很享受周文煊的醋意,有時候甚至會故意和其他人走得比較近,讓周文煊看到,為的就是讓周文煊吃醋,然後他再去哄,告訴周文煊自己只喜歡他一個。
這樣的游戲江安一直都樂此不疲,而周文煊也是每一次都會因為江安的所作所為而産生醋意,讓江安産生了極大的滿足感。
“小叔叔?”江安皺着眉,故作不知,靠在牆上扒拉着周文煊的手指頭玩,“你怎麽還有個小叔叔,我怎麽不知道?”
周文煊從小就練鋼琴,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看上去特別好看。江安最喜歡的就是周文煊的這雙手。
周文煊指尖微頓,愣了幾秒後嘴角扯出一抹笑,不太自然地道:“我小叔叔……就是,周齊。”
聽到周齊的名字江安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看向周文煊時又瞬間皺起了眉:“啊,就是那個斷了腿的廢物啊。”言語中是漫不經心的惡意。
他繼續把玩着周文煊的手指,用最無辜的表情說着最惡毒的話:“唔……這種又老又殘的男人我怎麽可能看得上?你可別信外面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我跟他半點關系都沒有,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周文煊的表情有些尴尬,嘴角卻還是雀躍地揚了起來:“其實小叔叔他……人挺好的,而且也很有能力,腿也是因為以前出了車禍才這樣的,要是你——”
江安輕啧一聲,打斷他的話:“周文煊,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他笑得單純,勾人的桃花眼裏滿滿都是周文煊的影子。
周文煊被看得有些晃神,不自覺地抓住江安的手,反應過來後又迅速将頭撇開,可那抹淡淡的粉紅還是順着脖頸爬上了臉頰。
他的聲音有些幹澀:“沒有。”
“真沒有?”江安眯着眼睛把他的臉給掰了過來。
周文煊看着江安的眼睛,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臉上的紅暈更甚,即将脫口而出的否認卻又說不出口。
江安捏了捏他的臉,哈哈大笑:“你就是吃醋了!”
“周文煊,你吃醋了!”
在周文煊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又主動抱住周文煊,拍着他的後背,眼中滿是興味:“你放心,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不會喜歡那個廢物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周文煊嘴角輕輕勾起,藏在褲子裏的另一只手,悄悄将電話挂斷。
他擁住江安,笑得心滿意足:“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