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糾結
糾結
什麽一整晚,沒聽說過。
至少肖安沒提,柏森權當沒這回事,但闫晶晶舉手:“我可以證明,宋總所說句句屬實。”
這損友到底哪頭的,柏森瞪她,闫晶晶裝無辜,“看我做什麽,我這十指不沾陽春水,沒宋總會照顧人,攔不了瓷器活的。”
說完,察覺到宋禦河“我沾過?”的眼神,連忙改口,“哦,宋總也沒沾過,說明宋總照顧你,完全出自——”她稍一停頓,在柏森跟宋禦河之間打了轉,補齊後續,“一片丹心”。
柏森覺得,她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個詞。
這人引人注意的方式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十分莫名其妙,柏森忽然發覺她不是喜歡宋禦河,而是想把他跟宋禦河往一塊兒湊。
柏森勾着鼻音聲音慵懶,問闫晶晶:“你想幹嘛?”
闫晶晶摸一摸肚子,說:“餓了,為了表示感謝宋總盡心照顧,咱們請宋總吃個飯,一兩黃金一朵見手青,要不去吃野生菌?現在真是吃蘑菇的時候呢。”
葫蘆裏賣藥,誰看她都一肚子鬼主意,偏偏宋禦河不假思索答應:“行。”
昨晚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尚且有待商榷,怎麽二話不說就到了感謝環節了。
當事人表示:“是不是有點突然?”
闫晶晶一看要黃,據理力争道:“怎麽會突然呢,俗話講,擇日不如撞日,網絡一線牽,珍惜這段緣,來都來了,大過年的。”
什麽形象都不顧的胡言亂語,柏森忍俊不禁:“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麽?”
闫晶晶叉腰:“誰讓你那麽小氣,人家那麽照顧你,請人家吃頓飯怎麽了,你說是不是,小李?”
小李哪敢說話。
雖然沒人針對小李,但小李敏銳地發覺,這修羅場似乎因他而起。
李承揉一下鼻子,跟着胡說八道:“呃,我覺得開心就好。”
最終這一頓臨時起意的飯局以宋禦河一通電話散場,“抱歉各位,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即刻趕回北京,你們去吃,我買單。”
說着,他把一張卡給李承,飄然離去。
衛生院大門口,李承握着那張黑卡,試探地問:“闫老師,柏老師,你們想吃什麽?”
柏森什麽都不想吃,闫晶晶一看,對手演員都走了,還演什麽啊,她擺擺手:“不吃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各自安好。”
一場好戲半道崩俎,闫晶晶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靈氣,要死不活的,比生病的柏森還頹廢幾分。
兩人從藥店出來,她止不住唉聲嘆氣,邊走路邊踢路邊的石子,跟考試不及格的小學生沒有兩樣,柏森拉住她問:“你咋啦?”
闫晶晶臉紅脖子粗地撒氣:“柏森,你就看着聰明,實際反應遲鈍。”
他可是學霸,什麽時候笨過,可他沒反駁,而是問:“我惹你生氣了?”
到底惹誰了他竟然心裏沒數,闫晶晶再不能迂回,說他:“那天你燒昏過去,宋總特別着急來看你,給你物理降溫掖被子,廢寝忘食陪你挂水,直到深夜,淩晨你體溫降下來才走。”
柏森卻說:“肖安去哪了?”
這是肖安去哪的問題嗎?
闫晶晶無語:“柏森,你可以欺騙自己,宋禦河那麽驕傲的一個人,你還有助理,還有朋友,他為什麽堅持照顧生病的你,你真的不知道嗎?”
夜幕降臨,星星寥落幾粒,柏森仰頭,看月亮藏在雲後,羞澀得不肯露出臉,他說:“不知道,可能怕我影響拍攝進度吧。”
闫晶晶快炸了:“我一直有個疑問,你到底對宋禦河有什麽誤解,你病了有助理照顧,他為什麽非要親力親為,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喜歡你!”
哎我去,可算說出來了,爽!
柏森怔住:“你——”
闫晶晶憋屈不了一點,“你什麽你,你倆大男人,婆婆媽媽,快急死我了,也就是宋禦河走了,他要沒走,我高低給你倆頭按一起,讓你倆生米煮成熟飯。”
柏森:“.....”
倒是也不用這麽急。
北京。
宋禦河趕回北京,前往望江樓開會。
晏伯林新官上任後第一次與業界見面。
這個職位衆多人虎視眈眈,郄國風力排衆議,讓他成為最年輕的審查部部長,一直以來争議不斷,不做出點成績出來,始終名不正言不順。
郄國風提前通過委員會給宋禦河他們通過氣,配合工作,推陳出新。
但光喊口號不行,要付諸行動。
此次見面會以讨論做什麽、怎麽做以及要達到什麽效果為核心目的。
會議室中間擺着一張可容納三十人的方桌,桌子後靠牆圍着一圈椅子。
放眼看去,一屋子人來頭都不小,退居二線的老牌導演、電影學院具備話語權的教授、宣傳部代表、重大辦組織人員以及業界精英代表們。
但影視公司只有十畝之間跟華來。
握手、寒暄,一波商業互吹,宋禦河在王啓身邊落座,親昵地喊他:“啓叔,我哥怎麽沒來?”
提到王家岐,王啓就頭疼:“他說對開會過敏,說什麽都不來。”
确實像王家岐能說出的混賬話,宋禦河笑笑:“剛回來可能還需要倒一倒時差。”
王啓抱怨:“回來一星期了,還得怎麽倒?就是懶,讓幹活兒就哼哼唧唧。對了,聽說柏森生病了,怎麽樣,會不會影響進度?”
大概是肖安彙報的給他的,人家是柏森現老板,關心兩句無可厚非,宋禦河心裏居然小氣得不是滋味,“拍攝淋雨有些感冒,最近貴州降溫,連續下雨,片場病倒了一片。”
王啓擔心道:“要不要派醫療團隊過去?”
衛生院人太多,劇組就一個跟組的醫生,管不了那麽多人,宋禦河臨走前,已經安排了人過去支援,宋禦河說:“不用,我已經安排人過去,啓叔放心。”
說話間,會議室門外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晏柏林在衆星拱月般的視線裏閃亮登場。
郄國風向衆人介紹:“這位是電影審查部副主任,晏伯林,往後,電影審查的諸多工作,還請各位前輩們多多幫助。”
此話一出,基本奠定了讓在座各位在日後的工作中需要唯晏伯林馬首是瞻的基調,沒人再敢和晏伯林唱反調。
晏柏林放下筆記本,自我介紹:“各位前輩,你們好,我是晏伯林,17年入職,任宣傳部科員,19年任綜合部一組組長,主要負責衛星臺黃金時段節目審查,22年底任培訓部處長。兩個月前,因一些不可抗力,郄局把電影審查部交給了我,希望未來大家通力合作,讓電影市場蒸蒸日上。”
大概是強者之間大都惺惺相惜,說完,晏柏林跟宋禦河相視一笑。
晏柏林比他想象中,更像個精英。
體制內要求廉潔奉公,晏柏林雖然低調,但宋禦河眼尖,認出他身上的西裝是意大利設計師品牌,小衆但有格調,總之,不是一個拿死工資的人可以負擔得起的。
家世不俗卻心甘情願困在望江樓,看來也是有故事的人。
會議開始,就國內目前的形勢與上頭政策方針展開讨論,晏柏林誠懇且嚴苛。
郄國風簡明扼要表明立場:“以後,電影審查工作,晏副主任有絕對的話語權。當然,要是有做錯的地方,前輩們該批評還是批評,該反饋反饋,我絕不包庇縱容。“尋找電影人”活動前期籌備半年,梳理工作在昨日正式完成,從目前參賽片子來看,質量不錯,我宣布,讓晏副主任全權負責此次工作,他帶隊,再從委員會委派三位成員,加上制作公司代表,組成十人導師團。希望你們選出最具潛力的電影人。對電影市場來說,有望江樓和資方通力合作,一定能讓電影行業煥發新的活力。”
原來鋪墊這麽多,是為了這件事。
宋禦河懂了,特意叫上他跟王啓出錢來的,十畝之間沒做過這種選拔項目,此前投資的項目進入宣傳階段,加上明燈計劃,他沒有精力主辦,但華來不同,他們有豐富的經驗。
而王啓顯然提前知道這件事,十畝之間的被要求到場,應該是他從中安排。
宋禦河說:“十畝之間一定配合華來,配合望江樓跟晏副主任,辦好這次活動。”
會議結束,問起王啓,果然是他跟郄國風舉薦,他讓宋禦河別客氣,“就當是我把柏森簽走的謝禮。”
宋禦河白撿了個大便宜,笑着說:“那行,謝謝啓叔。”
兩個人約了周末一起去打高爾夫球後,各自驅車離開。
突然多出一個任務,簽下保密協議,宋禦河沒時間去貴州跟場,只能跟許思成遠程了解拍攝情況。
貴州西江片場。
柏森跟闫晶晶這兩天互相不對付,起因是關于宋禦河到底圖錢還是圖人産生分歧。
柏森主張,宋禦河只是為了利益對他好,拿出了包括但不僅限于此前種種緋聞以及南山相關活動一起登上的熱搜當佐證。
闫晶晶則說不以為然,堅持宋禦河明顯沖他這個人來的,全憑直覺,沒有實質性證據。
兩人認識這麽久,第一次冷戰,闫晶晶甚至一氣之下,飛回北京。
柏森蒼白地隔空道歉:“闫珍珠,對不起。”
闫晶晶威脅:“除非你去問宋禦河他到底喜歡不喜歡你,否則我絕不原諒你。”
這怎麽問?
反正柏森開不了口。
于是再次陷入僵局。
但也有好的一面,他感冒痊愈,繼續拍戲。
半個月後,李承戲份殺青,跟那輛曾經屬于柏森的房車一起離組。
後來又下過幾場雨,沖刷掉一切,包括本就不怎麽深刻的車轍印。
猶如一個人的一生,無論光明還是灰暗,最後無一例外燒成一把灰,塵歸塵,土歸土,在歲月與風霜裏徹底流逝。
雖在冷戰,闫晶晶堅持每日一問:問了嗎?他是不是喜歡你!
沒有時間,沒有借口,沒有契機,總之不合時宜,柏森答:“沒有。”
被闫晶晶數落:“你不想知道嗎?快問!”
柏森說:“沒必要。”
闫晶晶受不了他的糾結:“那我換個問法,你喜歡宋禦河嗎?”
柏森不說話了。
闫晶晶服了他:“又裝死,你快無可救藥了!”
兩人開啓無休止拉鋸戰,直到貴州取景拍攝戲份在十二月初結束,劇組轉場再次回到橫店。
在群裏下載新的排戲表,柏森發現行程有變,問楊猛什麽情況。
他瘦了,也粗糙了,跟之前比至少黑了三個度,楊猛預約好美容中心,直到媒體見面會當天才跟柏森說實話:“跟許導通過氣,放你半個月假,望江樓那邊有個活動,需要你去刷個臉。”
柏森追問:“什麽活動?”
楊猛說:“尋找電影人。”
像個綜藝,柏森:“幹什麽的?”
該怎麽解釋呢?
楊猛總結道:“就是——哎,說來話長,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