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覺醒
覺醒
氣什麽?
柏森不大清明地想,難道他在嫉妒闫晶晶跟他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
可他們是朋友啊,朋友之間親近點怎麽了......
他又不是他的誰,有什麽資格嫉妒。
許思成跟着宋禦河來探病,當真誰家男主角誰心疼,病中人憔悴,臉色白成一張紙,嘴唇上冒出一層幹皮,怪不得西施血氣不足面色蒼白,捧心惹人憐愛。
他從後面探個腦袋出來,誇張地“哎喲”一聲,“柏森,你可終于醒了。”
柏森喊人道歉,“許導,對不起,因為我耽誤拍攝進度。”
來探病哪有問責的道理,他又不是楊白勞,“沒事,你醒了就好,我們都擔心得很,尤其是宋總,一聽說可緊張得不得了。”
這話說出來,挺叫人難為情,但宋禦河坦蕩蕩,柏森就沒必要常戚戚。
柏森應道:“應該的,我畢竟是這部戲的主角。”
說話間,已然撇清關系,禁止暧昧,知禮識節沒得到贊揚,反而遭到宋禦河冷眼。
瞪什麽瞪,不大會兒生兩次氣了,可真難伺候,移開目光,見許思成發現床床邊還坐了一個人,好奇地打量,不敢認的樣子,最後對視确認,突然驚訝:“晶晶?”
闫晶晶站起來跟他擁抱,高高興興地喊人:“許導,好久不見。”
他們合作的《密林逃生》上映時拿到暑期檔票房冠軍,互相成就,所以惺惺相惜。
許思成看她的臉,誇她敬業,又問最近有什麽安排,闫晶晶佯裝羞澀,指一下床上的人,語氣嬌嗔:“我來探他的班,誰知變成了探病。”
許思成秒懂,連聲哎呀哎呀,仿佛撞破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原來如此,你接下來沒安排,可以在劇組多玩幾天,陪陪柏森。”
縱使有營業協議在,讓許思成誤會的舉動實在有些故意得有些多餘,柏森燒得稀裏糊塗,搞不懂闫晶晶為何突然造作。
眼見許思成信以為真,闫晶晶越發得寸進尺,不好意思地翹着蘭花指半捂着臉道:“我不好意思耽誤你們拍戲的,等他好了我就走。”
第三人稱的這個“他”字,比起親昵更顯暧昧,許思成一時間滿腦子純愛畫面,甜得想要胰島素。
熱戀期都希望獨處,這一屋子電燈泡,有一個算一個,他一副過來人的表情,很體貼地拉着宋禦河往外走,“那你好好照顧柏森,我們先不打擾了。”
宋禦河竟真跟着走了。
到腳踝的黑色羊絨大衣,黑色高領毛衣襯出幾分慵懶禁欲氣質,頭發往後梳成背頭,宋禦河打扮得比以往陪戲時都要精致。
挺括的大衣随着轉身的動作帶起一陣風撲過來,透心涼,柏森不禁打了個寒顫。
闫晶晶眯起眼睛,雙手抱在一起,審視着,探尋一般,問:“看啥呢你~”
柏森掩飾性搖搖頭,說:“沒什麽,我還想問你呢,怎麽突然這麽做作?”
這人從來不會拐彎抹角,直白實在的話因為過于真摯的表達又讓人生不起來氣,闫晶晶叉腰:“哎,你這麽說話可真傷人呢。”
柏森沒看出來她傷心:“你故意在許導跟宋禦河面前秀恩愛,想幹嘛?”
既然看出來了,闫晶晶就不掩飾了,但依然胡說八道:“要不是讓這些人都以為我倆是真的,你以為外人會相信?只有我倆各自名花有主,趙陽這種賤人才不敢往上湊。”
原來是為了躲趙陽,柏森擔心道:“趙陽還在騷擾你?”
當然沒有,除非他想死,但關鍵時刻,需要賣慘計劃才能順利進行,“是啊,不信你看。”
手機上,全是之前趙陽發的私照,各種角度,各種姿勢,床上的,浴室的......
簡直辣眼睛!柏森忍無可忍:“快拉黑!看不了一點。”
闫晶晶神秘一笑:“拉黑幹什麽,對一個人最大的報複就是無視,你不覺得看着他這樣自說自話很好笑麽?再說,這些內容可是他騷擾劇組同事的證據,将來就成為我扳倒他的呈堂證供。”
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柏森佩服。
闫晶晶看他信以為真,進一步打聽:“你看到我倆說話時,宋總什麽表情了嗎?”
看見了。
不怎麽好看。
但柏森不想深聊故而選擇敷衍:“沒太注意。”
她都這麽賣力演了,這人怎麽回事?闫晶晶恨鐵不成鋼:“那你下次注意注意。”
柏森回過味來,“闫珍珠,你是不是在引起宋禦河的關注?”
跟太聰明的人做朋友還真是铤而走險虎口拔牙呢,要不要這麽敏銳!可活雷鋒有什麽錯,只是想看這世上多一對癡情兒郎罷了。
她在編假話跟和盤托出之間折衷,用插科打诨反客為主,“哪有啊,我幹嘛要引起宋總注意,對我有啥好處?”
闫晶晶不缺資源,人氣和演技擺在那裏,用不着對資本阿谀奉承,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喜歡宋禦河,想通過這種親密舉動刺激試探他的态度。
“你——”柏森欲言又止,“喜歡宋禦河嗎?”
就,真的很直接。
沒刺激到宋禦河,反而傷了友軍,酸到了柏森,闫晶晶破罐破摔,“咋啦,我不能喜歡他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對宋禦河那點兒莫可名狀的心思尚在襁褓便岌岌可危。
山西人釀醋全國沒人敢質疑,闫晶晶演技一流,情真意切,以假亂真。
這醋不僅酸,還有點苦,難以下咽。
他不說話,闫晶晶不依不饒,“問你呢,你說我能不能喜歡宋總。”
柏森不知道該如何定義他對宋禦河的那份在意,但他清醒地意識到逐漸失控的占有欲,并且平等地嫉妒每一個試圖接近、并且與他發展關系以及被他鄭重對待的人。
林如風一個人養他很辛苦,他從小心思細膩,心疼林如風當爹又當媽,為了不讓林如風更艱辛,從來不會主動想要什麽,如此長大,似乎應該一直這樣無欲無求下去,可是,宋禦河成了他生命中的那個變量。
他出現了,柏森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生活方式,個人欲望。
與此同時,原生家庭導致的強烈安全感匮乏滋生出一種近乎病态的所屬權心理。
但心理情緒并不是一道是與否的判斷題,它很複雜,多種感情糾葛在一起,構成偏執的想要獨占某個人的強烈欲望。
這是不健康的。故而,他要撥亂反正,讓一切回歸正軌。
然而意識已經覺醒,萌芽再難遏制。
攥緊的拳在掌心掐出血痕,柏森用低啞的嗓音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可以。”
嘴硬,闫晶晶眸光一轉,打算持之以恒,不過眼下就算了,柏森太可憐了,那麽好聽的嗓音成公鴨嗓了,“好吧,醫生說,你需要适當透透氣,不如我們出去走走,順便去衛生院複查。”
只是感冒而已,柏森認為沒什麽大不了,不過為了不耽誤拍戲進度,還是換衣服跟闫晶晶一起出門。
衛生院全是人。
大廳休息區成了挂水專區,柏森看見《正途》劇組的化妝師、燈光師、劇務七八個人都半躺在椅子上吊水,怪不得許思成安排停工。
衛生院基礎設施并沒有那麽完善,人手不足,病人多,四處人滿為患,座無虛席。
太吵了。
柏森腦袋越發疼。
不如找個藥店拿點藥,柏森對闫晶晶說:“走吧,去藥店。”
人真的太多了一點,左右醫生已經下過診斷書,只要柏森乖乖吃藥,問題不大,闫晶晶妥協:“好吧。”
誰料冤家路窄,轉身跟宋禦河撞個滿懷,抱歉卡在喉嚨,柏森看見宋禦河手上挂着李承的外套。
沒痊愈的病情有加重的趨勢,才将決定大度瞬間破防。
從小到大學校裏老師講的大道理,跟林如風言傳身教的為人處世,加上一副傲骨之下驕傲的自尊心,使得他擁有完全高于常人的道德感。
因此厭惡自己的卑劣,可又做不到對宋禦河視而不見。
更過分的是,完全不能忍受宋禦河原封不動把曾經給予他的那份無微不至給了別人。
真糟糕。
他無法自然消遣掉對宋禦河的占有欲,因為他自己都沒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氣氛尴尬,不過沒關系,有闫晶晶的地方,就不會冷場。
她先是誇張地張大嘴巴,嬌滴滴地喊:“宋總,好巧啊。”
接着像是剛注意到宋禦河身邊還有一個人,把人來回打量了個遍,問宋禦河:“這位是?”
闫晶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宋禦河對他說:“李承,這位是闫晶晶小姐,最年輕的三金影後。”
李承跟闫晶晶打招呼,“闫老師您好,我是李承,請多指教。”
闫影後造作到底,雙手抱在胸前,用眼神嗔怪柏森:“他病了,我可不怎麽好,小李也感冒了啊,員工生病親自照顧,宋總這個老板可真盡職盡責。”
柏森講話直,可不會陰陽怪氣,像闫晶晶這樣明晃晃的內涵,他做不來,但似乎可以學習一下。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柏森輕咳一聲,抓不住闫晶晶那股子造作的精髓,說:“宋總雖貴人事忙但一向主張凡事親力親為。”
幾人之間電光火石,除了李承都在較勁,宋禦河不鹹不淡地反問:“是嗎?”
闫晶晶看準時機加入戰局,“你也體驗過啊?”
這個問題有點怪。
柏森有種跳進陷阱的感覺。
甚至懷疑闫晶晶跟宋禦河是一夥的。
就連李承臉上都出現了看熱鬧的興奮。
宋禦河竟然拱火:“柏森,闫影後問你呢。”
這話怎麽回答?
進退兩難,柏森說:“沒有。”
他拉着闫晶晶想要趕緊逃離現場,但宋禦河的身影不疾不徐地鑽進耳朵,他說:“恩将仇報啊柏森,別的不提,昨晚我可是照顧了你一整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