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異地
異地
這祖宗!
活爹!
有瑕疵在國內不說來這兒發什麽“洋”癫?
郝美麗在在心裏罵街,虛僞地快把臉都笑爛了,“好好好,是是是,行行行,這就去。”
去年九月開始,宋禦河已經着手跟挪威丹頓貨運的合作。
貿易戰不斷升級,壁壘互相制裁,資源封鎖,南山集團深受其害。
然而窮則變,變則通,宋禦河看上丹頓貨運制船廠的原材料,于是劍走偏鋒,繞過正面封鎖,側面突破,從丹頓貨運入手。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家公司,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沒人想到宋禦河将近五百頁的合作方案只是幌子,就連郝美麗都以為宋禦河只是心血來潮想換個賽道玩兒一下。
誰料來到挪威兩天卻被丹頓晾在一邊,通過一些手段發現背後竟是荷蘭威爾士從中作梗。
宋禦河氣不打一處來,不好好賣他的潔廁靈,來搗什麽亂。
不爽歸不爽,到底沒有當場掀桌,他沉得住氣,且看最後誰着急。
丹頓突然擺譜,他懷疑對方故意拿威爾士當幌子,想要坐地起價多要錢,在他面前玩兒心眼,大約沒提前打聽打聽南山太子爺的行事作風。
宋禦河轟走郝美麗,往酒店落地窗上舒服地一靠,天藍藍,雲叆叇,真美好啊。
郝美麗可沒那閑情逸致,跟宿多才一行人關在會議室,頭腦風暴。
苦思冥想猛然間想起語文老師的話,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內容另說,先把标題改得更亮眼準沒錯,司空見慣的《商業白皮書》換成《帝國強盛計劃》,美滋滋問旁邊的人怎麽樣,夠不夠氣派。
宿多才是個技術派,理科男一根直腸通大腦,不僅沒有藝術細胞,更沒有半點兒創作天賦,文件名只有項目ABC進度123,樸實又無華,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存在岐義,真心實意給郝美麗鼓掌:“特別好,霸氣又威風。”
其他人:“......”
能當上領導不是沒有原因的,管它行不行,先拍馬屁硬誇一頓再說。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宋禦河深谙此道,放出煙霧彈後,他報了個當地私人旅行團,出差變公費旅游。
以轉發柏森簽約華來的消息為起點,宋禦河個人社交賬號一夜之間躍得像個營銷號。
《正途》官宣演員,他曬出卑爾根古城。
坐落在峽灣和山脈的海濱城市,保留打量色彩斑斓以及古老木制建築,随處可見的野生動物,仿佛置身西方童話故事。
《正途》放出定妝圖,宋禦河從卑爾根海港乘坐游艇飛馳。
松恩峽灣又長又深,沿途都是挪威最原始的自然風景,被譽為世界鐵路最高傑作的弗洛姆鐵路在他的鏡頭裏充滿故事感。
《正途》官宣開機,他從維京海盜船博物館再到佛萊姆小鎮。
溪流蜿蜒,森林茂盛,白練高挂,木教堂和紅房異域風情,淳樸又寧靜。
審美好的人似乎天然具有藝術細胞,或者後天金錢堆砌熏陶的緣故,總之,宋禦河的照片沒有多加修飾,沒有用厚重的濾鏡騙人,以中式美學傳遞什麽叫做“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當然,景還是其次,最抓眼的還是本人出境,高清無精修的live生圖裏,他穿着優雅,白色襯衫袖口微微卷起一截,桡骨禁锢在腕表金屬圈下,冷冽又性感,手背上青筋凸起搭在木欄上,擡眸看向遠方時,明顯的喉結,充滿張力。
“太子爺有錢,也真的貌美。”網友一邊沉浸式舔屏一邊瘋狂意淫,很快咂摸出別的味道來。
《正途》官宣他搶戲,柏森簽約他恭喜,原來祝福言不由衷,太子爺這是受不了刺激出去散心,跟柏森新片搶熱度打擂臺。
可是很快這種說法就被推翻,因為宋禦河的大名明晃晃挂在《正途》總制片的頭銜上,打擂臺不至于,鬧別扭倒是有可能,畢竟身為總制片怎麽能連開機都不來?
不止網友,這個節骨眼宋禦河不在,許思成、臧蘭紛紛擔心老板一言不合就撤資,然而開機當天,十畝之間上午甜品,下午奶茶,一車一車的物資往劇組送,他們的疑慮又瞬間消散。
主創躍躍欲試,影帝獎杯還熱乎着的柏森卻心不在焉,不在狀态。
許思成喜歡開頭上猛藥,先拍重頭戲。
第一場戲拍主角蕭白於親眼見到家破人亡。
無論是跟劇組還是劇本,都有個磨合的過程,作為這部電影唯一有知名度的演員,又是解約後的第一部戲,既要扛票房,還要贏口碑,壓力可想而知。
不算特別複雜的一場戲,許思成卡他十五遍,越演越廢,最後許思成發火,在柏森入畫還沒開口就氣得摔耳麥,煩躁地喊:“卡卡卡,柏森,你自己過來看,表情跟死人一樣。”
許思成知名且有話題度,他導戲的風格跟陳戈那種循循善誘一遍遍磨的方式大相徑庭,他喜歡看演員臨場發揮,演一遍,叫來監視器前讓人自己點評。
說得那麽難聽,還叫柏森自己來看,太傷自尊。
阿如蘭想幫忙說情,在旁邊小聲喊了一句:“導演——”
話沒說完瞬間被連坐:“喊什麽,來,換景,阿如蘭準備走位。”
沒開機,許思成黑臉叉腰站在鏡頭邊上,阿如蘭緊張得同手同腳,連說話都結巴,氣得許思成拿着喇叭吼一聲:“第一天就這樣,這戲還拍個屁,收工吃叉燒吧!”
阿如蘭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柏森麻木站在原地,沒有憐香惜玉去哄,好好哭一場吧,總比憋着強。
第一天開機,導演發火,片場氣壓低到爆,沒人敢大聲說話。
回到公寓,楊猛來送衣服時柏森魂不守舍坐在沙發上發呆。
片場的事他聽說了,才第一天而已,多磨合磨合問題不大。放好衣服走到柏森旁邊坐下,拍拍他的肩膀出聲安慰:“拍兩天熟悉對方的風格就好了,別不高興。”
話雖如此,剛出道都沒被卡過十幾條,才拿影帝一開機連卡十幾條實在挺打擊人,推己及人,換誰都得崩心态,“要不我去跟導演說說?他可太兇了,咱們可是劇組裏唯一的腕兒,必須得對咱們溫柔點。”
他有意哄,話撿好聽的說,不知怎麽就福至心靈,“你以前從來也沒這樣過,是不是這次宋總沒來陪戲,你不習慣啊?”
楊猛認為自己的推斷很有道理,越發斬釘截鐵,“也是啊,宋總在起碼沒人敢跟他甩臉,今天在片場導演發火也有人給你撐腰。”
有人罩着當然好,但自己犯錯還要反過來告狀,那臉也忒奤了。
況且宋禦河他——
柏森心裏怪怪的,說不上什麽感覺,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蒸饅頭争口氣,他說:“我不需要他給我撐腰。”
談宋禦河色變,楊猛順毛捋柏森,“是是是,咱不需要。不過宋總最近在旅游呢,哪有空管我們死活。”
六月飛雪,宋禦河表面旅游,實則在玩兒商業心理戰。
不止在挪威招搖,還在社交平臺高調展示,玩物喪志,那纨绔做派,讓宋高明火冒三丈,隔着兩萬多公裏語音罵人:“宋禦河,你趕緊給我滾回來。”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狗改不了吃屎,哦,不,有點過于難聽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娛樂圈果然是一池渾水,把他兒子染得花花綠綠,真越想越氣!
宋禦河可沒管宋高明在北京跳腳,故意高調,就差在挪威官方門口豎個南山太子爺到此一游,微博上熱搜不斷,駐挪威大使館下場助力。
南山集團這個擡頭已足夠吸睛,官方搖旗吶喊可是至高無上不是誰想要就能得到的機會,于是宋禦河在挪威一戰成名,微服私訪變公開巡視,又不知誰放出丹頓把宋禦河晾在一邊的消息,這下競對企業聞風而動。
下榻酒店很快門庭若市。
狩獵者要捕食獅子,不必理會陷阱裏闖進來的豺狼跟野鹿。
丹頓拿威爾士吊宋禦河,宋禦河以其人之道,加倍報複回來,一連十天,丹頓來酒店求和,都被宋禦河以騷擾唯有拒之門外。
自作孽不可活,眼看着宋禦河每天跟那些來訪的企業高層談笑風生,丹頓老板丹頓巴赫把給他出主意罵得狗血淋頭。
“哦,查爾斯,你這個每天吃胡蘿蔔的蠢貨,出了個什麽愚蠢的主意,限你三天內搞定這一單,不然我就安排你去門口的綠化地裏抓兔子。”
“好的老板,我知道了老板,我會努力的老板。”
從小耳濡目染,宋禦河深谙《孫子兵法》之道,一招欲擒故縱拿捏住對方心理,一場翻身仗贏得漂亮,到談判桌上時,查爾斯感恩戴德一個勁道歉示好,而宋禦河面無表情,一句外語沒說,全程讓翻譯傳達他的意思。
丹頓巴赫拿着筆等着簽字,進入最終談價階段,從來沒去過菜市場的宋禦河讨價還價,轉頭對翻譯說:“告訴他,鑒于他們前期表現令我很不滿意,所以這批貨的售價會在原基礎上打六折。”
翻譯十分為難,宋禦河專橫跋扈:“照我說的原封不動告訴他,不用委婉。”
果然,丹頓巴赫聽完幾近打骨折的報價都黑了,宋禦河坐在他對面,雙手交握,抵在唇邊,一副完全放松的姿态,好似此單成與不成,他都不甚在意,可對丹頓來說,此單不成,又得罪了威爾士,恐怕接下來的生存會很艱難。
郝美麗沒想到宋禦河報複心這麽強,更沒想到丹頓巴赫咬咬牙,居然忍辱負重點頭同意。
“宋先生,我們為之前的行為感到遺憾,我願意簽下名字,為我們的魯莽付出代價。”
宋禦河端着架子,沒說話,只是給郝美麗遞了一個眼神,郝美麗把執行方案遞給過去,封面上“帝國崛起”四個大字讓宋禦河微微側目,翻譯原封不動翻譯,讓查爾斯心裏越發五味雜陳,又狠狠地瞪查爾斯。
在一旁聽不懂也不敢插嘴的宿多才在心裏暗暗給宋禦河比了個大拇指,太子爺就是太子爺,真有魄力。
為了掩人耳目,派人先把原材料開回去,宋禦河按着宿多才一行人繼續在挪威逗留,跟着太子爺游山玩水,只有郝美麗最倒黴。
一面處理十畝之間的大小事宜彙總,一面對接南山集團,在娛樂圈跟商業帝國之間來回切換,快要精分。
于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深夜,看着宿多才潛水的朋友圈,鼓起勇氣反抗,“宋總,公司不差錢,您能不能再招個特助?”
宋禦河搖晃着酒杯,杯子裏的香槟一飲而盡,特體貼地問:“怎麽,你要回南山?”
回南山那還不得累死,對比起來,還是十畝之間更輕松,郝美麗很沒骨氣道:“不回。”
宋禦河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剛洗完澡,身上的浴袍微微敞開,露出一點鎖骨,一副浪蕩的模樣,說着無情的話:“那我就很不懂你提的這個需求了。”
郝美麗吃不慣西洋菜,中國胃饞得厲害很想回國:“《正途》,您不去探班嗎?”
宋禦河看着一張張傳給他的現場圖,柏森那身段,在人群裏那麽顯眼,真好看呢,他保存好照片,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又不知人民疾苦地說:“還沒玩兒夠呢,我都不急,你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