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慶生
慶生
“咳咳!”
沒喝水差點被楊猛這個驚悚的假設嗆到,“你……”柏森震驚得說不出話。
楊猛不以為然,摸着後腦勺,沒覺得自己有什麽毛病,反倒柏森的反應太大,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我激動了嗎?”柏森不承認。
楊猛左看看右看看,指着确鑿的證據:“你耳根都紅了。”
沒完沒了,簡直薛定谔的眼力見,宋禦河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實在暧昧,跟接吻沒有區別,柏森難以解釋,生硬轉移話題,“宋禦河說《正途》要開機,你怎麽提都沒提?”
有這麽回事,但楊猛認為沒有這麽急,以至于急三火四深更半夜打飛的來抓人,槽點太多,他只敢在心裏腹诽,不敢真把算盤珠子拿到兩人面前撥弄。
“宋總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楊猛十分狗腿道。
廣播開始提示登機,但柏森發現,從頭到尾,除了空乘,直到起飛,都只有他們三個人。
頭等艙一共四個座位,他跟宋禦河一左一右,把守兩個靠窗的位置,楊猛坐在他身後。
飛機平穩起飛,西北的夜藍得不像話,彷如天地倒錯,星星綴進深海,大自然不會說話,卻蘊藏無盡的力量與哲學,雲光叆叇,星星閃爍,人變得渺小,所有欲望與一切身外之外都變得不那麽重要。
跨越東西,夜色不斷變換,那抹藍不盡相同,無垠的夜空雲層變得很厚,“叮咚”提示音後,機長親自廣播:“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乘坐本次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飛機飛行在一萬零七百米的高空,即将穿過雲層,請您打開遮光板,準備迎接距離我們三千六百光年的獅子座流星雨,這是宇宙贈與的禮物,時光交錯的極致浪漫。”
絕佳的觀賞位置,沒有任何遮擋,閃亮的星劃過夜空,拖着長長的尾巴,絕對是天文愛好者的盛宴,第一次這麽清楚直觀,除了震撼,沒有別的形容詞。
從遇見到擦身而過,将近十分鐘的時間,柏森感受到特意減速的飛機,以及某種噴薄而出的預感,下一秒,在最後一顆流星劃過眼前,他聽見機長說:“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在此祝柏森先生生日快樂。”
這是一場無人能及的宇宙級別的浪漫,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為之動容。
宇宙那麽亮,心動那麽長。
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煞費苦心,精心準備。
柏森看向宋禦河,嫌疑人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不知真睡還是假寐。
女空乘端着蛋糕走過來打斷他的目光,蛋糕盒下方壓着一本《莎士比亞十四行詩》,“柏先生,生日快樂。”
“謝謝。”
柏森雙手接過來後把東西放在小桌板上,撕開包書的油紙,沿着自帶的書簽展開。
第十八首。
真巧,一翻就翻到一首情詩。
愛征服一切。
夏日熱烈,美好如青春。
可是缺陷顯而易見,短暫,易逝,難以長久。
讀一遍沒盡興,再來字斟句酌,字裏行間都是深意,年紀輕輕突然愁腸百結,他想到父母愛情,虛無飄渺,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硬是叫林如風不惜毀掉人生,叫那麽多人肝腸寸斷。
感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柏森沒經歷過,低頭看莎翁講的最後一句:“只要一天有人類,或人有眼睛,這詩将長存。”
若人在世間,那愛便将永存。
漫無邊際胡思亂想一通後,一回頭,宋禦河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定定地撐着下巴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柏森。”
隔着一個很窄的走廊,宋禦河拿低音炮壓着淩晨十二點的鐘聲喊他的名字,對他說:“生日快樂。”
他像蟄伏在暗夜裏,靜靜等待獵物上鈎的狩獵者,沉潛危險,伺機而動。
宋禦河記得他的生日,所以這一切可能都是他的手筆。
“這些都是你準備的?”
“你覺得呢?”
豪車名表只不過是有錢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不足為道的東西,花時間費心思說明被重視,柏森又開始腎上腺狂飙,他忍不住懷疑,宋禦河是不是喜歡他。
宋禦河定定地極為深情地注視着他:“那你也把我想得太無所不能,我可下不了流星雨。”
這話很有道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柏森合上書,說:“好吧。”
遺憾橫行霸道,從飛機的一側蹿到宋禦河面前,他撐着腦袋,噙着笑意問:“怎麽,不是我,你很失望啊。”
修長的手指搭在書封上,敲出清脆的響聲,柏森不鹹不淡地說:“不是就好,畢竟我和宋總非親非故,如果真是宋總準備的,這份心意太貴了,我無以為報,會感到十分負擔。”
青出于藍勝于藍,柏森在氣人方面很有一套。
宋禦河瞬間破防:“百達翡麗不貴重?梵克雅寶也不貴重?那布加迪威龍呢,夠不夠貴重?那時候你怎麽不拒絕?”
小孩子才翻舊賬,柏森說:“既然你提了正好,那些東西我都鎖在保險櫃裏,等着有朝一日悉數奉還。”
言下之意,他不喜歡這些東西。
宋禦河沉眸:“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沒有往回要的道理。”
柏森不想欠着人:“那你提出來幹嘛?”
宋禦河:“禮尚往來。”
柏森:“什麽意思?”
宋禦河:“柏影帝要還,我不攔着,既然我送你的是生日禮物,公平起見,柏影帝也得在我生日的時候還。”
宋禦河的生日在冬天,具體什麽時候,柏森不知道。
除非以同等價值回贈,否則還是欠人情債。
柏森:“你什麽時候生日?”
宋禦河翹起二郎腿,撐着下巴,認真思考了幾秒鐘,說:“忘了,想起來再告訴你。”
楊猛在後排偷聽,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個宋總怎麽回事,關鍵時刻怎麽能忘記呢,他賊眉鼠眼地探個腦袋出去,幫腔:“宋總,你的生日是12月28,射手座,上升星座摩羯,非常重視個人的成就和職業發展,和射手座最般配的星座是獅子座,哦對,柏森就是獅子座。”
楊猛的話意外拍到宋禦河的馬屁,他笑眯眯地說:“哦,想起來了,是12月28,那柏影帝準備送我什麽生日禮物?”
這經紀人到底向着誰啊?柏森好生無語,“你缺生日禮物?”
宋禦河做思考狀,“柏影帝要送的話,缺。”
靠。
這不是錯覺,宋禦河千真萬确在撩他。
柏森耳根發燙。
不等他說話,宋禦河清下嗓子,鄭重其事地看着他,問:“柏森,豪車名表珠寶還有流星雨,你到底更喜歡哪一個?”
砰。
又是猛烈一擊,猶如火星撞地球。
欲揚先抑,宋禦河步步試探,他看似占了上風,實則節節潰敗,甚至要在未來繼續糾纏不清,柏森頭疼道:“宋禦河,你不是說,你沒本事下流星雨麽?”
宋禦河笑得狡黠:“嗯,但我在天文臺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
柏森:“哦,你朋友真多。”
後排的楊猛獨自少女多情,天吶,宋總真浪漫啊。
宋禦河笑眯眯地說:“我的人緣一向很不錯。”
柏森:“……”
自戀的下場就是直到飛機落地,柏森都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下機,各回各家。
柏森發現家門口堆了不少快遞。
不是他買的,但地址沒錯,中間的號碼做了隐藏,尾號有些熟悉,楊猛幫他把快遞搬進屋後說早上十點來接他去十畝之間劇本圍讀就走了。
他拍照給“老衲怕姜”,問:“這些都是你買的?”
對方秒回:“拆開看看。”
哆哆什麽咪:“你的快遞我拆不太好。”
柏森很有原則的,可是老衲怕姜說:“你不拆它們會死的。”
道德綁架,不得不拆。
大大小小好幾十個,剪刀剪開膠帶,裏面拿泡沫包得嚴嚴實實,有細小的土渣掉出來,怕弄髒地毯,換到瓷磚地面繼續,裏三層外三層掀開露出廬山真面目,竟然是圓乎乎肉嘟嘟的多肉,胖鼓鼓地蹲在盆裏。
全拆完檢查活性後整整齊齊擺兩排,再次拍照,發送。
哆哆什麽咪:“都還活着。”
老衲怕姜的關注點卻不在多肉身上,他問:“你有強迫症?”
除了拍戲忍受不了髒亂差,看到方向不一致的衣架必須上手挪否則百爪撓心,他自己沒注意,自然說:“沒有。”
老衲怕姜:“那你擺那麽整齊。”
方才無意間的舉動,按照葉片大小,顏色以及種類迅速歸類,擺的比超市貨物架還要齊整,柏森認為就算有那也無傷大雅,于是問他:“擺哪?”
老衲怕姜:“陽臺上,它們喜歡曬太陽。”
柏森喜歡擺弄花花草草,跟大自然有關的東西,總會讓人心情變得很好,何況他剛看過一場流星雨,正興奮着沒睡意,正好拿來消磨時間。
陽臺上兩排空蕩蕩的架子瞬間滿滿當當,燈光下尤其好看。
五花八門,沒有一個能叫出名字,在網上一搜,頓時瞠目結舌。
原始劍斯諾娃、白皮月界、出錦冰燈玉露、龜甲牡丹,品名拗口不說,價格更是不菲。
馬上就要進組拍戲,他怕沒時間照顧,等人回來全死翹翹。
柏森打起退堂鼓:“這些多肉挺嬌貴的,我經常出差,恐怕照顧不好。”
老衲怕姜財大氣粗:“無妨,養死了再買。”
人都這麽說了,柏森只好道:“好吧,那我盡量讓你少破費。”
宋禦河深更半夜回上林苑撞見半夜起床小解完從窗戶看見宋禦河的車進大門。
下樓在門口攔住去路,父子倆近來相安無事,可惜好景不長。
主要怪宋高明雞蛋裏挑骨頭單方面看宋禦河不順眼。
“宋禦河,你自己沒家嗎?”宋高明大半夜把親兒子往外趕。
宋禦河四兩撥千斤,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無視狂躁的宋高明,撥弄兩下手機,擡眸對他爸輕描淡寫說:“爸,早點睡,晚安。”
這都幾點了,還早點睡,宋高明嗷一嗓子:“一身風塵,你幹什麽去了?”
早上聽說人還去公司開會,下午奉姜雨之命接他回來一起吃晚餐不見人影,大半夜倒舍得回來了,宋高明氣不打一處來。
“噓,小點聲,別吵醒我媽。”
宋禦河說完就走,宋高明要去搶宋禦河手機看他到底搞什麽名堂。
他一個錯身矯健閃開害得宋高明踉跄,若不是他好心攙一把,就得撞門柱子上,“爸,您一把年紀了,穩重點,再說,您兒子二十八,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
宋高明想把這不孝子逐出家門:“行,我尊重你隐私,那你能不能也尊重一下我的意見,離開我家!”
宋禦河摁滅手機揣兜裏,說:“行,正好我要出差,去北歐,明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