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封殺
封殺
梅雨季,雨很烈,沒完沒了地下。
最近沒有其他工作安排,柏森幹脆在西子灣搞學術。
寫論文、看文獻、跟導師通電話讨論學術,在家半個月不舍晝夜奮筆疾書撰文一篇直接登上國家一類期刊,并收到主編郵件要求授權翻譯成多個語言版本在國外發表。
眼尖的粉絲發現柏森署名以為同名,再定睛一看,學校信息跟專業分明就是他們家那個柏森,一時間,超話裏熱血沸騰。
十畝之間沒有刻意營造過學霸人設,為了減少對學校正常上課秩序的影響,更是刻意隐藏相關信息,可就算外面的人不去打擾,他去學校上課總會碰到人,一來二去,學校和專業信息就成了公開的秘密。
專業術語讀不懂,但不妨礙粉絲貢獻點擊率,期刊發表不到一小時,訪問人數暴增,直接導致網站癱瘓。
于是,在一個平靜無波的傍晚,柏森再次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登頂熱搜。
正在十畝之間開會的宋禦河手機震個不停,拿出來一看,全是陌生私信,留言只有四個字:“還我柏森”。
退出去,高位詞條後面的爆字異常醒目,#柏森開始搞學術疑似被封殺心灰意冷轉行#,宋禦河滿頭霧水,他轉頭問郝美麗:“我封殺他了?”
郝美麗:“啊,誰啊?”
“沒事,你們繼續,我出去打個電話。”宋禦河拿着手機走出會議室,雨水纏綿,昨晚濕漉漉下了一整宿,臨近早晨才放晴,這會兒雲壓得很低,陰沉沉的,又要下雨。
在屏幕上翻找片刻,他撥通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沒接。
西子灣客廳設有一整面的朝南落地窗,運動器材擺在窗邊,柏森一邊跑步一邊看看雨打玻璃,他想到那個悶熱潮濕的十七歲的午後跟宋禦河的邂逅。
很悶,有些喘不上氣,身上大汗淋漓,心裏卻不痛快,看來是速度不夠快,于是往上加幾個數字,繼續。
屋子裏針落可聞,只剩劇烈運動後的喘息起伏回蕩。
手機響,設定的公裏數還剩下三公裏,他沒接,繼續跑。
結束後,看到老衲怕姜打來過語音通話,以及傳過來一份文件。
他從跑步機上下來,就近坐在直臂夾胸訓練器上看消息。
跑久了猛得歇下來,打字手有些抖,故而用語音回複,“稍等,我簽完後回傳給您。”
氣沒喘勻,發完才意識到聲音有點顫,想撤回,老衲怕姜秒回:“你在做什麽?”
這聲音确實引人誤會在做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此前承諾不會帶人回來,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他拍一張跑步機的照片以證清白,“運動。”
老衲怕姜:“肩部推舉訓練器,你在做力量訓練?”
眼睛挺尖,柏森說:“過段時間要進組,提前練一練。”
房東跟楊猛既然相熟,應當對他的職業有所了解,柏森沒隐瞞,何況他本就是個正直到經常被诟病虛僞的人,說不來謊言,騙不了人。
演員是個會讓人産生好奇的工作,演過什麽,真親還是借位,同行秘辛之類,能引出無數的話題,可是老衲怕姜似乎對打探他人隐私不感興趣,沒追問任何問題,只說:“認真看完合同,簽完字給我發回執。”
對方這句話成功讓柏森想到前老板,于是,心髒飛跳,老衲怕姜皮下該不會是宋禦河吧?這個猜想實在過于驚悚,他連忙找到轉賬頁面,輸入金額後,提示确認對方身份。
所幸頁面沒有顯示宋禦河,而是“趙口”。
吓死人了。
幸虧不是宋禦河。
柏森看完合同,明确責任劃分,法律責任用詞專業得簡直像從律師事務所套的模版,沒有任何話術漏洞,他簽下名字,回傳,就此跟老衲怕姜發展成租賃關系。
雨淅淅瀝瀝下個沒完,轉眼又是一周,楊猛說華來那邊邀請柏森去公司面談。
周一清晨,錯峰出行,霸氣的摩天大樓矗立在繁華的商業區,玻璃路面倒映這華來的标志,氣派又閃亮,亦如來往之人的前途。
到會議室,華來創始人王啓親自接待,金牌經紀人葉佟送來文件,文件白紙黑字,陳列出華來為柏森量身打造的事業規劃。
首先,滿足柏森想要開獨立工作室的計劃,為他成立獨立團隊,負責日常工作。
其次,柏森擁有挑選劇本的權利,不必被資本裹挾拍爛戲消耗觀衆緣。
單看這兩點,就沒有不簽的理由。
但柏森還是打算再考慮考慮,畢竟對他來講,比起重新進入一家經紀公司,他更想靠自己而不是因為背後的人脈走上人生巅峰。
十畝之間宋禦河是人脈。
華來王啓同樣是人脈。
唯一不同的事,王啓年過半百,家庭和睦,他們之間不會傳出不像樣的緋聞。
柏森帶走文件,跟王啓說:“再給我一周時間。”
王啓點點頭,慈眉善目的臉上挂着笑容,“行,應該好好考慮,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助理宋柏森下樓,在電梯裏卻撞見了那日跟宋禦河勾肩搭背的男人。
即便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鏡擋住大半張臉,他還是一眼認出來。
與此同時,身旁的小助理對男人畢恭畢敬,滿是敬畏。
想來,能跟宋禦河一桌吃飯的,一定家世不俗。
果然,在電梯到達8層時,助理跟他打招呼:“小王總,再見。”
柏森撩眼看着離去的背影,想到似乎南山集團的員工也喊宋禦河“小宋總”,柏森捏緊文件袋,胡思亂想,華來如此殷勤,難不成是宋禦河在背後操控?
不行,必須要搞清楚宋禦河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直接問顯然得不到答案,只能迂回前進,側面打聽,先找闫晶晶問問。
電話撥過去沒人接,闫晶晶在山裏,信號差得很。
算了,不急在一時。
收線發動車子,到家跟林如風打視頻電話。
柏森是個遺腹子,他父親柏清山是一名外交官,柏森從沒見過他,在柏森還在林如風肚子裏兩個月的時候,柏清山就死了。
林如風現在住在雲南,柏森在大理給她買了一套大花園的房子,請保姆居家照顧,家裏養了一貓一狗,林如風喜歡得不得了。
貓出去串門,林如風給他看狗,花卷叼着一只尖叫雞,在草坪上跑來跑去撒歡,聽到林如風喊它,跑過來親昵地蹭腿撒嬌。
圓滾滾的白團子,柏森看得心頭一軟,說:“媽,少給它吃點兒,太胖了。”
花卷一聽,瞪着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不高興地吠兩聲,軟軟乎乎,一點兒不兇。
林如風給它一根火腿腸安撫,走遠一些,問他:“最近身體怎麽樣?”
她不關注娛樂圈,手機上除了微信,什麽社交軟件都沒安裝,閑暇時就看看書,消息閉塞得很,偶爾保姆會把跟柏森有關的新聞拿給她看,她的反應都很平淡。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除了生死,什麽都不算大事。
柏森道:“挺好的,九月要進組,可能沒辦法回去看你,缺什麽就讓楊猛給你添置。”
母子間本來就不像母女那麽親近,柏森寡言,而林如風又時常感到虧欠,他們之間互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拍戲柏森會經常去大理看林如風,拍戲時,隔三差五會來電話,但保姆看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總感覺少了點什麽,仿佛互相都不很自在。
話說回來,再怎麽不自在,互相間的關心與在意,那是實打實的。
收線,手機上彈出新聞,#南山集團總裁夫入院疑似有孕産檢#,下面是幾張宋禦河攙扶姜雨逛花園的照片。
保胎有什麽好爆的?
不愧是北京城數一數二的家族,真是一舉一動都是新聞。
天天被八卦記者圍追堵截,一點隐私都沒有,柏森不無感慨道,能進宋家大門的,得是什麽心理素質啊。
上林苑——
宋高明前腳剛走宋禦河後腳就帶着他身懷六甲的妻子出門,回家還占他車位,怒氣沖沖進門對正在吧臺邊泡咖啡的勞什子一頓臭罵。
“讓你別去醫院!”
“讓你收拾好爛攤子!”
“讓你引記者去影響你媽休息!”
“要是你媽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趕緊把你那破車挪走。”
宋禦河撿兩塊冰扔杯子裏,喝一口為自己申辯:“頭回聽說自己兒子跟自己親媽散步還叫打擾的,爸,你真是更年期到了,越來越暴躁。”
更年期?宋高明想叫這敗家玩意兒見識什麽叫真正的父愛如山,“你沒有家嗎?滾回自己家去。”
以往請不回來,近來賴着不走,宋禦河把咖啡杯放進洗碗機裏,說:“有是有,就是最近不方便回。”
宋高明話裏帶刺:“怎麽,你被通緝了?”
這話沒法兒接。
宋禦河選擇性失聰,揉着腰板裝嬌弱喊趙管家給他換張床,“唉,客房的床墊太硬,睡得我腰疼。”
宋高明頓時眼前一黑,年紀輕輕的腰就不好,可怎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