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激化
激化
南山新産品發布會定在周一。
十畝之間雖然跟南山從法律上分割得很清楚,但因為宋禦河的雙重身份,牽一發而動全身,每次十畝之間藝人有什麽風吹草動,南山的股票就會劇烈波動,搞得股東們怨聲載道,對宋禦河意見很大。
宋禦河跟宋高明打包票:“爸,您放心,發布會和股價都不會出問題,我能處理好,您要相信您兒子的實力。”
宋高明斜他一眼:“你闖禍的實力确實不可小觑。”
這人上了年紀越發會埋汰人,宋禦河聳聳肩,“那發布會要不您換個人來主持吧,我只會闖禍。”
還威脅人?
宋高明再次拳頭梆硬,怒道:“我看你是挨揍沒夠!”
上林苑雞飛狗跳,西子灣同樣雞犬不寧。
柏森到家門口,習慣性按下指紋解鎖,只聽刺耳的“滴滴”聲,無情的紅色警告提示:非法指紋!
什麽情況?
入戶指紋被删除了?
能幹這事兒的,除了宋禦河沒別人!
人前裝大度說什麽前程似錦,背地裏睚眦必報,轉頭就讓他無家可歸!
他拿手機二話不說給宋禦河打電話,撥過去無人接聽,改發微信。
“宋禦河,你删我指紋?”
——您已不是對方好友,請先添加對方為好友。
靠,柏森在心裏罵一句髒話,這個人抽什麽西伯利亞瘋?
好好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不就是個房子,有什麽了不起,不讓進,那就去住酒店,難不成,偌大的北京城,還能找不到個落腳的地方。
想用這種方式讓他低頭,簡直癡人說夢。
電話響一聲被接起來,楊猛問:“柏森,怎麽了?”
看楊猛這個反應,顯然不知道宋禦河如此小肚雞腸,他被宋禦河氣得吐血,什麽風度統統抛到一邊,走到樓道間罵人:“宋禦河有病吧!他删我指紋什麽意思!”
隔着電波都能感受到柏森的憤怒,不顧紳士品格火冒三丈罵髒話,得多上頭啊,楊猛安撫他:“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沒人替。”
以前怎麽沒發現楊猛這麽會和稀泥?
房子不讓住他沒意見,但日常用品得打包帶走,柏森道:“算了,你回來幫我打包一下行李,今晚上我去住酒店。”
楊猛虎軀一震:“住酒店?我的天爺,小祖宗,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今天闖了多大的禍,要不是咱們跑得快,現在都被記着圍追堵截追去天涯海角了。酒店不能去,學校更不能去,只要現身,你就會被包圍,到時候再鬧出個事故,就不是八卦新聞而是社會新聞了。”
他又不怕記者,“那又怎樣,解約又不是出軌,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初生牛犢不怕虎,楊猛扶額:“是是是,小祖宗,你是不怕,但你知不知道十畝之間跟南山關系密切,你的行為直接影響南山股價,要是再出什麽岔子,周一開盤股價大跌的話,你就會被股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柏森被道德綁架,憤怒無處安放,揚聲:“那你讓宋禦河放我進屋!”
楊猛可不敢跟老板頤指氣使蹬鼻子上臉,關于住初,他倒是有辦法解決,“之前我加過1801業主微信,長居國外,我問問能不能讓你先借住兩天,等風頭過了再說搬家的事。”
西子灣設計之初,就把私密性作為最大買點,入住四年,私梯刷卡入戶,柏森從未見過樓上樓下的鄰居,他在西子灣住了四年,從來沒見過樓上樓下鄰居,是以,他一直以為這兩戶沒人,“你還認識樓下住戶?”
楊猛挺直腰板:“那當然,我人脈很廣的,對方回複說可以,那我把行李箱給你送上來,順便去物業拿備用電梯卡,你先在門口等我。”
權宜之計,柏森勉強同意:“行。”
十分鐘後,楊猛火速趕回來,帶柏森下樓,電梯卡刷得行雲流水,按密碼的手風馳電掣,熟練得根本不像第一次。
柏森起疑:“你好像對這裏很熟。”
楊猛說:“哪能啊,這不戶型一樣,我天天來接送你,當然很熟。”
樓下樓下裝修如出一轍,櫃子和地面一塵不染。
主人不在登堂入室,多少有些拘謹。
柏森站在窗邊往下看,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他轉頭跟楊猛說:“你剛才說業主長居國外,我不想搬家,你問問業主能不能把房子租給我。”
楊猛把行李放進次卧,走到柏森面前,說:“我回頭問問他,這兩天你別看微博,也不用去公司,先避避風頭,等熱度過去再說。”
柏森沒應,說:“沒什麽事你先回去,幫我跟業主道謝,另外按照市場價給他支付借住費用。”
能買得起西子灣的房子的經濟實力不太會在乎千兒八百的租金,這又不是酒店,支付什麽住宿費,楊猛在心裏吐槽,擺擺手跟他說:“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上林苑——
宋禦河被強制留宿。
宋高明松完筋骨,趙管家給他收拾房間。
“趙叔,別忙活了。”十八歲開始獨居,成年後沒跟家長朝夕相處,不知道他爸會不會忽然想不開要跟他促膝長談,不爽時動辄可能拳腳相向,那畫面太酸爽,光想象就是生命無法承受之刺激,“我回自己家。”
這兒不是他家?宋高明急火攻心:“開車那麽招搖,引回來一堆狗仔,你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鬼樣子?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這兩天給我閉門思過。”
書櫃的玻璃反射出他此時的狼狽模樣,胸前的玫瑰花瓣凄慘垂在胸前,英俊潇灑的發型因他爸的毆打胡亂散落在額角,倜傥總裁秒變落魄少爺。
宋高明繼續埋汰他:“你這樣子說好聽了叫落難王子,說難聽了叫喪家之犬。”
這都什麽比喻句,宋禦河不服:“那怎麽了,反正是親爹打的。”
宋高明擅長拿捏人:“那你出去召開記者會,讓全世界都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模樣。”
他太了解自己兒子是什麽德行,從小到大,全世界都捧着供着,沒跌過面兒,這輩子沒做小伏低,更不可能拉下臉來讓人譏諷嘲笑。
宋禦河抽出那朵蔫巴巴的玫瑰捏在手心,對趙管家說:“趙叔,麻煩你了。”
“哎,我這就去。”趙管家高高興興去一樓收拾房間,宋禦河跟着走到二層半,想起自己的起居室原本三樓,他滿臉疑惑道:“我房間不是在三樓?”
趙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說:“是的,小宋總,宋董說反正你也不會回來住,就把那間屋子改成了雜物間,裏面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個多月沒通風了,住不了人的。”
他人不在家連房間都不給他留了嗎?宋禦河站在旋轉樓梯上朝主卧喊:“霸權主義!”
宋高明嫌棄他吵,不知道摔了個什麽東西砸在門板上,“咚”一聲。
宋禦河下意識要躲,沒見着兇器才反應過來宋高明只是砸門出氣,轉頭看見趙管家捂嘴偷樂,頓時沒了臉面,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去,拽一下房門發現拽不動,低頭一看居然上了鎖。
太過分了。
真的太過分了。
宋禦河跟趙管家較勁兒,一字一頓道:“打開,今晚我哪兒也不去,就住這兒!”
宋高明吩咐這扇門沒他的允許誰也不許動,不過要是宋禦河自己要看,應該沒什麽要緊,畢竟那裏面的東西都與他有關。
人上了年紀或許都會向往所謂天倫之樂,故而這兩年宋高明隔三差五叫他回上林苑,回來陪吃陪聊還負責挨打,搞得他一看見宋高明擡腳就膝跳反應,都快魔怔了。
管家打開房門,撲面而來一股松香,沒有管家所說的潮氣。
開燈,起居室床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兩面書櫃,書櫃上陳列着他從小到大獲得的獎項。
小到幼稚園時期的貼着小紅花的好娃娃獎章,大到去年心血來潮參加公司年會的最受歡迎高管的員工內部投票。
看似淡漠的宋高明收集了從小到大的所有榮譽,按照年月日一點點陳列在裏面,于是在這樣一個雞飛狗跳的夜晚,宋禦河意外窺見來自老父親霸道強勢的深切關愛。
趙管家總結道:“小宋總,別看宋董對你很嚴厲,其實他很關心你的。”
但宋禦河從不走煽情路線,他在屋子裏游走一圈,順手撥弄了一下高中時期玩壞的斷了弦的吉他,蹙起兩道英俊的眉毛頗有怨念道:“我又沒死,為什麽要往牆上挂照片!”
行,煞風景宋禦河第一名,趙管家看着小時候的宋禦河頗有感觸的心酸蕩然無存,果然小宋總沒有一頓打是白挨的。
鎖門,下一樓,宋禦河屈尊住進局促的客房,翻身第三次撞到牆的時候,他給他爸發短信:“爸,這不是咱們宋家的待客之道。”
本以為宋高明已經就寝,沒想到對話那頭寂靜一瞬,彈出一條赤/裸、裸的威脅:“你想死就繼續嚷嚷。”
所謂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在強勢的親爹面前,嚣張跋扈如宋禦河,立馬安靜如雞。
不過,只是在宋高明面前裝裝樣子而已。
他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