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為第一次解釋
為第一次解釋
周一,還沒進班裏,便能聽見裏頭在讨論即将下發的第一次月考成績。
不論中考和開學分班考試成績如何,都是過去式,只能代表曾經的水平,而這第一次月考,則是對高中學習的初步檢測,也是為期中分班考做預熱。
卷子一科科地發下來,所有人都在計算總分,再打聽其他人的分數,預估自己的排名。有些總分和大多數人相差較大的,一整天都悶悶不樂。
如果期中考還這樣,就可以收拾收拾滾蛋了。
下午放學前,班級排名和年級排名終于被班主任貼在後黑板,所有人在下課鈴響起後背着包擠到一起。
運動會上都沒見大家這麽有活力。
五分鐘後,人群漸漸散開,白郁非和易茗至始至終沒有去看成績。
看完成績的大家都陸續離開班級,易茗沒走,她是班裏唯二的住校生之一,吃了晚飯也是回宿舍,幹脆在班裏多學一會兒。
而白郁非,是在等許井藤。
成績出來,許井藤說要替白郁非慶祝,不管第幾名。
班裏只剩白郁非和易茗,白郁非站起來,走到後排看了一眼成績。
她班級年級雙第一,易茗雙第二。
“小非。”許井藤出現在後門,剛好看到她。
“等下,我拿下包。”白郁非走回座位,背上書包後,拍了拍易茗的肩膀,“一起去吃飯嗎?”
易茗回頭,看見許井藤站在班級後門,朝她打招呼。
“好。”易茗沒有拒絕,随即收拾好東西,也背上包。
白郁非走在中間,得知許井藤今晚要請她們吃炸雞柳,露出興奮的目光。
“易茗,我們學校的炸雞柳是外頭小攤引進的,沒上高中的時候,我一直饞,很偶爾才能吃一次,這下有口福啦,你剛轉學,應該沒嘗過吧?”白郁非介紹着。
“好啊,謝謝。”易茗輕輕地說,“破費了。”
“請年級第一和第二吃個雞柳,我的榮幸。”許井藤也笑道。
“你看過我們成績?”白郁非問道。
“你們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瞄了一眼排名表。”
易茗表面風平浪靜,實際上內心緊張得皺成一團,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許井藤會看到她的成績,好像一切的努力,都被光照亮這一瞬間。
雞柳的味道比初中時吃的那一次更好,老板各種調料撒上一通,這種垃圾香精混合的味道,是白郁非貧瘠的童年裏最渴望的。
易茗是第一個吃完的,白郁非頭一次見比許井藤吃飯還快的人,她吃完後,簡單點頭示意,便拿着包離開,回班裏繼續學習。
“許阿姨還好嗎?”白郁非手中的袋子裏還有一半。
“嗯,白阿姨現在白天也跟她待在一起,在家研究工作。”
“哦?”白郁非倒是沒聽白女士說過這些,“打算找什麽樣的?”
“目前看中一個食品廠,缺一個會計文員和一個倉庫管理員。”
白女士以前做過會計,還考過證,面試應該沒什麽問題,許阿姨的優勢是力氣大,心思細,做倉庫管理應該也綽綽有餘。
“希望她們面試順利。”白郁非做出祈禱的動作。
如果能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出什麽事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許井藤三下五除二吃完剩下的雞柳,要送白郁非到校門口。
即使他不說,白郁非還是能感覺到,許井藤的壓力與日俱增。
小時候幻想的長大,是順利考上心儀的大學、畢業後找到一個好工作。可現實往往有很多其他因素幹擾,并不是單線程。
時間也并不會順其自然地解決任何問題。
周末,白郁非打算去喬姨的店裏拍照,學校問她要證件照,給她放在優秀學生那張牆上。第一次月考的年級前十名都會上牆,還需要在照片下寫一句座右銘。
她的照片在辦入學手續時已經用完,這次得照新的。
剛進店門,林厘然便猜到她要做什麽,攤開證件照的規範相冊,問她想拍什麽底,要不要做簡單的造型。
“學校要的尺寸稍微大一點,這樣,一寸二寸和學校要的尺寸我都給你印一些,一寸二寸就當送你的。”林厘然笑着帶她上樓。
樓梯旁的大頭貼機器圍滿了人,果然,陳舊是對的。
預約的客人都要下午才來,喬姨和唐姐正在收拾背景間,見到白郁非上來,都明白她要拍什麽。
原來,林厘然早跟喬姨和唐姐說過。
喬姨下樓看着櫃臺,唐姐帶白郁非去衣櫃那裏挑衣服,白郁非選了一件普通的白襯衫。
“你要白底的話,白襯衫和背景顏色太像了,可能不太好。”唐姐提醒她。
“那,我要紅底吧。”白郁非改了主意。
“也好,上優秀學生牆是好事,紅底還喜慶。”唐姐笑着。
簡單整理衣服和發型,沒有化妝,白郁非就這樣被拉到正中間的凳子上坐着。
“喬姨不在,我幫你拍吧。”林厘然撓撓頭,“你放心,我技術也很好的,不滿意不要錢。”
白郁非心覺無礙,讓他別緊張。
“我緊張嗎?”林厘然手心裏都是汗,仍然反問道。
“還行。”白郁非笑了,“你拍吧。”
林厘然調整參數,按下快門。
上午沒什麽客人,喬姨以給白郁非慶祝的名義,給林厘然放半天假。
“我帶你去個地方。”林厘然神秘兮兮的。
白郁非就這樣跟他走,走到這條街的盡頭,走到上次她寫便利貼的那家奶茶店對面,那是一家雜貨店。
雜貨店的老板看見林厘然,像看見親兒子似的飛奔出來。
“小厘?我剛準備回學校送貨,你怎麽在這兒?”
“我在這兒兼職幫工啊,就這條街上的照相館。”
男人一臉不可思議:“你媽媽說的都是真的?”
“嗯。”林厘然無奈地笑,“不說這個了,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買點東西。”
跟着林厘然走進店裏,白郁非發現還有一個女人坐着,和男人年齡相仿,應該是老板娘。
男人收拾好貨物,開着電動三輪車離開。
林厘然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紙幣,放在櫃臺上,老板娘溫柔地笑,收好錢後揮揮手讓他們随意。
“什麽意思?”白郁非懵了。
“我請客,十五塊錢随便拿。”林厘然粲然一笑。
“不用了不用了……”白郁非連連拒絕,只是考一次第一而已,有信心不謙虛地說,後面再考第一乃家常便飯,難不成每次別人都要請客?
和許井藤是約定,也是為了讓他別把白女士和她救了許阿姨的事放在心上,心理安慰。
“我只出了五塊啦,還有十塊是喬姨出的,我之前做賬有出錯的地方,你幫忙改正,都被她看見了。”林厘然解釋着,“我們都不拿工資幫忙,這點小錢,你就當花個喬姨的安心吧,不然她過意不去。”
猶豫片刻,白郁非答應。
雜貨店裏什麽都有,學生愛買的東西偏多,白郁非喜歡吃“無花果”,絲絲條條狀,酸酸的,五毛錢一包,一包可以吃一整天。小學時候,她身無分文陪秦語蘇去學校小賣部買東西,站在辣條糖果方便面零食專區,看着一排排“無花果”發呆。
後來秦語蘇看出來,會買幾包送給白郁非,她帶回去和許井藤一起吃,酸得直流眼淚。
但白郁非不想總吃別人的,所以後面再去小賣部,她什麽都不看。
那時候,她明白,親密關系也得隐藏自己的渴望。
畢竟,還要和秦語蘇做永遠的好朋友。
林厘然對這裏很熟悉,白郁非随口說想看看有沒有什麽,他能迅速找到相應貨架。
就這樣,白郁非拿了三包“無花果”,一只“口紅糖”,兩包“水煮魚味比薩卷”,一共三塊錢。
“謝謝你,我回去也好好謝謝喬姨,這次我拿一些,下次就不需要啦。”白郁非拎着塑料袋,“剩下的,如果一定要花出去,你随便買一些吧,帶回去給大家忙的時候分了吃,墊墊肚子。”
林厘然看向白郁非手中的袋子,沒有“強買強賣”,點點頭後随意揣了兩袋子吃的。
他們正商量要不要回照相館吃零食,老板娘收到一條短信,突然站起來,用手語對林厘然比劃一番,林厘然點點頭。
“嗯?”白郁非沒想到,老板娘居然是聾啞人。
“她說,我舅舅在學校的店裏臨時需要她去幫忙,請我們在這裏看店,中午之前他們會回來。”林厘然翻譯道,拿過白郁非的袋子,往櫃臺裏走。
“所以,這家店的老板是你舅舅?她是你舅媽?”
“嗯。”林厘然挑挑眉。
“他們還有在學校裏的店?”
“嗯,就是一中。”林厘然想到什麽,突然笑了,“舅媽一直在這個店裏,舅舅周一到周六在學校,周日會回來排貨。我中午不回家,上學時候每天都去他們學校的店裏幫忙。”
白郁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中午,林厘然拿着一瓶玻璃瓶可樂作為“新友見面禮”,想起她也不回家每次都碰上的中午,這才了解其中緣由。
之前以為因緣分相遇,那麽相遇後的每一次更深的緣分,都在為第一次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