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行
同行
“殺生丸少爺——殺、殺生丸少爺……”
巨木落下的聲響消弭以後,邪見顫巍巍地從躲藏的灌木叢後邊伸出腦袋來,銅鈴大的眼睛驚懼猶存地環顧四周。等到彌天蓋地的塵灰終又回歸了土壤,它才肯走回到陽光下面。
“殺生丸少爺……您到底在哪裏喲……”
他為尋找殺生丸而踏入這片幽林之中,循着遠方若隐若現的争鬥聲響而去。可這森林樹繁徑曲,足像一座沒有邊際的綠色迷宮,可是令他找了好一陣子。眼看着終于要離聲響傳來的源頭更近了,可沒想到,自己正前方那一棵個頭幾乎齊天的參天巨木竟突然直愣愣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倒了下來!
這讓邪見霎時吓破了膽——要是被這種龐然大物給正正壓下的話,他豈不是會變成一灘血肉模糊的妖泥嘛?!
但好在幸運之神仍眷顧着他。那棵巨木的樹幹比他肉眼觀測到的要短上一截,這才讓他沒有被粗大的樹枝砸中,僅僅吃了一嘴揚起的灰。
他走出來,發出了一聲劫後餘生的長嘆,随即提着心眼再次朝着樹幹倒下的方向跑去。
“殺生丸少爺……您可一定要平安吶……”
▲
邪見的聲音雖遠,仍乘着微風飄進了此刻殺生丸身體裏的桔梗耳中。
“你的同伴來了。”
殺生丸此刻被徹底禁锢在了桔梗那具陶土做的軀體裏,因死靈被抽空而動彈不得,平生驕傲算是砸碎在了這個女人的眼前,自然給不了什麽好臉色。
“專門告訴我,難道還怕它壞了你的好事?”
此時此刻,兩人的距離被拉得很近,雙方的面容才這第一次直白地暴露在彼此的眼中,近到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此刻瞳仁中燃燒的怒火,和她眼底藏在沉靜之下的種種無奈。
四目交彙,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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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的體質果真是與人類有着霄壤之別——這一點,即便是已從貓又的身上應證過,但能切身地體會,卻又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她受傷的地方已經不再滲血了,甚至,也有了自行愈合的趨勢。
桔梗試探性地壓了壓自己胸前的傷口,原本的疼痛感果然已消失了大半——這也令她不禁感到一絲驚嘆,更免不了想到自己生前與之鏖戰的那些妖魔之輩,盡管面目醜惡,卻仍是人類肉身難以對抗的存在。
其間的緘默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直至邪見的呼聲愈發接近時,她才終于接了他的話。
“殺生丸,現下落得如此境遇,的确非我本意。”
但很快,話便頓在了此處,令她有了一絲能觀察他反應的時間。他此刻卻連嬉笑怒罵這等最輕易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只能回以她逼仄的眼神,一如寂靜長海裏冰冷徹骨的審判。于是,得到這般反饋的她只好無奈地又添上一句——
“否則的話,我便不該留你性命,還在這裏與你浪費時間交談。”
“……”
此句以後大約十秒之久,他似乎終于些微地被她這具頗合情理的話語打動了,遂而,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才總算松弛少許。但他顯然不願臣服于這種變化,因此目光仍緊束于她的身上,其間充斥着憤懑、冷酷與不甘,還在伺機想要反咬她一口,像極一頭嗜血的惡狼。
但仔細推敲,方才那一戰的确算她勝之不武,若是此刻二人換回了身體,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自己。
因此,面對着這般不可預料的危機,時間彌足珍貴。
她再次開口:“你最近,可有招惹過什麽擁有異能的妖怪?”
殺生丸挑挑眉,對她的這句詢問頗有微詞——聽上去她的意思,好像這一切倒成了他惹出的麻煩?
“我每天的手下亡魂數以百計,哼,你是問哪一個?”
言辭之間的高傲不屑袒露無遺,令她一時語塞。
“我與你互換身體之事,得益者顯然是我,因此我想,是否你曾遇到過的某個擁有此能力的妖怪,為報複你而為之?”
他聞言,卻又是一哼:“你們人類之中何嘗沒有通曉邪術的存在,你先入為主地以為妖怪放僻淫佚,但于我而言,人類同樣卑鄙低劣,難免會在背後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這番話堵得桔梗一愣,餘下的話語也短暫地哽在了喉嚨之中。
可他說的沒有錯,她向來對妖怪有偏見——或者不如說,她與妖怪從來都站在對立的兩邊:巫女除妖,妖怪吃人,這是世間規則,現實得天經地義。
而自己的敵人,總難免标榜為“惡”。對她而言妖怪是惡,但于此同時,她在妖怪的眼裏也同樣是惡。
對此,她只能嘆氣:“你說的沒錯,我也的确遇到過一些堕落害人的人類,有被貪欲驅使而作惡,也有被嫉妒所蒙蔽雙眼,做出許多不齒之事。”
可停頓了兩秒,她又接上了一句:“但是,不論是憎恨我的妖,亦或嫉妒我的人,也應該讓我變成面容醜陋的下等妖怪才對,偏讓我與舉世聞名的殺生丸做了交換,連死人的軀殼都掙脫了。如此結果,未免太便宜我。”
這番話聽下來,語句中的“舉世聞名”和“便宜她”等辭藻倒像一種委婉的誇贊。殺生丸自然也不難聽出來,這讓他感到對方不再像先前那樣輕視自己,便又面色稍緩,也就不再挑刺地去抨擊她話語中的不周到之處了。
“殺生丸少爺……殺生丸少爺啊……”
那聲音又近了些,若是再拖沓下去,只怕連那具陶土之軀也能輕易地聽見了。
桔梗便又将語調放柔和了些許,說道:“我無意與你為敵,更清楚若非你用上我那極其遲鈍的身體,我根本毫無勝算。究其根源,我也不過是想請你回想一下最近遇到過的人或妖,是否有過擁有異能、又與你有所龃龉的存在罷了,這樣才能幫助我們更快地解開術法,回到原本的身體裏。”
他聽罷,卻是眯起眼,仿佛還對她有些不信賴:“你還想回到這具身體?”
他以為她至少會有一絲一毫的猶疑的,這樣才顯得擁有他的軀體是一件如何無上殊榮之事,可她竟即刻便否認了他的這般猜測,令他在打消了幾分疑慮後,又同時體味到一股難以名狀的屈辱。
“是的。不論你相信與否,但是回到那陶土中,才是打敗敵人的唯一方法,我無可選擇。”
殺生丸皺皺眉:“敵人?”幾乎是下一秒,一個名字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你說的,是奈落?”
桔梗沒再多言,只是點頭,權當承認。
“殺、殺生丸少爺……”那呼喚聲更加清晰了,在她餘光之隙,甚至也能看到林木間朝着這邊趨步而來的小小身影。
而殺生丸的那具身體仍未注意到這位同伴的存在。
“既然如此,你倒不如想想與你有所瓜葛之人,是否擁有你所謂的異能。”
桔梗怔了一怔,面露疑色。
他瞥她一眼,繼續道:“想挑戰我殺生丸的妖怪數不勝數,多是自不量力之輩,十有八九已成我手下亡魂。剩下一些又多貪生怕死,戰敗後逃竄得比鼹鼠還快。這樣的妖,我從不記他們樣貌。”
“……”
“因此若想盡快破局,得從你那邊入手。既然你我互換,是你得益,便該是與你有所瓜葛的人或妖所為,且或多或少知道我殺生丸的情況。”
桔梗沉思瞬晌,很快給出了答案:“如果按你的這個思路,那麽符合條件的,大約只有犬夜叉和奈落了,可顯然不會是他們。”
聽到這兩個尖銳的名字,殺生丸眯了眯眼,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屑,輕蔑與厭惡之意表露無疑。
“殺生丸少爺……啊……您在哪裏啊……”
“你既是巫女,應當救過不少人的性命。如今比起讓你堕為妖怪,這個結果,倒更像是對你報恩。”
這句話顯然是陳述的語氣,沒有給她任何回旋的餘地,言下之意,即是“罪魁禍首就在你救過的人當中”,斬釘截鐵,自信之至。
但亦幸得他的推斷,一個“報恩”二字,終于令她想起來了一個可能性。
雖不甚篤定,卻也值得一試。
殺生丸瞥見她的神情,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看樣子,你想起了什麽。”
桔梗倒也坦然,卻有些嗆他的意思:“我救過的人不少。但與你不同的是,那些在瀕死之際也奮力向生的存在值得被尊敬與銘記,因此如今,我們才能有跡可循。”
這個女人到底在說什麽?
這顯然令他不悅——對于他殺生丸而言,那些快死的弱者,即便幸運之至的獲得了外力的救助,勉強在這世間多茍活了一段時日,也是早已被這個世界烙上了“羸弱”的存在,如同瞬息即逝的生命,短暫得不值一提。弱肉強食毫無疑問是妖怪界的鐵定律,就連強大如他的父親也不能逆改,這女人該不會是想和他說人類有多麽的高尚,明明這脆弱的種族連最下等的妖魔都難以肉身對抗,卻能讓他們其中的弱者掙脫被吞噬和淘汰的命運?
想到這裏,他不禁嗤笑出聲:“哦?這麽聽來,果然是某個被你救過的人類所為?”
“不,”桔梗卻予以他一個否認的回應,“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罷了,但事已至此,也未嘗不能去應證一番。如何,殺生丸,你是要在這裏等待結果,還是與我一同走一遭?”
“殺生丸少爺……殺生丸少爺……”
這一瞬,他對這由遠及近的聲音才終于有了些微反應。只見略顯狼狽的“巫女”稍稍轉動眼球,餘光之間總算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下一秒卻瞳孔一縮,罕見的陰郁之色逐漸籠罩上了“桔梗”那張清麗的面容。
他自然認出了邪見的身影,但他此刻落難,當然不願被自己的手下得知自己現在的模樣。
“哼,你尚不值得信任,所以,我随你去。”
“殺生丸少……啊!殺生丸少爺,是您在那邊嗎?!”
殺生丸轉回了此時唯一可動的眼球,又說:“但我有一個要求,在我們換回來以前,不可将這件事暴露給任何人。”
桔梗挑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不能動彈的殺生丸——這男人,怎麽打輸了還要提要求?
“我答應你,”但桔梗還是點了點頭,畢竟,她也不太願意讓外界知道自己曾被變成過妖怪,“那麽作為交換,我也有一個要求。”
“殺生丸少爺……老奴這就來幫您了——”
他眯起眼:“什麽要求?”
她眼光一轉,微笑道:“在換回以前,你也得保持現在的樣子,不能獲得死魂來恢複行動。”
“……!”
桔梗看着殺生丸驟然縮緊的瞳孔,心中略過一絲得逞般的狡黠。
——否則,萬一這個不講理的男人一怒之下把罪魁禍首給殺死了,那可就難辦了。
在這個當下,對她而言,他也還未贏得自己的信任。
▲
“殺生丸少爺……老奴可算是找到……哎喲!殺生丸少爺!您、您怎麽受了這樣重的傷!?”
跑過的那段路途像世紀一般漫長,等終于來到“殺生丸”的身邊時,第一眼看見的,竟是他華貴的衣物上那些斑駁的血跡——這教邪見不禁煞有介事地驚呼起來,視線再往“殺生丸”的臉上挪去後,便又是連連幾聲咋咋呼呼的“我的天哪”。
“您的臉……您身上的傷……這到底是……啊!我知道了,是、就是這個女人對吧!剛才一定就是你偷襲了殺生丸少爺!你這個不知好歹的——”
說着對上了“她”的雙眼,一剎那,竟有一股熟悉之至的清冷逼仄直入眼底,還帶着一股暗藏的殺意,說不清道不明,令邪見小小的身軀不由得狠狠一震。
“你……你……”
膽小的綠面小妖朝着“殺生丸”所在之處靠了靠:“那個……殺生丸少爺,她是……”
桔梗頗有興趣地看着眼前這滑稽的場面,甚至在看到殺生丸被這小妖怒斥的表情時,都難忍即将破唇而出的笑意。
但此刻話題落在了她這裏,她也自然得接住:“怎麽只有你一人?”
邪見側過頭,不敢再與“巫女”對視,老實回答了“殺生丸少爺”的話:“老奴聽見林子裏有打鬥的聲響,又想到殺生丸少爺您遲遲沒有出來,就想會不會是有歹人偷襲了您……這心下擔心得不行,就沖進來了。阿玲和阿哞還在林子外面,我叫他們別亂跑了。”
說到“歹人”二字時,還怯生生地瞪了一眼“巫女”,下一秒卻又趕緊收回了目光。
殺生丸的面色更沉。
“嗯,剛才的确有些情況,不過現下已經解決了。”
“是、是嗎,我就知道!切,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人類,居然還不知好歹地想偷襲我們殺生丸少爺,真是有眼無珠,難道沒有聽說過殺生丸少爺的大名嗎!?”
“……”
見對方沒有發出聲響,邪見繼續振振有詞:“還是快去照照鏡子吧,都被殺生丸少爺打成這個樣子了,也不知道還在神氣些什麽!”
“……”
面對的邪見的咄咄逼人,桔梗感覺殺生丸的怒氣值好似已經快要飙升到極點了,于是只好打打圓場:“你可認識她?”
邪見聞言,有些疑惑地問:“……殺生丸少爺,您是問我嗎?”
她點點頭。
“這……殺生丸少爺,您是了解邪見的啊,老奴可不願意結識人類……一個阿玲已經夠頭疼了。”
——原來這小妖叫邪見。
“不過……嘶,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老奴的錯覺,總覺得……這個女人好像……有點眼熟……”
極不情願地,邪見又瞥了一眼“巫女”的模樣。飛快地收回目光後,開始在腦中搜尋起來。
那張臉……那張臉越看越覺得熟悉,一定在哪裏見過的。人類的女人,人類的女人……而且這女人的衣着,像是人類裏的巫女……既然是巫女的話……它腦瓜裏所能聯想到的也就只有犬夜叉——
像腦中的蠟燭瞬間燃起,邪見再一次驚叫起來:“啊!對啊!你不是犬夜叉身邊的那個女人嗎!?”
再側頭,發現“巫女”也正直直地瞪着自己,邪見稍微有點心虛,但就是這一眼,讓他總算應證了自己的猜測。
——對,這一定是犬夜叉身邊的那個女人沒跑了!不過,她平時看起來有那麽兇嗎?
桔梗垂下眼,當聽到“犬夜叉身邊的那個女人”時,她就明白,邪見一定也将她與那個自己轉世的女孩弄混了。
殺生丸盡管盛怒難扼,卻也在這沉默的分秒間瞥見到桔梗的神情。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女人對那個敏感的名字竟沒有想象中那樣大的反應。
——有巨大反應的,反是邪見。
只見它連連跺腳,憤憤地罵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為上次殺生丸少爺和犬夜叉争奪鐵碎牙那事,想趁着殺生丸少爺受傷的當口來報複吧!哼哼,是不是沒想到,咱們少爺的傷其實早就好了~!”
“……”
對方還是沒有回聲,大概是個只會擺臭臉的軟柿子吧。它這樣想着,鼻孔就翹得更高了起來:“要我說啊,你們這些人類啊就是不知好歹,跟着犬夜叉那樣的半妖在一起久了,一點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瞧瞧自己什麽樣!還膽敢來挑戰殺生丸少爺,啧啧,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被我們殺生丸少爺打得動也動不了了吧~”
“……”
“殺生丸少爺,咱們要怎麽處置她呢?是把她扔在這裏喂了下等妖怪,還是您要親手……”
殺生丸終于不再忍耐:“邪見!”
“呔!”被這“巫女”突如其來地喚了名字,邪見不禁吓得一激靈,“你你你——你突然叫我幹嘛!吓死老奴不償命的嗎!不對,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桔梗在一旁失笑道:“剛才你自報過門戶了。”
邪見轉過頭驚訝地問:“是……是嗎?那、那……”
那它以後指不定會遭到犬夜叉他們的報複啊,不行不行,這女人看來不能留了,絕對不能留!
“我打算帶上她。”
“哦,您說的對,這種女人的确是不能……欸?等等,您說什麽?您、您要帶上她一起?!”
原本還在連連點頭的邪見,下一秒便瞪大了雙眼,一臉寫着不可置信四個大字。
“殺生丸少爺,不是,這這這……您一定是在和老奴開玩笑的吧?”
它滿眼期待地盯着那張俊美薄倨的臉,只盼着得到一個否認的回應。
然而,如竹籃打水,美夢成空。
“我沒有與你說笑。接下來幾天,我都會與她同行,”桔梗這時才站起了身,展顧一番四周的光景,似乎正在思索着什麽,“阿玲他們過來需要多久?”
邪見淚眼汪汪地垂下頭,回答說:“老奴剛剛過來……走了大半個鐘頭呢……”
若是遣邪見回去給他們帶路,一來一回,又要消耗掉一個多鐘頭。
“是嗎,那便算了。”
說完這句,她再一次從殺生丸的身側處半蹲下去,伸出雙手,整個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居然比想象中輕松很多。
“啊啊啊啊啊啊!殺殺殺、殺生丸少爺!您您您……”
“你——!”
一時間,邪見的驚叫與殺生丸的怒斥此起彼伏,纏繞在她的耳畔,又被吹拂過的微風帶走,輕飄飄地散落到遠方。
而始作俑者只不動聲色地解釋:“這樣節省時間。”
殺生丸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邪見此刻必然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還很有可能使出了渾身解數來表現得更加浮誇——這也令他的憤怒更加升騰。
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麽,她以為他殺生丸是會随意抱女人的嗎?!而且他居然有生之年會被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抱起來,這又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放、我、下、來。”
這四個字說的低沉,但咬牙切齒。
桔梗沒有很快接話,一旁的邪見卻又急了:“我說你,你這女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你知道有多少人類和妖盼着能被咱們殺生丸少爺抱起來嗎!這等天大的好事,你居然還……啊,不是,殺生丸少爺,您這究竟是……”
殺生丸恨恨地瞪了邪見一眼,後者果然又被唬住,立刻噤了聲。
邪見弱弱地躲到了桔梗身後,小小的腦子裏飛速處理着它并消化不了的巨大信息——它覺得殺生丸少爺今天很奇怪,非常奇怪,不僅做了很多它完全理解不了的事情,而且态度也和平日裏有點不一樣了。反倒是這個犬夜叉身邊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錯覺,她的眼神居然和殺生丸少爺有八分的相似……
此時此刻,桔梗還保持着橫抱“巫女”的姿勢,無論後者的臉色有多麽難看,也沒有要将她放下的意思。
“我所想到的那位罪魁禍首,是一只生性浪蕩,居無定所的小妖,”桔梗看進了他的眼裏,輕聲地、淡淡地陳述着她的立場與緣由,“它昨日得我救助,現在想必還在原處養傷。但若是拖延下去,待它體力恢複後離開,便更難找到了。”
說完這些,又不緊不慢地加上一句:“難道說,你是想再多保持這個模樣一段時日?”
“做夢。”
“那麽便請你忍耐吧,”她只當已将對方說服了,便抱着他站起身來,又對身後的小妖吩咐說,“邪見,你帶着阿玲與阿哞去安全的地方等我,待我事畢,自然會去找你們。”
“啊……可是……唔,好、好吧,老奴……老奴明白了,殺生丸少爺。”
她點點頭:“就此別過。”
殺生丸黑着臉倚在桔梗的懷裏,待走遠幾步後,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後面的邪見,果見它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臉受了太多刺激的樣子,心中的不悅之情更如洪水橫流,難以自抑。
“你要學我,還差得遠。”
桔梗失笑:“是嗎?此話怎講。”
他不屑道:“廢話太多。而且,我從不用敬語,那是你們這種弱者的東西。”
她似乎分外理解他此刻的挫敗心情,故而面對他的挑釁也沒有滋生出任何的抗拒心理,語氣聽起來依舊淡淡的,像一汪無悲無喜的清泉。但泉眼清泠愉悅,能隐隐聽出來她此刻的心情還不錯。
“明白了,我之後會注意的。”
他沒有做聲,大概覺得這個女人還算識相。
“但與此對等,你也需盡量裝成是我的樣子。很不巧,我便是你口中的那個弱者,廢話多,而且,得用敬語。”
“……!”
她看着他再一次吃癟的憤怒目光,唇角不由得漾起一絲微風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