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妖·其一

第51章 五十一

五十一

成子川和白鳳遙跟着侍從的指引來到第七層。

第七層的陳設可謂是奢靡，兩人來到門簾前站定，依稀可見裏面的主位坐着一個人，看不清模樣。

七絕妖君開口：“給我看看你的劍。”

他說的自然指的是成子川的留情，成子川不疑有他，将劍召出，可是剛剛召出來，留情卻似乎有些不太受控制，劍鳴聲響起，似乎在極力掙紮。

“怎麽？”

“留情似乎……”話音未落，留情便脫手而出，直直朝門簾內而去！

在這一刻，成子川想了很多，比如這一劍下去，他會不會把七絕妖君給直接得罪了，又比如，他靈魂深處久違的，又産生了一種撕裂的感覺，明明魂魄已全，但這魂魄怎麽又有撕裂的感覺呢？

怪異的感覺也令他驚恐地發現，留情的靈識就是直直沖着門簾後的人去的，甚至，是帶着殺意的！

“小心！”

只聽清脆一聲，随着一聲輕笑，門簾緩緩拉開，七絕妖君司陰歪身坐在座位上，而留情和他擦臉而過，司陰來的時候怎麽坐的，現在還是怎麽坐的，只是在留情飛來之時稍稍擋了一下，令它的軌跡偏移而已。

“你的劍。”

司陰睨了一眼劍身浮現的名字，勾唇一笑，留情并未被控，劍鳴聲不絕，似乎在抵抗司陰的力量，但它沒抵抗多久，就被司陰揮手拔出，直直釘在成子川腳尖前，分毫不差地擦着落地。

“留情？倒是把好劍，就是不太聽話。”

成子川連忙将留情握住，經司陰的壓制，劍上的靈識陷入沉寂，乖乖被他收起。

“妖君見諒，留情剛認主不久，我有些疏漏……”

司陰笑道：“那把劍不錯，若你不能控制它，不如給我，我可以用其他珍寶與你交換。”

成子川連忙正色道：“不可，此乃長青君之劍，由含玉君所贈，豈能用來交換？”

司陰不屑一笑：“不過一把比較好的劍，我也不會強人所難。方才我見你在場上打得還算不錯，你叫什麽名字，師出何名？”

“在下成子川，劍宗弟子，師父乃是執書仙君。”

“執書仙君？沒聽說過，剛才那女人呢？”

司陰的态度可謂是狂妄，白鳳遙站在別人的地盤上，不敢表現得不高興，冷聲說：“那是我的小師姐慕容肖肖，燕雲門少門主。”

“還行吧，她比你厲害點。”司陰撐着下巴，說，“我原以為是什麽十分精彩的比試，但現下看來，也不過爾爾，到底不如抵上性命的死鬥來的精彩。”

成子川笑了笑，說：“朋友之間的切磋，點到即止是為君子。”

司陰看了成子川兩眼，忽然一笑：“你們費盡心思來此，是有求于我吧？”

“妖君怎知？”

“呵，你們三人來我城中數日，每天都在打聽，我早已知曉。”司陰的眼睛眯起來，笑得像只狡詐的狐貍，“在城中，我的眼睛無處不在。”

無形的威壓壓在兩人身上，成子川暗驚自己不知何時後背出了汗，他連忙說：“我的師兄和瀾夢道友失蹤已久，慕容姑娘自幽都一路追蹤至此，算上時間，他們已經失蹤數月有餘，若是妖君知曉一二，可否告知？”

司陰勾唇：“若我不願呢？”

“在下曾與祁洋兄有過一面之緣，他說七絕妖君乃是性情中人，不會無緣無故為難于人，妖君若有所需，還請明示，若有難處，子川會另外想辦法的。”

司陰皺了皺眉，啧了一聲：“哦，那個病秧子啊。”他重新坐好，說：“沒有什麽難處，條件嘛，也沒有，我就是單純不想惹上麻煩事。不過如果你能在今晚打贏我手下的鴻蒙，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成子川皺眉，白鳳遙朝他搖了搖頭。

鴻蒙大将是什麽修為不可知，但是聽亂鬥場的人說修為甚高，應該在成子川、慕容肖肖之上，若是因為打擂臺出了什麽事故，那就得不償失了。

成子川內心掙紮，但最後還是想着一試，上前剛想答應，就被一道求救聲打斷。

“姑奶奶——救命啊——”

白小生慌不擇路地跑來，他身上的腰帶不知所蹤，跑起來整個人衣衫不整的，又體力不濟，氣喘如牛，汗水糊了一眼睛，哭唧唧地就跑進來，擡頭看到是司陰，吓了個激靈：“姑奶奶……欸，是妖君啊，我姑奶奶呢，有人追我呢！”

話音剛落，慕容肖肖的聲音由遠及近：“白小生！”

白小生吓得蹦起來，連忙跑進裏面：“司陰，大爺！快幫我攔住她！”餘光看到慕容肖肖一角白色的衣袖，吓得尖叫起來，直接爬進有布遮擋的桌子底下，抖着身體不出聲。

“白小生！”慕容肖肖提着槍氣勢洶洶而來，迎面撞見愣在原地的成子川和白鳳遙，擡眼看到似笑非笑的司陰，頓了幾秒，她從容收起長槍，臉上恢複平淡的表情，對司陰揖手：“燕雲門慕容肖肖。七絕妖君，久仰大名。”

“哈哈哈哈！”司陰大笑，“你這女子，還有兩幅面孔呢！”

慕容肖肖對他的笑聲免疫，問：“不知妖君可看見白小生？”

“你與他是什麽關系，竟然令他怕你至此？”

“怕我？”慕容肖肖臉上浮現疑惑的神情，說，“為何怕我？我此前為了尋他，跨越大半個妖域前往幽都，卻不見其人。此次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就是把事情說清楚，他竟然見了我就跑。”

司陰好奇的問：“你找他有什麽事情？”

慕容肖肖一臉正色：“與妖君無關。”

司陰：“說來聽聽？”

慕容肖肖冷臉：“不能。”

司陰一時興起，着實好奇，于是說：“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去找你們想找的人。”

慕容肖肖還想拒絕，餘光看到成子川期待的眼神和白鳳遙瘋狂點頭，并且悄悄話，“随便扯一個借口。”

但是慕容肖肖不會說謊，于是直言道：“我要他娶我。”

氣氛瞬間冷凝，只聽桌下一道悶響，白小生捂着頭上剛剛撞的包滾出來，忍着眼淚說：“慕容肖肖你夠了，別仗着你長得好看就想強迫我！”

慕容肖肖：“你嫁給我也行。”

白小生崩潰道：“大小姐你追我追了快半年，還沒死心啊！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你！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慕容肖肖疑惑地說：“我要你的人就行，要你的心幹什麽？”

白小生：“……”

白小生震驚：“！！！”

白小生怒吼：“你居然只想要我的身體不要我的心，你這……渣女！”

其他人：“……”

白小生抹了把眼淚，聲聲泣血：“你就死心吧，我就算是死了，從這跳下去，我也不會從了你的！”喊完，他從袖口裏扯出幾道符，嘭一聲又跑了。慕容肖肖還想追，卻被司陰攔下，只見他似笑非笑：“白小生雖然無用，但也是我庇佑的人，你想做什麽？”

白鳳遙連忙圓場：“妖君誤會，誤會，小師姐也是一時心急。”

司陰冷哼一聲，态度回暖：“不過我倒沒想到你們兩人會有如此淵源，今天也算看戲看了個飽，罷了，我不與你計較。”

成子川低聲地說：“那方才妖君說若慕容姑娘說了找白小生什麽事，就可以幫我們找人，不知是否真心。”

“哦，這個嘛，我既然說了，當然要兌現承諾。”司陰說，“其實我倒是無所謂，但抓走他們的人我暫時還不想招惹。”

成子川驚訝道：“這城中，還有令妖君忌憚的人？”

司陰緩緩露出一個壞笑：“說不上忌憚，我只是不想跟這事扯上關系。”

“那妖君可見過我師兄和瀾夢？不知他們是否安全？還請妖君告知！”

司陰敷衍道：“活着呢，不僅活着，還當寶貝供着呢。”

得知兩人安全，成子川三人的心總算落了地。

司陰又說：“不過嘛，你們大老遠找來，若我閉口不談也不太好，這樣吧，幾天後我開辟一方秘境，屆時你們若能從中拿出我想要的秘境珍寶，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們的方位，但其餘的事情我一概不參與。”

成子川又驚又喜：“多謝妖君！”

司陰：“哦，對了，你不是還有個師叔要來？把他帶來城主府，我請你們吃宴，順帶打打架，要是他贏了我，我就順便讓你們見見熟人。”

慕容肖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白小生見了我就跑，他……”

“放心，那天我把他捆在座位上。”

慕容肖肖：“一言為定。”

三人走後，司陰伸了個懶腰，朝虛空喊：“人都走了，你還躲在這幹嘛？”

白小生哭紅了鼻子，委屈巴巴：“妖君，你竟然為了和逢湛打架，把我賣了！”

司陰呵呵一聲：“賣了就賣了，不服來戰。”

白小生委委屈屈不敢說話。

司陰問：“慕容肖肖在你嘴裏前一段時間不是還什麽月中仙，第一美人的，怎麽現在成了母老虎，看見就躲？”

白小生吸了吸鼻子，說：“美則美矣，但哪有美人一上來就問我要不要成親，我拒絕後她居然打我！嘤嘤嘤，你都不知道我被打得有多慘！差點連褲子都沒法穿了！漂亮的女子不好惹，會武的漂亮女子更兇殘，她甚至連青樓都敢直接跑進去找我！我被追了三條街，三條街！要不是找到角落的爛菜筐裏鑽進去，恐怕現在我已經被她綁着穿喜服送進她的洞府了！”

後方傳來一聲輕笑，白小生瞪大眼睛：“姑奶奶！原來你一直在這看戲！”

司陰朝後方說：“方才那把留情劍，其實是沖你而來的吧？成子川看起來比我還迷茫，看來你這是和它的前主人有淵源了。”

白小生疑惑：“但長青君并未讓這無名劍認主啊？這把劍就是一把棄劍，也不知道前主是誰，這麽好的劍說不要就不要了。”

後方一聲嘆息：“留情，留情，到底還是叫了這個名字。”

司陰挑眉：“你似乎早就知道這把劍的名字？”

那人并不應答，只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因為，碧依，留情，永相随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