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光風霁月(二)
光風霁月(二)
“加個聯系方式吧。”
多年前,主動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季思問。
因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有話都是當面說,即便不想見,見面的機會也多得很,擡頭不見低頭見,所以大半年過去了,兩人也沒有加過聯系方式。
他們要說的話不多,唯一聊的一次還聊崩了,虞溫覺得她跟季思問之間基本上無話可說。就算存了電話號碼,也不會撥通。
虞溫和季思義期末考結束當天,是出中考成績的第二天。季思問正好回學校,三人便在校道上遇到了。
“哥!”
“考得怎麽樣?”
季思問一句問話就把季思義毒啞了。
他又問虞溫:“你呢?”
虞溫說:“我說了不算,等結果吧。”
跟季思問一起的還有一個男生,他們站在一起又高又帥,說話的時候總有女生看過來。
季思義說那是他哥的同班同學,叫霍迎風,跟他哥的關系還挺好的。
“你知道他們怎麽認識的嗎?”季思問走後,季思義神神秘秘地問。
虞溫并不好奇,“你想說就說。”
“喂,你不能配合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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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虞溫料想中一樣,季思義根本憋不住一點,不用她配合,就全部交代了:“他倆打架認識的。”
“嗯?”
虞溫有了點興趣。
她想象不出季思問跟別人打架的樣子。雖然以他那傲慢脾性,加上顯赫的富三代身世,讨厭他的人應該挺多的,但真動手了,又令人意外。
如果主語換成季思義,就适配多了。
“那可是我哥第一次動手打架,差點就成功了!”
季思義頗為遺憾地說:“不過兩人剛碰到對方,班長和體委就沖上來死死攔住了,學委跑去叫老師,老師趕來分開他倆,就沒打成……”
虞溫看出來,季思義不是想說季思問的壞話,因為他的語氣裏充滿羨慕和欽佩。
無語片刻後,她糾正說:“這不叫打架,這叫打架未遂。”
“誰‘尾随’誰?”
“……”
虞溫決心要多讀點書。
不要變成像季思義一樣的文盲。
季思問和霍迎風不打不相識,一個月後,兩人被老師安排成為了同桌,莫名其妙就從互看不順眼的對頭變成了朋友。
“哎呀!”季思義突然叫了起來。
他總是一驚一乍,虞溫跟他走在一起久了,都習慣了。
“怎麽了?”
“剛才該叫我哥帶我們去吃飯的。”
“為什麽?”
“考完了呀。”季思義說,“每次期末考結束,他都會帶我去吃飯,随便我想吃什麽,他都會答應,他買單!”
這樣的待遇虞溫沒擁有過,也便不得而知。
季思義朝她伸出了手。
“什麽意思?”
“我的手機被‘老魔頭’收了,你用你的手機給我哥打個電話。”
“老魔頭”就是年級主任的代稱,班上那些調皮的學生背地裏都這麽叫他。
“你的手機又被繳了?”虞溫皺眉,“你不是上周打游戲被剛抓嗎?”
季思義一哽。
“你,你,少管。”他心虛地壓低了聲音,“哎呀,反正就是那回事!對了,你可別告訴我哥啊。”
虞溫不置可否,沒答應也沒拒絕。
“主任說什麽時候還給你?”
季思義支支吾吾了一會,才說:“他說兩次犯的時間相鄰太近,等期末成績出來再去找他拿。”
那估計還有十天。
“你能忍得住嗎?”虞溫表示懷疑。
“那也沒辦法啊。反正你別跟我哥說。”季思義面帶幽怨,“幸好放假了,回家用電腦也行,打游戲不影響。”
“快,快,快。”季思義又催她,“快給我哥打電話,別讓他走了,快!”
“我沒他電話。”
“那你給他發消息,企鵝,微信,都行。”
“都沒有。”
“你逗我呢?”季思義炸毛了。
他不敢置信地反問:“你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吧?你們平時怎麽聊天說話的?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虞溫:“不是,不說話,不是。”
季思義:“……”
虞溫:“他是你哥,你不記得他的電話號碼?”
季思義呵呵一笑:“開玩笑,我連我自己的都記不住。”
“你蠢你還有理了。”
“你!你非要跟我不對付嗎?”
虞溫拍開他的手。
季思義想拽上她一起走,虞溫靈活躲開,跟他拉遠距離:“幹什麽?”
“追啊,現在追過去還來得及。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我累了,不想跑。”
季思義恨恨地說:“那你別吃了!”
虞溫從容不迫:“你跟季思問要是抛下我,你爸跟你媽會怎麽說?”
“……”
季思義氣急敗壞:“大小姐!我真服了你了!”
最後,那天虞溫和季思問、季思義、霍迎風三個人一起在高檔酒店吃了一頓自助餐,吃了兩個小時。
虞溫原以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霍迎風會跟季思問玩得那麽好,兩人大抵也是臭味相投。
但霍迎風的性格跟她想象中不一樣。他和季思問,是兩種性格。季思問無差別攻擊所有,霍迎風待人溫柔有禮;季思問帶着她跟季思義,主打一個活着就好,霍迎風第一次見面,就把她當妹妹照顧,還會給她拿西瓜。他偶爾會跟季思問互怼幾句,但又能特別周全地照顧到在場的每個人。
季思義也很喜歡霍迎風,因為霍迎風打游戲很厲害,帶着他連勝三局,季思義高興得哇哇大叫。
暑假過後,虞溫和季思義初一升初二,季思問則初中升高中,還跟他們在一個學校,只是從初中部轉入了高中部。
虞溫被分到了一個新班級,班上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除了陶之袅。
那天之後,陶之袅幾乎沒主動跟她說過話,眼神躲躲閃閃,可能是怕她,也可能是讨厭她。
回校注冊當天,虞溫發現自己的抽屜裏堆着一些垃圾,有糖紙、膠帶、揉成一團的草稿紙。
她只當是上學期坐在這個位置的同學忘了搞衛生,捏着鼻子,叫來了保潔阿姨。收拾完,她又用消毒水噴了一遍,心裏才好受了點。
但開學之後,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
她察覺到班上有幾位女生似乎對她有敵意。
最初,她莫名其妙感覺有人在盯着自己,待她警覺地看過去,那幾人又移開了視線。
虞溫知道,自己的存在使人好奇,她已經能夠适應大多數的目光,八卦的,膽怯的,疑惑的,指指點點的。
旁人怎麽想,與她不相關。那些人又不是她的朋友,她并不在意他們的想法。
只不過,這一次的視線,是不懷好意的。
領頭那個女生很漂亮,玲珑面孔,頭發又黑又長又直,漂亮到虞溫一開始以為她是來交朋友的。
因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被盯了幾回,虞溫就煩了,直接去找人敞開天窗說亮話。
“你們為什麽總是看着我?”
“看着你?別逗人發笑了,誰看你了?”
第一個說話的,是一個體型微胖的女生,她總跟在漂亮女生旁邊,是她的小跟班。
“看沒看你自己清楚,我無需證明。”虞溫沒想起她的名字,“我知道她叫江雅,你叫什麽?”
胖女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正要大聲說出自己的名字,就被江雅推到一邊去了。
“你多高?”江雅問,“體重多少?”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虞溫覺得她很沒禮貌。
“我見過你,我們一起吃過飯,你還記得吧。”江雅趾高氣揚地說。
“不記得。”
“……”
虞步城和丁美桦的朋友多到數不清,他們以前會帶虞溫出去吃飯,飯桌上都是一些汐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和他們的孩子,江雅或許也在其中。但次數多了,虞溫便對那些人都沒印象了。
虞步城出事後,那些所謂的好友,一個個都不見蹤影。無畏流言站出來的,反而是謠言最多的季明禮。
“你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虞溫直接問。
江雅幾人又扭扭捏捏不說話了。
“沒有就別說了,別在我背後用那種眼神盯着我,你們不嫌累我還嫌煩。就這樣。”
在虞溫十幾年的字典裏,就沒有“委曲求全”這個詞,她說話做事素來随心所欲,不會顧忌什麽。
所以,即便看見眼前幾人全都黑了臉,她的內心也沒有起一絲波瀾,轉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那次之後,她們對虞溫的讨厭和嫌惡快要溢出來了。
平時因為是一個班的同學,難免會遇見,江雅小團體對她愛答不理,眼神充滿不屑。高貴千金的傲慢在江雅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江雅的小跟班二號是虞溫的組長,負責收作業,經常針對她,收完其他人的就把作業上交,故意顯得她不按時交作業。
察覺這事後,虞溫直接到辦公室找班主任說明了情況,把話都挑明了。她要求更換組長,但班主任只是找小跟班二號談了話,最終沒有換。
這些細碎的刁難在虞溫看來都是幼稚的把戲,她都會第一時間解決。意料之外,除了這些背地裏的小動作,江雅她們沒有對她明面上做過什麽。她們做的這些事情,除了虞溫,其他人都不知道。
直到期中考成績出來。
這次考試虞溫進步顯著,考進了班級前五名,但意料中的祝賀沒有收到,反而是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虞溫,有同學舉報說你作弊了,有這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