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雲錦書院
雲錦書院
昏暗的寝屋內,燭光忽明忽滅,來人被扣住肩,扭身以掌擊出,徑直朝着破窗飛掠過去想要逃走,臨走前還投擲出柳葉飛刀朝着衛湃心口而去。
應玉堂旋踢一腿将飛刀盡數釘射在窗框上攔住黑衣蒙面人去路,手肘在來人背後重重一擊,短暫交手幾個回合便制服黑衣蒙面人,并順手扯下面巾。
是個瞪着鳳眼紅唇緊抿的姑娘。
雙手被反綁着,嘴巴裏還塞着不明布團,腳腕上也被麻繩捆在一起,俞妍眼裏的火都要實質化的噴出來。
嘴巴裏含糊不清的“唔唔唔…”喊着。
應玉堂見她的目光只沖着衛湃去,并且滿含恨意,沉思一瞬後悄悄問:“你認識?”
該不會是從前的相好被抛棄不甘心找過來要殺了他,愛而不得心生怨恨。
衛湃嘴角蠕動了一下,猜到她眼中透出的含義,無奈道:“不認識,但她應該與死者俞容有關。”
“俞容有一個妹妹,或許就是這位。”
“那她為何出現在書院?”應玉堂摸着下巴蹲下仔細打量,眼睛鼻子長得都挺小巧,是小家碧玉的模樣。
“你是為你兄長的死因而來?”
俞妍把頭扭向一邊拒絕回答。
“她看上武功很低,沒有危險,不如把她放開吧。”應玉堂對長得标致的姑娘總是帶着莫名好感,特別是她這種即将要哭出來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愛。
衛湃轉身坐在椅子上:“可以。”
俞妍嘴巴裏的布條被拿出去,趕緊吐了幾口口水:“呸呸呸……”手腳還被綁着,她掙紮了一下沒有任何可活動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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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費勁了,省點力氣說一說你為何要殺他?”應玉堂走向大敞四開破損的窗子,推開後直接坐到窗框上,一只腿擡起,踩在上面撐着手。
“我兄長被同窗害死,替他脫罪的人也該死!”俞妍提起兄長的死就怒氣上湧,腦中是兄長口鼻出血的死狀,被綁着的手握成拳暗自用力,如果繩索是殺人兇手,早就被她絞死。
應玉堂蹙眉:“他是來查真兇的,不是為什麽人脫罪的。”
“你們分明和那個長孫初真認識!就是專門為了他來脫罪的!”俞妍一口咬定。
“種種證據都沒有指證長孫初真就是殺害你兄長的人,案件還有待調查…”衛湃頓了頓,繼續說道:“書院已被封鎖,你卻對書院內的事情全部知曉……你一直藏身書院中?”
應玉堂跳下窗框,不顧俞妍的叫嚷把她身上的黑衣扒開,露出裏面的青色長衫:“你是書院的學子?”
俞妍再次閉口不言,只用惡狠狠的眼神瞪着她。
趙為公和夫子們趕過來的時候,看見地上被綁着的俞妍面上的表情都很驚訝。
“林言,你為何在此?”
“她是來殺衛大人的,夫子們認識此人?”應玉堂依靠着牆壁,站着或坐着的時候都像沒骨頭,非要倚靠着點什麽。
趙為公捋了一把胡子,眉目間盡是凝重:“他是書院的學子,與俞容一同來求學,是俞家表親。”
“那你們知道她是位姑娘嗎?”
“之前不清楚,每位學子都有單獨居住的寝屋,而且是俞容帶他來的,沒想到……”趙為公問道:“林言,你到底是誰?”
“我是俞容的妹妹,俞家二小姐俞妍,之所以化名林言,是想要來書院求學,這才女扮男裝。”俞妍貪玩,當初來書院也是背着俞容偷偷跟來,被發現後撒嬌讨好才被允許留下,女扮男裝在書院念書也安安分分,從未惹是生非。
“兄長和長孫初真争論之時我在場,後來約見在後山見面,兄長沒帶我去,讓我留在房中溫習白日學過的書卷……”俞妍情緒低落堪堪落淚:“沒想到……那竟是和兄長最後一面。”
“衛大人是大理寺少卿,為人正直公正,就算與長孫初真相識,也不會徇私枉法,由他來徹查你兄長的案件定會還你一個真相。”應玉堂背對着月光淡淡說道。
“你們都是一夥的,當然向着他說。”俞妍并不認同,任何人她都不相信。
“無論你如何想,本官會徹查此案,你若是再阻礙辦案,就将你拘押!”衛湃不容許任何人阻礙辦案,口吻嚴厲震懾,說完不再理會一場鬧劇起身離開。
“這……林言怎麽辦……”趙為公也感到頭疼,書院學子忽然發現是女扮男裝,而她兄長還死在書院中,死因尚未查明。
看向破損的窗子,烏雲遮月,雲錦書院似乎要開到頭了。
應玉堂聳聳肩,走到俞妍身邊蹲下,把她手腕腳腕上的繩子解開:“別再想着殺他,他現今是我的雇主,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想殺也要等出了雲錦書院再殺。”
俞妍:“……”他們真的是一夥的嗎。
俞妍經過盤查排除嫌疑,但也被列入保護對象,由禇思跟随保護。
書院內學子們恍恍惚惚,書院外的各大官員府邸也雞犬不寧,聖上被奏疏上仿若泣血的文字鬧得頭痛,傳下一道口谕,希望耳根子能消停幾日。
距離南陽最近的便是隆威将軍,一道口谕傳出,帶兵動身前往雲錦書院,只半日便抵達山下。
如同迎接衛湃一樣的陣仗,趙為公和夫子們全部去迎接,隆興得身高體壯征戰沙場不怒自威,半個眼神都未給他們,站在書院門口便分派衛兵值守。
“各個學子和夫子們無事不要外出,膳食會由衛兵送入房內,如果有其他事需得向我請示,如此才能确保每一位的安全。”
隆興得的這番話無異于将所有人都軟禁在寝屋內,本就煩躁不安的學子們敢怒不敢言,寫往家中的書信也盡數被攔截,一封都流不出去。
“嚴夫子,那位将軍太強勢武斷,我們只不過是想往家中去一封家書都不可以……”
“是啊,我們想出門去散散步也不行,被悶在寝室裏快要變傻了。”
“雖然俞容被害的事情還未查明,我們也不能就這樣一直不出門啊……”
抱怨聲此起彼伏,嚴禮安面露苦笑:“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因為我也是一樣的待遇,今日來看你們,也是向隆将軍請示過的,他也是為大家的安全着想,暫且忍耐幾日吧……”
應玉堂的身份也被隆興得重點盤查過,她正發愁如何解釋,衛湃斷然開口:“她是我的護衛,和禇思一樣。”
“性子如此随性,衛大人對屬下還真是縱容……”隆興得沒繼續追究,護衛的來歷無非那麽幾種,家族培養或者暗地裏訓練出來的。
禇思寸步不離守在俞妍寝屋門口,初冬的天變幻莫測,晌午陽光照耀的時候能熱出一身汗,傍晚冷風一吹,又能冷到手腳冰涼。
“你要站到何時?”俞妍打開門探頭問道。
禇思抱劍像一顆筆直的松樹:“明日會有衛兵過來與我換崗。”
要是站一夜還不凍傻了,俞妍內心腹诽:“我不會再去對你家公子下手,他身邊的女子武功太高,我打不過,所以你可以放心回去了。”
禇思扭頭看她一眼,搖頭拒絕:“公子叫我值守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
傻子。
“随便你。”俞妍轉身關上門并合上插銷。
應玉堂躺在榻上正準備睡覺,聽見有規律的三聲敲門聲,慢慢悠悠拖沓着去開門,打開以後倚着門問道:“衛大人,有事嗎?”
“你休息了?”衛湃嗓音冷淡,雙手自然垂在身側,白皙的膚色看上去毫無血色。
“還沒。”應玉堂等着他未說完的話。
“去後山菜地……再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衛湃也知道時辰不早了,這個時候去或許看不出什麽,但案件毫無進展他輾轉難眠,書院內被隆興得看守着,學子們怨聲載道他亦有耳聞。
“好,稍等,我加件外衫。”應玉堂被冷風吹的打了個噴嚏,回屋去翻找半晌,也只是找到一件灰撲撲的夾襖,套在身上勉強抵禦寒冷。
衛湃詫異的看了一眼,從未見過如此不在意形象的女子。
“你……沒有其他衣衫嗎?”
應玉堂低頭看向身上的穿着,還是那身蘭府給她置辦的嫩黃色長裙,上身套着灰撲撲的夾襖,攏了攏:“我覺着挺好的……保暖就行。”
一路走向後山都有衛兵值守,應玉堂跟在衛湃身側,面對衛兵們時不時投遞過來的視線,不明所以。
她不就是穿了一件舊衣衫,沒那麽惹眼吧。
踏進後山菜園周身溫度瞬間回升,靴子踩進泥土中是軟軟的觸感,有種要陷進去的感覺,擡腳看向鞋底,沾着泥。
“俞容的鞋底也有泥,證明他确實來過。”衛湃知道應玉堂在想什麽,開口道。
菜園的泥土氣息夾雜着冬夜的寒涼,每一處都仔細查過後,并未有任何發現。
月明風寒,應玉堂揣着手隔不遠看向衛湃。
鼠灰色大氅裏面是月白色長褂,冠玉束發如墨如瀑,側臉像是被籠罩在月光下,朦胧看不真切。
“回去吧。”衛湃走到應玉堂身前,擋住頭頂月光,視線變得暗淡下來。
應玉堂慢悠悠往嘴裏塞了一條小魚幹,有點硬了,細細嚼着,伸手遞過去:“吃嗎?”
白淨的手心上指腹和手心有不同程度的薄繭,是練武人善于用兵器的象征。
“不用。”